寧澤是在十點三十五接到的電話。
為了壓下前幾日在郊外發生衝突的痕跡, 組織上動用了不少傳媒界的資源。為了答謝仗義出手的諸位傳媒大亨，這幾日除了工作以外他都在應酬，出席了一個又一個的酒局。
當然，酒局上的商界大佬們或多或少都知道那麼一點玄學的內幕, 因此對寧澤表現出了額外的巴結。觥籌交錯間笑語喧嘩, 寧澤居然錯過了酒桌上嗡嗡響動的手機。
坐在他身邊的電視台台長一眼看見了, 舉一舉杯笑得皺紋滿麵：“寧先生，您的——”
一句話還沒說完，他已經瞥到了手機閃爍的屏幕。菊花一樣的笑容僵成了木頭。
屏幕上等待接聽的標誌在跳躍閃動，但彈出的頁麵中既沒有撥號人，也沒有電話號碼。
——這是所謂的“鬼來電”。
台長負責過幾期都市奇譚欄目知道底細，看到這玩意兒臉都快綠了。寧澤瞥了一眼趕緊抓起手機：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朋友的惡作劇，我出去看看……”
他走出酒店, 在冰冷的夜風中接通了電話。對麵是陸卿有些失真的聲音：
“寧澤，寧澤？你現在在哪裡？”
寧澤皺起了眉：他在陸卿的語氣裡聽到了某種焦慮的心虛……以及呼嘯的山風。
“你乾了什麼？”
陸卿噎了一下。
“沒什麼。”他弱弱的說，“就是法術稍微失控了那麼一點……你現在能不能開車過來？”
也許是酒喝的實在太多了, 寧澤覺得自己的腦門在嗡嗡作響。浮現在他眼前的, 是幾天之前陸卿家門口那條翻轉扭曲、斷成七截的公路。
……當時他們可是廢了極大的力氣，才勉強用煤氣爆炸遮掩了過去。
“——你在哪裡？”寧澤歎了一口氣：“我和柳鎮馬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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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早有心理準備，在踏上金沙的那一刹那寧澤仍然控製不住變了臉色。迷陣失效之後薄霧已經消散, 清冷的月光在一望無涯的金色山石上起伏跳躍，折射出炫目閃爍的瑩瑩光輝。
寧澤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也許是用力實在過大, 感覺肋骨都在隱隱疼痛。
“這是什麼？”
他的語氣裡帶著顫抖，迫切的希望能夠聽到一個“障眼法”之類，稍微靠一點譜的答案。
“——喔。”陸卿的影子在月光下波蕩起伏：“這隻是點石成金術而已。”
他的語氣相當平靜, 聽起來就像是在介紹自己的家庭作業。但寧澤掃視了一下周圍，相當之粗魯的扭曲了他那張俊美的臉：
“這是真的黃金。”
“嚴格意義上不能算真正的黃金。”陸卿解釋道：“點石成金本質還是幻術，過了一段時間就會自動退轉變化，隻不過能在短時間裡表現出黃金的性狀而已。”
“所以說。”寧澤冷冷道：“無論是物理性質還是化學性質，這都是實實在在的黃金？”
陸卿有些驚異地盯了一眼寧澤凝重的表情，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他會是這種反應：“這些黃金是不能使用的。我的法力不能長久維持，一旦失效之後就隻是純粹的山石。”
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再說，這隻是為了暫時困住洞中的那些妖物而已。雖然範圍微有點沒控製住……但這裡畢竟隻是野外嘛，又不難掩飾。”
在施展法術之前，陸卿的心裡早就有過盤算：這裡是荒郊野外僻無人煙的地方，外加月黑風高視野極其閉塞，想來想去都沒有什麼暴露的風險。等到寧澤將化為雕塑的妖物打包運走，他就可以立刻解除法術將山石變回原樣。就算有什麼小紕漏，也可以一推四五六裝作看不見。
但寧澤的臉色依然陰沉。他腦子裡飛速運轉想到了種種可能，最終還是隻能搖頭：
“那動作就快一點！”
但這注定是快不了的。以道教法理而言，黃金能夠遮蔽陰陽斷絕氣脈招致神明，這才是陸卿斷然用點石成金術囚困住妖物的用意——即使是畫皮的手段千變萬化，也無法掙脫被固化為黃金的身軀。而現在小半坐山峰連帶平原都被轉化為了金子，陸卿的搬運術無法穿透黃金發揮作用。隻能讓寧澤穿過金碧輝煌的小道，從幽深的山洞中將俘虜們一個個的拖出來。
寧澤脫口而出：“臥槽？！”
“這是唯一的辦法。”陸卿硬著頭皮說：“法術在這裡會大打折扣。隻能用蠻力拖出來。我現在要保證法力持續運轉，必須得保持陰神出遊的狀態……”
寧澤沒有說話，但他的臉上再清楚不過的寫滿了“你特麼逗我？！”的表情。陸卿下意識往後飄了飄，躲避他淩厲凶狠的目光：“你可以把柳鎮叫來。我替你放風……”
話音未落，寧澤的手機已經再一次震動。他沉著臉按下按鍵，柳鎮淒厲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
“老大！快跑！隔壁的高能射線組失控了——”
寧澤和陸卿同時懵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