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恐嚇(1 / 2)

聽到高能射線源五個字的時候, 陸卿和寧澤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等到片刻之後,才又聽到柳鎮緊張的大叫:

“這附近有一個發射高能粒子流的探測器,剛剛實驗的時候機器出了問題,安全裝置已經全部崩了, 輻射馬上就會波及到這邊——”

這一下兩人都聽懂了。拿著手機的寧澤麵色立變, 但驚怒之中卻敏銳地抓住了關鍵:

“你怎麼知道的?!”

他們和理論物理圈子算是八竿子打不著, 為什麼柳鎮能第一時間得到設備失靈的情報?

電話那頭立刻啞了。柳鎮似乎在急促的喘息,喘息片刻之後,忽地顫抖出聲,語氣已經亂做了一團:

“這這這這這——我我——老大——我——我,我也不知道!剛剛突然就——”

一句話還沒說完,已經是上下牙關格格作響連連打戰,手機隻有一片滋滋的噪音了。寧澤麵沉如水正要逼問,陸卿突地開口打斷。

“不要再問了。”他冷聲道:“通報他消息的人, 就是破壞設備要對付我們的人。”

寧澤麵色立變:“你說柳鎮身邊有人?”

“沒有。”陸卿的語氣乾脆利落:“惑心術、迷魂法、木傀儡,多的是法子可以悄無聲息的把消息灌進他的腦子。設備崩潰也就隻有幾分鐘的預知時間,隻有提前準備動手的人才能及時告知。”

寧澤驚駭不止, 卻又不可置信:“如果是想要對付我們——為什麼還要來送個警報?”

“因為他的本意並不是要真把我們怎麼樣, 至少現在不是。”陸卿放低了聲音,掃視月光下金光燦爛的山石和沙礫:“他是想逼我解除法術,救走山洞裡麵的妖物。”

也許是神力加持下思路格外靈敏。在片刻之中陸卿思路飛轉, 已經隱約猜測到了幕後主使的用意:高能粒子源畢竟隻是科研實驗設備,再怎麼失控都不太可能爆發出足以殺人的輻射,充其量隻能製造嚴重的輻照損傷。陸卿不過是陰神出遊, 不必在乎這些損害。但寧澤和柳鎮卻無從抵抗。麵對無形無色無形無蹤的輻射衝擊,唯一的辦法就是用搬運術將兩人全部帶走。為了施展搬運法術,他就必須先將黃金恢複原狀, 眼睜睜看著妖物乘隙逃脫……

這實在是極為精巧的詭計,環環相扣間不容發。設備爆炸後粒子流掃射的速度接近光速,換言之陸卿沒有任何從長計議嚴密思慮的時間,他甚至無法布置一個跟蹤的術法。一切都必須在這短短幾分鐘內決定——

一個念頭還沒轉完,陸卿身側懸掛的鈴鐺忽地無風作響,聲音淒厲——這是極大的危險即將接近的征兆。陸卿深吸一口長氣摒除雜念,揮袖念出點石成金術的解咒。刹那之間黃金鍛造的山石上波光蕩漾,璀璨的金色像是退潮的海水一樣急速回湧、收縮、消弭淡化。

陸卿最後看了一眼山間閃耀的月光,立即施展出了搬運法術:

“疾!”

這一次的搬運術實在用得過於倉促。寧澤等於是從半空中直接摔到了地上。他在安全屋的地毯上滾了兩圈,痛得筋骨都快要散開。片刻之後身邊傳來柳鎮的慘叫,然後是撕心裂肺的哀嚎和嘔吐。寧澤勉強睜開眼睛,看到牆角柳鎮蜷縮成了一個蝦米,正在不可自控的抽搐與尖叫。

他忍痛起身,看到陸卿從沙發後翻了過來,搶上前按住了柳鎮的頭頂。果然片刻之後哀嚎聲漸漸減弱,柳鎮身體攤平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強力的攝魂術會擾動魂魄平衡。”陸卿低聲道:“如果不及時調理,恐怕會造成難以想象的結果。”

調理被擾動的魂魄並不困難,卻需要花費極長的時間。陸卿心裡雪亮:毫無疑問,這又是精心布置出來牽製自己的手段。等到他將柳鎮調理完畢再趕回野狐嶺,恐怕已經是一丁點痕跡都找不到了。

……和之前一樣,又是攻敵必救、陰損卻又巧妙的詭計。

儘管心中極為鬱悶,但陸卿仍然得承認對手的精明狡猾、算無遺策。他歎了口氣,向空中揮了揮手,片刻後清風嗖嗖響起,兩條乳白色的人形從他衣袖中飄出,影子一樣鑽進了地上癱軟著的兩具軀體。而後昏迷的兩人劇烈抽搐,突然抬頭張口,噴出了黑色的汙水。

這汙水是妖氣汙穢凝結,沾染空氣之中惡臭撲鼻。縮在地上的寧澤胸口血氣翻湧,差點被熏得仰頭栽倒。他趕緊扶牆站了起來,強忍疼痛單腿蹦到了沙發上。地上柳鎮仍然人事不省,伸手念咒的陸卿卻緊皺眉頭,臉色越來越深沉凝重。寧澤心中咯噔作響。

“——怎麼?”

難道情況不妙?

陸卿沉默一會,移開了手臂。

寧澤眨了眨眼睛,那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是眼花了:雪白的燈光下柳鎮在痛苦的低聲喘息,卻隱約有黑色墨跡一樣的東西從他胸膛處蔓延擴散,蛇一樣的蜿蜒向上。在因為劇痛而慘白的麵部交織縱橫,漸漸勾勒出了淡黑色的大字:

“快走”

看到這扭曲晃動好似活物的文字,即使寧澤見多識廣,一時間也頭皮發麻:“這是——”

“這東西叫應聲蟲。”陸卿低聲解釋:“蟲卵一開始就被植入到皮膚下麵,等到時機合適就會自動孵化,在麵部排列出文字……”

想到皮膚下居然是蠕動繁殖、四處產卵的細蟲,寧澤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但應聲蟲的本事顯然不止這麼一點。陸卿一句話還沒有說完,柳鎮麵部的黑字又有了動靜——它像是蜘蛛一樣揮舞著漢字的筆畫在臉上四處爬行,扭曲的線條晃動起伏,突然發出了淒厲的長叫:

“快走!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