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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江家三兄弟

怕鞭炮聲嚇到她和孩子, 傅墨白用雙手捂住她的耳朵,高大的身影把她籠罩在懷中。

蘇鳶仰起頭,剛好對上他的視線, 眉眼彎彎,“你捂我耳朵乾嘛?離那麼遠, 聲響不算大。再說我膽子大著呢, 又不怕。”

直到鞭炮聲結束, 他才鬆開手,低聲說:“知道你膽子大,我是怕把兩個孩子嚇到。”

她笑著白他一眼,調侃道:“你捂我耳朵,他們就聽不見了?怎麼感覺你在掩耳盜鈴呢?”

這時,沈晴朝兩人走過來,手裡拎著一兜糖, 對蘇鳶說:“曉紅怕你累到, 讓你倆先去食堂, 喏,把這個交給她表姐,然後找個座位負責吃好喝好就行了。”

蘇鳶確實有些累,傅墨白接過糖袋子,先一步去了食堂。

那裡一共擺了三桌酒席,有一桌是娘家客人, 蘇鳶找到楊曉紅的表姐, 把東西給了她。

大家都在白雲村住著, 彼此都很熟悉, 她看向蘇鳶的肚子,感到很稀奇, “我聽說你懷的是倆娃,這麼大的肚子,平常乾活很不方便吧?”

蘇鳶想了想,忽然發現自從結婚後,她很少乾活,如今懷孕,就更閒了。

這時,傅墨白輕碰她的手臂,附在她耳邊說:“我看見江南和你三哥在那邊,咱們過去跟江南打聲招呼。”

蘇鳶隨他的視線望過去,這才發現食堂裡除了喜宴三桌,還有幾桌散客,其中一張圓桌前,坐著江家兄妹和蘇老三。

剛剛見過,又再次見麵,其實她不太想過去,但出於基本的禮貌,還是跟在傅墨白身旁,走向他們打招呼。

江南看到兩人站起身,驚訝出聲:“真巧,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們。”

蘇鳶回以微笑,說了幾句客套話。

見他們認識,蘇老三眼底閃過驚詫,江西更是不可思議地問:“原來大家都是熟人啊,這緣分真奇妙!”

蘇鳶衝她笑了笑,無意識地掃向周遭,卻發現同桌的一名軍官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那眼神有些奇怪。

江南則一臉疑惑,“你們和我妹夫認識?”

蘇鳶點點頭:“嗯,他是我三哥。”

他對蘇家的情況不太了解,聽後吃驚不已,忍不住問:“是親三哥?”

這個問題讓蘇鳶沉默一瞬,淡笑答道:“不是,我是蘇家養女。”

還沒等江南再次開口,同桌的軍官突然站起身,形象高大筆挺,“你們好,我叫江東,是他們的大哥,很高興認識你們。”

說完,還朝傅墨白伸出右手,舉止謙和有禮,給人一種親切感。

傅墨白與他握手,同樣作了自我介紹。江南在這時插話道:“我大哥一直想認識你,今天趕巧遇見了,不如你們坐下來,大家一起吃個飯吧。”

“不好意思,我們是來參加喜宴的,下次再聚。”

江南眼露可惜,建議道:“要不這樣,咱們明天聚一起吃頓飯,可以嗎?”

傅墨白沒有立即答複,而是看向蘇鳶,她考慮幾秒後點頭同意,傅墨白見狀,這才給出準話,“可以,具體時間你們定。”

最後,大家約定明天中午見麵。

等蘇鳶他們走後,江東問向蘇老三,“你這個妹妹是抱養來的?之前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蘇老三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心中倍感意外,“我家那些事在大院裡不算啥秘密,我以為你們都知道,就沒特意提。”

江東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眼底劃過一抹若有所思,“我家近幾年常駐粵省,不清楚京市這邊的事,不如你說說,我們也好多了解一些。”

蘇老三以為他是為了探清蘇家底細才有此一問,便把蘇鳶和蘇小雪的故事講述一遍。

為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在講述的過程中,還儘量美化了張蘭娟和蘇小雪的形象。

不了解內情的人會以為這是一個無比和睦幸福的大家庭。

可江東和江南都是人精兒,從蘇鳶對蘇老三的態度中就能看出,這段故事摻了不少水分,隻有江西還傻乎乎地相信,未來婆家一定都是好人。

江東聽完,沉思半晌問:“你是說這兩個妹妹是在東北抱錯的?還記得是哪個城市嗎?”

蘇老三隱約覺得奇怪,但還是回答道:“是哈市,我父親也想找到鳶鳶的親生父母,可一直沒找到。”

聽到“哈市”二字,江東下意識握緊雙拳,臉上卻不動聲色。

“這事聽起來確實挺離奇,祝她能儘快找到家人。”

另一邊。

蘇鳶和傅墨白參加完喜宴,已經累得夠嗆。

回到家,男人打來一盆洗腳水,蹲下身為她洗腳。

蘇鳶坐在床上,雙手撐著床邊,還在回想白天那些畫麵,“你說……江家人為什麼會來這裡呀?感覺他們神秘兮兮的。”

傅墨白沒抬頭,沉聲說:“不知道,如果好奇,你明天可以問問。”

對於不熟悉的人,蘇鳶有輕微社恐,忙拒絕:“我沒那麼好奇,才不問呢。”

男人用毛巾慢慢擦乾她腳上的水珠兒,輕笑出聲,“其實是我好奇,明天我問問,你聽著就行。”

第二天中午。

雙方如約來到軍區外的國營飯店。

出乎預料的,蘇老三和江西並不在場,而是另外來了一男一女。

江南為他們介紹:“這是我二哥江北,那位是他媳婦孟霜。”

孟家也是不一般的家庭,兩人的結合屬於強強聯手。

孟霜主動跟蘇鳶打招呼,“你長得真漂亮,全大院都找不出比你更漂亮的姑娘。將來你的娃肯定又可愛又漂亮!”

麵對這善意的恭維,蘇鳶笑得靦腆。雙方落座後,她問向對方,“你也是在粵省生活嗎?”

孟霜搖頭否認,“我在京市生活,隻不過不住在大院裡。”

見他們聊得熱鬨,江北非常感慨,“看來我媳婦碰到知音了,她的性格賊挑剔,一般都入不了她的眼。”

孟霜瞪向他,命令其閉嘴。蘇鳶在旁邊看著,唇角勾起一抹笑。

她笑起來的樣子很美,也很熟悉,江東忍不住多看兩眼,問:“我聽說你是蘇家錯抱的孩子,請問你今年多大了?是幾月出生的?”

“??”蘇鳶被問得一怔,不自覺地靠向傅墨白的肩膀,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反問:“你為什麼想知道這個?”

傅墨白見她警惕性挺高,欣慰一笑,同時看向江東,也在等待他的答案。

江東默了默,示意江南把包房門關上,然後開口解釋道:“不瞞您二位,我曾丟過一個妹妹,尋找多年一直未果。昨天看到蘇鳶同誌,覺得她笑起來特像我媽,又聽說她是哈市出生,所以才有剛剛那一問。”

蘇鳶聽完這些,隻覺得腦子裡“嗡嗡”作響,心也跟著七上八下。

就在這時,傅墨白握住她冰涼的手,給予她炙熱的溫度,並替她答道:“我愛人是1955年3月16日出生,這和你丟失的妹妹一樣嗎?”

江東聽了“騰”得一下站直,眼底儘是激動,嘴唇也跟著微顫,“一樣,是一樣的!我們苦苦尋找這麼多年,原來是方向錯了,沒想到她竟然一直在京市……”

江北和江南也跟著起身,表情各不相同。他們是在昨天才知道,原來在十多年前,母親曾生下一個妹妹,隻不過剛生下不久,孩子就丟了。

因為這事,母親備受打擊,這些年有時清醒有時糊塗,整個人瘋瘋癲癲的。

怕刺激到她,江家人不敢提丟孩子的事,更不敢正大光明地找孩子,隻能偷偷找。以至於外界很少有人知道,江母曾生過一個女兒。

十多年前他們還小,沒隨軍去東北,而是留在京市由親戚照顧,所以並不知道這段內情,三兄弟中隻有江東對此事一清二楚。

生活中突然多出一個親妹妹,三人中當屬江東是最高興的,恨不得立刻給家中那幾位打電話。

他大步流星走向蘇鳶,等走到她麵前,反而有些手足無措,“可能你覺得這事有點荒謬,但你真的跟咱母親長得很像,而且出生地點和時間也都對得上,我隻希望你彆抗拒我們。”

蘇鳶仍愣怔在原地,難以全部消化這些信息。這就像某樣心心念念的東西忽然砸在麵前,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真實。

漸漸的,她冷靜下來,也希望對方能冷靜,“世界上有很多巧合,也許這些都隻是巧合,如果沒有實質證據能證明咱們的關係,您還是彆叫我妹妹吧?”

她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江東理解她的想法,認真承諾道:“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正大光明地回到江家,絕不讓你受半點委屈。”

見大哥都這麼說了,江北和江南也紛紛表態,“這件事我們會調查清楚的,你就等著當我們妹妹吧。”

“……”蘇鳶瞅瞅他們,還是覺得像做夢,幸好傅墨白一直陪在她身邊,讓她很有安全感。

在吃飯期間,江東向她詳細介紹了江家的每位成員,那滔滔不絕的樣子,完全不複平常的穩重形象。

蘇鳶默默聽著,有認真記下每個人的性格愛好。雖然都沒見過,但她很珍惜這段緣分。

哪怕某一天,被告知這些都不是她的親人,也無所謂。

傅墨白時不時幫她添些糖水,沒打擾他們的聊天。

直到午飯結束,江家三兄弟仍不願意離開。孟霜知道他們臉皮薄,主動邀約,“妹,我們明天就要走了,要不今晚咱們再接著聚?”

還沒等蘇鳶表示,傅墨白先她一步拒絕道:“鳶鳶平時睡得早,不到七點就困得不行,咱們下次再聚吧。”

孟霜看向她的肚子,很快反應過來,不好意思道:“看我,高興得都快忘了小妹是個孕婦,那你好好休息,我們過些日子再來看你。”

冷不丁冒出這麼多關心自己的人,蘇鳶還有點不太適應,她思忖片刻,提出一個不情之請,“關於我的身世,能不能先彆告訴蘇家人,我暫時不想讓他們知道。”

第62章 江父

江東點頭應下, 心中隱約有所猜測。

從國營飯店回到家,蘇鳶久久不能平靜,腦子裡亂糟糟的。她問向傅墨白:“你說……他們能是我的家人嗎?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過是一頓飯的時間, 就找到家人了?想想都不可思議。

傅墨白給她倒了一杯白開水,輕聲安慰道:“彆擔心, 我猜那邊很快就能有結果, 是與不是順其自然就好。”

蘇鳶接過水杯, 點點頭,決定不再想這些事了。

第二天。

蘇老三在臨走之前,來到鎮中學與她告彆。

他手裡拎著一兜水果,交到她手中,一本正經道:“你要保重身子,等孩子出生後,我再來看你。”

蘇鳶看向他, 心情頗為複雜。

“謝謝, 你一路順風。”

“嗯, 好。”

蘇老三幾番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勸道:“你彆跟媽一般見識,其實她挺想你的。等你生完孩子,她肯定會來看望你。”

蘇鳶自嘲得笑了笑,對上他的目光,很直白地問:“我結婚她都沒來, 你覺得我生的是金娃娃嗎?能請動她來這裡?”

他聽後輕抿嘴唇,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張蘭娟是什麼性格, 其實蘇家人一清二楚, 他沉默半晌才說話。

“行吧,我不勸你了。你隻要開心就好。”

他的這份善意, 蘇鳶還是很領情的,“嗯,你也是。”

緊接著,他又問:“對了,你昨天和江家人吃飯,他們有沒有問你家庭情況?我和江西交往半年多了,打算明年結婚。”

蘇鳶聽懂他的意思,如實說道:“他們沒問蘇家的事,隻是朋友間的閒聊,你不用擔心。”

聽她這麼說,蘇老三/反而有點不好意思,“我和江西的親事,是爸的老戰友從中牽線,成與不成都要慎重,所以會這麼小心。”

蘇鳶露出一抹了然,沒再多說什麼。直到把人送走,她才輕歎一口氣。

這時,肚子“咕嚕”一下,很突然,她低下頭輕撫,溫柔一笑,“你們怎麼了?是不是餓了?走吧,我帶你們去吃好吃的!”

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唯有美食可以治愈一切。

她從附近的國營飯店買了幾個肉包子,吃到心滿意足才回到學校。

接下來幾天,蘇鳶的生活恢複以往的風平浪靜,她也跟著胖了三斤。原本的瓜子臉變成了鵝蛋臉,依然美麗動人。

這天,她如平常一樣坐上吉普車準備下班回家,傅墨白卻遲遲沒開動車子,對她說道:“江東帶他父親過來了,人在飯店,你想見嗎?”

蘇鳶微微一怔,感覺很突然,“他們是特意來見我的。”

“嗯,聽江東說,江家那邊得知你的消息後都很激動,於是他父親瞞著他母親想先見見你。”

蘇鳶不自覺地雙手攪動手指,猶豫幾秒後答應了。

這裡距離飯店不是很遠,可她的心卻已經飛到那邊,有幾分忐忑和期待。

七八分鐘過去了,汽車緩緩停在一家飯店門前。江東早就站在門口處,等待他們。

當他看到蘇鳶的身影時,心底默默鬆氣,忙上前兩步,與他們打招呼。

傅墨白先是把蘇鳶小心翼翼扶下車,然後牽住她的手,跟在江東身後走進飯店。

這家飯館開在人煙稀少的偏僻地方,如果不是因為這次見麵,他們根本不知道小鎮上有它的存在。

三人在最裡側的包房外站定,江東抬起手,有節奏地敲了幾下門。

很快房門被人打開,警衛員側開身子,請他們進來。

這陣仗過於嚴肅,蘇鳶不由得懸起一顆心。

包房內有一張圓桌,坐著三個陌生人,全是年長者。

傅墨白鬆開她的手,向對方敬了一個軍禮,隨即禮畢,重新握住她的手。

坐在中間位置的中年男人叫江楓遠,正是江東的父親。他目不轉睛地望向蘇鳶,眼含一絲不易察覺的淚光。

“你們坐吧,彆見外。”

蘇鳶同樣看著他,在猜測其身份。

江東為雙方作介紹,她這才知道原來中年男人是江父,也有可能是她的父親。

與蘇建國的冷硬氣質不同,江楓遠看起來十分儒雅,而且長相年輕,不像是要當爺爺的人。

蘇鳶忍不住多瞄他幾眼,想從他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

圓桌上另外兩人分彆是:江東的大舅和二舅,他們都是軍人,肅著一張臉,不那麼平易近人。

因為傅墨白也是這種不苟言笑的類型,所以蘇鳶並不怕他們。

很快,大家各自落座,江東負責調節氣氛。

江大舅事先開口道:“姑娘,你下鄉多久了?在這邊還適應嗎?”

其實,基本情況他都了解,隻不過在沒話找話。

蘇鳶認真答道:“我是七三年秋天下鄉,對這裡早已適應了,我很喜歡這兒。”

而她的回答並沒有讓江楓遠滿意,眼底多出一抹心疼。

“當初是誰讓你下鄉的?是蘇建國還是蕭家?”

聽他提到蕭家,蘇鳶意外挑眉,這說明江家已經把自己調查個底朝天,就連當年蕭祁拚命追自己的事都知道。

“不是的,是我主動要求下鄉。我想來這裡,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

江楓遠聽了有些哽咽,問出心底最想知道的問題:“這麼多年,你過得好嗎?”

蘇鳶輕眨一下眼睛,告訴他,自己過得挺好。畢竟她不是小孩,沒必要再向家長撒嬌。

聽到她的答案,江楓遠陷入沉思。

吃飯期間,趁她出去洗手的功夫,他問向傅墨白,“我知道你在不久之前,曾調查過江家。這麼說,你很早就知道,蘇鳶是我江家的女兒?”

麵對這位準老丈人,傅墨白沒打算隱瞞。

“之前隻是猜測而已,我一直沒跟鳶鳶提起過。”

江楓遠若有所思地看向他,忽然問:“你覺得鳶鳶當年是怎麼丟失的?這和蘇建國有什麼關係?”

早料到江家會懷疑蘇建國,但沒想到這麼快,傅墨白心裡佩服,“我隻知道,蘇父一直不想讓她找到親生父母,也不想她來東北。至於是為什麼,多半可能是因為心虛。”

江楓遠擰緊眉心,剛想繼續詢問,蘇鳶卻在這個時候走回包房,手裡還拎著兩袋東西。

傅墨白仔細一瞧,立馬走過去無奈輕笑,“你拿它乾嘛?不重嗎?”

她把袋子遞給他,倒是沒覺得累,“我剛好碰到孩子們在勤工儉學,就買了一些。”

說著,她轉過身對江楓遠笑言:“這些屬於東北土特產,您拿回去嘗嘗,如果覺得好吃,我再給您寄。”

她這麼做目的很簡單,不想讓江家破費太多。

江楓遠看著那些蘑菇,嘴角勾起一抹笑,“我曾在本省呆過很久,最愛就是這口吃的,謝謝你。”

見他是真的喜歡,蘇鳶覺得這蘑菇買得值。

江東從傅墨白手中接過,好奇地問:“什麼是勤工儉學?”

關於自己領域中的事,蘇鳶很樂意回答,聽她侃侃而談,江家大舅和二舅互視對方一眼,終於在她的笑顏中找到幾分妹妹的影子,這讓他們倍感親切。

在臨彆前,江東把傅墨白叫到一處無人的地方,問:“你明天有空嗎?我想和你單獨聊聊。”

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傅墨白頷首答應。至於要聊些什麼,蘇鳶毫不知情。

之後一個星期,江家人輪流來看望她,還帶來許多好吃的。

漸漸的,蘇鳶也與他們熟悉了,能聊的話題越來越多。

而他們這邊的動靜,很快被蘇建國知道。他叫來蘇老三,想問清是怎麼回事?

辦公室裡,兩人對立而站。蘇老三有點懵,一五一十回答他的提問。

蘇建國聽完,眼底劃過煩躁不安。

“我讓你去東北,是為了陪江西。你為什麼不顧我的警告,非要見蘇鳶?”

蘇老三覺得自己很冤枉,“我們是偶遇,我沒刻意找她,再說了,她是我妹,難道你也要學媽那樣對待她嗎?”

生出這種蠢貨,蘇建國拿起辦公桌上的硯台朝他扔去。

“你給我滾!生你還不如生頭豬!豬都比你聰明!”

蘇老三躲過硯台,很疑惑他因為什麼而生氣,第一次覺得眼前的父親有些陌生。

“爸,您能不能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蘇建國瞧向這個讓他最得意的小兒子,沉默許久,頹喪道:“你和江西的婚事,可能會黃。以後在事業上也會遭遇坎坷,你要儘快做好準備。”

蘇老三聽得更糊塗了,十分不解:“您快告訴我到底怎麼了?”

蘇建國擺擺手,把他趕出辦公室,終究什麼都沒說……

*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蘇鳶的肚子像吹氣球一樣,每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越來越大。

將近孕晚期的時候,也到了學校放寒假的日子。

某天,傅墨白把家裡全部行李打包好,準備帶著蘇鳶搬到軍區大院住。

再怎麼說,市裡的醫療設備要比鎮上好得多,而且軍區裡有衛生室,如遇突發狀況,衛生室能起到很大作用。

蘇鳶身子笨重,隻負責坐車就行。

一個多小時後,他們到達目的地,邱野和楊曉紅早等在這裡,想要幫忙搬行李。

他們帶回來的東西不多,沒一會兒就搬完了。

蘇鳶為大家端茶,笑著抱怨道:“幸好有你們在,以後的日子不至於無聊,我這幾天在鎮上都快憋壞了。”

楊曉紅緊盯她的肚子,沒敢讓她繼續乾活。

“你坐那邊歇一歇吧,可千萬不能動了胎氣。”

蘇鳶覺得自己沒那麼嬌氣,還想趁寒假期間找點活兒乾,比如織圍巾織襪子,做嬰兒衣服之類的。

楊曉紅見狀,趕緊打斷她的幻想。

“絕對不行!你還是老實呆著吧,等生完孩子想怎麼折騰都行。”

蘇鳶表麵答應,卻一身反骨,第二天悄悄買了不少毛線,打算織條圍巾送給傅墨白當新春禮物。

第63章 真相

眼下距離春節還有兩個月, 就算慢慢織圍巾,到春節前也能織完了。

蘇鳶計劃得很好,還去供銷社扯了幾尺布, 想給兩個孩子做幾身小衣服。

她把毛線和布料都偷偷藏起來,等傅墨白上班後, 才拿出來擺弄。

這天, 葉潔拎著大包小裹來到家屬院, 因為沒有提前告知,她被攔在大院門外,幸好有警衛通知傅墨白,沒過一會兒,有位士兵小跑過來,把她領進院內。

“我們營長還沒開完會,他讓我先帶您回家。”

葉潔挺不好意思, 連忙感謝:“小夥子你去工作吧, 我能找到他家, 就不麻煩你了。”

可這士兵很實誠,不但幫她拎包,還執意把她送到傅家門口。

小黑狗聽到動靜,忙從屋裡跑出來,衝著門外叫喚不停。

蘇鳶以為是傅墨白回來了,立刻把那些布料藏到箱子底下, 再去開門。

幾個月沒見, 當葉潔看到她的肚子時, 不由得睜大雙眼, “閨女,你這肚子太大了!平常要多注意休息, 千萬不能磕碰到。”

蘇鳶衝她燦爛一笑,語氣親昵道:“乾媽,我都快想死您了,您快進屋再聊。”

士兵幫忙把東西放進屋,然後告辭離開。葉潔笑著環顧四周,忍不住誇讚:“墨白這孩子真不錯,看把家裡收拾得多立整!鎮上那房子也是,乾淨得不得了!你呀,真有福氣~”

蘇鳶摸了摸鼻尖兒,有些不好意思,“他確實挺好的,從小就知道照顧爺爺。”

如今,變成照顧她。

兩人走到床邊,葉潔從包裹裡拿出兩張五顏六色的百家被,放到床上,笑著說:“我聽彆人說剛出生的小孩要蓋百家被,想著你倆都是年輕人不懂這些,就擅自作主縫了兩張被子,你看喜不喜歡?”

百家被顧名思義,要挨家挨戶討要布料,這年月如果關係不好,沒人願意送布料。蘇鳶輕輕撫摸著它,心裡盈滿感動,“乾媽,謝謝您,我很喜歡。”

緊接著,葉潔又從包裹裡掏出一遝尿布和幾雙小襪子,都是很實用的東西。

“這布特彆軟乎還吸水,你放心用吧,如果缺啥少啥儘管跟我說,隻要我能辦得到,絕對沒問題。”

蘇鳶張開雙臂想要抱住她,可是因為肚子太大,隻得換作挽上她的胳膊,由衷說道:“您對真好!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謝謝您才好。”

葉潔摸摸她的頭,語氣溫柔,“憑咱家的關係,你用不著感謝我,隻要看到你幸福,我就開心。”

“嗯,我會的!”蘇鳶也想讓她很幸福,於是關心起她的感情生活。

“您和吳叔怎麼樣了?有結婚的打算嗎?”

提到這事,葉潔撇撇嘴,“目前還沒有,他最近表現不太好,我還要繼續觀察。”

遲遲看不到結果,吳維卿漸漸沒了耐心,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蘇鳶有些帳然,為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而歎氣。

就在這時,傅墨白拎著好幾個飯盒從外麵回來,先是向葉潔問好,再把飯盒整齊擺放在桌上,又去廚房拿碗筷。

蘇鳶想上前幫忙,卻被他阻止了,“你陪乾媽聊天吧,這點活兒用不著你乾。”

葉潔在旁邊看著,對傅墨白讚賞有加,“疼媳婦的男人無論做啥事都錯不了,我女婿好樣的!”

傅墨白嘴角噙笑,張羅他們過來吃飯。

蘇鳶正處於孕晚期,對吃的,相當上心,每餐必須有肉,可以說是無肉不歡。

今天從食堂打來的菜,三葷一素,都是她愛吃的。

她先給葉潔夾菜,然後自己才吃。

見她胃口非常好,葉潔很是欣慰,邊吃邊問:“你的腿腳有浮腫嗎?平時睡覺可以給腳腕下麵墊個枕頭,這樣能減輕不少浮腫。”

蘇鳶牢牢記下,打算今晚試一試。

傅墨白為兩人夾菜,忽然問道:“乾媽,最近蘇家人有跟你聯係嗎?”

葉潔被問得一怔,倒是想起一件事,“前段時間,蘇建國給我打過電話,詢問一些鳶鳶的情況,我沒搭理他,沒聊兩句就掛了。”

“您還記得是什麼時候打的電話嗎?”

她仔細回憶一下,隻記起大概時間。而這個時間段,剛好是江父在鎮上的時候。

傅墨白聽完,心中有所了然。

“那您知道蘇豔寧在哪兒嗎?”

這一點,葉潔不太清楚,“她沒在哈市嗎?”

“她向單位請假了,行蹤不定。”

聽到這裡,葉潔隱約察覺到什麼,認真想了想,為其提供一些線索,“她那人每次遇見事兒都會往老家跑,你去她老家找找,沒準能找到。對了,在老家後山有個防空洞,我們小時候總愛在那裡玩,如果老家的房子找不到她,也可以去那地方瞧瞧。”

幾天後。

江楓遠和江東出現在京市某軍區。聽說他們來訪,蘇建國徹底坐不住了。

他和江楓遠不是第一次見,彼此算是點頭之交。他強裝鎮定把人請進辦公室,雙方寒暄幾句後落座。

“您今天來,找我有事?”

看著他那道貌岸然的樣子,江楓遠心生反感,沒空跟他耍花腔,直言道:“我今天來,是為了鳶鳶,你做過什麼事,心裡清楚。”

蘇建國瞳孔微縮,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假裝一臉疑惑,“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沒聽懂。”

看他不見棺材不落淚,江東站起身,把一個檔案袋放到辦公桌上,讓其過目。

“蘇叔,做人要誠實。您先看看這個再說吧,有時候過於護犢子不是一件好事,害人終害己,您就是最好的例子。”

聽到這番話,蘇建國瞬間沉下臉,他遲疑片刻,打開那個檔案袋,裡麵的內容讓他臉色刷白,不得不麵對現實。

“你都查清楚了,還問我乾嘛?對於蘇鳶這十九年來的養育,我問心無愧。”

江楓遠聽了立刻拍案而起,被氣得怒目圓睜,“我的女兒用得著你來養育嗎?如果不是你妹把她偷走了,我們不會分開十九年,我愛人也不會瘋魔!你問心無愧?哈!真是可笑至極!”

聽著一項項指控,蘇建國抿緊唇,沉默不語,不禁陷入過往的記憶中。

當年在哈市,他因為有任務在身,不能陪張蘭娟生產,隻能拜托蘇豔寧全天陪護。

但蘇豔寧性格毛躁,不是一個穩重細心的人。在張蘭娟生產當天就把孩子給弄丟了。怕大家責備,她從彆處偷來一個嬰兒給補上了。這一瞞就瞞了十多年,直到蘇小雪找到京市認親,此事才得以揭露。

當蘇建國得知真相後暴怒,可他隻有這一個妹妹,從小寵到大,這讓他猶豫不決,最終決定把偷孩子的事隱瞞下來。

為了彌補過錯,他曾真心想幫蘇鳶找到親生父母,結果調查出她是江家的孩子,而江家背景深厚,不是他能得罪的。

顧慮到自己和子女們的前途,無奈之下,他選擇什麼都不說,隻希望江家永遠不知道真相。

此時此刻,他無比後悔當初的決定,未來會怎樣可想而知……

“都是我一個人的錯,希望你們不要牽連我的子女。”

見他還挺委屈,江楓遠氣不打一出來,“你讓你三兒子和江西處對象,抱著什麼心態彆以為我不知道?真當江家人都是傻子呢?放心,我不會打壓你們,但我會就事論事,依法處理。從今以後,你們離我江家人遠點兒!”

說完,他帶著江東離開,沒給對方任何解釋的機會。

目送他們離開後,蘇建國耷拉下腦袋,頹廢地坐到椅子上,整個人像是蒼老了十歲。

整個事件當中,他屬於知情不報,無論怎樣都脫不了乾係……

這時,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他接起電話,幾秒後聽到蘇豔寧急切的聲音,“哥,你快救救我!咱老家一點兒都不安全,有公安想抓我!”

蘇建國默了默,讓她自求多福,便掛斷了電話。

此時,張蘭娟還不知道家裡發生的事。

她裹著圍巾跟在蘇小雪身後,來到黑市賣收音機。一台收音機能掙二十元錢,巨大利益的驅使下,她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蘇小雪對黑市很熟悉,七拐八拐走到一處偏僻的胡同,等待顧客主動上門。

在這之前,張蘭娟賣過兩次貨,已經沒那麼怕了。她左顧右盼等了十多分鐘,忍不住問:“今天怎麼回事?咋沒人買東西呢?”

蘇小雪特彆淡定,篤定這批從南方倒騰來的收音機不愁賣。

“才上午而已,再等等,彆那麼心急。”

聽她這麼說,張蘭娟隻好繼續等待。不知過了多久,有兩個年輕人朝他們這邊走來,打量著他們,對暗號:“請問,今天是星期五嗎?好像有暴雨。”

一見有顧客上門,張蘭娟激動不已,忙說出下半句話:“這裡風景無限好,就算有暴雨也不怕。”

暗號對上了,雙方開始買賣。經過討價還價,收音機的價格最後定在70元。

蘇小雪和張蘭娟領著他們去取收音機,剛要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突然冒出幾個紅袖標,想要圍堵他們。

蘇小雪見情況不對,撒腿就跑。她這一跑,把張蘭娟嚇懵了。

有一個紅袖標去追她,其他幾人圍住張蘭娟就是一頓審問。

自從嫁人後,她從沒工作過,冷不丁碰到這麼大的陣仗,兩條腿已經嚇軟了,想跑都跑不掉,隻能紅著眼圈搬出丈夫的名字。

當蘇建國接到通知時,整個人快被氣瘋了!如今蘇家正處於非常時期,他沒想到張蘭娟會惹出這麼大的麻煩。

如果處理不好,三個兒子都會受影響。

他現在隻想保住兒子們的前途,至於其它,已經管不了那麼多。

好不容易把張蘭娟從革委會弄出來,蘇建國徹底怒了,“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啊?家裡是缺你吃還是缺你穿了?竟然敢去投機倒把!你知不知道三個兒子會被你坑死?!”

張蘭娟縮了縮肩膀,小聲嘟囔道:“是小雪帶我去的,我沒想那麼多。”

聽到蘇小雪的名字,蘇建國皺緊眉頭,覺得這孩子一定是來要債的!

自從她回來,蘇家一直雞飛狗跳,如果可以,他真不想認這女兒!

“她人呢?為什麼隻有你被抓了?”

說起這事兒,張蘭娟一臉氣憤,“她把我扔下自己跑了!你說有她這麼當閨女的嗎?”

蘇建國瞅瞅她,冷笑一聲,“你這是活該!寧願把兒子們得罪光了也要守著她,結果呢?到危難時候,她管你嗎?”

張蘭娟抿了抿唇,竟無言以對……

第64章 迎來新生命

隨著天氣越來越冷, 蘇鳶已經很少出門。她躲在家裡貓冬,除了聽收音機,就是織圍巾、做小衣服, 日子過得十分愜意。

在與傅墨白鬥智鬥勇中,那條圍巾終於偷偷織完了。小衣服也做成兩套, 開襟的款式, 穿脫特彆容易。

她把這些成品放進箱子裡, 打算全部完成後,再讓男人知道。

傍晚,傅墨白下班回來,手中拎著一隻烤鴨,那油光鋥亮的色澤,可以媲美京城烤鴨。

蘇鳶看著它,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笑盈盈地問:“你在哪裡買的?我怎麼不知道這裡有賣烤鴨的飯館?”

男人把它拆開裝盤, 眉宇間透著一抹神清氣爽,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快去坐好,咱們開飯了。”

“嗯,好嘞。”

蘇鳶被他的好心情所感染,腳步比以往輕快許多。

他們的晚餐除了烤鴨,還有一葷一素的炒菜, 再配一碗蘿卜燉牛肉, 十分豐盛。

傅墨白為她衝了一杯麥乳精, 又以茶代酒舉杯道:“今天是個不錯的日子, 適合吃點好的。”

蘇鳶詫異抬眸,有些好奇他是怎麼了?

“你升官發財了?”

“……”

他輕咳一聲, 否認道:“距離我升官發財還很遙遠,抱歉,讓你失望了。”

蘇鳶被他逗笑,嘟囔道:“誰讓你神秘兮兮的?快說,到底為什麼開心?”

他沉默一瞬,漸漸收斂笑意,忽然一本正經道:“京市那邊發生了許多事,你想聽嗎?”

“那邊”指的是誰,蘇鳶很清楚,她想了一下,決定聽聽蘇家怎麼了?

“蘇建國因為包庇家屬犯罪,又受張蘭娟投機倒把的影響,被上麵處分了。蘇豔寧也好不到哪兒去,躲藏好幾天被抓了,估計近幾年出不來。”

蘇鳶微微一怔,對於當年那些事,說不介意,是假的。聽他們得到應有的懲罰,她心情頗為複雜。

傅墨白放下茶杯,給她夾了一個鴨肉,輕聲安慰道:“彆想那麼多,他們不值得你傷神。”

蘇鳶“嗯”了一聲,繼續吃飯,沒再想那些事。

*

隨著新年的臨近,大街小巷要比平常熱鬨許多。大家攢了一年的票據,在這時候派上了用場。

無論百貨大樓,還是農貨市場,都是人山人海。

蘇鳶也想出去轉轉,傅墨白帶她去了一個人少的地方,讓她隨便溜達。

她望向四周光禿禿的樹木,不禁氣悶,“這麼冷的天,你讓我看什麼呀?”

男人指向不遠處那條結冰的河,噙笑道:“你可以看他們滑冰,不是挺有意思嗎?”

蘇鳶隨他手指望去,隻見有許多小孩和年輕人在冰麵上嬉鬨,歡聲笑語傳來,給人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傅墨白為她披上一件軍大衣,低聲問:“怎麼樣?這裡不錯吧?”

她點點頭,很放鬆地靠在他身前,覺得今天的陽光格外溫暖。

這時,小腹忽然抽痛一下。

蘇鳶下意識繃緊神經,心裡慌得不行。男人察覺到她的反常,蹙眉問:“你怎麼了?”

她不敢動,小聲回答:“剛剛肚子疼了一下,現在又好了。”

如今是孕晚期,一點風春草動都會惹人擔心。傅墨白迅速作出決定:“咱們現在去醫院檢查一下,你慢慢放鬆,彆太緊張。”

蘇鳶試著放鬆緊繃的神經,剛要鬆口氣,小腹又是一陣抽痛,她下意識抓緊男人的手臂,額頭沁出一層薄汗。

“我好像要生了,怎麼辦?”

聽到這話,男人的臉上難得閃過慌張,他強裝鎮定道:“沒事,車就停在不遠處,咱們現在去醫院。”

“嗯!”她輕咬嘴唇,緩了緩心神,然後小心翼翼地邁開步子,在他的攙扶下,快速朝公園外麵走去。

一路上,他們內心無比忐忑,很怕孩子會馬上生出來。

直到坐上吉普車,兩人才敢長舒一口氣。傅墨白一腳油門朝中心醫院的方向開去。

這會兒,蘇鳶已經冷靜下來,考慮得比較多,“孩子們的東西都沒拿,要不咱們先回家取吧?”

傅墨白緊握方向盤,告訴她醫院有公用電話,他會讓邱野把東西送到醫院。

蘇鳶看向車窗外的風景,輕撫小腹,沒再說話。

當他們到達醫院時,她的陣痛時長又縮短了一些。

產科醫生認真檢查後,直接讓護士把她扶進產房,並對男人交代道:“快把嬰兒的東西準備好,您愛人要生了。”

提前二十多天生產,傅墨白不由得擔憂,但醫生說問題不大,讓他趕緊去交錢。

他瞅了一眼產房,然後迅速下樓,先是給邱野打電話,再去繳費處,整個過程不到十分鐘完成,最後回到產房前,看著那道門,望眼欲穿。

剛好有護士從裡麵走出來,他上前兩步問:“請問我妻子怎麼樣了?”

產房裡隻有蘇鳶一個人在生孩子,護士停下腳步回答道:“她正使勁兒呢,你先找個地方坐一會兒,她和孩子沒那麼快出來。”

傅墨白哪肯離開,又問:“我能不能進去陪她?她平時很怕疼。”

頭一次聽說這種要求,護士忍不住打量他好幾眼,擺手拒絕:“那不行,醫院有規定,產房重地,男同誌止步。”

無奈之下,傅墨白隻能在走廊繼續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邱野和楊曉紅趕到醫院,把兩張包被送進產房。

楊曉紅焦急地問:“鳶鳶怎麼樣了?還沒消息嗎?”

傅墨白搖了搖頭,心思全在產房內。

此時,蘇鳶已經失去理智,醫生讓她怎麼做,她就怎麼做,完全沒有思考能力。

“同誌,你再使把勁兒,孩子就快露頭了!”

眼見黎明的曙光就在前方,她深深吸氣,再拚儘全力,很快嬰兒嘹亮的啼哭聲響徹整間產房。

沒過兩分鐘,又一個嬰兒出生,醫生很高興的對她說:“恭喜你,是一男一女,看著還挺胖乎。”

護士把他們包裹好,抱到她麵前,蘇鳶抬眸看清他們稚嫩的眉眼,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你還要在這裡觀察半個小時,等時間到了,我會讓你家屬進來接你。”

聽到護士的叮囑,她輕聲應下,閉上眼睛,隻想好好睡一覺。

另一邊,護士把兩個嬰兒抱出產房,交到傅墨白和楊曉紅的懷裡,並告知道:“男孩五斤八兩,先出生的。女孩五斤六兩,晚出生兩分鐘,都很健康,你們放心吧。”

傅墨白嫻熟地抱著妹妹,急切地問:“我妻子在哪裡?”

護士向他簡單解釋一遍,讓其半個小時後來這裡接人。

邱野看著他那魂不守舍的樣子,輕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弟妹不會有事的,咱們先把孩子送回病房吧。”

傅墨白回過神,大步走向病房,把一對子女安頓好,由邱野和楊曉紅照顧。

又一次回到產房外,繼續等待。

半個小時後,他終於等來蘇鳶,眼眶微微發紅。

“很疼吧?還難受嗎?”

麵對他的關心,蘇鳶忽然鼻尖一酸,很想抱抱他。

“你彎下腰,我夠不到你。”

傅墨白愣了一下,隨即彎腰,用力摟住她,心底酸澀不已。

“鳶鳶,謝謝你。”

蘇鳶額頭抵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的心跳聲,隻覺得這裡是最溫暖的地方。

回到病房,她對兩個剛出生的寶貝充滿好奇,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都把楊曉紅逗笑了。

“你這是乾嘛呢?趁孩子在睡覺,你也趕快睡吧,等他們醒了,你才有精神喂奶。”

“好,我這就睡。”

因為之前探望過李樹的妹妹,蘇鳶對養娃還是有一點經驗的,她在臨睡之前,不忘對傅墨白輕聲囑咐道:“兩個寶寶交給你了,等他們餓了,記得叫醒我。”

說到這兒,她聲音一頓,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忙招呼楊曉紅,在她耳邊低聲問:“我該怎麼喂奶呀?讓他們自己吃嗎?”

楊曉紅沒生過娃,對這方麵一知半解,也很懵,“要不你問問大夫和護士?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喂。對了,你不是找了一個會帶孩子的大嬸嗎?怎麼沒看見她?”

提起這事,蘇鳶苦笑,“我倆沒什麼經驗,原本打算讓郭嬸一個星期之後再來我家,如今看來隻能讓她提前了。”

楊曉紅聽後,拍著胸脯保證道:“哪怕那嬸子臨時反悔也沒關係,你還有我呢!我就不信,咱倆大人會擺弄不過丁點兒的小娃娃。”

蘇鳶笑了笑,由衷感謝。緊接著求教有經驗的護士,對方講得很詳細,她認真記下,很怕哪個步驟不對,會坑了孩子。

到了傍晚,邱野和楊曉紅才離開醫院。經過一下午的學習訓練,傅墨白已經掌握帶娃技巧,除了不能喂奶,其它事情,他全包了。

這一夜,新手父母跌跌撞撞帶娃,相安無事到天亮。

傅墨白剛要出去買早餐,卻看到不遠處有一行人朝他這邊走來。

最打眼的,當屬葉潔那強大的氣勢,他們漸漸走近,傅墨白忙上前迎接。

“你們怎麼過來的?吃早飯沒?”

薑原沒空回答他,抻長脖子朝病房裡望,“蘇老師呢?我想看小寶寶。”

傅墨白把他們帶進房間,向大家講述昨天生娃的各種狀況。

葉潔聽得心裡不是滋味,很後悔沒能早點來,如果有她在,這倆年輕人也不至於事事都要靠自己摸索。

與此同時,蘇鳶見這麼多親戚朋友來看自己,唇角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李樹和其他幾位同學拿出用“勤工儉學”的錢買來的禮物,交到她手中,一臉真誠地祝福道:“蘇老師,恭喜您迎來新生命!”

第65章 元宵

望著那一張張朝氣蓬勃的臉, 蘇鳶心中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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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動,她替兩個寶寶謝謝孩子們,又讓傅墨白拿出橘子, 分給大家吃。

“你們消息很靈通嘛,竟然這麼快就知道了。”

薑原嘿嘿一笑, 解釋道:“是我告訴他們的, 這天大的喜事, 當然要讓所有人都知道!”

蘇鳶被她逗笑,關心起寒假期間的“勤工儉學”活動。

有同學回答道:“蕭老師很負責,對我們也不錯,您放心吧。”

聽到這句話,蘇鳶那顆懸起的心落了地,又跟他們聊了許久。

直到這些孩子們全都走了,葉潔才湊到她身邊, 笑嗬嗬地說:“你的學生們真不錯, 都挺懂事。”

蘇鳶讚同地點點頭, 衷心誇道:“他們都很優秀,能成為他們的老師,是我的福氣。”

這時,床上的妹妹突然哭了,葉潔忙抱起她輕哄。

“這小寶貝長得真漂亮,將來一定是個大美人!”

葉琴見其隻管哄也不看看尿沒尿, 忍不住出聲提醒, “孩子沒準餓了或尿了, 你先排除這兩樣再哄吧。”

葉潔動作一滯, 立刻給自己找補,“我這不是著急嘛, 這些我都懂。”

說完,她把小嬰兒輕輕放到床上,先檢查尿布濕沒濕,並問道:“你們給孩子起名字了嗎?”

蘇鳶笑吟吟地告訴她,“哥哥叫傅熙年,妹妹叫傅熙婷,小名是宵宵和元元。”

葉家姐妹聽了,同時問:“咋起這種小名?合在一起不是元宵嗎?”

“對呀,我現在特彆想吃炸元宵,所以就起了這個名字。”

蘇鳶說得理直氣壯,把葉潔氣笑了,“你倆給孩子起的小名真是隨意,等他們長大了,非埋怨你不可。”

但蘇鳶不以為然,“這有什麼呀,至少我沒叫狗剩、狗蛋之類的。”

傅墨白在一旁輕笑出聲,沒有任何意見。

瞧他倆那統一戰線的樣子,葉潔無奈搖頭。

因為是順產,隔天上午,蘇鳶就出院了。傅墨白先是把行李放到車上,然後再回病房接娘仨。

他小心翼翼地攙扶蘇鳶下樓,兩個孩子由葉潔和楊曉紅抱著。

葉潔怕他倆忙不過來,打算等蘇鳶出滿月之後再走。

幾人坐上吉普車,剛進軍區家屬院,便引來無數圍觀。

龍鳳胎在這大院裡屈指可數,大家都好奇他們長得什麼樣?可惜兩個孩子包裹得很嚴實,根本看不清長相。

蘇鳶也裹得嚴,怕她受風,下車後傅墨白趕緊把她攙進屋。

作為社交達人,邱野代表他們給左鄰右舍發了喜糖。

有人收到糖,小心試探道:“我聽說傅營長的嶽父出事了?是不是真的?”

邱野被問得一愣,隨即笑了,“沒有這回事,他嶽父好著呢!”

對方聽後根本不信,隻以為是傅墨白抹不開麵子,才不敢承認。怕自己受牽連,連忙把糖還給邱野,“我最近牙疼,吃不了甜的,你還是拿回去吧。”

邱野笑得意味不明,接過糖,沒再勉強。

進屋後,趁周圍沒人,他向傅墨白說起這件事,感歎道:“你說這人也太現實了,連喜糖都不敢收,真是白做這麼久的鄰居。”

傅墨白倒是淡然,“不收就算了,你明天幫我訂間包房,江家那邊有人過來。”

“一共幾個人,知道嗎?”

想到電話裡,江家幾兄弟輪番詢問的樣子,他保守估計是四個人。

“你幫我訂間最大的包房吧,具體人數我也不清楚。”

“行!沒問題。”

關於蘇鳶的身世,邱野一清二楚,不禁輕拍他的肩膀,調侃道:“之前那三個大舅哥不算,現在又多了三個,你有什麼感覺?”

傅墨白撇他一眼,回道:“沒有感覺,在我媳婦心中,我才是最重要的。”

瞧他那一臉自負的德行,邱野特想打擊他,“大話彆說得太早,沒準哪天你就不重要了。”

男人冷哼一聲,懶得聽他胡說八道。

另一邊,蘇鳶把孩子們輕輕放到床上,很怕他們醒過來會哭。

楊曉紅很想知道她當媽之後的感受?

蘇鳶如實說道:“有時候,我還會覺得他們在我肚子裡,可能還沒徹底適應吧。”

楊曉紅聽得似懂非懂,不太理解那種感受,“怎麼會呢?肚子不是癟了嗎?”

葉潔聽到他們的對話,忍不住笑:“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哪能一下子適應,等你以後懷孕就知道了。”

這天晚上。

蘇鳶和葉潔帶著孩子住在一個大屋,傅墨白則睡在隔壁小屋。

自從結婚以後,這是兩人第一次分房而睡。因為有乾媽和寶寶們陪著,蘇鳶很適應。可傅墨白輾轉一夜,特彆不適。

沒有她睡在身邊,他總覺得心裡空嘮嘮的,很沒安全感。以至於第二天,他頂著兩個淡淡的黑眼圈,目光暗淡。

吃早飯的時候,蘇鳶看出他的反常,疑惑出聲:“你怎麼了?昨晚沒睡好?”

“不是,做了一個噩夢,還沒緩過來。”

他剝好一顆水煮蛋遞給她,緊接著又給葉潔剝一顆。

“乾媽,你昨晚睡得怎麼樣?倆孩子有沒有鬨您?”

葉潔接過他的水煮蛋,笑著說道:“他們挺乖的,隻醒三次,吃飽了就睡覺,一點都不鬨。”

傅墨白默了默,蹙起眉,“一晚上醒三次也挺折騰人,一兩天還能堅持,時間久了可不行。要不,您睡我那屋吧,我負責起夜。”

蘇鳶不疑有他,跟著附和,“乾媽,墨白說得對,他體格好,以前總出任務能起夜。您還是跟他換下房間吧。”

“不用,我歲數大了沒那麼多覺。他還得上班呢,一定要休息好才行。”

見葉潔拒絕得乾脆,傅墨白又為她盛了一碗小米粥,“您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咱們還是換一下吧。”

但她依然拒絕,“換啥換?行了,你倆就聽我的!先這麼住吧,等過段時間再說。”

“……”

心願沒能達成,傅墨白隻能繼續孤零零得一個人住。

上午十點。

三輛吉普車停到傅家門前,很快引來旁人的注意。

江南從車裡走出來,先為江楓遠開車門,再去副駕駛拿禮物。

另外兩輛車也在這時候下來幾個人,分彆是江東和江北夫婦,以及他們的叔叔江楓嶺。

這麼大的陣仗,引起周圍人的竊竊私語。

“他們是誰啊?好像不是本地人。”

“估計是傅營長家的親戚吧。”

剛好有人在軍區報紙上看過江楓遠的照片,不可思議道:“那好像是江首長!他是傅營長的啥人呐?”

聽到江首長的名字,眾人皆是不敢相信,議論聲接連不斷,江東沒有理會,上前兩步敲響傅家大門。

葉潔聽到動靜來開門,看到這麼多人站在門口,有一瞬間愣住了。

隨即想到什麼,輕聲問:“你們是……鳶鳶的家人?”

江東朝她禮貌頷首,先是自報家門,然後問起她的身份。

身為蘇建國的前妻,葉潔尷尬地笑了笑,“我是她乾媽,你們快進來吧。”

說著,她側開身,偷偷打量這些人。很好奇,蘇鳶的親人都是怎樣的性格?

江家人是非分明,並沒有因為她是蘇建國的前妻,而難為人。

蘇鳶也聽到院子裡的聲音,走到屋門口,對他們揚起一抹淺笑,“墨白說你們晚上到,是改車次了嗎?”

見她臉蛋紅潤,人也精神,江家眾人鬆了一口氣。

江南代為答道:“確實改了車次,提前半天到達。因為某些人等不急了。”

說著,他視線飄向江父和大哥,意思非常明顯。

為此,蘇鳶很不好意思,忙把他們讓進屋,聲音壓得很低,“寶寶們在睡覺,你們先坐,我去倒水。”

孟霜見狀,忙把她攔住,“你在坐月子呢,還是我來吧,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

就在這時,葉潔也發話道:“你快找張椅子坐下,我去沏茶。”

蘇鳶乖乖坐下來,看得江楓遠心酸不已。

明明都是一家人,卻這麼客氣。這都怪蘇建國,如果不是他和他妹,江家不會如此。

“鳶鳶,你爺爺也想過來見你們,但他最近身體不好,無法出遠門,就想要一張你的相片,你那兒有嗎?”

當初結婚時,蘇鳶在照相館拍了很多相片,於是說道:“行,等墨白回來,我讓他找一張給您。”

提到傅墨白,江楓遠環顧四周問:“他人呢?怎麼沒在家。”

今天是星期天,蘇鳶無奈一笑,“他以為你們坐晚上的火車到,去招待所訂房間了。”

與此同時,傅墨白拿著好幾把房門鑰匙走出招待所,剛要回家,卻被人叫住了。

他轉過身看,是那個頻頻製造偶遇的張小天。

傅墨白皺了一下眉頭,今天沒什麼耐心跟他周旋。

“你喊我有事?”

他的冷漠讓張小天始料未及,不禁生出一抹挫敗感。

“哥,咱倆也算是熟人,您能不能笑一笑?”

“我不是賣笑的,你找錯人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完全不顧對方的反應。

望向他遠去的背影,張小天氣悶不已,覺得自己接觸他這麼久,結果毫無進展不說,還要受氣,簡直不是人乾的活兒!

傅墨白可沒空理這種小嘍囉的感受,遲遲沒抓捕,隻不過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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