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掌櫃猛然回過神來,急忙移開了目光,渾身發抖,嘴巴打顫。
靈台上的女子就算再美麗動人,也不是他可以仰視的存在。
“暴露了?”
居於高位的女子輕撚手指,在自己的眼前微微來回端詳。
在火光與金光的映襯下,她的纖手如細嫩的玉藕般精致,每一個指節都仿佛如細琢的玉雕,勻稱而優美。
“西街賭坊的事情被官府的人發現了,是陶某辦事不力,壞了神教大計,懇請聖女降下神罰!”
那名中年男子,正是今日在許清眼前跑路消失的陶掌櫃。
此刻的他已經失去了人前的囂張態度,對著靈台磕頭求饒,將自己的額頭都磕出了血跡。
“同福與天地賭坊囤儲有質地上乘的兵器三百六十件,你短短一日就弄丟了這麼多東西,本聖女該如何罰你呢?”
聖女那對攝魂美瞳裡印著些許冷意,漫不經心地掃向遠處的陶掌櫃。
“西街巷內的紅柳堂,乃是神教為了籠絡地方權貴們的重要據點,你呀……真是太不小心了。”
陶掌櫃聽到聖女刻意在最後幾個字上加重了語氣,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幾乎快要被對方的幾句話語壓得喘不過氣來。
可誰曾想,上麵突然傳來了一道銀鈴般的笑聲。
“陶掌櫃,我白蓮神教生長於洪荒天地間,與日月同輝,和乾坤共舞,曆萬世而不衰,被萬萬眾所景仰……你真當今日之事是自己的過錯嗎?”
陶掌櫃茫然抬頭。
頃刻間,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呆滯的麵容上綻放出無比燦爛的笑容。
“小人懂了!懂了!今日之事全在神教的計劃之內,一切都是大人們的安排!”
“神教本就是順天而行,一切行動皆源自天意。你既已完成了教中指派給你的任務,自然可以享受歸天之儀,進入那仙家之門。”
“謝謝聖女!謝謝聖女!等小人遁入仙門,修成仙家……定不會忘記聖女栽培再造之恩!”
陶掌櫃麵有癡色,興奮到心情難以自抑製,在原地狂聲大笑了起來。
而周圍那些掩蓋身形的黑袍人也都對其投以羨慕的目光,似乎聖女所說的歸天之儀是某種至高無上的榮耀。
“玉衡星君,代我行儀。”
狐麵聖女緩緩起身,映著微光的青絲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柔亮順滑,宛若銀河墜星無數。
裙身下隱隱約約透出的美腿更是白皙白膩,如同美玉。
從她身側走出一名身穿黑色緊身衣,用麵罩遮掩臉容的瘦高男子。
對方手中緊握著造型奇異的兵器,開刃處閃著微光。
陶掌櫃見其朝自己踱步而來,不躲反笑,“多謝玉衡道友,助我修仙成聖!”
在一聲沉悶的響聲過後,整間寬闊的空間再度響起了眾人的誦經聲。
“世間陰陽有雙色,萬法自由皆在我,三千世界生婆娑,靈神歸位白蓮心。”
……
寅時三刻。
府衙查封西街賭坊的事情,次日便傳遍了整個素州城。
其中立下大功的焦亭長,在徹夜搜查完三間賭坊後,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趕往府衙中向陳述案情,而是轉頭來到了許府登門拜訪。
看到焦亭長身影的小環,這次也沒有阻攔這個凶巴巴的人闖入院子,轉身就去把許清從睡夢中喚醒。
許清更衣出屋,看到坐在石凳上的焦亭長,麵容有些詫異。
“你不是在西街查案嗎?怎麼一早就來我府上了?”
西街賭坊藏匿兵器的事情,眼下正被徐知府強行壓了下來,沒幾人知道具體的消息。
而許清則是因為姑姑的原因,被徐知府明令禁止參與調查此事。
許清也可以理解這位四品知府的擔憂,現在太後一派本就勢大,而私藏兵器又是極為敏感的話題,誰都不希望自己攪合在裡麵。
所以他昨日一早就辭彆了那位昭武校尉,回到了許府。
現在天還沒亮,這焦亭長就風塵仆仆的派來了,許清左思右想,也沒想明白其中的緣由。
“許公子,我這次過來走的是後門……因為小的在西街賭坊查出了一件東西,交到上麵恐怕會引起不小的轟動。”
“什麼東西,會搞得你這麼緊張?”
許清聽到這句話,揮手屏退了院中的小環,獨留下二人在石桌上相對而坐。
焦亭長從衣襟中拿出一個泛黃色的紙袋,從中抖出了一紙公文,遞給了許清。
許清將其打開,目光在上麵停留了下來。
“通商和營業的文書?”
先前聽焦亭長說起搜查那日的事情時,許清曾聽到過這東西的存在,並沒有感覺有任何的不妥。
地方上的王公貴族往往會為了多賺取一些錢財,與商家同流,用自己的名號去地方府衙上簽署專用的文書。
這在整個大齊都是一件常事,說明不了太多東西。
“如果這賭坊僅是某個公侯庇護的商號倒還好說,我們素州府自然可以順藤摸瓜,搜查出餘黨殘孽……可許公子您細看文書上的府印公章。”
許清看到了右下角的素州府印,皺起了眉頭。
“素州府簽發的?總不可能是徐知府暗地裡包庇的吧?”
“知府大人自然不會包庇這些人,而且先前他也對此事一無所知,前日都是迫於那些紅柳堂的閒散勳貴們,才被迫停止搜查的。”
焦亭長麵目焦灼的盯著許清,沉聲道“許公子,這三家賭坊雖然開業於去年,但他們手中握有的文書,全部簽發於十年前,是由上任知府在任時所簽的文書。”
“上任知府?”
許清麵容凝固,聯想到了問題所在之處。
素州近十年裡,有過兩任知府。
除去在四年前走馬上任的徐知府,前任知府就是陸晚禾的親生父親。
若自己的老丈人與此事有染,那他許家也會因為結親的原因脫不了乾係,定會影響到朝堂中微妙的局勢。
“這事還有誰知道?”
“與小人一同行事的兄弟雖然知道文書的存在,但他們並沒有注意到府印上的細節……眼下小人已經把這些東西都帶了出來,全聽公子吩咐。”
許清有些驚詫的看向焦亭長,因為後者的性格似乎與他想象中的並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