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國(六)(2 / 2)

聞映雪笑著應聲:“好久不見!”

兩名女仙侍頷首輕笑,引著聞映雪入殿。

但在二人轉身時,聞映雪嘴上的笑容便瞬間消失。

若說是從前聞映雪自然會對歲寧宮的人毫無戒備,但現在聞映雪可以確定的是這些仙侍都是來監視她的。

歲寧宮還是她離開前的樣子,殿內鋪就的皆是上好的銜陽美玉,隻要有陽光照進殿內,便會五彩流光,就連窗簷旁擺放的都是聞映雪最喜歡的臘梅花。

方一入殿,便是清幽的梅花香。

“主君早就猜到了姑娘您還會回來,所以一直讓我們將歲寧宮打掃得乾乾淨淨,一點兒汙塵也不準用,放在窗台上的臘梅花一定要用最新鮮的。姑娘您看您還滿意嗎?”

仙侍一邊替聞映雪倒了一杯溫水,一邊對聞映雪道。

聞映雪挑了挑眉,雙手環胸,反問道:“你們主君早就知道我會回來?”

仙侍嘴角帶笑:“主君說過,聞姑娘十歲便在歲寧宮了,外邊兒聞姑娘您是過不習慣的,所以您一定會回來。”

聞映雪眼珠微轉,方循舟的本意當然不是這樣,方循舟隻是算準了聞映雪無處可去,又或者說方循舟那上位者的心態不容許聞映雪脫離他的掌控,因此才會這般自信地相信聞映雪會回到玄夜國。

聞映雪百無聊賴地轉著自己垂在肩頭的小辮子,慢悠悠地走到了擺了臘梅花的窗台前,她先是掃了眼枝椏橫斜的臘梅花,隨後轉頭對仙侍道:“你先出去吧,我這兒不需要人伺候了。”

仙侍應聲而退,聞映雪則盯著那橫錯交叉的臘梅花看了許久。

梅花清香四繞,浸醉人心,但聞映雪卻皺眉折下了一根梅花枝。

而在那梅花枝的最底端趴著一隻黑色的蠕蟲。

“噬魂蟲!”酥梨不知何時從聞映雪的儲物袋裡蹦了出來,用兔爪子指著那後背泛著詭異紅光的黑蟲厲聲道。

聞映雪擰眉,難怪她前世暗中修煉時總覺得無法凝聚靈氣,雖然她能夠熟練運用各種術法,但最難的是要屏息凝神,用體內靈力去操控術法。

聞映雪那時便注意到自己的靈氣似乎被人給封禁了,卻一直找不到緣由,今日她才發現端倪。

噬魂蟲是上古毒蟲,以吞噬人的靈魂為生,想來方循舟是將噬魂蟲煉作了自己的蠱蟲,隨後放在了聞映雪的房內,噬魂蟲攀附在梅花上,極難被人發現。

這也就給了它整日吸食聞映雪靈氣的機會,方循舟便將吸來的靈氣拿去救了蘇醒。

“哈!我說我怎麼每次修練完都累得要死,旁人修仙都是越修越神清氣爽,忘卻俗世,連五穀都不用吃。”

“我天天在外修煉那麼久,越修吃的越多,越修越貪戀紅塵了是吧?”聞映雪乾脆抬手往噬魂蟲的後背上撒了一層□□。

□□一落上去,噬魂蟲便立刻乾癟了下來,最後化為了數條黑色的蛆蟲埋入了盆中的泥土裡。

聞映雪並沒有直接殺了噬魂蟲,而是打碎了其魂神,這樣一來噬魂蟲的本靈還在,卻不能再吸取她的靈氣,方循舟也暫時不會發現她已經知曉了噬魂蟲的存在。

“酥梨,你說我還有多久才能聚齊我的神魂呀?”聞映雪現在已經迫不及待地想恢複從前的靈力了,尤其是在發現自己早就被方循舟汲取靈氣後。

酥梨甩了甩兔耳朵,空中立刻顯出了那塊兒碎玉,雖然碎玉已經拚好了好幾塊兒,但也不過才幾十塊而已,距離一千還差得遠。

“諾,你自己看吧,距一千還遠呢,不過你臉上的傷應該快好了。”

酥梨說完後,聞映雪便解開了自己臉上的麵紗,黃銅鏡前,紮著貓貓耳發髻的少女膚色潤白,鹿眼清明,唯有右臉一條長疤和臉上的小雀斑顯得有些突兀。

但不過片刻,那雀斑便淡了些,可怖的疤痕也恢複了不少。

“真的有用欸!”聞映雪摸了摸漸漸平整的疤痕,嘴角向上揚起,疤痕和雀斑的消失意味著她曾經為方循舟擋刀的事也終將消散。

“那你說說,還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幫我早點聚齊碎片?”聞映雪轉頭看向啃蘿卜的酥梨。

酥梨:“繼續和氣運極佳的人接觸唄。”

聞映雪:“除了厭辭卿還有其他的人嗎?”

既然和厭辭卿接觸可以換那麼多的碎片,那和其他氣運極佳的人接觸豈不是可以換更多?

卻見酥梨搖頭:“有倒是有,不過其他人可能要接觸幾十個才能拚好兩塊。”

“這麼少?!憑什麼厭辭卿可以那麼多?”聞映雪不解。

酥梨長歎一口氣:“因為其他人都是和你一樣戲份很少的配角呀。至於厭辭卿呢,隻要你待在他身邊什麼都不做都能慢慢拚好碎片,當條鹹魚都行。”

聞映雪:“......”

殿內燭火劈啪,燈芯蹦開絢爛的火花,朦朧的光影之下,忽見聞映雪抬手打了個響指:“有了!”

酥梨被嚇得差點咽不下去胡蘿卜:“你又有什麼鬼點子了?”

聞映雪趕緊係好了自己的毛絨外氅,隨後對著酥梨眨了眨眼:“我要去找厭辭卿睡覺!”

酥梨:“???”

酥梨還沒回神,就見聞映雪已經消失在了殿內。

酥梨:“姐!你等我一下呀!你們現在是兄妹,這是不行的!”

***

西朗殿內,檀香嫋嫋,紫煙在香爐上方盤旋而升,坐在軟榻上的少年墨發披散,膚色冷白,唇色如血,詭豔中偏又帶著少年的傲氣。

他翹著腿,右手手肘撐在梨木小幾上,腦袋靠在右拳前,似乎是在假寐。

但聞映雪已經不相信厭辭卿的假寐了,她來之前已經確認過多次自己已經用了靈法隱身後才悄悄進入了厭辭卿的殿內。

酥梨趴在聞映雪的肩頭,這次二人連意念對話都不用了,而是直接在對方的掌心寫字。

酥梨:“你所說的來找厭辭卿睡覺,就是躺在他的房梁上?”

聞映雪嫌棄酥梨的手掌太小,於是在它的背上寫到:“不然我怎麼睡?”

酥梨:“......”好吧,是我想得太臟了。

但事實上酥梨覺得自己確實想多了,因為聞映雪常年在歲寧宮長大,根本就不通情愛,就連和方循舟成親也都沒有自己的想法,隻是想著報答幼年的救命之恩而已。

酥梨也不再阻攔聞映雪。

隻是聞映雪在房梁上躺了會兒後,被殿內的燭火晃得一直睡不著。

“厭辭卿怎麼還不滅燭啊?”聞映雪在房梁上翻了兩下,垂眸看向底下仍在假寐的人。

燭火明亮,落在少年舒展的眉眼上,添了些柔色,模糊了白日裡的鋒利。

好看,是聞映雪對這張臉的看法,但......

“您可不可以把燭火給滅了呀。”聞映雪小聲開口,心想厭辭卿這個人睡覺都不用蓋滅蠟燭的嗎?

早知道就不來找他了,自己遭罪。

可她才在房梁上碎碎念完後,隻聽“咻”的一聲,殿內燭火被一陣清風吹滅,聞映雪的眼前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

聞映雪:“......”

他不會又用什麼新奇的法子聽見她講話了吧?

可她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啊。

聞映雪原想今夜要不然先回自己的殿內去歇息,卻見本是坐在軟榻上的人慢悠悠地起身,走到了偌大的玉床前。

聞映雪滿意點頭,看來是厭辭卿自己想要上榻睡了,所以才滅了燭火。

隻是厭辭卿才走到床沿前,下一刻的動作卻讓聞映雪剛揚起來的笑容僵頓。

夜色朦朧難辨,但因殿內鋪的是珠玉,所以微光盈盈,聞映雪仍然可以看個大概。

站在床沿前的少年纖長的手指輕輕一勾,肩上的玄色大氅便掉落在了床沿,裡邊兒的暗紅繡紋錦袍在夜色下漫開淡淡的光暈。

聞映雪愣在房梁上。

厭辭卿卻繼續旁若無人地卸下了腰間的玉帶,最後又抬手卻解衣領。

這下聞映雪慌了,她沒想到厭辭卿睡個覺還要脫得這麼乾淨,這一招打得聞映雪措手不及,以至於她都忘記了要彆過頭去。

而正在解衣裳的人,指尖在碰到最後一件衣裳的衣領時,卻忽然停了下來。

厭辭卿眉梢微揚,輕笑道:“躺在梁上的,你還要看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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