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的時長是兩個小時,小滿一個小時就畫好了,後邊有半個小時都用來潤色和調整。
禮堂裡的光線略有些昏暗,頭頂寥寥幾條白熾燈打下來,更顯得他那張臉,像雪一樣白,周圍都很安靜,水彩落在畫布上的聲音是潮濕的,高台上的幾個評委皆是麵容嚴肅,眼神化作了實質,像審判者手中的刀。
小滿感覺有些害怕,將目光投向了緊閉的門口。
“還剩半小時,大家抓緊作畫,不要東張西望。”
台上有個評委突然出聲,原本隻是為了提醒大家時間,但是後邊那句話明顯是說給小滿聽的,那評委看著很年輕,應該就二十來歲,但因為過分嚴肅,臉上有很深的八字紋,嘴唇也抿得很緊,有些不滿地盯著小滿。
小滿被嚇了一跳,幾乎要把頭埋到畫布裡了,他已經都畫好了,沒有再需要修改的地方了,好想出去,好想出去找顧小芒,他已經在外邊等了很久了,應該很無聊,可是之前都沒有人交過作品,而且時間還有半小時,自己提前走,會不會給其他人造成壓力呢?
可是顧小芒還在門口等他。
彆人可能會在送人到比賽現場之後,自己找個地方打發這兩個小時,但是顧小芒不一樣,小滿甚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顧矜芒一定會在門外等他。
因為怕自己受欺負,怕自己身體不舒服,他不會離開,就像小滿也不會在顧小芒需要陪伴時離開一樣。
這是他們之間這麼多年形成的默契,不需要一句言語的囑托,就像小滿會風雨無阻地陪著顧小芒去練拳練琴,顧小芒也會陪著他畫畫學習。
日久經年,已經是刻在骨子裡的羈絆。
小滿把畫具都整理到背包裡,將畫作從桌上拿下來,慢慢地高台那邊走,那個很凶的評委一直看著他,小滿怕他嫌棄自己走得慢,就加快了幾步。
自他離座,就有無數眼神落在他身上,質疑的,探究的,困惑的,憐憫的,亂七八糟地落在他身上,小滿早就知道會這樣。
他為什麼不敢提前交作品,也是害怕彆人看見他,h害怕彆人看見他殘缺的腿腳和蹩腳的畫技,他最害怕這樣的場合,比如開學上台做自我介紹,比如在眾人麵前走路,可是他猶豫了好久,還是覺得顧小芒比較重要。
不想讓顧小芒等自己太久。
“芒?”
那個凶評委接過小滿的畫,細細地看了起來,原本死魚般的眼睛竟閃過驚羨的神采,他將身子偏向另一邊,將畫作和其他同事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