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貴妾(1 / 2)

“無宸公子。”

舞陽、涵星等幾個姑娘雖然身份高貴,但是出於對溫無宸的敬重,皆是施了半禮。

封炎給溫無宸分彆介紹了舞陽她們,一番寒暄後,溫無宸就再次抬眼看向了端木緋,直接相邀道:“聽聞端木四姑娘棋藝高明,可否與我手談一局?”

一聽溫無宸邀端木緋下棋,其他幾位姑娘都是眸生異彩,比端木緋還要激動,皆是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仿佛在催促著,快答應啊!

在她們灼熱的目光中,端木緋忍俊不禁地彎了彎唇角,拱了拱手應下了:“還請無宸公子指教。”

溫無宸含笑又道:“我現在暫住在安平長公主府內,就勞煩姑娘隨我走一趟了。”

端木緋自認是晚輩,當然從善如流。

於是,眾人出了狀元樓,分彆上了各自的馬車,四輛馬車一路朝著中辰街的公主府飛馳而去,封炎本來正當值,可是一看到他的蓁蓁,他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差事,直接就騎著奔霄一起走了。

舞陽的這輛黑漆平頂馬車看著普通,卻是由內廷司精心設計、打造的,飛馳起來極為平穩,舞陽、涵星和端木緋姐妹四人坐在裡麵還寬敞得很。

她們一邊說話,一邊吃著酸梅,偶爾挑開窗簾看看馬車外的景致。

臘月裡,京城裡漸漸開始有了年味,街道兩邊可見吆喝著賣年貨的夥計,以及那一車車載著年貨的馬車在街道上奔馳。

涵星透過右邊的車窗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她歪了歪腦袋,指著右前方的某條巷子道:“上次父皇賞給大皇姐的宅子應該就在這裡吧。”

舞陽湊到涵星身旁,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頷首道:“應該是這裡。”說著,她看向了端木紜和端木緋爽快地笑道,“等這宅子修整好了,就由本宮做東,請你們一起來玩!”

“到時候,我和姐姐一起做些舞陽姐姐你喜歡吃的點心,我們大家一起賞花喝茶吃點心。”端木緋笑著合掌道,笑容明媚可愛。

“真好!本宮也想要一處這樣的宅子。”涵星羨慕地歎道,看著後方那漸漸遠去的巷子,雙眸閃亮如星辰。

舞陽斜了涵星一眼,故意一本正經地說道:“放心吧。等你挑好了駙馬,自然就會有的。你的公主府肯定比本宮這小宅子更精致華美。”

舞陽話語中的調侃之意溢於言表,惹得涵星雙頰一片緋紅,嬌豔欲滴。

“大皇姐,”涵星嘟了嘟嘴,嬌聲反駁道,“你是皇姐,就算要挑也該你先挑。”

姐妹倆鬨做一團,惹得一旁的端木紜和端木緋也是相視一笑,馬車裡不時傳出銀鈴般的笑聲。

姑娘們的笑聲與馬蹄聲交織在一起,輕快爽朗,為這呼嘯的寒風似乎增加了一分暖意。

聽著端木緋愉悅的笑聲,封炎不由嘴角揚起,臉上的笑容如同水麵上的漣漪般一圈圈地蕩漾開去,怎麼也止不住……

半個時辰後,一行車馬就來到了安平長公主府。

平日裡頗為蕭條冷落的公主府由於這幾位豆蔻少女的到來,瞬間湧入了一股清泉般的活力。

玉華堂的東次間裡,姑娘們給安平行了禮後,就紛紛坐了下來,陪安平說著話,一眼望去,衣香鬢影,語笑喧闐。

溫無宸一聲吩咐下去,一個榧木棋盤很快就擺好了,棋盤上黑白棋子星羅棋布,擺的是一個未儘的殘局。

這個殘局在場的好幾個人都認得。

“緋妹妹,這不是你在獵宮擺的那個棋局嗎?”舞陽失笑道,然後恍然大悟。

原來溫無宸說,聽說端木緋棋藝高明,是因為這個殘局啊!

當鼎鼎大名的無宸公子對上端木緋這個至今無解的殘局,又會是怎麼樣一個結果呢?!

端木緋和溫無宸隔著棋盤坐了下來,溫無宸執黑子,端木緋執白子,二人彼此相視一笑,黑子率先落下。

“十二月,五。”

端木緋小嘴彎彎,毫不遲疑地落下白子。

“十四雉,七。”

溫無宸盯著眼前的棋盤,好一會兒沒有動靜,嘴角微微翹起,終於抬手落下。

“十七星,三,衝。”

見狀,封炎和安平不由互看了一眼,大概也隻有他們母子倆知道溫無宸的下法變了。

那一日,溫無宸與封炎對局時,第一粒黑子也是落在了“十二月,五”的位置上,可是第二子開始就變了,變的不僅是落子的位置,還有那破局的方式,現在的溫無宸如同一柄利劍般悍然刺出……

看來他還真是沒小看他們家緋兒!安平含笑地對著封炎眨了眨眼,封炎但笑不語。

窗戶邊,對著棋盤而坐的一大一小,皆是嘴角微勾,一派仙風道骨的樣子。

你一子,我一子,二人都下得極慢,顯然每一步都是經過深思熟慮。

很快,就一炷香時間過去了。

下棋的二人不動如山,雲淡風輕,棋盤上卻是殺機四伏,封炎和安平看得興味,但是不善棋的涵星、雲華、丹陽她們就開始覺得無趣了。

見小姑娘們意興闌珊,安平就含笑道:“舞陽,涵星、雲華、丹桂,還有端木姑娘,乾脆你們跟本宮去園子裡走走。”

說著,她斜了端木緋與溫無宸一眼,“這局棋沒一個時辰肯定下不完。”一個時辰恐怕還是相對保守的估計。

一聽這局棋還要下一個多時辰,涵星不由瞪圓了眼睛,暗暗咋舌,心裡對安平的敬畏一下子被壓過。

她毫不猶豫地站起身來,招呼著其他幾人道:“聽說皇姑母府上的花園那可是一絕,春夏秋冬,各有千秋。”

見狀,舞陽、端木紜、雲華和丹桂也都依次站了起來,從善如流地接受了安平的好意。

她們幾人很快就簇擁著安平出了東次間,說笑著走遠了。

屋子裡隨著她們的遠去靜了下來,隻留下對局中的端木緋、溫無宸,以及封炎三人。

清脆的落子聲伴著窗外偶爾響起的枝葉搖曳聲交錯著響起,時光似乎都變慢了,悠然如風,恬靜似水。

“啪。啪。啪。”

落子聲越來越慢,間隔越來越長,直到陷入漫長的寧靜……

端木緋看著棋盤上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長吐了一口氣,含笑道:“無宸公子,果然名不虛傳。”

“我隻是險勝而已。”君無宸微微一笑。

他並非是謙虛,這一局他確是險勝,不過是贏了一目罷了。

甚至於,再重來一遍,誰勝誰負還不好說。

這位端木四姑娘年紀雖小,棋力卻相當厚,不僅擅長布局,而且棋風頗為刁鑽,經常出其不意,看似兵行險著,卻又留有後手,思慮周全……她的計算力應該極為強大!

從她的棋路來看,阿炎說李家的計劃定是出於她之手,並非是信口開河。

那種出其不意又殺伐果敢的行事作風,確實像這小丫頭。

下完了棋,端木緋心情不錯,除了祖父楚老太爺,她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儘興地與人對過局了。

她習慣地開始收拾起棋盤上的棋子,嘴角彎彎,白皙的臉頰上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

看著這小丫頭輸了棋卻似全不在意的樣子,溫無宸挑了挑眉,也難免露出一絲訝異。年少天才往往少年傲氣,這位端木四姑娘年紀小小,倒是心胸豁達,看得透徹。

“無宸。”封炎一邊幫著端木緋一起收白子,一邊漫不經心地隨口道,“今日的狀元樓可還有趣?”

五城兵馬司在京裡的眼線也不少,幾乎是那些學子剛開始議論朝政,封炎那邊就得了消息,所以他才會借著公差為名跑過去看看熱鬨,沒想到連蓁蓁也去了……

溫無宸遲疑了一瞬,看了看垂眸收拾棋子的端木緋,再看看封炎理所當然的態度,一時有些恍然,淡淡道:“雖是書生意氣,卻也並非不畏強權。”

封炎黑漆漆的鳳眸幽沉幽沉,話鋒一轉,說道,“……我剛得到一個消息,長慶搶了一個來趕考的學子過府,那學子不堪受辱,昨天自儘了。”

長慶是封炎的姨母,封炎卻是輕慢地直呼其名,神色間隻有嘲諷,而無一絲恭敬。

反正有的人自己行事也無一絲長輩的風範!

聞言,端木緋嬌小的身形一僵,長翹的眼睫如蟬翼般輕顫了兩下,暗道不妙。

這先是說了狀元樓,又說到長慶長公主,還都是與學子有關……要說這兩個人沒打算趁機做點什麼,打死她都不信!

如此看來,她仿佛好像……也許又聽到了不該聽的,自己這條小命似乎又有點危險了。

想著,她的右眼皮快速地跳了兩下。

俗話說,右眼跳災……

端木緋捏了捏手中的白色棋子,抬眼笑道:“時候……”不早。

她連後麵的兩個字都沒機會說出口,封炎直接打斷了她,笑吟吟地說道:“天色尚早,我娘已經讓廚房去備糖水點心了,等令姐、舞陽她們回來一起吃吧。”

他笑得溫和隨意,對他來說,難得蓁蓁來府裡,怎麼能這麼快就走了呢!他最近特意找了一個擅長做點心的廚娘,當然要讓蓁蓁試試新廚娘的手藝。

然而,這幾句話聽在端木緋耳裡,卻覺得封炎像是在提醒她:你家長姐還在公主府裡,你確定要一個人獨自跑了嗎?!

端木緋的五官瞬間就皺在了一起,苦著小臉心裡幽幽歎息:她這根本就是上了封炎這艘賊船,下不來了!

她無奈地把手裡的那幾粒白子放到了棋盒裡,棋子落下時,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

“噠噠噠……”

這棋子與棋子碰撞聲在耳邊回響,她感覺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也跟著掉了下去……

又過了一會兒,安平帶著舞陽她們回來了,一個個都是神采飛揚。

端木緋還在慢吞吞地收拾著棋盤上最後幾粒棋子,看到她們簡直喜極而泣。

安平的目光落在了小丫頭捏著白子的柔嫩指尖上,心念一動,笑著朝她走近了幾步。

“緋兒,你的手指看著有些僵硬,可是凍壞了?來,拿著這個手爐就不冷了。”說著,安平就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個八角形的掐絲琺琅手爐,隨手就遞給了端木緋。

端木緋怔了怔,她是怕冷,可是這屋子裡燃著銀骨炭,她根本就沒覺得冷。

不過,也就是一個手爐而已,她也不會推辭安平的好意,就起身接下了,“多謝殿下。”

小巧的手爐暖烘烘的,做得又精致,讓她的目光不由流連其上。

安平見狀嘴角微翹,對著兒子眨了下右眼,意思是,不用客氣,她幫他把手爐光明正大地送出去了。

封炎卻是傻眼了,這個八角形的手爐有著華麗鮮豔的彩蝶戲花圖案,本來就是他特意給安平挑的,他給端木緋準備的是一個小巧趣致的南瓜形手爐……再說了,他想親手給他的蓁蓁好不好!

不過是個小小的手爐而已,屋子裡的其他人都沒在意,又說笑了起來。

端木緋空手去的公主府,回到尚書府時,袖中多了一個暖烘烘的手爐。

回了家,端木緋的心方才有幾分塵埃落定的感覺,此刻再回想發生在公主府的事,她還是有些欲哭無淚,心裡默默為自己垂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