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9說服(2 / 2)

“我做到了……我快要為我們薛家報仇了!”

岑隱低低地說道,眼眶微微發紅。

他的耳邊隱約響起了一個似近還遠的女音——

“姐姐知道,阿昭是最守承諾的人!隻要你答應做到的事,就沒有辦不到的!”

“所以,你要答應姐姐,你一定要活下去。”

“你一定要活下去……”

觀音殿內,寂靜無聲,直到殿外傳來惠能大師蒼老恭敬的聲音:“公子。”

“吱呀”一聲,觀音殿的大門被人推開,又閉上。

岑隱沒有回頭,後方的腳步聲清晰地傳來,離他越來越近,跟著他身旁的蒲團上就多跪了一個人。

封炎恭敬地給佛龕裡的那幾座牌位都磕了頭。

然後,封炎才轉頭看向了岑隱,喚道:“大哥。”

岑隱率先從蒲團上站起身來,順手把封炎也拉了起來,封炎上前合攏了佛龕,又撤下帷幔遮擋。

跟著,兩人就轉身往殿外的方向走去。

岑隱一邊走,一邊說道:“阿炎,我一早剛收到北境那邊的消息,正好和你說說。”

“慕建銘派出去議和的隊伍最晚還有三天應該就能到北境了。”

“北燕看似在靈武城一帶休整,但是他們正在集結糧草、軍馬和器械,從北燕那邊又有一批士兵進入了北境。”

岑隱的聲音還是不疾不徐,隱約透著一抹凝重。

殿宇兩側的兩排白燭燃燒著,燭火間發出輕微的滋滋聲。

岑隱轉頭對上封炎那雙在燭光中分外明亮的鳳眸,語速更慢了:“時間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岑隱說得點到為止,但是封炎卻明白他在說什麼。

本來他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就隻等封炎以崇明帝之子的身份歸位,恢複慕家正統,可是新帝登基,這朝堂、這大盛勢必會亂一陣子,他們會需要一點時間來穩定國內。

假如在這個時候,北燕大軍繼續南下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在外敵當前的情況下,大盛不能內亂,否則,大盛恐怕一不小心就會國破家亡……

越是這個時候,他們越是必須步步謹慎,決不能讓局勢發展到那個地步。

“大哥,我明白。”封炎沉聲道。

他和溫無宸早就已經考慮過種種可能性,想過最壞的結果。

“我上個月去北境時已經安排好了,北燕要是動了,會設法擋一擋他們……”

封炎說話間,雙臂一拉,將殿門打開了,璀璨明亮的陽光直射而來,周圍一下子變得明亮開闊起來。

惠能大師還守在殿外,一手拿著一串佛珠,一手對著二人行了佛禮,“老衲已經讓人封了後寺,二位且儘管行走。”

“勞煩大師了。”封炎對著惠能大師拱了拱手。

惠能大師離開了,岑隱又道:“阿炎,陪我到後寺的桂花林散散步吧,這個時候桂花應該開了吧。”

“桂花應該都開了。”封炎朝後寺的方向望去,肯定地說道。

雖然往年他都是九月初九才來千楓寺,每次他來時,楓紅都蓋過了桂香,但常常會聽人提起,千楓寺的桂花還是八月中旬時開得最美。

兩人本來隻是去散步賞桂,可是賞著賞著,封炎就跑去摘花了,裝了滿滿一袋子桂花,說要帶回去給端木緋做桂花鹵。

看著封炎燦爛明朗的笑靨,岑隱的心情也變得輕快了不少,揮手打發了他,“你趕緊去送花吧,省得花蔫了。”

“大哥,那我先走了。”封炎輕快地拱了拱手,走了。

他走後,岑隱就覺得四周靜得出奇,目光又望向了前方的桂花林。

他還記得小時候他在北境時,每逢中秋前後,他也會幫著母親和姐姐一起摘桂花。

他不耐煩用竹竿掃桂枝,就爬上樹去,結果桂花枝太過單薄,他從樹上摔了下來,幸好父王趕到正好接住了他。

父王說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說他讓母妃和姐姐為他擔心,所以罰他紮兩個時辰的馬步。

當時父王還親自留在校場監督他。

他那時候才不過五歲,哪裡吃得消,後來還是母妃幫他引開了父王,姐姐悄悄過來幫他按摩腿腳。

等父王回來時,他再做出一副紮馬步的樣子。

彼時他不知道,後來漸漸長大了,再回想這件事,他心裡明白父王當時肯定也知道她們在幫他,故意被騙而已。

此刻回想起來,往事猶曆曆在目,讓他很想沉浸在其中,永遠不要醒來。

“簌簌簌……”

一陣風拂來,桂花枝搖曳作響,濃鬱的桂花香拂麵而來,讓他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岑隱隨意地撣了撣肩頭,撣去那飄落肩頭的幾朵桂花,然後轉身離去了。

山頂的風有些大,步履之間,袍角隨風獵獵飛舞著。

等他出了後寺又繞過大雄寶殿,打算離開千楓寺時,後方忽然傳來了一個清脆含笑的女音:“岑公子。”

這是……

岑隱轉過身來,一眼看到了一道嬌小的身影步履輕盈地從大雄寶殿中走出,小姑娘穿著一件素色衣裙,笑得眉眼彎彎,十分可愛地對著他揮了揮手。

岑隱忽然就心生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想起封炎那小子此刻怕正拎著那袋子桂花偷溜進端木府,卻偏偏發現人不在,空跑了一趟。

封炎那小子運氣真差。

他正想著,就見端木緋的身後,又走出一個著月白色襦裙的姑娘,膚白如雪,形貌明豔。

端木紜當然也看到了岑隱,心裡覺得真是巧。

她與端木緋一起上前,笑著給岑隱見了禮,“岑公子,你也來上香嗎?”

岑隱點頭應了一聲,忽然間就覺得那縈繞鼻尖的桂花香沒那麼濃鬱了,清香怡人。

端木緋飛快地對著岑隱眨了下眼。

其實,一點也“不巧”。

最近鎮北王府的事鬨得沸沸揚揚,端木緋也知道這千楓寺裡除了供奉著崇明帝後的牌位,還供奉著鎮北王夫婦的牌位。

好不容易鎮北王府才洗雪冤屈,封炎、安平和岑隱他們肯定會來這裡上香以慰亡靈。

端木緋今日特意拉著端木紜來上香,也是為此,隻不過方才後寺封閉,她就退而求其次地在大雄寶殿上了香。

不過,千楓寺這麼大,他們能在這裡遇上,也算是挺巧的。

端木緋笑眯眯地問道:“岑公子,我和姐姐剛上好了香,你可要跟我們一起下山?”

岑隱握了握拳,眸色幽深,想說他要留在寺中用個齋飯,可是,出口的話卻變成了:“我送送你們。”

“岑公子,我和蓁蓁打算回府前去一趟外祖母家。”端木紜勾唇笑了,笑容明媚。

三人一邊說話,一邊出了千楓寺,沿著石階不疾不徐地往山下走去。

到了山腳,端木紜嫻熟地吹了聲口哨,在山腳吃草的飛翩就和霜紈就屁顛屁顛地從樹林中跑了出來,衝到了姐妹倆跟前。

飛翩和霜紈都認識岑隱,對著他發出噅噅的聲音,親昵地蹭了蹭。

這一幕看得姐妹倆都是忍俊不禁。

岑公子還真是討動物的喜歡。端木紜笑得十分愉悅,想著無論是自家的小八哥,還是自家的馬都喜歡岑隱。

端木緋似乎也跟端木紜想到一塊兒去了,好笑地在飛翩的馬脖子上摸了摸,嘀咕道:“飛翩,你可彆跟小八似的,都跟岑公子跑了!”

飛翩傲嬌地打了個響鼻,端木緋隻能喂了它一顆鬆仁糖以示討好。

端木紜看著這一幕,笑出了聲,端木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姐妹倆明媚如夏日的笑容仿佛會傳染般,連帶岑隱的心情也輕快了起來。

三人很快都上了各自的馬,策馬踏上回京的返程,反正他們也不趕時間,慢慢悠悠,仿佛隻是出來郊遊一般。

飛翩一貫的頑皮,每次由著它自己遛彎,它就會瞎跑,一會兒逗逗霜紈,一會兒挑釁岑隱的那匹白馬,偏偏這兩匹白馬都是性子穩重的,誰也沒理會它。

飛翩覺得無趣,就自己玩,一會追蝴蝶,一會去吃官道邊的青草,一會兒又追著彆家的驢子騾子跑偏去了彆的小道。

端木緋三催四拽,總算是把小祖宗又拉回了正道上,讓它加速去追前麵的岑隱和端木紜。

等她追到距離兩人三四丈遠的地方時,就下意識地拉了拉馬繩,讓飛翩又把速度緩和了下來。

前方的岑隱和端木紜策馬並行,兩人也不知道在聊什麼,臉上洋溢著盈盈淺笑,神采飛揚。

端木緋看看岑隱,又看看端木紜,目光落在她那熠熠生輝的眸子上。

端木緋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小臉,忍不住想起上次李家外祖母讓她打聽姐姐有沒有心上人的事。

端木緋摸了摸下巴,小嘴微抿。

似乎好像仿佛姐姐和岑公子在一起時,才會笑得特彆美。

難道外祖母說的心上人是岑公子?

但是,姐姐為什麼不告訴自己呢……

端木緋正想著,城門出現在了前方,三人便進了城。

還不到正午,街上熱鬨得很,尤其是城門附近,人來人往的。

三人朝著祥雲巷的方向策馬徐行,來到南開街時,就見前方的街道被人圍得裡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寸步難行,已經有些馬車開始調轉方向。

岑隱微微蹙眉,對準端木紜和端木緋提議道:“我們換條路走吧。”

端木紜點點頭,正要應聲,就聽前方有人扯著嗓門高喊著:

“有人拿刀砍人了!”

“出人命了,快去通報京兆府啊!”

有幾人一邊跑,一邊喊著,從端木緋三人身旁跑過,其中一個青年被一個中年人喚住了:“老弟,這前麵到底怎麼了?出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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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紜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