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嫂二人屏退外人,尋了個安靜無人的屋子說話。
謝蘊安然落坐,平靜如水,相反,方才怒氣衝衝的大夫人顯出幾分緊張。
一時間,大夫人坐立難安,麵上掛著冷色,“你想說什麼?”
謝蘊聞言神情越發淡漠,靜看了大嫂許久,久到對方險些按耐不住。
“謝蘊,你是丞相,可這裡是謝家,論尊卑,我是你的嫂子。”大夫人提醒謝蘊。
外麵的事情如何論,她不管,在這個宅子裡,她就是謝蘊的大嫂。
謝蘊嗤笑一聲:“秦家的姑娘刁蠻不說,膽子也很大。秦氏,你耍得我們整個謝家團團轉,昭寧是男是女,可要我去老夫人麵前理論?”
簡單一句話,讓夫人囂張的氣焰全無,她訥訥地看向對方,呼吸一頓。謝蘊怎麼知道謝昭寧的身份。
一時間,她再也端不住往日的儀態,“你是何意?你長兄死了,你一回來就要為難我們孤兒寡母。”
“大嫂,就事論事,謝昭寧究竟是男還是女?你扯出長兄也無意,你讓她娶秦晚晚,她二人注定沒有孩子。沒有孩子,坐得穩謝家家主的位置嗎?還是說,你打算讓秦家的孩子成為我謝家的長房長孫,混淆血脈!”
謝蘊低聲質問,老夫人好糊弄,謝昭寧隨她擺弄,但自己可不是傻子。
“我沒有!你休要用你肮臟的想法來糊弄我。”大夫人提高了聲音,哪裡還有優雅的姿態,怒視謝蘊,恨不得將她一口吞了下去。
她質問謝蘊:“是你們謝家八抬大轎娶我進門的,我也是秦家受到寵愛的女兒,憑何來你們謝家受委屈。大爺死了,我帶著昭寧艱難度日,老夫人偏袒二房,無視我們的委屈,難道我不可以絕地反擊嗎?我就要謝家家主落在我們大房,我有什麼錯。”
謝蘊眉眼蹙起,罕見地沉默了,大房二房之間的紛爭竟然到了這等地步。
她耐著性子解釋一句:“大嫂,就算昭寧是女子,她有能力,家主之位還是她的,何必、何必這麼毀了她。”
“謝蘊,你瘋了嗎?你以為你在朝堂上如魚得水,就以為謝家可以交到女子手中?”謝大夫人嘲諷一句,“你想得太簡單了,長房長孫四字可太重要了。”
謝蘊被問得啞口無言,她無法說服母親,更無法說服宗族,更無法說服眼前的大嫂。
“大嫂,我可以保守秘密,但謝秦二家不可結親,你自己看著辦。”
謝蘊丟下大夫人,起身離去了。
門外久候的謝昭寧瞧見淡漠的姑母,下意識就想走上去,可門開了,露出母親落寞的身影。
這一刻,謝昭寧停下腳步,隻看了謝蘊一眼,繼而進屋去看母親。
大夫人低頭,觸見一角衣袂,她忍不住笑了,麵色陰翳:“你算什麼東西,讓你娶晚晚委屈你了?”
一句話如一道驚雷劈向謝昭寧,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什麼叫‘你算什麼東西?’
母親怎麼會對她說出這種話。
大夫人覺得不夠,她苦心謀劃的局麵被謝蘊毀了,如何甘心。
“謝昭寧,我給你尊貴的身份,你就如此對我?你以為你真是謝家的血脈?”
“你配嗎?”
大夫人怒火中燒,步步緊逼自己養大的女兒:“你不過是牙婆手中任人打罵的賤種罷了,我帶你回來,給你富貴給你身份,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母親,你在說什麼?”謝昭寧如同石頭般僵持在原地,怔怔地看著母親。
母親的眼眸裡麵沒有往日的慈愛,隻有凜冽凶狠。
謝昭寧張了張嘴:“我不是謝家的孩子?”
“你配嗎?”大夫人眼眸一沉,謝昭寧的麵容不謝家的人,昳麗的眉眼顯出幾分明豔,許是還沒有張開,清秀的麵容有幾分美人韻味。
謝昭寧不像她,也不像大爺,但沒有人懷疑其身份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她真是有一個兒子,取名謝昭寧,但他丟了。
無奈下,她在牙婆手中買下與兒子有五分相似的少女,買回來藏入家裡,不見人不見客,過了一年才放出來見人。
小孩子麵容長得快,一年時間,足以混淆。
既然謝家對她薄情寡義,她就毀了謝家,讓謝昭寧娶晚晚,讓秦家的血脈成為謝家的繼承人。
一臉兩句‘你配嗎?’徹底擊垮了謝昭寧。
她配嗎?
謝昭寧渾身無力:“我是誰?”
“牙婆賤賣之人。”大夫人終於出了一口氣,告訴謝昭寧:“你若不娶晚晚,我就揭露你的身份,我的謀局落空,你在謝家也待不下去。”
謝昭寧感覺自己成了一個被拋棄的人,原本的喪父有母,變成了‘牙婆賤賣之人’。
她望著憤恨不平的母親,“我、我就是你的棋子。”
大夫人睨她:“你若不像我兒三分,豈會有今日富貴的生活。你安穩做謝家的長房長孫,娶晚晚,你也可以富貴餘生。”
“若我不娶呢?”謝昭寧苦笑。
大夫人回答:“趕出謝家,江州也無你立足之地,按照謝蘊的脾氣,你騙她,你以為你能活著走出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