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山。
至那場開春雨之後連著許多日都是豔陽天,陽光炙烤著大地,冒著絲絲縷縷的熱氣,路邊不知名的小草被曬得焉巴巴的沒有半點精神。
明明才是三月中,居然也有了盛夏的熱意。
葫蘆山十裡外有座小城池,往日裡人煙稀少,如今卻因聚集了不少修士而難得熱鬨了起來。
城池很小,不過百十戶,城門就是扇鏽跡斑斑的鐵門,搖搖欲墜的模樣,像是被風一吹就倒塌了。
守門的是個練氣期的小修士,抱著一杆鐵槍,倚著城牆壁打盹。
“小仙君,麻煩行個方便。”
耳邊傳來的嗓音有些失真,守衛半睜眼看去,是個被黑色披風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兜帽遮住了頭和臉,隻隱約能看見刀刻般的下顎線。
他頓了頓,正要把手中的鐵槍一橫例行詢問,就見一顆石頭砸進了懷裡,他低頭一看,居然是顆品相極好的上品靈石!
像葫蘆山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最下等的靈珠才是流通的貨幣,下品靈石都少見。也就是最近因為劍宗兩位長老與魔頭隋簡在此決戰,吸引前來觀望的修士才能出手這麼闊綽。
可是決戰前幾天都已經決出勝負了,怎地還有人這麼晚才跑來?
他心裡犯嘀咕,但還是笑容諂媚的收起鐵槍往側邊讓出了路:“哎,仙尊您請,您請。”
隋簡微微頷首,緩步進了城門,很快就融入了稀稀疏疏的人群之中。
葫蘆山平日裡冷清,最近聚集了不少的修士,有修士的地方就必定會有市集,隋簡進城的目的就是奔著市集去的。
他如今的傷勢過重,單單養著一棵人參精遠遠不夠,頂天了隻能吊命,想要痊愈就必需要大量的天材地寶靈丹妙藥來堆砌。
若是十日前他倒是能隨手拿出一堆,可惜不巧的是,他傷及的是神魂,在傷勢好轉之前,是無法打開紫府以及神魂認主的戒子空間的。
隨著魔頭身隕,兩位長老生死不明的消息傳來,看熱鬨的修士們散了大半,市集已經不如一開始的熱火朝天。
攤位東一家西一家的,逛市集的修士三三兩兩的沒幾個人,攤主看著人少,叫賣的熱情都沒多少,甚至還有直接倚著躺椅閉目歇息的。
隋簡的出現沒引起多大的注意,倒是懷中抱著的陶土盆反而讓旁人多看了一眼。
倒也不是土盆有多奇特珍貴,主要是醜得引人注目,表麵崎嶇不平,像是隨手捏了燒製出來的,盆口還能看見幾道裂紋豁口。
盆麵上繪製著簡筆的小花和太陽,是雲深為了美觀費力畫上去的。
隋簡穿行過市集,腳步不急不緩,但速度卻一點都不慢,像是在避諱著什麼。
自從穿越以來,雲深還是第一次受這種委屈,整隻人參擠在小小的土盆裡,日光暴曬,還沒水喝!
頭頂葉片蜷縮著,一副焉了吧唧隨時原地枯死的模樣。
雲深感覺自己馬上就要脫水了!可是他不敢跟隋簡開口,又實在是渴得難受,糾結不已的揪著自己參須。
開口討水喝,可能會被打死……
不開口,一定會被渴死!
當了人參為什麼還要做這種艱難的抉擇!
隋簡垂眸看了眼慫唧唧縮盆裡的人參精,嘴角微揚,隨後無事發生的停在了一個販賣靈丹的小攤販跟前。
攤主是個不避諱人的豪爽性子,見擺攤沒生意,又懶得收攤回家,居然乾脆當街練丹,一點都不怕被外界影響可能會丹毀炸爐。
隋簡站攤前也沒立刻詢問,而是耐心的等著。
攤主很年輕,不過十七八的年紀,還是未及冠的少年郎,但一手煉丹的動作卻行雲流水一氣嗬成,這也是隋簡會在這麼多攤販之中選擇他的原因。
隋簡停留駐足的時間太長,好奇的雲深悄悄從土裡探頭,恰好看見那少年靈力化作刀刃,將一根嬰兒手臂粗的人參大卸八塊,而後隨手一揮,便連同其他藥材一起投進了火苗燒得正旺的丹爐裡。
成了精的人參精看得齜牙咧嘴,覺得渾身上下哪哪兒都在疼,顫顫巍巍的捧起一捧土,將自己團吧團吧埋了起來。
咦,人類真是太凶殘了,對參一點都不友好,嗚嗚嗚……
隋簡被他逗得忍不住笑出聲,結果牽扯到肺腑的內傷,止不住的悶咳出聲。
沉迷煉丹的少年終於發現有顧客上門,恰好爐中丹藥已經成型,索性就收了靈力停了火,將圓滾滾的丹藥收進瓷瓶中。
他沒有像尋常攤主一樣向隋簡介紹擺著售賣的丹藥,而是晃了晃手中的瓷瓶:“道友要買的可是我手中的培元丹?”
他攤子上擺的都是尋常丹藥,隨便哪個攤子都能買得到,對方大可不必非要等著,除非他要的就是自己這一時興起煉製的培元丹。
培元丹隻是最基礎的固本養魂丹,算不上是什麼稀奇丹藥,他瞧了一眼對方,沒能從捂得嚴嚴實實的身影上看出啥來。
隋簡早就止住了咳,他素來忍痛慣了,隨手下了一道隔絕聲音和神魂探視的禁止,隨後才若無其事的開口道:“你會煉製寶元回天丹吧。”
他並不是詢問句,而是十分的篤定,少年臉上閃過一絲差異,“你怎麼知道?”
若是說培元丹是基礎養魂丹藥,那麼寶元回天丹則是其中佼佼,是地階丹藥之中的最上品,也恰好是少年能煉製出的最難的丹方。
他不禁多打量了隋簡兩眼,心底暗驚。
這黑衣人什麼來頭,怎麼這麼了解他的實力?
“你身上的藥材夠煉製多少寶元回天丹?我都要了。”
“這是訂金和尾款。”
隋簡並未回答少年的問題,而是從腰帶上解下兩個一大一小的儲物袋,當麵打開,讓少年看清了裡頭滿滿當當的上品靈石,少說都有上百之數。
少年沒少見上品靈石,光賣丹藥他就能賺不少靈石,可同樣的,煉丹師也是非常費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