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戴薇病情惡化。
方淨在手術室外邊等了一會兒,護士見她整個人狀態極差便安慰她說:“姑娘,你要不把窗開開,站在窗邊透透氣,彆壓力太大了……現在手術一切都很順利,咱們對醫生和病人要有信心。”
方淨搖搖頭,又撐著坐了幾分鐘,直到胸口越發喘不上氣。她最後望了一眼門上寫著‘手術中’三個字的指示燈,這才站起來往走廊拐角處走了兩步。
她現在哪裡還有心情看周圍環境,渾渾噩噩地走出去兩步,被人一把撞到地上,然後一雙白淨纖細的手將急急忙忙她扶起來:“不好意思,你沒事吧?”
“沒、沒事。”方淨嗓音有些啞,她正想揮揮手,繼續往前麵走,然而餘光一瞥,瞥見麵前這個女人麵熟得很。
安殷剛才急著扶她,沒注意到她自己現在連口罩都沒有戴,整張臉暴露在方淨麵前,為了避免麻煩,她立馬抬起一隻手遮住臉道:“你要是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你走路當心些。醫院裡人多,彆一個不小心撞到病人。”
方淨剛才連走個路都沒力氣——現在卻突然猛地反握住了安殷的手腕,力道大得出奇,安殷隻覺得手腕都快被她抓斷了,想揮開她又無法撼動分毫:“你乾什麼?”
“你是安殷?”要是換成平時,方淨不會把如此大的怒氣附加在安殷身上,隻是現在戴薇躺在手術室裡頭生死未卜,她承認她現在根本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你……你是不是安殷?”
安殷沒有感覺到撲麵而來的惡意,她急著走,隻當自己倒黴遇到個不理智的粉絲:“我是。你想要簽名的話現在可能不太方便,我身上也沒帶紙筆……”
然而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麵前這個樣貌素雅的陌生女人渾身都在發抖,手上越握越緊,問她:“……你接劇本的時候,了解過沒有,知不知道你接的這個劇本,它混著彆人的血?”
邵司故事聽到一半,手機震個不停。
安殷沒再繼續往下說,停下來看他。
“沒事,”邵司無視手機屏幕上不停跳動的‘顧延舟’三個字,直接按了拒接,道,“你繼續說。”
安殷離得遠,沒有看清來電顯示是誰,隻道:“你這樣掛了沒事嗎,我看電話響了好幾次了。”
邵司剛想說‘真的沒事’,手機又在桌麵上震動起來。
“我留了字條,你眼瞎嗎。”邵司接起來,壓低了聲音,準備在十秒鐘之內結束這場對話,“桌上,果盤下麵壓著的那張——我寫在反麵了。”
顧延舟早上帶著顧笙吃飯,吃完還打包了幾樣東西回來,想著他肯定還賴在床上睡覺。
結果回到家,不知道那祖宗又跑哪去了,給他打電話也一直沒人接。
這段時間解約的事情鬨出來,邵司樹敵挺多。公司、兩位姓齊的、還有各大投資商,保不齊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顧延舟將那張自己早上留下的紙翻個麵,背後果然新添了寥寥兩行字:有點事,下午回來。
——這字跡也是敷衍得不能再敷衍,最後一筆甚至都沒有怎麼用力,收尾的時候軟綿綿地往外拖出一道長線。
顧延舟想了想,猜測道:“你在安殷家?”
邵司頓住:“……你怎麼知道。”
“隨便猜的,”顧延舟將紙條仔仔細細折了兩折,放回原位,“沒想到那麼好猜。早點回來,給你煎牛排吃。”
邵司完全忘了剛才信誓旦旦想著十秒內掛電話的事情:“又是牛排?”
顧延舟道:“隻會這個,彆的怕毒死你。”
“……”
邵司心道,他等會兒還是在外麵自己吃完再回去好了。
等他掛了電話,安殷也已經整理完情緒——她剛才講得太投入,連帶著手指都開始顫抖起來。
邵司微微側頭看她:“繼續說吧。”
“我當時並不知道她是誰,她說的那些話我也覺得莫名其妙。”安殷道,“然後她跟我說,導演組原先內定了雷雪兒,就差簽合同這一步。”
雷雪兒是這幾年大紅的女藝人之一,確實比她更適合這個角色,無論是從外形還是自身性格。
方淨這句話聽得安殷心裡咯噔一下。
“其實我隱約知道一些,隻是沒有往那方麵去想,也不願意去想。我覺得我這個角色來得乾淨。導演組可能想過要請她,但試完鏡,最後還是選擇了我。”
然而,事情並不是這樣。
“試鏡的時候,評委席有個人叫齊夏陽,你一定知道。”方淨鬆開手,言語之中帶著嘲諷,“是她堅持要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