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2 / 2)

他有心彌合,偏偏事不湊巧,皇上給了他個差事需要離京。

這一走就是三個多月,再回來時,還沒等他將帶回來的手信送到妻子手裡,就聽留在府中的長隨彙報,說他母親,齊太妃,一點臉麵都不要了,竟好意思直剌剌地逼迫薛皎,逼她給梁柔當槍手,繼續替梁柔寫詩。

梁桓當場氣笑了,他這三個月忙得暈頭轉向,為了早點趕回來,連著數日沒怎麼合過眼。

這一刻怒氣衝頭,梁桓眼前一黑,好懸沒氣暈過去。

當他不在府裡,他母親齊太妃就是王府最大的主子,誰也攔不住她作妖。

以前他父親還活著,他母親規規矩矩,莊重可親,梁桓想不明白,為什麼他父王剛剛離世,他母親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越來越……尖刻,做事越來越離譜。

薛皎不是個軟柿子,梁桓聽管家說,她被逼著寫了詩,可不知道為什麼,他母親大怒,梁柔卻沒能從薛皎那裡得到新的詩作。

於是,她們將薛皎關進了王府最荒僻的破敗院落裡。

那是薛皎第一次被關進去。

梁桓回來後,自然將她接了出來,他沒問薛皎怎麼應付他難纏的母親和妹妹,沒臉問。

那次之後,梁柔消停了許久,忙著她的及笄禮,忙著參加各種宴會。

如今梁柔的婚事已經定了下來,靖國公世子家世出眾,風采翩然,作為勳貴子弟,以科考晉身,是上一科的探花郎。

正因為靖國公世子傾慕梁柔的詩才,靖國公府才會主動與齊王府相看。

這樣的好婚事,在尚京貴女中也是獨一份的,梁柔這段時日在全心全意備婚,梁桓本以為她已經得償所願,不會再折騰了,而且已經安分了這麼久,難免放鬆警惕,誰知道他還是太信任他這妹妹了。

他剛離京,梁柔又去找薛皎的麻煩,這一回是偷她的書。

於是薛皎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從家鄉帶來的書,當著她們的麵,全都燒了個乾淨。

也因此觸怒了齊太妃,不等她下令,薛皎自己去了小院。

她頭疼得很,多看那兩人一眼都覺得難受。

梁桓辦差回來,剛問清楚薛皎燒書的緣由,又被妻子質問到臉上。

說話算不算數?

他已經對薛皎失信過好幾次,但梁桓本心並不想讓再次讓妻子失望。

薛皎也在等著,她的貞兒不能不讀書。

一輩子被關在一個不大的地方,從幼時到成年,從成婚到入土,隻是從一個院子,換到另一個院子,頭頂的天空永遠隻有那麼大,太可憐了。

隻有讀書才能讓她突破這方樊籠,哪怕隻是思想上的突破。

她沒有等太久,梁桓回來了。

梁桓麵上的愧色讓薛皎心裡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她定定地看著梁桓,眼底光芒微弱。

梁桓遲疑片刻,終是開了口:“以後我再為貞兒另尋名師。”

薛皎眼底的光破碎黯淡,她不甘心地問了一句:“為什麼?”

因為她嗎?因為她過於不馴,所以要報複在她的孩子身上?

她為何堅持讓女兒去讀家學,齊王府又不是請不起幾個女師傅,無非是因為貴族女孩和男孩所受的教育完全不同,薛皎不想讓女兒小小年紀,隻能學《女書》、《女誡》、《女規》這些東西。

梁桓心中不忍,不想多說,薛皎卻堅持要一個答案,“為什麼?因為我嗎?”

不想讓薛皎誤會,梁桓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說出真相:“是大嫂求到母親那裡,母親才不許貞兒繼續去家學讀書。”

“大嫂?”薛皎有一瞬的茫然,她和大嫂劉氏雖然不親近,但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難道是她什麼時候得罪了她?

梁桓:“大嫂說,貞兒在學堂太過爭強好勝,背書習文非要得頭籌,鈺哥兒壓力太大,整日背書到深夜,他身子骨不好,再這麼下去,怕他熬壞了身子……”

長兄就留下這一根獨苗,梁桓也怕梁鈺出事,大嫂在他麵前垂淚不已,他最終還是選擇委屈妻子和女兒。

薛皎聽著聽著,突然笑出了聲。

真的,這太可笑了。

她讀了十幾年的書,三歲起開始上學,頭一回聽說因為彆家孩子太優秀,就要讓表現好的孩子退學的。

她笑著笑著,笑出了眼淚。

她的貞兒啊,不是惜為女兒身,是可惜未能生在華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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