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 / 2)

正常情況下,一個人死後的執念會留在對其極其重要的物品上麵。

帝國的獅鷲大公是一位十二歲就跟隨父親上戰場剿滅魔獸,十五歲就突破七階成為八階強者的天才魔劍士,更是擅長指揮精讀兵法的軍隊指揮官。

自他參與剿滅魔獸開始,沒有一次失敗。

這樣一位人物,他的執念怎麼也應該是留在劍上,或者盾上,或者是鎧甲上,再不濟就是代表榮耀與地位的家族徽章上。

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帝國派皇家騎士們在失落之地不停尋找獅鷲大公死亡的線索,每一塊武器裝備的碎片都沒放過,早就不認為其還能留下什麼執念提供給世人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皇室才籌備著陷害芬裡爾。

卻沒想到最後在一塊占滿血跡汙漬的方巾上檢測到靈感反應。

童依依來到中殿後被領著到了一個很小的屋子。

屋內有一套乳白色的桌椅,除此之外空無一物,頂頭有一塊巨大的帶有聖子花紋的玻璃天窗,陽光經過凹凸不平的花紋折射後,溫和的照進來,整個屋子明亮溫暖。

身後,一位騎士很快端著托盤上前,擺在桌上。

金色托盤上鋪著白色的底布,在上方是一塊小巧的方巾,占滿血跡汙漬,連方巾原本的顏色都瞧不出來。

騎士將東西送上後就離開了,路易還在一旁守著,童依依看了他一眼:“出去守著吧。”

通靈時她身邊是不留人的。

這畢竟是一件需要全神貫注的事,這屋子看著雖小,其實有好幾道防禦陣法,一旦關上門啟動陣法就足夠安全。

路易點頭,看了一眼那個方巾,轉身離開。

童依依這才打量起麵前的獅鷲大公的遺物。

雖然占滿汙漬,血跡看上去也烏黑了,但隻是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這方巾的料子不是粗麻,她伸出手指摸了摸,至少絕不是平民會用的。

且在帝國一般隻有女士身上會隨身帶著方巾。

在魔法盛行的時代,去處方巾上的血跡一類自然容易,如果是貴族,方巾上也一定留有代表家族的徽章。

可這畢竟是有靈感反應的遺物,即使是血跡也不能隨意清楚。

在這種時候,生前年滿二十二還未成婚,甚至連情人都沒有一個的獅鷲大公的桃色新聞暫且沒人敢管。

儘管連童依依都是萬般好奇。

她忽然記著她那本無疾而終的《我與獅鷲大公不得不說的二三事》。

難道她能磕到真的?這方巾的主人與獅鷲大公?

這種與各方勢力來看都是無關痛癢的八卦讓童依依精神一振,甚至帶著幾分積極的心態開始感應。

她將手抬起輕輕放在方巾上,閉上雙眼。

麵前是一片茂密的樹林,耳邊是風吹過樹葉的簌簌聲,伴隨著劍氣的蜂鳴聲。

童依依看著在樹林內肅著臉認真做著枯燥單調的劈砍動作的練劍的小男孩,胸口湧起一陣又一陣戰意。

她知道這戰意是小男孩的——也就是年幼的獅鷲大公。

靈感反應是死者生前的執念,這執念可以是他一生最美好的記憶,可能是最引他深思的一個場景,可以是他最喜愛的生活,可能是他最懷念的過去,也可能是死前的不甘和對殺害自己的生物的仇恨,等等。

人是複雜的動物,人的執念也不會隻有一件。

通靈者能見到這些因執念而留存的記憶,同時在記憶場景中,和執念的主人感同身受。

童依依站在原地看著麵前的小男孩練劍,記憶中的時間與現世不同,童依依眼看著太陽爬到了正頭頂,麵前的男孩白皙的臉蛋都熱的紅透了,大汗淋漓,還在原地做著劈砍動作。

童依依知道這是在練習臂力與劈劍的力度,她有時起早了出門會見到路易在院中這樣訓練。

男孩藍色的眸子裡透著堅韌,雙唇都有些乾裂,卻還在咬著牙堅持,金色的短發隨著動作晃動,有幾縷沾上汗水沾在男孩的臉上。

童依依沒見過獅鷲大公。

童依依成為聖女後雖然常常聽說他,但他不是在戰場上,就是在去戰場的路上,甚至比之光明之子在聖奧德城呆的日子還短。

他不參加貴族間的舞會,也從不去聖殿禱告,童依依一年幾乎都不會邁出聖殿一步,和他碰麵的可能性為零。

但看著眼前緊抿著唇臉蛋圓圓的金發男孩,童依依很難將之和傳聞中那位戰神聯係起來。

不過獅鷲大公能有那樣的成就,和他的努力看來是離不開的。

童依依伸手摸了摸胸口,內心湧出的戰意不減反增,沒有疲憊,但,怎麼會有一絲暴躁的氣息漸漸顯現?

童依依皺眉,剛想細細感受,記憶戛然而止。

“呼……”輕輕舒了一口氣,童依依睜開眼,將手收回來。

能留在遺物上的執念不會太多,一般不會超過十件。

她還得繼續感應。

通靈七天才能用一次,因為在記憶裡感同身受,時間流轉又不同,太頻繁的通靈精神容易崩潰。

童依依的手不禁放在胸口上,那股戰意在慢慢平息。

年幼時在樹林裡練劍。

這應該是他最懷念的過去。

也不知道幾次後能看到桃色新聞,會不會打碼?應該不會太**吧。

如果太**就閉上眼不看了。

這麼想著,童依依打開屋門,屋外的路易躬身行禮,一旁教皇派來的騎士也上前來,童依依衝他搖搖頭,他明白過來,行禮後離開。

“過去多久了?”童依依看了看天色,日頭還沒到正中。

“一個小時,”路易答道,眸子細細打量著童依依,“大人,您的臉色不好。”

“沒事,”童依依隨意的擺手,“回去吧。”

“米勒家族派人過來,說米勒家那位公爵邀您出行。”

“米勒家族?”童依依皺眉,好半天才想起來是那個被皇室扶持起來的新興貴族,“唐納特公爵?”

聖女大人竟然知道這位公爵的名字,路易抿唇,語氣依然恭敬:“大人,恕我直言,那位公爵受封不到半年時間,禮儀不佳,很容易衝撞到您,況且這樣一位在聖奧德城毫無根基的貴族,能和您有什麼正事相談?這樣不顧臉麵不懂規矩的直接到聖殿來給您送拜帖的人,大人不必理會。”

童依依好笑的看向路易,沉默不語。

路易發現童依依眼神的變化,撲通一聲就單膝跪在地上,低頭懺悔:“大人,路易竟然妄圖乾擾您的決定,請您責罰。”

童依依有些頭疼,她隻是覺得剛才路易那義憤填膺的樣子有些好玩,沒想到就看了他一眼沒來得及回話就又跪下了。

雖然年紀相仿,但對方的個頭卻是一天一個樣,竄得很快,因為臉上還有些嬰兒肥,有時候顯得有些稚嫩,可他總是挺直著腰板在自己麵前一本正經的模樣。

童依依歎口氣:“起來吧,你還沒說唐納特公爵約的什麼時候?”

路易沒有馬上起身,而是抬頭看向聖女,她低頭,剔透的眸子對著自己,眼底是不容置疑,路易這才站起身:“下午三點鐘,在……上回芬裡爾公爵相約的那家酒館。”

童依依本來隻是隨口一問,她其實沒打算赴約,可一聽到地點,她動作一頓。

很快,她仿若無事一般往後殿走去:“我回去休息一會兒,下午你記得備好馬車。”

“大人?”路易帶著詫異看向童依依,張了張口,沒敢再說話。

哪怕是大人的專屬騎士,也不能質疑大人的決定,更何況他臉專屬騎士都不是。

他眼底帶著落寞,默不作聲的跟在童依依身後。

“又有新的糕點?”見到老板娘端上來的點心,童依依忍不住問。

老板娘笑道:“是新品,您嘗嘗喜不喜歡,對了,這個配上麥酒更香。”

老板娘說著,將兩大杯麥酒推向兩人,轉身離開隔間。

“那麼,唐納特公爵,您今日相邀是為了什麼事?”童依依看了一眼麵前唐納特,同與他初見沒有什麼不同,亞麻色的頭發,雙唇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隻是他與那些漫不經心的貴族不同,那雙褐色的眸子裡總是閃著精明的光,像一個市儈的精於算計的商人。

童依依隻是一秒就收回打量的視線,低頭撚了一塊糕點吃了一口,竟然是鹹口的,其中還帶了一絲辣味。

老板娘真是敢於突破,不過這樣的口味確實適合配酒。

這麼想著,童依依將比她的手掌還大一些的酒杯拿起喝了一口。

坐在對麵的少女如初見一般美好,喝完那口酒之後甚至饜足的眯了眯雙眼,不過似乎是很快意識到對麵有人,正襟危坐起來。

唐納特嘴角弧度擴大,問:“您來這酒館不僅是為了糕點,竟還會喝這種酒麼?”

他以為她隻是為了點心來的。

“怎麼了?”童依依解答唐納特,“聖殿工作的聖女應該沒有規定說不能喝酒吧?”

為了防止丟掉這份鐵飯碗,聖女的禁止條例她背的滾瓜爛熟,並沒有不能飲酒不能吃葷這種禁令。

唐納特挑眉,麵前的聖女說這話時透著疑惑,不像是在偽裝。

她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不在意?

在信仰光明神的中庭大陸,聖殿的聖女聖子比之貴族的地位都要高,甚至在平民的心中隱隱高過皇室,教皇就更不必說,他是這片大陸地位最高的人。

即使是一般的貴族,哪怕是沒有領土的男爵,也隻會和葡萄酒。

因為帝國規定平民隻能喝麥酒,即使有錢,也不能飲用葡萄酒。

倨傲的貴族們自然瞧不上麥酒,唐納特沒來聖奧德城前,見過的教堂裡工作的那些牧師修女都不會去喝麥酒。

他看著麵前渾不在意的聖女,稍稍摸清了一點對方的性子,並不打算將這一通說辭說出口,隻是化作一聲笑意:“我自然不是這個意思,隻是看您和老板娘十分熟悉,甚至不用點單。”

童依依品著口中帶有一絲甜香的麥酒,感受著其與口中辣味的碰撞,抽空抬頭看了唐納特一眼,意有所指:“我常來這家酒館,我想唐納特公爵應該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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