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一直都是這樣？”
童依依指的是, 一直沒有其他的生靈。
對方明白她的意思，回道：“曾經有一些死靈，不過幾千前死靈就全部消散了。”
“消散了？”這個用詞十分講究, 童依依意識到並不簡單, 下意識就問出來。
眼前的深淵之主耐著性子回答著她的問題：“如果沒有外界因素, 死靈是不死不滅的，隻是……死亡大陸沒有辦法接受太多死靈，所以想了一些法子。”
“什麼法子？”
她本以為這位感到寂寞的深淵之主會對意外的來客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畢竟設身處地的想一想，如果在一個人單獨在一處生活好多年, 見到一個能夠與自己溝通的生靈，是很容易滔滔不絕的。
但對方這一次卻沒有回答童依依的問題。
童依依也不強求, 對方似乎在擔心童依依不高興，笨拙的試圖轉移話題，他走到了餐桌前, 點了點桌上的點心，而後將餐桌前的椅子拉開，做了邀請的動作：“這是新鮮的, 不吃嗎？”
儘管是在寒冰世界，但是他一直在用魔法保溫。
他還記著少女之前覺得餓了的事。
童依依沒有拒絕，她走到桌前，卻並沒有坐下來隻是繞著桌子走了兩步，觀察著桌子上的食物。
之前因為覺得寒冰世界出現食物太過詭異, 所以沒有認真去瞧，現在一看, 竟然都是自己喜歡的聖奧德城內的點心。
如果說這是用魔法編出來的，難道是能夠感應到自己的洗好嗎，可那些食物的身上並沒有魔法元素的氣息。
童依依一時有些複雜。
她偏頭看向身側的深淵之主。
這次兩人的距離比之前的對立近了許多, 童依依一抬頭就能看見他麵具下黑色的雙瞳，那雙漂亮的黑色眸子正靜靜的看著自己。
如果說他真的是這片大陸唯一的生靈，那麼這片大陸的命定者是誰已經顯而易見了。
童依依低頭自儲物戒裡拿出石盤，隻是剛剛放在手上，就放出了微光，越靠近深淵之主的身邊，石盤上的光芒愈發耀眼。
很好，這次甚至不需要自然神來降下神諭，死亡之國的命定者已經找到了。
確定了深淵之主就是命定者，童依依自然不再著急離開。
來都來了，肯定要把儀式完成。
但眼前的深淵之主顯然並不願意，可他沒有嚴詞拒絕，盯著童依依的視線平靜，隻是久久沒有言語。
單聽深淵之主這個名號，似乎對方回事一位冷酷無情甚至暴虐嗜血的人。
可眼前的人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都像是一位受過良好教養的人類貴族。
聯想到精靈王、侏儒王以及黑龍身上，童依依腦海中過濾一遍，看著對方麵具下漆黑的眸子：“芬裡爾公爵，看來你還保留著記憶。”
否則也不會特意去聖奧德城將這些點心買回來。
暴露的芬裡爾公爵隻是詫異了一秒鐘，就低低的輕笑兩聲：“你還是如此敏銳。”
其實他本就沒有隱瞞她的意思，他隻是想看看少女什麼時候能認出自己，因為被認出的那一刻自己一定十分欣喜。
如自己所料的，被認出來之後喚出名字，讓已經成為深淵之主的芬裡爾麵具下的嘴角忍不住勾起。
很快他就收斂了嘴角的笑意，拿下麵具，英俊的麵龐上，黑色的眸子看向少女。
“不，隻是事到如今能很輕易的想到。”童依依淡淡道。
值得慶幸的是對方似乎帶著記憶，與和自己簽訂了契約卻毫無在中庭大陸的記憶的黑龍不同。
這讓童依依想通過芬裡爾公爵了解更多。
隻是，她離開中庭大陸的時候芬裡爾公爵剛剛入獄。
依照貴族的審判機製來說，像芬裡爾公爵這樣的大貴族牽扯多方勢力，不會審判太快。
可既然對方已經到了死亡之國，難道是被判了死刑，且行刑的日期決定的十分倉促。
芬裡爾公爵入獄，和自己脫不開乾係，童依依詢問：“芬裡爾公爵在之後就被判刑了？”
“不，”黑眸的前貴族隻是搖頭，嘴角帶了一絲諷意，“國王等不及，在我還在牢裡就動手了。”
王室那時下了血本，請了好幾位八階能力者，就是為了擔心刺殺不成反讓他逃了。
死亡的一瞬間芬裡爾就記起了那些遠古的記憶，睜開眼，是在冰封的死亡之國境內的山洞裡。
一片死寂的死亡之國其實他不算熟悉，他本可以離開，但覺醒的記憶讓他知道小聖女遲早會來到這裡，他一直在等她。
不過，似乎比他想象中的快。
隻是，記憶的覺醒令他不希望少女繼續進行這段旅途。
或者說是幾乎被牽著鼻子跑的並非出於自願的繼續這段旅途。
和以往記憶中完全不同的，少女在聖殿之中悠閒度日的模樣似乎最是開心。
“抱歉，芬裡爾公爵，”童依依猶豫片刻，沒有再說出貴族的稱號，“我並不知道那時候被人監聽。”
其實按照芬裡爾做的事，入獄並無不對。
況且芬裡爾以前也監聽過童依依，她本就在惱怒他。
可她並沒有利用對方感情套話的打算，她的道歉和解釋僅限於此。
“不，你永遠沒有必要向我道歉，”他低頭，看著身側嬌小的少女。
“為什麼你帶了記憶？”
“我提起過的，在中庭大陸的時候我的力量就有覺醒。”
童依依蹙眉歪頭想了想。
等等，那時候覺得十分中二的言論，難
對方很好的回答了童依依的疑惑：“看見靈魂的顏色是我與生俱來的天賦。”
因此他和他的姐姐才會成為這片大陸的主人。
“那麼，既然你記得所有，”童依依深呼一口氣，看著芬裡爾，緩緩問道，“能不能告訴我，要喚醒的究竟是哪一位神明？”
“我永遠也不會拒絕你的要求，但世界樹的法則桎梏了我，我沒法說出她的名字，這是禁語。”
“這聽起來是個很好的推辭，所有的真相都有世界樹的禁製。”
“是的，聽起來不近人情，可如果想知道真相，隻能靠你自己一步一步找尋。”芬裡爾說完，看見少女臉上失望的神色。
他心頭一緊，再次開口：“但我能告訴你，在那位神明離開之後，所有種族的時間都被禁錮了，沒有被禁錮時間的隻有人族。”
童依依一愣：“你指的是……他們無法繁衍麼？”
“恩。”也或許和她的離開無關，隻是創世神的選擇，世界樹隻是在執行創世神留下的命令。
目前為止，隻有這位深淵之主說出了最接近真相的言語。
沒有一個種族是不死不滅的，即使再過長壽，沒有辦法繁衍的話終將走向滅亡。
所以無法繁衍就相當於被時間禁錮。
童依依之前也隱隱有這個猜測。
但是不對……
儘管《諸神曆史》上沒有仔細介紹，但從描寫上看……
“神族應該是不死不滅的？”
芬裡爾過於淩厲立體的五官，使得他麵無表情時總顯得冷峻，聽見童依依的話後，他嘴角扯了一絲諷刺的笑，回答意味不明：“曾經是。”
也就是說現在不是。
“我聽說世界樹隻聽從創世神的命令。”
“是的，你是否也覺得，父神選擇了人族？”
童依依怔住，看向芬裡爾，他此刻臉上諷刺的神情太過明顯，可那一絲諷刺當中含著惱怒。
像是對創世神的惱怒，不明白創世神為何選擇人族。
原來他是這麼想的。
可童依依卻覺得這不會是真正的理由。
每一個種族都是創世神的結晶，創世神給予了人族最弱小的能力與天賦，最後卻耗費如此漫長的時間去放棄其他的種族，留下一個人族。
這說不通。
“你看起來有自己的見解。”芬裡爾能看出少女眼中的不讚同。
“無論你在想什麼，或許你才是對的。”芬裡爾又開口。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並不像是路易騎士那樣狂熱敬仰，隻是淡淡的，仿佛陳述一個事實。
“死亡大陸從前布滿了不死不滅的死靈，除去人族死去後的靈魂，還有些被奧丁流放至此的，隻能在這片死寂之地徘徊，死靈並不是種族。”
那樣的永生不滅看起來更如同神罰一般，渾渾噩噩的，在這片大地遊走。
他和姐姐都是神族，因為天賦與能力被派到這片大陸管理。
他們看過了無儘的黑暗與痛苦。
他和那些在阿斯加特神國舒適度日的神族不同，事到如今，什麼神族的光輝與他無關。
芬裡爾看向童依依：“父神究竟是怎麼想的，我也想知道真相。”
隻有她知道的真相。
童依依卻注意到芬裡爾剛才提到的一個名字——奧丁。
她記得在《諸神曆史》中看到過，諸神之戰的□□，就是巨狼芬裡爾殺死了當時神族的掌權人奧丁。
“芬裡爾公爵，你……”
“聖女，你或許可以直接喚我的名字。”如同你以前一樣。
確實，對方已經和中庭大陸沒有關係了。
童依依點頭：“芬裡爾。”
已經成為深淵之主的芬裡爾好似很喜歡聽見少女最裡自己的名字，儘管麵上沒有表情，漆黑的眸子裡卻閃著光，眼神熾熱的盯著少女瓷白的麵龐，低聲應著：“恩。”
頓了頓，他自嗓間發出兩聲悶笑：“或許我也不應該叫你聖女，伊……”
他張了張口，終究喊不出那個名字，他歎口氣：“依依。”
喊完後他卻又有些欣喜，因為這樣似乎更加的
“芬裡爾，諸神之戰的源頭，是因為你麼？”
聽見童依依的問話，芬裡爾頓了頓：“這些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依依，你如果想知道更多，我們或許不應該站在這裡，還是在這片寒冰之中。”
她倒是想坐在暖和的屋子裡，但這裡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