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何紅念本來已是出家人,聽見玄機子的話,合著的雙手微微一抖,她的目光也在人群中找尋了一會。
一名宗門弟子上前,稟報道:“回掌門,今日我與幾位師弟一同去桃花林,那小院不遠處有一灘血漬,似有戰鬥痕跡,小院也無人,隻怕是……”
事物殿的長老目光微動,小心翼翼的問道:“掌門師兄,此子,已無親人在世,死對他而言,或許也是解脫。”
玄機子目光陡然變得深邃,拂袖而走。
“讓宗魂殿留一個木牌,寫下他的名字,他隻要沒有麵臨妖獸時逃走,就是我青雲門的合格弟子。”
“是。”
其餘長老神色複雜,似乎頗感意外,看著玄機子離去的背影,他們好似從來都不懂這位青雲門的掌門。
一年前,顧白遇妖不戰而逃,也是這位掌門親自將顧白的劍豎在鎮妖碑前,讓其成為恥辱之劍。
一年後,又是這位掌門,先是想要拿顧白的兒子立威,得知那少年可能已死,卻又然魂殿刻下那少年的名字。
一直以來,宗門之中有不少同輩分的長老,天賦和修為都在這位掌門之上,可他偏偏成為青雲門的掌門,自然有不少人是暗中不服的。
雷江橫一臉冷峻,目光掃過鎮妖碑前的弟子,怒斥道:“各峰弟子,趕緊回峰修行,一月之後,將開啟宗門曆練,不要以為有宗門庇護,你們就真的可以高枕無憂,青雲門這一場小劫,隻不過是毛毛雨罷了,這就被嚇破膽了,趁早滾下山去。”
眾弟子這才起身,各奔六峰,修煉的修煉,養傷的養傷。
“柳師伯。”
玄機子在桃花林邊拜見正在栽種桃樹的柳元。
柳元雙手沾泥,席地而坐,從腰間摘下酒葫蘆,飲一口酒,緩緩開口:“蕭師侄,你是掌門,青雲門由你執掌,宗內出了這麼大的事,沒事不要往我這裡跑。”
“師伯,這一次入侵青雲門的妖獸,來得有些奇怪,弟子懷疑,是有人在暗中操控。”
柳元抬起渾濁的目光,看一眼蕭讓,“沒有證據的事,不要胡亂推測,早就給你說過,宗門培養弟子,一定要嚴厲一些,不要把他們培養成溫室裡的花朵,幾隻飛鳥,就奪走那麼多弟子的性命,照我看,必要的曆練不能少,正好,深秋之際,適合肅殺修行,打開後山的獵妖場,讓新晉的弟子都進去曆練一下。”
“是,師伯。”
玄機子目光落在那桃花林深處的小院,腳抬起來,想往前走一步,又撤了回來。
這一幕被柳元看在眼裡,歎息一聲,說道:“把多年的摯友釘在恥辱柱上的滋味不好受吧,我知道,你一向是個念舊的人,當年在仙葫州,顧白還救過你的命,去看看他生活過的小院,也不算違例,看看也是好的。”
柳元說話的時候,玄機子的眼睛浮現出一層迷霧,但他隨即變得刻板而漠然。
“宗門的弟子要守規矩,我雖然是掌門,也要遵守宗門的規矩,這桃花林,我不能踏足,就絕不會往前半步。”玄機子後退一步,雙手藏在袖子裡,攏在身前,又看一眼那小院,問道:“師伯,那小子,果真命不好,死了?”
“不知道,至少在桃花林中,沒有他的身影。”
“知道了。”
蕭讓邁開步子,行色匆匆。
“唉。”柳元輕輕搖頭,喃喃自語,“這小子心如磐石,一心藏劍,是個練劍的好苗子,俞青山看中他的純良,老夫亦頗有期待,可惜啊……”
柳元起身,繼續拿起鋤頭,準備栽種桃花。
可就在此時,他似感應到什麼,臉上露出一抹驚詫,他看向桃花林的最南邊,嘀咕道:“起風了?”
臨崖邊。
顧餘生站著一動不動。
他向已經餓得委屈巴巴的雪猿招了招手。
“過來,我們走了。”
雪猿蹲在地上,指了指十數丈寬的深淵天塹,表示它根本跳不過去。
“上來。”
顧餘生拍了拍肩膀。
變成隻有尺許的小雪猿遵從他的命令,跳在他肩膀上。
“抓穩了。”
顧餘生嘴角微微一揚,趁著山澗迷霧升騰,他雙手扣在身前,隻見他的身體中泛起一陣青芒,化作一條幼小的龍影。
縱身一跳,如蒼龍躍淵,陡然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