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6 章(2 / 2)

“如果沒有你,”女人似乎很冷,在雨中顫抖著,“如果沒有你們,我怎麼會變成今天這樣?”

那天,他又被獨自留在了雨裡。

後來女人帶著他去見了一個男人,什麼也不解釋,隻是笑著跟他說:“伊甸,這是新爸爸。”

大概是“爸爸”這倆字太隨意了,徐伊甸懵懵懂懂地就叫了。

一直叫到女人從他和“新爸爸”的世界裡消失。

自從徐伊甸的媽媽跟人跑了,繼父就從老實憨厚變成了沉默寡言,又惡化成了喜怒無常。

除了要上高速拉貨的日子,他經常一瓶酒喝一宿睡一天。

有時候送完貨下高速,繼父摟著濃妝豔抹的女人直接進了臥室。

出租屋的門板薄得好似一張紙,隔不住那些不堪入耳的動靜。

徐伊甸就趴在客廳的茶幾上,把耳機的聲音調到最大。

做作業。

很多事情想起來不可思議,但人總是能適應的。

他對這些不疼不癢的不幸都坦然接受。

徐伊甸從來不奢求同齡人擁有的快樂生活,他隻要能夠無災無難地活著,就已經特彆知足了。

但是他連這點運氣也沒有。

又是一個纏纏綿綿的雨天,明明是個睡懶覺的好天氣。

警察局一個電話打過來:“你是陳雄家屬嗎?”

徐伊甸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陳雄是繼父的名字。

在太平間裡,徐伊甸看著那一攤鬆散的臭肉,艱難地分辨出一個熟悉的人形來。

“DNA取樣和齒形分析都確認過了,”值班的警察似乎想趕緊結束這讓人不快的對話,敷衍道:“沒什麼問題就出去簽個字吧。”

徐伊甸渾渾噩噩地在認屍報告單上簽了字,警察把他的名字讀出來:“徐……伊甸?你不是他兒子啊?”

徐伊甸沉默。

警察有點同情地看著他:“他是酒後駕駛加肇事逃逸,自己翻到江裡去了。被撞的人已經沒了,家屬確定上訴,可能這兩天法院就會傳訊。他家裡隻有你一個親屬的話,賠償逃不掉的……你早點聯係事務所吧。”

徐伊甸漫無目的地在雨裡遊蕩,看著自己最後一點安穩在奔流的積水中化為泡影。

為什麼會想起這些事?而且畫麵為什麼都如此生動?

徐伊甸皺著眉,有些透不過氣來。

係統。

幾乎是憤怒的,徐伊甸想把這些念頭從腦子裡甩出去:你在乾什麼?

係統打字的聲音委委屈屈的:【你不喜歡你原來的生活。】

徐伊甸憤怒地質問:那你怎麼能這樣?你憑什麼折磨我?

係統似乎也認識到自己錯了,嗡嗡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打下幾個字:【對不起,其實我有儘量美化過的。】

徐伊甸被那幾個破夢折騰累了,沒力氣搭理係統,皺著眉強迫自己睡著。

藺珣回到臥室的時候,看見床上的徐伊甸緊緊揪著他的枕巾,身體又自我保護似的蜷了起來,團在整張床的正中間。

藺珣走到床邊坐下,低頭仔細查看徐伊甸。

隻見他有些不高興地皺著眉,眼角還有未乾的濕意,攥著枕巾一角的手指因為過分用力而有些蒼白,顯出淡青色的血管來。

藺珣伸手想把徐伊甸往他自己那半床上挪一挪,就聽見他像隻受傷的小動物似的嗚咽了一聲。

反正床夠大,藺珣掀開被子,像平常一樣貼著邊躺好了。

他隻需要極少的睡眠,也隻是因為需要抑製頭疼才每晚上床躺一躺。

那天想要傷害陳曲的人他已經找到了,但事情似乎沒有表麵上這樣簡單粗暴,幕後之人也似乎不止一個頭腦空空的黃微。

與其說背後之人想要傷害什麼人,不如說是想要試探什麼人。

雖然那幾個打手已經再沒有說話的機會了,但是對方應該也不會就此罷手。

藺珣平靜地閉上眼,腦海中浮出幾個麵孔。

他在其中一個上麵畫了紅圈。

徐伊甸呢?

所有的人在這場鬨劇中都各司其職,隻有徐伊甸的存在有些莫名其妙。

那個皮包公司,有為什麼掛著“徐**”的名字?

藺珣剛想到這裡,原本蜷在床中間的徐伊甸又朝著他的方向拱了拱。

再任由他拱下去,藺珣都快被他拱到地上去了。

藺珣正準備起身換個地方,就聽見徐伊甸帶著鼻音告狀:“……統很壞……欺負……嗚…還冷…”說完就上手抱藺珣的腰。

藺珣聽不懂他說的什麼,卻被他抱得動不了地方,想要掰開他鬆鬆挎在自己身上的手臂。

“我沒做過壞事,”徐伊甸明顯沒睡醒,喃喃地也不知道在問誰,“為什麼卻總是過得很難呢?”

沉默了很久,藺珣躺回了床上,用手護住了徐伊甸的後背,輕聲說:“都是夢。”

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這一句,徐伊甸很熟練地把臉埋進藺珣懷裡,時間不長,呼吸就漸漸綿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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