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曲的意誌堅硬如鐵,“不行!不可以!不讓吃!”
因為陳曲一向是很聽話的,徐伊甸就有點納悶兒,“誰教你的?誰教你不讓我吃冰的?”
陳曲撅著嘴一扭頭,“不許吃不許吃就是不許吃!”
小孩子的話最好套了,徐伊甸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來,“哦——一定是陳伯教你的,陳伯這麼體貼我,我可要好好謝謝他。”
陳曲聽見徐伊甸沒有要怪罪的意思,有些為難了,“其實是船長不讓吃的……”
“船長為什麼不讓吃?”徐伊甸笑眯眯地問。
陳曲更局促了,“船長說公主不舒服了要鬨覺的,不好哄,得抱一晚上。”
徐伊甸眉毛挑得老高:這是人說的話嗎???有人用鬨覺形容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嗎?他什麼時候讓藺珣抱一晚上了???
他還沒來得及糾正陳曲的錯誤印象,就聽見門外一陣喧鬨,陳伯的聲音焦急又無助:“你不能進,先生不在家,現在不方便,等先生回來你再……”那聲音漸漸低了,像是塵埃降落,悄無聲息。
陳曲驚恐地看向外麵,立刻把徐伊甸往身後掖,“捉迷藏!捉迷藏!”
徐伊甸不明白,抓住陳曲的手,“不怕不怕,你在這兒等一下,我出去看一眼。”
“蛇!蛇!”陳曲拚命搖頭,拖著徐伊甸的手要把他往零食櫃子裡塞,壓低了聲音,“這次輪到你藏了。”
徐伊甸還沒來得及出聲,身體突然一僵,係統發聲了:【為保障宿主安全,進入托管狀態。】
宿主話音剛落,一個沙沙的腳步聲從走廊裡壓了過來,陳曲的尖叫聲就像被轉了音量旋鈕,扭曲著降低到寂靜。
“咚”的一聲,像是陳曲摔在了地上。
徐伊甸心急如焚,想要趕緊起身查看,卻發現身體根本動不了。
那令人焦躁的腳步聲終於在櫃子前站定了。
蒼老的嗓音響起來:“出來吧。”
不由自主地,徐伊甸從櫃子裡爬了出來,端端正正地站起身。
麵前是一個帶著黑色寬簷帽的男人,看著有些眼熟。
那人的大半張臉都被遮著,兩側的臉頰癩皮狗一樣的耷拉著,一看就年紀不輕了。
他一雙骨瘦嶙峋的手在空中虛虛架著,像是在操縱著幾條看不見的線。
“走。”男人一開口,徐伊甸的腳就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走過客廳時,徐伊甸看見了躺著客廳裡的陳伯,見他呼吸很平穩,跟陳曲一樣隻是昏睡著,心裡稍微鬆了半口氣。
男人帶著徐伊甸上了一輛全是黑玻璃的車,跟他麵對麵地坐下,布滿青筋的手靈活地撥弄著,看著就讓人難受。
“今天來,有個任務給你,”那人說話的態度怪怪的,像是在跟人說話,卻又根本沒期待回答,“藺珣的廠子吐出來又吃回去,你給我查查他的錢哪來的。”
徐伊甸張不了嘴,懟不出去那句“老子給的”。
他聽見陳曲喊“蛇”,慢慢想起來這人大概就是老單讓他防備的人。
他本來還是有些怕的,但是越發覺得這人邪門,現在一看,原主和他還有些見不到光的交易,更覺得他惡心。
那人看了看徐伊甸麻木的表情,老樹皮似的臉上忽地露出一個笑來,“他還那麼喜歡‘你’嗎?”
徐伊甸身不由己地點了點頭。
“所以說,哪有什麼矢誌不渝的愛呢?他甚至認不出枕邊人的真心。”像是想起什麼,他自嘲地說,“人就是這種可悲的動物。自以為可以為了真愛付出一切,但不過也就是自我感動,四歲也一樣,二十三歲也一樣。”
徐伊甸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卻感覺心底被刺了一下,讓他感受到了實實在在的恨意。
“你做得很好,”那人低下頭,又詭異地笑了兩聲,“比我預想的還要好,他會沉迷你,就像是魚兒沉迷魚餌。小珩想要的,終將會得到。”
徐伊甸突然一陣惡心,酸水順著他的喉嚨直往上漾。
那人稍抬起頭,摘下帽子理了一下油膩的頭發,“你是我最棒的……”
那股刺鼻的頭油味鑽進徐伊甸的呼吸裡,他一口就把午飯吐在了那人臉上。
“咣當!”
徐伊甸還沒來得及欣賞那人的精彩表情,車玻璃就被人砸碎了。
那力道之大,震得玻璃渣像是水銀一樣瀉了半車。
藺珣麵無表情地從破窗戶裡伸手打開車門,護著徐伊甸的頭把他從車裡抱了出來,用自己的大衣裹好了,“有沒有事兒?”
雖然徐伊甸剛剛吐了,但是心情卻好了不少,托管也結束了,靠在藺珣懷裡搖搖頭。
“給藺珩帶個話,”藺珣背對著車上的狼藉,“再玩這些手腕,下次就不隻是車了。”
“今天隻是來,”車開走之前,裡麵的人輕輕說了一句,“問二少夫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