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隻在電視裡見過彆人懷孩子,徐伊甸身邊連個女性親屬都沒有,對於懷孕這件事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肚子裡的小崽在照片上還沒個豆大,卻折騰得他天天早上起來都得吐上一陣,幾天下來人就瘦了一圈。
“小先生今天願意吃點兒什麼了嗎?”陳伯知道他早上難起來,每天早上特地過來臥室問候。
藺珣護著懷裡睡著的人,聲音放得很輕,“才睡著,晚點再吃。”
“昨天王醫生開的補藥已經熬上了,讓飯後喝的。”陳伯又心疼又擔憂,稱謂都變了,“孩子這麼瘦怎麼行啊?那補藥聞著就苦,喝著得多受罪?”
徐伊甸睡得淺,陳伯那麼輕的聲音還是驚動他了,皺著眉頭朝藺珣懷裡鑽。
“沒事兒沒事兒,睡吧。”藺珣護著徐伊甸的後腦輕輕捋,“我在呢。”
徐伊甸聽見藺珣的聲音就下意識地朝他挺腰,藺珣小心攬著他,低聲哄:“揉肚子是嗎?”
徐伊甸對他這種明知故問很不滿意,吭吭哧哧的,也聽不清說什麼呢。
“我揉我揉。”藺珣把徐伊甸的炸毛捋下去,才抬頭跟陳伯說,“端碗素麵過來吧。”
陳伯還是不放心,看著在藺珣懷裡蜷成一團的徐伊甸,也不知道怎麼操心好,應了一聲出去了。
徐伊甸聞著香味醒過來,看見藺珣正靠在床邊看平板,腦子裡還殘留著一點早上藺珣把他從廁所抱出來的記憶,抓著頭發清了清嗓子,“早上……麻煩你了。”
藺珣抬起頭,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側身坐到他旁邊,“肚子怎麼樣了?還難受嗎?”
徐伊甸下意識地把手搭在肚子上,感覺什麼都摸不出來,但裡麵的小東西存在感太強,好像時不時就要彰顯一下自己的存在。
通過折騰他爹的方式。
“孩子應該挺好的。”徐伊甸撐起身子下床洗漱,“王醫生不是說了,孕初期偶爾肚子疼是正常的?”
“我沒問孩子,我問你肚子還難受不難受。”徐伊甸跟藺珣相處時間不短了,第一次從他跟自己說的話裡聽出一絲火氣。
徐伊甸有一陣子不那麼怕藺珣了,但是還沒見過藺珣跟自己發火,慫慫地解釋:“胞宮擴張給孩子提供空間嘛,會有一點兒疼,應該沒事兒的。”
這次藺珣沒說話,空氣反倒更凝重了。
徐伊甸躲到洗手間刷牙,故意把水流開得很大,嘩啦啦的,掩飾兩人間的尷尬。
他想著藺珣那麼忙,估計等他洗漱完,肯定早就走了。
結果他從洗手間出來,就見藺珣正坐在床邊擺早餐。
不知道是不是還帶著些火,藺珣一直低著頭沒說話。
大概是因為懷著孕,徐伊甸雖然慫,心裡也還是會委屈。
懷孩子的人是自己,不舒服的人也是自己。藺珣活蹦亂跳健健康康的,什麼罪不用受白撿一便宜崽子,他有什麼好生氣的?
“吃點東西,”藺珣微微歎了口氣,“吃完喝藥。”
徐伊甸本來餓得胃裡咕嚕嚕響,但是現在感覺自己平白被使了臉色,心裡頭一陣陣地發酸,並不想吃。
他又不敢違抗藺珣,隻能憋屈地捧住碗。
麵條香是香,但是他不想吃。
往嘴裡送了兩口他就難受得吃不下了,明明不是個愛哭的人,但是就是忍不住想掉眼淚。
他沒說話,眼淚就一顆一顆掉進碗裡,變成了鹹味。
他捧著吃不下去的麵條,小口小口地抿著湯掩飾。
聽見藺珣歎氣,他把頭埋得更低了。
“怎麼哭了呢?”藺珣接了他的碗,摟著人輕聲安撫,“不舒服是不是?”
徐伊甸紅著眼睛搖頭,不說話。
“不哭了不哭了,”藺珣把他抱到了腿上,“妞妞受罪了,我知道。”
“你乾什麼凶我……”徐伊甸實在憋不住了,小聲說,“我又沒做錯什麼。”
“好了好了我們不哭了,”藺珣心疼地給他擦眼淚,“怪我怪我,不哭了,等會兒哭得不舒服了。”
大概是激素作祟,徐伊甸哭起來就收不住,抽抽噎噎地推開藺珣,“你先出去,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就好了。”
藺珣哪兒走的了,攥住他那雙濕涼的手放進自己懷裡,“寶貝,你覺得我算是你什麼人?”
一句話問得徐伊甸有點愣,一時忘了抽泣,眼淚順著臉頰安靜地淌。
“你覺得我會照顧你嗎?”藺珣從床頭抽了紙巾,給他擦鼻涕眼淚。
徐伊甸忘了躲,隻是點點頭。
“那陳伯也會照顧你,你覺得我和他一樣嗎?”藺珣問。
徐伊甸搖搖頭。
“你覺得我會陪伴你嗎?”藺珣輕輕揉著他的手,是徐伊甸未曾見過的溫柔。
“會。”他小聲回答。
“那陳曲也會陪伴你,你覺得我和他一樣嗎?”藺珣又問。
徐伊甸倔強地撅著嘴,沒說話。
藺珣握著他的後頸,稍稍讓他正視自己,“我算是你的家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