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淩晨五點沒到,徐伊甸就猛地從床上翻起來,踉踉蹌蹌地衝進廁所,跪在馬桶前麵就站不住了,“唔……”
“妞妞。”藺珣很快跟了進來,小心攙住他,輕輕給他拍背。
徐伊甸昨天晚上也沒吃下什麼,現在吐出來的都是消化液,酸苦酸苦的,燒得嗓子疼。
瀝瀝拉拉地吐了兩口,徐伊甸撐著馬桶地邊,就著藺珣遞過來的杯子漱了口,有點站不起來。
他又困又難受,直接往地上出溜,乾脆想躺地上不起來了。
“妞妞,”藺珣聲音有點發顫,“寶貝,摟我一下,來。”
徐伊甸迷迷瞪瞪的,聽見藺珣管自己叫寶貝,感覺自己可能是難受迷糊了,張著兩隻手圈住藺珣的脖子,小聲抱怨:“藺珣,疼。”
藺珣托住他的屁股把他從地上抱了起來,“妞妞哪兒疼?”
徐伊甸皺皺眉,糊裡糊塗地說:“你怎麼能叫我妞妞?隻有我哥哥這麼叫我。”
他的臉抵在藺珣肩頭上,說話的時候有些含糊。
藺珣抱著他輕輕拍撫,“還吐嗎?不吐我們回去睡覺了,好不好?”
“我躺不下。”徐伊甸難受地用額頭頂藺珣的側頸,“一躺下就往上反酸。”
“困不困?”藺珣很嫻熟地把徐伊甸往上托了托,“抱著我們妞妞,能不能睡了?”
徐伊甸又不好意思又事兒賊多,“抱著多沉啊,而且我肚子疼。”
他一想自從他到醫院確認了有孩子,家裡連一個沒包軟墊的桌子角都沒剩下,怕藺珣擔心孩子,又解釋:“不是那種不好的疼,是吐得胃疼,正常。”
藺珣半天沒說話,抱著徐伊甸在床上坐下,輕聲問他:“疼還分好的和不好的?吐得胃疼是正常?”
徐伊甸疼得睡意殘缺,反正也是睡不著,惺忪地編瞎話:“咱們過的日子好,但是世界上也有窮人啊。”
“我就有一個不那麼富的朋友。他根本就沒工夫生病,或者說沒工夫看病,燒到四十一度也得出夜宵攤。我現在不過是有點兒不舒服,自己待會兒就能好。”
他是不記得自己難受迷糊的時候怎麼纏著藺珣揉肚子的了。
“你朋友為什麼燒到四十一度?”藺珣手搭在他上腹,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漫不經心。
徐伊甸還真跟講彆人的事似的,“淋雨了唄,他白天上課,下大雨的時候替同學跑腿拿外賣賺點外快,但是雨太大了,傘不大頂用。”
“他替同學跑腿,”藺珣輕輕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吐出來,“一次能賺多少錢?”
“看情況,”有藺珣揉著,胃裡那種難捱的痙攣感慢慢輕了,徐伊甸又睜不開眼了,“雨大的時候一次十塊,下雪的時候一次十五。”
“下雪的時候也要跑腿嗎?”藺珣垂著眼眸,神情在微弱的燈光下並不分明。
“學校裡時間緊,上課的時候除了聽課還要做淘寶刷單啊趕翻譯稿啊,課間的錢不賺也是白瞎。”徐伊甸愜意地閉著眼,感覺自己像是一個人形故事會,給藺珣科普另一種冷暖人間。
“我不知道你上學的那會兒有沒有學過一篇《賣炭翁》,我朋友那時候就特彆能體會那種‘心憂炭賤願天寒’的心情。他希望冬天天天下雪,夏天天天下雨。這樣白天他能跑腿晚上他能跑外賣,其實比直接擺攤賺錢多了。”
“你朋友很需要錢嗎?”藺珣輕聲問。
這一問問得徐伊甸稍微有些警惕,因為藺珣太過聰明,有一秒他甚至覺得藺珣就要戳破他的“無中生友”了。
但是他又覺得自己還算清醒,基本還是能捋得清賬的:藺珣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原主從小錦衣玉食,在雲都被徐勤斌寵得連陽城人都略有耳聞。
藺珣怎麼會懷疑到他頭上。
哪怕懷了藺珣的孩子,徐伊甸也不覺得自己和藺珣的關係算是很親近了。
要是他一時半會兒不走,多跟藺珣搞好關係總不是壞事。
尤其藺珣是真的很會給人揉肚子。
所以徐伊甸又本著講故事套近乎的態度繼續給藺珣講:“嗐,他說起來有點倒黴。他家裡的事我不好多說,但大概你可以理解成沒車沒房父母雙亡吧。然後家裡還有一堆債,他不還就沒人還。
他一開始想過退學的,但是就他們那個地方吧,學曆是走入社會最直接的敲門磚,要是他拿著個肄業證,一樣還不起那些錢的。”
藺珣的臉背著光,徐伊甸莫名其妙就心虛了。
他開始回憶書裡麵對原主那些誇張又簡短的描寫,不著痕跡地找補,“有時候我覺得我真的挺幸運的。”
“什麼幸運?”藺珣平靜的聲音讓徐伊甸稍稍放心。
他清了清嗓子,稍微地把精神頭吊起來一點,惟妙惟肖地描述起來:“我小時候雖然也沒爸沒媽,但是我有哥哥啊。我哥對我可好了,我想要什麼給什麼。”
“他雖然也嚴厲,但是我知道他是真的關心我心疼我,不管去哪兒出差都給我帶很多禮物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