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珩是挺特殊,小小年紀就惡毒至此。”徐伊甸忍不住評價道。
“你愛他。”藺珣下了個簡短的結論。
“‘愛’這個字過於輕浮,也隻會給人帶來痛苦的後果。”吳名搖頭,“你說你愛徐伊甸,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翻遍整個大千世界也尋不得他。
我想我至少曾經達到過小珩的要求,你遍尋不獲的每一秒就仿佛萬刃加身,你不得不用殺人來撫慰灼燒中的苦痛靈魂。那一幕幕,小珩都是看著的。
哪怕你把那一世的他也殺死,我們都依舊能看見你的輾轉反側、五內俱焚。”
“為什麼這麼痛苦呢?”他憐愛地看向徐伊甸,“因為你離開他。”
“後麵的一切都很巧妙,儘管很多過程我們都沒有察覺和參與。”吳名的臉上浮出一點自責,“這個地方的確是我不夠細致,否則小珩就不會錯失那麼多的樂趣。”
他又笑了笑,“好在藺珣一直都很痛苦。小公主不在身邊的痛苦,小公主在身邊卻一直計劃著離開的痛苦。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你懷上孩子之後,還想過要離開藺珣,是嗎?”
徐伊甸不由死死攥緊雙手。
他是太自私。
“夠了。”藺珣把徐伊甸嚴嚴實實地護進懷裡,“徐伊甸現在在我身邊,以後也都會在我身邊。”
吳名不以為意地聳肩,“一起留在這裡,當然也算是留下你身邊。不過這樣就會有點遺憾,因為在這裡,他是無法把孩子生下來的。”
他嗤笑一聲,“要不然我還能多一條小靈魂。”
徐伊甸“哇”地一聲吐了,掉了藺珣滿懷的碎紙片。
“你要怎麼樣讓我留在這裡呢?”藺珣抱著有點蔫的徐伊甸,輕輕給他拍著背,語氣裡是純粹的好奇,“就是通過說這些……不是太有意義的話嗎?”
吳名的表情陰沉起來,“不是你們想要知道事情的緣由嗎?”
“嘖嘖,”藺珣搖搖食指,“於你而言,這是過於旺盛的表達欲;於我們而言,不過是打發時間的消遣。”
“虧我還覺得你長進了,看來你是真的被折磨瘋了。”吳名的耐心慢慢用儘了,“你們的問題問完了嗎?是不是可以乖乖上路了?”
“乖,是挺乖的。”藺珣活動了一下肩膀,讓徐伊甸在自己懷裡靠得舒服一些。
“我記得上次見麵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下一次一定不止是車了。”他護著懷裡的小崽溫柔地拍著,“我寶貝見你兩次,兩次都吐了。我想你可能不太適合再留在這個世界上了。
用藺珩的話說,人生不過是不同的階段。那為了我們的每一個階段裡都沒有你,我想還是斬草除根比較妥當。”
“瘋言瘋語。”吳名的話音剛落,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塊光斑,並慢慢延伸成了一道弧線,像是融化的金色溶液順著隱形的平麵流淌,漸漸形成了一道懸空的門。
“又是那個姓單的在搗鬼,”吳名的眼中浮出半刻的慌亂又迅速壓製住,“不過又有什麼關係?你們的鬼花樣再多,徐伊甸也注定要遵守我的契約,我就永遠可以操縱他。”
他架起十指,像是又在操縱那些看不見的線。
徐伊甸蔫噠噠地趴在藺珣懷裡,無動於衷。
“有毒。”他輕聲吐槽,把蠟燭舉了起來。
“這是……”吳名的動作都僵硬了,“你怎麼會有這隻蠟燭?誰給你的?”
徐伊甸懶得理他,靠在了藺珣肩上,“船長,公主好累。我們回家吧。”
藺珣輕輕親了一下他的發頂,接過他手中的蠟燭吹了一口,燭芯立刻燃起了金色的火苗。
小陳曲接過蠟燭,高高舉過頭頂。
四周遊蕩的行人聚攏過來。
“我怎麼在這裡,中午還得回家給兒子做飯呢?”
“不就是車上蹭了一片漆嗎?回去補上就好了。”
“我肯定是瘋了才會相信吃蛇可以長頭發!”
“趕緊回家!”
“回家……”
“回家……”
“不!”吳名大吼了一聲,“你們哪裡都不許去!”
“回家……”
“回家……”
見人們根本不理會他,吳名迅速掏出一把線團要將他們纏住。
但是那些人四周就像是有看不見的火焰在保護他們,棉線還沒有挨到他們就被燒成了灰燼。
隨著小陳曲帶著一些人出了那扇門,吳名變得越來越老邁佝僂,幾乎要成為一把委頓在地上的枯骨。
“不可以!”吳名的氣息已經低不可聞,“小珩會失望的。”
幾個排隊出門的人直接將他踩在腳下,像是去夠門檻的墊腳石。
吳名不住地發出慘烈的痛哼,卻沒有絲毫招架之力。
“都給我回去,你們這些不遵守約定的人……”他反複念叨著,卻隻是招來了更凶狠的踩踏。
人們似乎發現了他是個高矮適中的台階,踩得舒服又理所應當。
等到最後一個靈魂出去,吳名已經完全發不出聲音,變成了一塊裹著爛布的朽木。
藺珣沒有多看他一眼,抱著徐伊甸大步穿過了金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