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鎮(1 / 2)

莊成垂著頭不說話,身形愈加單薄了。族長拄著拐杖咳嗽一聲,抬頭看向門外的眾人,擺手道:“都圍在這裡做什麼,該回去就回去,彆在這兒擋著。”

族長素來有威儀,鐵麵無私,眾人隻得依依不舍地走了,留下幾名族老商議事情。

待眾人走後,族長臉一拉,矯健地拿著拐杖直往莊成的背上抽,嘴裡罵道:“你這個鱉孫,整日不學好,混混混,混出了個什麼玩意,讓賭坊的人追債追到家門口!”

“莊家幾輩子的老臉都被你丟儘了!”

莊進和其他幾人勸道:“事已至此,再罵也無濟於事,最重要的是這賭債該如何還。”

七嬸哭天嚎地,震得眾人心煩意亂。

“彆哭了,弟妹啊,你唉……不說了,你是成哥的娘,你說說什麼章程。”族長道。

八十兩銀子,這就是要賣地啊!

三輩子人才掙下這幾畝地,一眨眼就沒了,任誰誰也不甘心啊!

七嬸的眼睛裡掛著淚,看向莊進道:“進侄兒,能不能托托人,減免一些,八十兩是要我們的命根子啊。”

莊進恨鐵不成鋼地看了一眼莊成,重重歎了一口氣,道:“唉,那是王爺,皇親貴胄啊,惹不得啊!”

歎完氣,莊進又道:“他給了三天的時間,我托人探探他的底兒,要真是王爺,那……”

七嬸哭著感謝。莊進看了眼族長,道:“隻怕……族裡還是早做打算……”

七八兩銀子,大家湊湊就算了,七十兩銀子,鄉野人家誰家有那麼錢啊。

眾人散去,看都沒看莊成一眼,從他身旁直接走過。

族長邁出了門檻,突然回頭對莊成道:“你要是敢跑,以後你就彆回來了,莊家也沒你這個人。”

莊成聽完,身子一抖,仍然是不說話。看到他這種死不悔改的模樣,族長更加氣了,怒氣衝衝地離開宅院。

莊進回去後,托仆人到幾處人家打探潘三爺的底。

次日就傳回消息,這潘三爺原是一幫閒,後來得了王府一個太監的賞識,做了一些開設賭場妓院的行當,又替人借王府權勢擺平事兒,有能耐得很。

他這回來汝縣,是要在汝縣以及縣下幾個鎮開設賭場。這桃花鎮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地方。桃花鎮是汝縣最富有的鎮子,家財萬貫的有不少。

莊進一聽,人就立刻怒了,下意識不想讓賭場開在鎮上。這若是真開了,桃花鎮不知要破家多少,賣兒鬻女多少,淳樸的風氣都被攪壞了。

不是說汝縣沒有賭場,隻不過是幾家子半遮半掩,偷偷摸摸,畢竟不成氣候。

莊進立馬坐不住了,然後叫兒子去給自己代課,自己則派人把鎮上有頭有臉的人叫出來,到關帝廟商量事情。

“爹,人家王爺要開設賭場,隻要咱們不去就成了。”莊紹宗道。

莊進聞言瞪了莊紹宗一眼,道:“你不知道輕重,那賭場不是給彆人開的,就是衝著咱們幾家開的。學好難,學壞容易。你可以保證你不去賭,你還能保證你弟你兒子你侄兒不去賭嗎?”

“尤其你是這一房,外麵的人有的法子引誘人去賭,到時候家破人亡,賣兒鬻女,我在地下都不安心。”

二兒媳嫁過來時,光明麵上的嫁妝就有一萬多兩,這裡還沒算上曹家留給阿寶的私房。

莊紹宗聞言,驚訝地張大嘴巴,細思之下,發現父親說的話,確實有道理。

莊成在外麵混了幾年,沒染上賭癮,但最近一兩年卻染上了賭癮,不排除有人引誘的可能。

莊進出了門,抬頭一看,天是鉛灰色,堆了一層厚厚的雲,起風了。

看樣子要下雪。

莊進坐著馬車來到關帝廟,鎮上的幾人已經到了。待眾人到齊,寒暄過後,莊進道明了原委。

眾人聽了麵麵相覷,不明白這王爺怎麼就看中這個地方。

縣裡的書吏想了想,道:“王爺的封地好像留這邊不遠。再說了,咱們這個地方也不像從前那麼貧困了。”

班頭張三歎了一口氣,道:“人怕出名,豬怕壯,壯了沒有好兆頭。賭博的人多了,那鎮上鄉下不都是捉雞摸狗的人,隻怕夜裡都睡不安生。”

莊進直接挑明了說道:“咱們在座的,誰家也沒有賭博的人,這賭沾染不得,一染上就傾家蕩產。咱們也彆說我管好自己家裡,就不用怕了。”

“也不怕諸位笑話,我族裡就出了一個欠賭坊八十兩銀子的族人,恰好把地賣了才能夠。小輩們心性不夠,很容易被人哄騙,再加上有王府做靠山,隻怕誰說話都不好使。”

“人家賭坊豈是衝著那些人家去的?都是衝著咱們幾家來的,咱家幾家哪家沒有幾十畝地?”

眾人聽了,紛紛沉思。毛員外皺著眉道:“莊相公說的對,除了咱們幾家,其他家頂多頂多就是一二十畝地,再者就是那些精窮精窮的人,賭坊瞅準的就是咱們幾家。”

曹員外看向莊進,問:“你有什麼想法?”

莊進來的路上想了半響,聽此話道:“彆的地方我們管不著,但是桃花鎮不能明目張膽地開設賭坊。”

“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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