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債(1 / 2)

寒冬臘月,莊進與莊紹宗給七嬸家送糧,見其屋內如同冰窖,沒有一絲熱氣。

七嬸穿著破氈爛絮,凍得渾身哆嗦,還未說話,眼淚就流出來了。

莊進忙詢問,七嬸一邊哭一邊道明了緣由。原來,莊成染了賭,自己躲債不知去向,賭坊的人直接要賬上門了,嚇得七嬸六神無主。

莊進眉頭擰起,勸解七嬸道:“七嬸,你先彆急,當務之急是找到成弟。再者,未必是成弟賭博,他相與的都是一群無賴之徒,這些人報成弟的名字尚未可知。”

七嬸聞言,急道:“成哥兒胡鬨了這十多年,從未鬨出賭博之事,無非就是吃吃喝喝而已。一定是弄錯了,弄錯了,弄錯了。”

莊進點頭道:“不無這種可能。賭坊來的人還怎麼說?”

七嬸道:“他們說成哥兒欠了賭坊八十兩銀子,要我們賣房賣地,不然就砍斷成哥兒的腿。”

七嬸至今想起來仍心有餘悸,那群人氣勢洶洶,一臉蠻橫。

莊進安慰七嬸道:“七嬸,這事你交給我。明兒,我就派人去找成弟兒。”

告彆完七嬸,莊進與莊紹宗一起回家。雖然莊進口裡說著其他的可能性,但這賭坊的人不會無的放矢,也不敢明目張膽地來桃花溝討賬。

莊紹宗心中猶疑,躊躇道:“爹,賭坊的人會不會看上七奶奶家中的地啊。”

七奶奶家裡有十多畝地,而且都是肥沃的上等土地。若非小叔整日吃喝,不正混,光靠這十多畝地就能過得穩穩當當。

莊進道:“地是村裡人的命根子,有地在,就餓不死。要是沒地了,那人連乞丐都不如了。你小叔再如何混賬,這個道理是知道的。”

莊紹宗聽到這話,心裡想著未必,若是賭徒頭腦清明,也不會有那麼多賣兒鬻女還賭債的慘劇了。

次日一早,莊進先是派家裡的仆人尋找莊進,又與族長說了這事。

族長氣得拿著拐杖搗地,急道:“這個孽障,整日遊手好閒偷雞摸狗也就罷了。如今竟然和賭坊扯上關係,莊家耕讀傳家的好名聲,生生讓他敗壞了。”

“若真是他,直接把他賣個賭坊,任殺任刮,省得忤逆七弟妹,連累我們滿門清譽。”

莊進聽完,搖頭道:“未必如此,我已派人找了。賭這種事,哪有一上來就幾十兩銀子往上押。要真是一來就大的,想必成弟年輕被人設計哄騙了。”

族長聞言,想了半響,然後看向莊進,道:“你……進侄兒,你是咱們家族裡的能乾人……要真是這樣……”

莊進沒有推卸責任,道:“我必定把這事料理妥當。但是這成弟年紀不小了,我在他麵前沒有威嚴,要勞煩族長你教導一二,讓他日後不能再如此了。”

族長道:“我必定開祖堂,請家法,好好讓成哥兒長長記性。”

莊進回去後,想起了昨夜去探望五爺爺和七嬸家中時,時至寒冬臘月,外麵寒風呼嘯,三人隻穿著夾衣,凍得瑟瑟縮縮,好不可憐。

他便讓沈母做三件棉衣,送給兩家,以便過冬。

沈母一口答應,道:“前兒給仆人做完棉衣還剩下些棉花,我讓繡娘做上幾套。”

莊進聽到這話,又歎了一聲,自家的仆人冬有棉衣,但族人卻身無厚衣,令人心有不安。

然而,這製衣的料子和棉花都是親家所送,又令人無可奈何,麵對族人仍有心有餘而力不足。

“你收拾一下我的衣服,拿出兩件厚衣服先送給五爺爺。”莊進道。

沈母聽了,道:“行,我把家裡的衣服都收拾一下,不穿的收拾出來送人,省得壓箱底。”

正好今日是個大晴天,沈母和潘媽將家裡的衣物翻出來晾曬,收拾兩大包衣物。

她將送給兩家的衣服挑出來,又把剩下的衣服分給村裡的其他人。

第二日下午,莊成就找到了,仆人把他送回來。莊成輩分高,但年紀不大,比莊紹光還小一歲。

他流裡流氣,大冷天穿了個件單衣,拱肩縮背,雙手揣在懷裡,見了莊進,嬉笑一聲:“哥,你找我啥事啊?這麼急。”

莊進冷哼一聲,心裡念叨著不跟比兒子還小的人計較,便說起賭坊的事情來。

莊成一口否認,指天發誓道:“不是我,絕對不是我,我怎麼能去賭博。”

莊進眉頭一凝,緩了緩道:“你給我說實話。鎮上縣裡的賭坊無非就是那幾家,我一家家問去,也能問個清楚明白。”

莊成一頓,隨後笑道:“哥,真沒有,我真沒有賭博。我怎麼會賭博呢?”

莊進道:“行,我暫且信你,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你不能離開桃花溝。”

莊成愣了一下,道:“哥,沒那個必要,我還有一堆事要忙呢?一堆事呢……”

“什麼事,你給我說。你家裡屋子漏風,你在家幾天把家裡的房子補補。”莊進起身,將莊成送回家中。

莊進派仆人到鎮上,托沈天明打聽莊成有沒有欠附近賭坊的錢財。

阿寶看莊紹宗為了這件事忙上忙下,不顧外麵凜冽的寒風,勸道:“我爹認識很多三教九流,找他去查查不就好了。”

莊紹宗衝阿寶笑了下,道:“舅舅也在鎮上認識了不少人。其實,我爹做得也不太好,自家族人要以信任為主,但是……”

莊紹宗苦笑了一下,攤手道:“小叔的表現不那麼讓人信服。或許這隻是一樁誤會呢,若找了嶽父,爹的麵子掛不住。”

阿寶聞言,點頭道:“行吧,咱們是一家人,日後相處時間長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