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隻看最後一句,或是這話是回門那天說的,裴殊或許當這是平陽侯的心裡話,偏偏不是。他說話顧筠彆的不行,好似這個當爹的什麼都行一樣,他們夫妻倆走到現在,在彆人眼中,隻有四個字,苦儘甘來。
裴殊道:“我自會好好待阿筠,離開國公府有多狼狽,我就明白那份情誼有多珍貴,除了阿筠,再沒有彆人對我那般好了。”
除了顧筠,所有人都是旁人。
也不知平陽侯是沒聽明白還是怎麼回事,愣是聽不出其中的深意,興許聽明白了,就裝傻充愣,他這種人,最會乾的就是這事兒,難不成裴殊還會跟他撕破臉不成。
“賢婿,一會兒進屋咱們再細說,你大哥也回來了,承允,去湖心亭,也讓阿筠和她祖母姨娘說說話,有些日子沒見了。”
顧筠不放心地看向裴殊,擔心他在顧家受委屈,也不是說委屈,就怕裴殊因為她的緣故答應了什麼不該答應的事。
裴殊擺擺手,“夫人去見祖母吧,我一會兒過去。”
顧筠點點頭,人太多,不好說話,今兒和回門那天完全不一樣,平陽侯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端茶倒水的,打掃庭院的,顧筠未出閣時,嫡姐初二回娘家也沒有這個陣仗。
皆是因為裴殊。
顧筠卻高興不起來,她父親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她就怕裴殊為難,出嫁從夫,家裡在她落魄的時候沒給過什麼,也休想從她這兒拿到什麼。
也彆說什麼娘家是倚仗,顧筠看得明明白白,倘若當日她真和裴殊和離,顧家會讓人給她驗身,若是完璧,一頂轎子送去王府,再不會管她死活,如若不是,扔到莊子去自生自滅,顧家不會有她這麼丟臉的女兒。
顧夫人帶著她去老夫人的院子,顧老夫人年紀大了,一年比一年蒼老,顧筠瞧著比前年多了皺紋,眼睛也不像當年有神。
顧老夫人拍拍旁邊,衝顧筠招手,“阿筠過來坐。”
顧筠忍住淚意,“孫女給您來拜年了,還有給您帶的年禮。”
顧老夫人道:“你回來我就高興,哪用得著帶什麼東西。”
屋子裡一堆人,顧老夫人也不方便說什麼話,不過帶了一刻鐘,門房那邊來人說大姑娘和姑爺回來了,顧夫人這才退下,“兒媳過去迎迎。”
這回屋子裡才沒什麼人了。
顧筠握著顧老夫人的手,“祖母瞧著瘦了,可是天冷腿疼,胃口不好?”
顧老夫人笑著道:“年紀大了就是這樣,你不用擔心,阿筠穿這身好看,你還年輕就該穿這些鮮亮的。”
顧老夫人想起兒子來她屋裡說的話,想了想還是沒說,對她來說顧家是重要,可她半截身子都進土了,還管那麼多做什麼。
情分就那麼點,耗儘了就沒了,顧筠離開國公府的時候她沒幫什麼忙,哪兒好意思讓她照顧家中兄弟。
顧筠道:“這是裴殊親妹子送過來的料子,國公府除了她,誰都不理會的。”
顧老夫人點點頭,“你父親那是個糊塗的,他說的話你彆往心裡去,兒孫自有兒孫福,彆讓你難做。”
“兄弟姐妹之間,能照顧的照顧,槿娘對你還不錯,你日後護著點她就成了,還有八郎,你的親弟弟,看顧著些,其他人用不著你管。”
二公子顧承允已經成親幾年了,身上有個不大不小的官,平陽侯自然著急,他有時甚至想,若是顧筠是女子就好了,可惜不是,還嫁了那樣一個人。
可是峰回路轉,柳暗花明,顧筠成了家裡身份最貴重的人,以後的路一片光明。
顧老夫人是高興的,平陽侯也高興,卻不是真心實意地高興。
顧筠伏在顧老夫人的腿上,“我知道的,知道祖母心疼我,我什麼都好,祖母不用掛念我,裴殊他對我很好,凡事拎的清,英國公府我們不會再回去了……”
顧筠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在家的事,種地,養雞,說以後會給祖母送麻醬,就交到祖母身邊的嬤嬤手裡,還說年禮有盒子草莓,是給她的。
顧老夫人道:“難為你有這份孝心。”
和顧老夫人說了一刻鐘的話,老人家體力不支,睡了過去。
顧筠給老夫人蓋上被子,悄悄退了出去,李氏還在等她。
見了女兒,李氏隻有哭的份兒,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母女倆抱頭哭了好一會兒,李氏把顧承霖打發走,由衷笑道:“看著高了,還胖了些。”
李氏捏了捏顧筠的腰身,是細的,可彆處長了不少,“你這……阿筠,娘得叮囑你幾句,嫁了人,身邊又沒有個向著你的長輩,你得自己當心,可看過大夫?”
顧筠知道李氏說的是何事,“娘你忘啦,女兒就看醫書,自己什麼樣還不清楚嗎。”
她年前才和裴殊圓房,哪兒能那麼快。
李氏拍拍心口,“那娘就放心了,還是早早生下孩子,清韻和綠勺……”
陪嫁丫頭為了乾啥不用明說,李氏做妾的,知道做妾的艱辛,更知道顧夫人對自己的不喜,可是……時下男子十有八九都納妾,指望情誼,那玩意能當飯吃嗎。
顧筠急忙打斷李氏,“娘您聽我說,我和夫君一同離開國公府,相扶互持才有了今天的日子,無論如何我也不會主動給夫君納妾的,若是他日他變了心,我頂多會傷心難過一段時間,我還有錢財。”
“道理女兒都懂得,我不想傷了夫妻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