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桃榆抬起頭,看著麵無表情的人,心裡反倒是好過了些。他眼裡含著淚,顫抖著道了一聲:“多、多謝義士。”

霍戍原本是想走,但聽其一言,又改了主意。

看著不過堪堪能遮擋住他上半身的素帔落在小哥兒身上,竟幾乎能將他整個都給裹起來。

他蹙起眉,伸手把裹著的人重新夾了起來。

“你家在哪兒?”

比之接受陌生男子送回去和一身濕透的在鬨市要死不活受人圍觀,紀桃榆還是選擇了前者。

“小、小西街,貞路巷的,黃濟醫館。”

霍戍未再多言,拎著人一甩長腿上了他的馬,同茶肆的夥計問了路,旋即驅馬前去。

繞著道小跑前來的餘夏看著紀桃榆已經預料中的被人撈起,心裡不由得鬆了口氣。

他隻是想桃榆在鬨市裡出個醜,可沒想真要他有個三長兩短。

可卻是不想撈他起來的人竟還把他給帶走了!

餘夏本是追了幾步,然則馬上的人睥睨目光覷了他一眼,他後背無聲冒出些冷汗,步子也潛意識的頓了下來。

那人…那人竟好似是今天在官道上撞見那個凶惡相貌的男子,便是沒記住臉,卻也記得那匹黑馬。

餘夏心裡咕咕直跳,突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桃榆低頭掩著臉,把自己藏在了素帔裡,雖是有人好奇觀看,好在卻也看不到人和臉。

他昏昏沉沉的隻受了會兒顛簸,聽到熟悉的聲音時,才撐著身體鬆開了掩遮著他的素帔,露出了蒼白的麵頰來。

“這是怎的了!”

霍戍遠看見掛著黃濟醫館招牌的地方,來往間有不少人。

他慢慢停下馬匹還是驚了幾個看診的老弱,馬兒的聲音引得櫃台前正在寫方子的老大夫注意。

黃引生聽到馬兒的哼哧甩頭聲,以為又有紈絝沿街鬨馬,不滿舉頭間,竟瞧著個身形偉岸之人摟著個素帔裹著的人進來。

他連忙放下筆過去,就見著露出臉來的哥兒,頓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快快進來。”

黃引生連忙從男子懷裡把紀桃榆扶了過來,一摸就是雙冰冷的手和濕透的袖子,他沒多問,先把人扶著去了後室裡。

“黃芪,快去拿一套乾淨的衣裳來。”

藥童小哥兒聽到聲音連忙應了一句,安撫了兩句鋪子裡的病人,匆匆的去了後院兒。

霍戍好似聽到小哥兒虛弱的喚了一聲阿祖,隨後便進了屋子裡,他收回目光掃了醫館兩眼,一派醫藥陳設。

見那老大夫對小哥兒十分關切的模樣,想來是疼惜他的自家人了。

既家裡人就是大夫,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大礙。

霍戍思及此,折身即準備離去。

“義士!”

身後卻傳來聲音:“且慢。”

黃引生出來連忙叫住了霍戍:“多謝義士出手,救了我外孫一命,濕了您衣裳,不妨去後院換上一身吧。”

霍戍看了一眼衣褲,江南天氣濕潤,不似西北風沙乾燥,衣物很快就能乾。

這麼濕著一身招搖過市確實不便,於是應了一聲,自拿了包袱隨著人去後院。

醫館前頭陳設平平,鋪麵看起來並算不得大,不想從鋪門後頭進去竟豁然開朗,還有一處大院兒。

院子裡放著好些簸箕晾曬藥草,在木架層層疊上,總數不低四五十個簸箕。

往前還有廚灶,旁側是房間。

這是典型的前鋪後屋的一體陳設,很便於坐賈生意。

霍戍想這哥兒家裡還真有點家底,不過聽大夫所說好似這裡是他外祖家。

他未有要刺探一個萍水相逢的小哥兒的家境,沒打算多問,自進了屋子換了身衣裳便出來了。

門口卻有個藥童模樣的人等著:“義士,您且稍坐片刻喝口茶,小童升了火把您的衣服給烤乾,如此以便裝帶。”

霍戍想著也是,便把換下的衣物給了藥童。

他闊步出去,黃引生已經在院子裡親自給泡好了茶:“義士快請坐。”

霍戍拱了拱手,見著那小哥兒還沒出來,還是問了一句:“小哥兒怎麼樣?”

“我那小外孫打小身子便不好,孱弱於常人,方才聽他說了事情經過,今日若不是義士舍身相救,那可便凶多吉少了。而下已經給他吃了藥睡下了,不能親自出來答謝義士,還望勿要見怪。”

“無妨,順手的事情。”

黃引生感激不已,道:“多謝義士,敢問義士高姓大名,還請多留些時候,醫館裡備些寒食義士吃個便飯,也當我一片答謝之心。”

“在下霍戍,大夫無需多禮,我此番另有他事,不便多留。”

霍戍順道問了一句:“大夫可知明潯村在何處?”

黃引生聞言挑起眉:“沿官道行二十裡,轉入小路再有個二三裡便到了。”

看著霍戍一股外鄉人的派頭,早年間他在外遊曆,沒少見過南北之人,估摸霍戍是從北方來的。

既人家熱血心腸相助,他沒有不周到的理由,道:“不知霍義士是何事由,可便透露。我那小孫便是明潯人士,女婿恰好是村上裡正,或許可幫上義士一二。”

霍戍眉心一動:“我是來尋人了事的。”

“那再巧不過,義士如若不急,不妨在此處將歇一晚,明日我送小孫回村,義士一同前往,我也好同女婿交代兩句義士尋人之事。”

霍戍頓了頓,人生地不熟的尋個人確也不易,他一副外鄉人的麵孔,且麵相不善,許多村野鄉地排外忌憚,許是更難找人。

片刻後,他道:“也好,如此便叨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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