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霍戍帶著簡單的行裝進了趙家靠籬笆的一間屋子,是以前趙長歲的房間。

屋子不大,很簡陋的設置,桌上還有趙長歲七八年前看得雜書,是本誌怪錄。

霍戍把包袱放在桌上,順手翻了兩頁,字少畫多,確實適合隻在私塾裡混了兩年的人看。

雖屋子已經好幾年沒有人住了,卻是打掃的很乾淨,桌凳不染灰塵,屋裡也沒有發黴的味道,儼然是時常有打掃的。

霍戍放下書,從包袱裡取出了一根銀製長簪,自言道:

“如今我也算完成了你一半托付,另一半又當如何?”

午時,霍戍和趙母在堂屋裡吃了頓飯。

趙母雖有心招待霍戍一頓好的,可惜這幾年光景過得差,家裡也沒存得什麼酒肉。

要臨時采買也來不及,於是隻能去鄉鄰家裡買了條魚,自又宰了家裡下蛋的母雞,燒了個魚燉了雞湯,外在做了點時蔬小菜,已經趕得上過年過節的豐盛。

霍戍也不挑嘴,什麼都吃。

趙母反倒是沒怎麼動筷子,看著霍戍吃飯心中歡喜:“下午伯母去打些好酒回來,夜裡太陽落下去了涼快,在院子裡喝點酒舒坦。”

“不必麻煩,去城裡一趟不易。”

“不麻煩,村子裡就有釀酒賣的人家,用不著去城裡。”

霍戍應了一聲道:“伯母,你可曉得長歲的姘頭是誰?”

趙母筷子一頓,乍得一聽還沒明白霍戍的意思:“姘頭?”

旋即她笑了起來:“長歲徭役時年紀還小,都還沒說親的事情,沒有你說的姘頭。他啊,那會兒什麼都不懂,乾活兒最是積極。”

霍戍眉心微動,這小子還挺不老實。

“怎的了,是長歲同你說過有心上人?”

霍戍看著趙母那雙腫起來的眼,如今已去十年,長歲的姘頭如何了未可知,隻怕說了再讓人傷心。

他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岔開話題道:“我再吃碗飯。”

“噯,好好,伯母給你添,米煮得多,儘管吃,你個子大,得多吃幾碗才是。”

午食後,趙母準備了些香燭紙錢要去看望趙長歲他爹,趙長歲如今也總算是有了個交待,合該也告知他爹在天之靈。

霍戍也跟著過去說上柱香。

……

“桃哥兒,拔蔥呢,這麼早就預備晚食了麼?”

日色弱些時,睡了個午覺的紀桃榆拎了個籃子去了自家地裡。

今天阿祖來村子收藥材,他想早點把晚飯做好,到時候黃引生也能吃個早晚食再回城裡去。

看著土埂路上過來的同鄉餘孫氏,桃榆把手裡的菜放進籃子,站起身喊了人,隻不過聲音比平素裡要冷了幾分。

“孫娘子。”

婦人卻是沒聽出什麼不妥來,自顧道:“聽說黃大夫今兒來了村裡,我一尋摸家裡的藥湯吃完了,又隻得厚著麵皮過來麻煩哥兒,再給我開兩幅上回方子上的藥。”

說著,婦人便從荷包裡取錢要拿給紀桃榆。

村裡不少人都曉得紀桃榆會些醫術,不得空上城裡,藥也不太急著立刻用的時候便會托桃榆幫忙,等他去城裡黃引生的醫館時順便把藥帶回來。

這般幫忙代買點東西的事情常見,隻不過買藥村裡人叫紀桃榆不單是因為他會醫術,另一方麵他是黃引生的外孫,從他手裡拿藥同鄉人價格總要實惠不少。

村子裡的哥兒婦人的,就更喜歡麻煩他了。

紀桃榆也心照不宣,一直都這麼辦。

然則這次他不等婦人把錢拿過來先說道:“兩幅藥,孫娘子給我二百六十文便是。”

婦人聞言手一頓:“藥漲價啦?”

先時拿的一副才一百文,便是兩副也才兩百文,怎憑空多了六十文出來。

“價一直便是那個價,孫娘子去旁的醫館開藥,價格隻會比這高。”

孫娘子連忙道:“桃哥兒,這是怎麼的啊?”

紀桃榆道:“先時我拿著村裡鄉親的方子去醫館裡拿藥,念著都是同村鄉鄰,從不曾想要賺同鄉的醫藥錢,藥價總是最低廉,拿到市場上再低不下去的價格,想著這是同鄉情誼。”

“是是是,鄉親們都曉得,大夥兒自是感恩裡正一家的。”

這逢年過節,村裡同鄉誰家殺豬宰羊的不往紀家送一塊兒肉去。

紀桃榆冷聲道:“我做這些也不為著大家感恩,隻求大家夥兒同村過日子和睦友善便好,偏生有人是不念同鄉情義,既如此,我又何必巴巴兒熱臉相向。”

再蠢也聽得出這話是衝著她說的,孫娘子喊冤:“桃哥兒,這是哪裡的話?”

“孫娘子素日也是溫和之人,看此般也是還不知事情全貌。如此不防回去仔細問問夏哥兒是如何對待同鄉的。”

紀桃榆徐徐提醒道:“還望孫娘子能問出些實話來,若是那般顛倒黑白的話反倒是不聽也罷。”

“事情我尚且未曾說來讓我爹娘憂心,若是孫娘子能回去勸得夏哥兒給個像樣的說法,那也便罷了。若是固執己見,我這般病弱無用之人,也就隻能依賴我爹娘主持公道了。”

餘孫氏雖然沒有明白究竟是什麼事情惹惱了紀桃榆,話裡話外跟自家哥兒是脫不了乾係了,她猜測是不是兩個小哥兒鬨了嘴,但紀桃榆這番話卻是聽的她心驚肉跳。

素來紀桃榆都柔和好說話,還是頭一次見他這麼冷臉,她隱隱覺得自家哥兒犯了大事。

“我這就回去問問夏哥兒,無論對錯,還望桃哥兒彆太動氣傷了自己身體。”

餘孫氏藥也不買了,匆匆的折返朝著自家方向去。

紀桃榆見著人走遠,偏過腦袋確定沒有再回來,長長舒了口氣,這才重新蹲回去拔蔥。

餘家哥兒害的他落水險些丟了性命,不管他是一時意氣還是本來心眼子就壞,若是不受些責罰,他心裡那口氣都平不下去。

“口齒倒是伶俐。”

紀桃榆正想著即便沒在這兒碰見孫娘子,他空了也預備自己去找她評評理。

然則背後乍然響起了說話聲,狠嚇了他一跳,險些跪在土裡。

要是叫村裡人聽去了方才那席話,保不齊惹出多少是非來。

他徐徐回頭,見著了張不怒自威的臉,此時正抱著雙手站在高處,垂眸正看著他:“隻是推你落水的是她的哥兒,你可保證親娘能胳膊肘往外拐,替你主持公道?”

“我是不能保證,但也由此可知這家人是什麼秉性。他若能來告歉認罪,我也就不節外生枝,若不肯認,那我就要讓爹娘操心了,一個村子的人,天長日久總能尋著機會。”

霍戍深看了紀桃榆一眼,看著人有點迷糊還挺呆的,但卻不蠢。

“倒是個方法,隻是太過麻煩。你既要出氣,我倒是可以幫你,他家在哪兒?”

霍戍道:“正好我的刀很久沒有用了。”

紀桃榆聞言大驚失色:“殺人是要下大牢的!”

“我說要殺他了?”

紀桃榆愣了一下,接著卻又聽見霍戍淡淡道:“剁手便可以了。”

“那、那有什麼區彆!”

紀桃榆見霍戍不應話,總覺得他是真的能做出這樣事情的人,緊張道:“村子裡安穩,不能、不能亂動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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