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鬨什麼鬨,尤紀兩姓這些年也算是旗鼓相當,你現在是舉人老爺,那紀氏就算是頂著裡正的頭銜也趕不上咱們了。往後若是和薛家結親,裡正的頭銜還不是任憑你來決定。”

“現下尤家隻怕是上火憂心你不要他們家那個,冷一冷也是要他們曉得是誰才是說得起話那個,若是太熱絡了,反倒是叫他們得意。”

尤淩霄微微吐了口氣,仔細想了想,如此也好,過兩日自己腿好了再去看桃榆,也省得讓他見到自己這幅狼狽樣。

兩人方才說罷,院子裡卻傳來了敲門聲。

“誰啊?”

孫鳶娘瓷瓶一放,道:“說不準兒又是你姨母家那個夏哥兒來了,平素最是愛貼著來的,你又不是不曉得。”

“他還指著能嫁給你呢,大字都識不得兩個,又粗俗不講禮數,還不如紀家那個。”

尤淩霄道:“說來家裡設宴的時候表弟好似沒來。”

“你姨母說他感染風寒病了。”

孫鳶娘在屋裡罵罵咧咧的,磨蹭了一會兒才前去開門:“來了。”

尤淩霄歎了口氣,把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收拾好,又把褲管放了下去,整理了一下衣裳。

卻聽道她娘在外頭道:“裡正黃娘子如何過來了?可是今年賦稅的事情?”

尤淩霄眉心微動,不想紀家人竟然過來了,可按理說賦稅今年他們家已經不用繳了才是。

須臾,孫鳶娘引著紀揚宗和黃蔓菁一同進了屋。

尤淩霄連忙笑著叫人,招呼二人坐。

紀揚宗看見屋裡的尤淩霄,道了一聲:“淩霄也在啊,正好。”

幾人落座,紀揚宗未置言語,先行將一個盒子推了過去。

尤淩霄不明所以,接過盒子打開,看見內裡躺著一枚紅色同心結。

他一下子便認出了是什麼,當初兩家人定親,家裡也沒什麼銀錢像樣的東西,他便手製了一枚同心結作為定親信物,以此表示自己的心意。

孫鳶娘一眼便掃見了同心結,登時臉色便沉了幾分。

當初紀家居於上,尤家叔伯冷漠,他們孤兒寡母能抓住的也就這麼一重靠山,讓淩霄送定情信物,其實也隻是為了讓自己多個保障。

倒是不想也埋下了最不利的禍端,她便曉得紀家會拿著定情信物說事兒,有了這東西,若是兩家談不好前去告官,府衙也是要受理的。

紀家素日做的清高,到利益跟前,還不是照樣沒點矜持樣子帶著東西前來逼婚。

孫鳶娘心裡不由得冷笑。

尤淩霄看了一眼他娘,隨後輕輕合上盒子,對於紀家這般急上門來的行為也有些不愉,不過他並未發作,反倒是一派恭敬:

“紀伯父,和桃榆的婚事我一直不曾忘。原本是要在大宴上宣布婚事的,隻是我一盤算會試在即,年初便得出發趕考,又還得備考,若是要辦婚事,時間便很緊湊了。”

“伯父一家待我恩重如山,我想給桃榆最好的一場婚宴,為此不想如此倉促的完婚。本來是該一早同伯父伯母商量的,可惜我這腿受了點傷,還沒來得及.......”

紀揚宗懶得聽漏洞百出的托詞,徑直道:“淩霄如今鄉試中榜,卻年紀還小,自當是前程似錦。我們紀家不過是鄉野村戶,雖是略有些薄產,但也知廟小容不下大佛。”

“今日前來,便是想同尤家商量,昔年這樁婚事考量太少草草定下,如今想來是大為不妥,為不兩廂耽擱,這枚同心結,還請收回去。”

尤淩霄和孫鳶娘聞言皆是一怔,不想紀家竟是來退婚的。

尤淩霄心裡一急,他可並未想過要和紀家斷了姻親關係,畢竟和桃榆青梅竹馬,他是真的喜歡他的。

正當他要開口挽留時,孫鳶娘卻一把按住了他的手,不準他言語,轉把盒子收了過去:“裡正說的是,婚姻大事,本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倘若是一方不肯,一方執意,如此隻怕兩個孩子過得也會不睦。”

“這些年承蒙裡正照拂,婚事自依裡正的意思,桃哥兒樣貌好,又會醫術,自是有上好的人家匹配,裡正既有此意,我們也不好耽擱了桃哥兒去。”

話畢,孫鳶娘取出了個不小的荷包推了過去:“昔年家中手頭緊,幸得裡正周全淩霄才有今日,一點薄禮以做答謝,還望裡正和黃娘子勿要嫌棄。”

黃蔓菁看著荷包裡的五十兩銀子,冷嗤了一聲:“孫娘子好大的手筆,隻是紀家作為裡正,村中有讀書才學的年輕人,幫扶照料一二也是應當。孫娘子大可不必如此客氣。”

紀揚宗見孫鳶娘答應的何其乾脆,隻怕是盼著他們家自行前來退婚想了早有多時了。

哪裡還有一點先前未曾中舉時那般的客氣和敬重,隻道是世態炎涼,人心不古。

既是曉得了尤家人什麼秉性,他也不願與之多說,道:“事情既已經說明白,那便不叨擾淩霄讀書備考了。隻盼著春闈金榜題名,屆時明潯村也可以挺直腰杆了。”

“借裡正吉言了。”

孫鳶娘道:“對了,為免桃哥兒受村裡人閒言,這事兒還得對外澄清一番,也沒得叫旁人以為兩家還定著親,到時候耽擱了桃哥兒另尋人家。”

“孫娘子想的周到,下回集會順嘴一提的事兒,左右集會上大事小事都會通告。”

“那再好不過了。”

眼見著紀揚宗和黃蔓菁說完便要走,尤淩霄登時急了,追著前去:“紀伯父,伯母!”

孫鳶娘見狀死死拽住了尤淩霄的胳膊,緊夾著眉頭示意他不要節外生枝。

尤淩霄正在猶豫之際,背對著的紀楊宗道了一句:“淩霄,你娘拉扯你到今日,當真是十分不易,百善孝為先,你好生聽她話,如此也有個好的前程。往後便全心學業,就不必再上我們家來耽擱時間,讓你娘憂心了。”

話畢,夫妻倆大步而去。

“紀伯父,紀伯父!”

孫鳶娘道:“人走走遠了,還喊什麼。”

“娘!你怎麼真讓紀伯父退婚!”

尤淩霄眼見是追不上人,回頭同他娘埋怨道。

孫鳶娘嗤笑了一聲:“你當那紀家是真心想退婚啊?不過是拿捏了你喜歡他們家那個,這才想著以退為進逼你一把呢。”

“你若是這時候表現的非他不可,那還不得正中下懷?保管以後被他們給死死拿捏著。”

尤淩霄擰緊眉頭:“可是定情信物都退還了回來,怎至於此。”

“紀揚宗在村裡乾了這麼多年的裡正,可精的很,當初他不就是看重你的才學,這才定下的親。如今當享受成果的時候,能舍得真就那麼退婚了?他們家的田產也還等著受你庇佑不納賦稅呢,眼看著快十月了,他能不急麼,這才出招數。”

“你可彆一時意氣亂了謀劃,且等著看吧,他保管會拖著兩家婚事作罷的事情不宣告,等著咱們家變主意。”

尤淩霄聽孫鳶娘這麼一分析,這才鬆了口氣。

“我一定要在春闈上榜!”

瞧見尤家夫婦倆拿著東西進的尤家門,黑沉著一張臉空著手從尤家出來,待著人走遠,躲在暗處的人估摸事情已成,這才走了出來。

霍戍抱著手看著遠去的夫婦,紀家舍得下利為著孩子自認栽忍氣上尤家主動退婚,此番氣性倒是讓他刮目相看。

不過刮目不刮目的倒是無所謂,要緊的是那個小哭包總算是把姓尤的給踹開了。

插入書簽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