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 / 2)

回應的是一道女聲,然則門拉開探出腦袋來的卻是個男孩兒。

男孩兒麵向稚嫩,但個子挺高的,站直了個頭快要趕上紀桃榆了。

看著兩張陌生的麵孔,正要問是誰,灶房裡便急匆匆的出來個拴著圍襟的女子,踏過了短小的院子,徑直前來:“霍大哥,桃哥兒來啦!快點進來!”

吳憐荷連忙拉著男孩兒介紹:“盼兒,這是你爹的袍澤,而下你要叫伯父。”

趙盼看了一眼高大凶武的的霍戍,在江南鮮少見到如此體格的男子,有點新奇,不過還是很聽他娘的話,試探著喊了一聲:“伯父。”

霍戍見著麵前臉有點圓,濃黑眉宇的趙盼,儼然就是趙長歲的縮小版。

趙長歲麵向和善的近乎有些傻氣,一笑起來就真跟個二傻子一樣,做了百戶以後有時候也還有新兵想要拿捏他,沒少費他幫忙揍人。

他蹲下身,捏著趙盼的肩膀:“跟你爹長得很像,以後叫我霍叔便是了。”

趙盼早聽他娘說了自己爹的事情,聽聞今天他爹的袍澤要來,他早有些期盼。

見著來的人是個高大冷硬的男人,他不僅沒似旁人頭一眼見著霍戍一般怯忌,反倒是因為自小沒有爹格外渴望父親的關懷,知曉此人和親爹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反而覺得有些親近。

“霍叔。”

霍戍應了一聲,把手裡的東西遞給趙盼:“聽你娘說你在上私塾,也沒給你準備什麼,買了一套筆墨,拿去看看吧。”

趙盼聽說有禮物,孩子藏不住事兒,臉上當即揚起了笑容,連忙捧過包袱:“謝謝霍叔。”

道了謝,便有些迫不及待要拆開看禮物。

“是清竹坊的文房四寶!”

趙盼見著拿出來的東西如獲至寶,又見著底下還有個包置簡單的帕子,拆開一瞧,眼前頓時放出了亮光:“這是香墨麼?”

他迫不及待的把墨條湊到鼻尖上一聞,更是高興的眼睛眯起,露出兩顆虎牙:“真的是香墨!霍叔,你竟然還懂這些!”

他連忙又朝著霍戍鞠了一躬:“謝謝霍叔。”

“霍大哥過來一趟,本是我和孩子當做答謝的,怎還勞你破費。”

霍叔站起身,看著歡天喜地的趙盼,

笑起來簡直跟他爹一模一樣,

連性子也和他爹相差無幾,

儼然便是個樂天派。

趙長歲做新兵的時候,受老兵欺壓挨餓受凍,卻也還能一張嘴叨叨個沒完沒了,說些鼓勵旁人的話,平素裡吃上個鐵饅頭,也高興的跟過年一樣。

他道:“孩子喜歡就好。”

話畢,他看了一眼旁側的紀桃榆,有感謝的意思。

“我去給霍叔泡茶。”

趙盼捧著禮物,也看了一旁的紀桃榆,求助的問他娘:“這個哥哥是?”

“這是外祖村頭裡正家的哥哥,和娘一個輩分的,你叫桃小叔叔便是。”

趙盼又懂事的喚了一聲人,這才跑進去要給兩人泡茶。

吳憐荷也有些訝異於桃榆竟然也來了,兩人一同出入不免奇怪,她雖好些年沒有回村子了,可是她爹娘和兄弟姐妹偶時來城裡也會來看她。

自也了解些村裡的大事,便知桃榆是和紀家那個新舉人定了親的。

見著孩子進了屋,她才道:“霍大哥和小桃子是......”

桃榆慌忙正想解釋,可說來就話長了,一時間還真不知道從哪裡說起,不想不如何參與一般話題的霍戍先行開口道:“我叫他跟我來的。”

一句話堵了吳憐荷的詢問。

吳憐荷見此便沒再多嘴,熱情的招呼兩人進屋去坐。

“我一早便去菜市裡買了肉菜,時下也快燒好了。盼兒今朝也去湊熱鬨,這時節裡螃蟹正肥,想著霍大哥是北方人,當是少有吃到這些東西,為此還買了不少。”

桃榆站起身:“我幫吳三姐姐吧。”

“不用,你坐!沒兩個菜就好了。你好不易來城裡一趟,哪裡讓你乾活兒的道理,坐著歇會兒。”

吳憐荷把桃榆按回了椅子上:“吃點果子茶水。”

趙盼連忙端著茶水過來:“是桂菊茶。”

又還有一碟子南瓜子。

桃榆喜歡花茶,一路來還真有些口渴,見此便自安然坐下喝了一杯。

趙盼原本以為霍戍會問他不少話兒的,可霍戍進屋後便不發一言,好似跟個啞人一樣。

他又想同霍戍說話,便主動道:“霍叔,我給你看看我寫的字吧。”

旋即自便去取了一遝寫過的紙出來。

“夫子前些日子還誇我有些進步了。”

桃榆在一側嗑著南瓜子,看著霍戍接過紙業瞧著上頭的寫的字,當是看得很認真,但卻遲遲未置一詞。

趙盼立在霍戍身側,見著眉頭微緊的男人,本就無神色之時就已經很嚴肅的麵向了,眉頭蹙起更是冷硬,他心裡惴惴的,低了些聲音:“霍叔,我寫的不好麼?”

霍戍見著幾張紙上寫得一樣的詞句,不太明白既已經學會了寫的字,做什麼要寫那麼多遍,不是浪費紙麼。

正當無從下嘴時,身側湊了過來個帶著點草藥味道的腦袋,瞧了瞧紙業上的字:“嗯,章法美觀,用筆也流暢,筆鋒輕逸。是不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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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榆道:“識得,我也讀過好幾年的書。”

紀氏幾房共同出資請得有夫子專門教授子孫開蒙讀書,原本是隻教男孩兒的,可他們一房就他一個崽,他爹說錢都出了沒有不去讀的道理,為此幾房人的孩子不管男孩子女孩子還是小哥兒,通通都一道去學。

有幾個堂兄弟姐妹的嫌讀書乏味,識了字便自躲懶不肯繼續讀了,他倒是覺得有意思,家裡沒有反對,也就一直跟著讀了得有七八年,識文斷字文章都略懂一二。

“桃小叔叔真厲害。”

趙盼道了一句,雖然被桃榆誇獎了,可卻也並沒有太高興。

桃榆見著有點焉兒的趙盼,很理解小孩子的心思,他想和霍戍搭話與他親近,隻是他那霍叔本就話少,通常是不會沒話找話來閒聊的。

反正他肅殺著一張臉杵在那兒一句話不談也不會覺著不妥,反倒是叫旁人如坐針氈。

自然,他也體諒在北域上十年戍守的霍戍不通太多文墨。

桃榆同趙盼招了招手,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趙盼頓時便又高興了起來,折身去了屋裡。

霍戍看向桃榆:“你同他說什麼了?”

桃榆眨了眨眼睛:“我說你霍叔叔大字不識,就彆為難他了。”

霍戍微眯起眼睛,徐徐吐出兩個字:“我識。”

桃榆揚起眉頭,沒與霍戍爭辯,反倒是自顧自又嗑起南瓜子來。

須臾,趙盼竟又抱著把弓跑了出來:“霍叔,你會射箭麼?”

霍戍接過木弓,用手指彈了一下弦:“會。”

“那太好了,霍叔能不能教教我?”

趙盼笨拙的扯了扯弓弦:“夫子說我年紀也不小了,以後若想在科考場上有所建樹,六藝也得跟上。書塾不大,夫子隻教書本上的東西,像是射箭騎馬就得另行自請老師了。”

“幾個舅舅都不會騎馬射箭,娘給我買了一把弓都兩三個月了,我還沒折騰明白。”

趙盼道:“娘預備給我尋師傅了,隻是教騎馬射箭的師傅少,價格也格外的高。”

桃榆道:“那時下可遇見個免費的了,你霍叔騎馬射箭的本領是上過戰場的,定然比外頭的師傅還厲害。”

霍戍聞言嘴角不著痕跡的翹起了些弧度,他未置可否,隻是斜垂下眸子。

忽而簌的一聲破風響,一根短箭便從敞著的堂屋射了出去,噔的一下,穩穩的紮在了院子裡箭靶子上。

趙盼聞聲跑到屋簷下,隻見那根自己連射都射不出去的短箭竟然分毫不差的中了靶子中央,甚至還穿透了靶子射進了一半。

那靶子就是個塗抹了色圈的圓簸箕,簡易的掛在衣架子,此時被射中,還在來回的晃動,可見這一箭的力道有多強硬。

他兩眼睜大,呆呆的張著嘴,還是頭一次見著這樣的箭術。

登時覺得外頭見到的騎射師傅也

() 不過如此了,對霍戍更是佩服了起來。

霍戍看著院子裡的趙盼道:“你爹的箭術也是我教的,而下再教教你也無妨。”

北域戰火紛飛,男子自小可以不讀書開蒙,卻不能不習騎射,霍戍進軍營時已經騎射一流,而趙長歲作為南邊以文為主的男子,卻並不會這些。

新兵進營都要學習騎射日日操練,隻是將領教授的始終淺顯草率,他怕趙長歲沒折騰明白很快死了,私下裡便再開小灶指點。

那小子鬼精,兩廂加持學東西也快,就是總心軟不射活物,長進的慢,說也說不聽。

後來上了兩回前線,箭術就很好了。

主要是不好的都已經死在了戰場上。

趙盼聞言,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滋味,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他爹,可卻也流著那個人的血,總還是惦念著的。

“多謝霍叔。”

霍叔站起身,看了一眼旁頭的紀桃榆,道:“你要學麼?”

桃榆猜想霍戍是會騎射的,卻是不想他箭術已經純熟至此,雖是覺得很颯,可自己學的話,那鐵定是沒長這天分。

他連忙擺了擺手:“算了,我弓都拉不開,力氣又小。”

“不學也罷,有人護著就行。”

桃榆楞了一下,沒太明白霍戍這話的意思。

於是三人在窄小的院子裡練了會兒箭,待著吃飯的時候,趙盼已經曉得了怎麼拿箭拉弓。

雖然還不能命中靶子,但至少可以把箭給射出去了,小孩子對自己的成就十分高興,還拉著他娘給演示了一通。

在院子裡笑說了一陣,幾人才進屋去吃飯。

吳憐荷忙活了一上午準備了一大桌子菜,還特地打了一壺城裡的好酒來招待霍戍。

趙盼已經對霍戍沒有了半點生分,跑前跑後的一會兒給霍戍倒酒,一會兒又給霍戍扒螃蟹。

殷勤的宛若霍戍聘買的小工一般,吳憐荷見孩子已經好久沒高興成這樣了,不禁也甚是寬慰。

“霍叔,你下回還能再教我射箭麼?”

“你能還來城裡看我嗎?”

午後,霍戍見著日色變灰,怕要下雨,便準備回去。

趙盼卻是很不舍得人走,一路送著霍戍到了巷子外頭的主街上,直到被吳憐荷拉住不讓他繼續再送了,也還不住的問著霍戍。

也不怪趙盼如此,自小吳憐荷便帶他躲躲藏藏的過日子,見外祖父母和舅舅姑姑的次數都少。

兒時吳憐荷要去坊裡做工,他便隻一個人在家中,連去巷子裡同孩子玩也不行。

他知曉了自家是什麼情況後也很懂事,為了不和吳憐荷添麻煩,便是去私塾裡讀書了,也未有結交什麼朋友,多是獨來獨往。

說到底也還是孩子,霍戍是他爹的袍澤,與之並肩相處過上十年的光景,而今又教他箭,他自是依賴。

“來。”

霍戍話不多,隻應承了一句。

話畢,又看向吳憐荷:“你可打算讓孩子認祖歸宗。”

吳憐荷看了一眼趙盼,道:“我預備等他考出點名堂來再說,屆時也便沒那麼多風言風語了。”

霍戍點點頭,他同趙盼道:“以後有什麼事就來村裡找我。”

“好!”

趙盼連忙應承。

霍戍和桃榆這才離開。

“霍叔,我一定好好練箭!”

霍戍聞言回頭,見著趙盼使勁的朝兩人揮著手。

“長歲哥若是在天有靈的話也當放心了,有個這麼好的兒子。”

桃榆道了一聲。

霍戍平視著遠處,他認同桃榆的話。

“也是他娘教導的好。”

桃榆聞言不由得揚起眸子看了霍戍一眼,意外他竟然會看到吳憐荷的付出,認為是吳憐荷把孩子教好的,而不是什麼長歲哥血脈好一係雲雲。

世間男子能認同女子小哥兒,而不是一味的誇耀男子的功勞,當屬不易了。

他雙手合十拍了下手掌,笑了起來,眼睛彎彎:“我也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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