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2 / 2)

霍戍道:“我知你沒事,不為旁的,隻是想多陪陪你。”

桃榆眉心一動,這話說得怪叫他覺得好聽的。

他抿了抿嘴,也便沒再多說什麼,將腦袋靠在了霍戍的腿上。

“阿戍,你的家在哪兒呢?”

霍戍聞言將目光從桃榆的側臉轉到了窗外。

越往府城的邊緣地帶走(),樹木草皮可見的愈發稀少●(),取而代之是裸露的土石和黃沙。

“就在渴水縣下,最為邊緣的一個鄉裡。”

桃榆聽聞此忽而坐起身來:“那我們這朝去看馬你豈不是能回鄉看看?”

霍戍將桃榆重新攬回到自己腿上:“許是看不到了。”

“鄉裡靠近邊境,黃沙漫天,不似旁的鄉落草皮茂盛,能做馬場。村裡人都過得苦楚,躲避戰亂,為謀營生,時有遷徙。我當年離鄉之時村落裡的人便不太多了,這麼多年過去,村子還在不在都未可知。”

北邊不似南邊宗族觀念強盛,也是因著生活動蕩不安定。

他們不求什麼落葉歸根,畢竟一來好似就沒有根。

桃榆輕聲道:“那爹娘在哪兒呢?”

霍戍看向桃榆,他確實也沒跟他如何提過自己的爹娘,既今回到了這片土地,與他說說也無妨。

“其實我沒見過我爹,據聞他是個長得不錯的男人。皮囊有功,生性浪蕩。我娘鬼迷心竅和他有過一夜情緣,後來就有了我。”

“我娘在府城裡一個人還帶著個孩子不易,後來找了個男人成親,便嫁到了渴水縣的鄉裡。日子雖然也一樣過得苦,不過那個男人對她還算不錯,後來又生了個兒子,也便踏實的過了十餘年。”

這十多年裡,他逐漸長大成人,他娘說他長得越來越像他爹,不知是悔恨於年少時的決定,見著他這張臉時覺著痛心,又或者說是現在有了丈夫兒子,總之待他可見冷淡。

後頭他娘病逝,他那後爹本就有些膈應他,原先看在他娘的臉麵上,雖不曾太過為難,這朝唯一的紐帶斷了,自也不必再裝什麼。

朝廷前來徭役,不是他上還能是誰。

霍戍自能有吃飽飯的本領,原是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到底這家在他無力自保的年紀曾庇護他一場。

他也便未曾多反抗,於是頂了這徭役,當是回報了。

“過了沒兩年,我在軍營裡遇見同鄉,聽說那個男人也死了。”

桃榆見霍戍語氣平淡,好似說的是什麼與自己不相乾的事情一般。

他以為他性子看起來淡漠冷硬是因為在前線上十年,原來還有一半自小家境不睦的緣由。

“為此也無需再回去看什麼了,本也不是我的家,他們也隻當我早就死在了沙場上。”

霍戍摸了摸桃榆的頭發:“如今我有了你,你在哪兒,我的家就在哪兒。”

桃榆的眼睛有些紅,他抓住霍戍的手。

早先曉得霍戍父母皆已亡故,他沒說自己也沒過多追問,怕叫他想起過去的傷心事徒增感傷。

今兒多此一問,才知他昔年的不易。

“不必傷懷,昔時村裡人待我倒還不錯。我長大些學會了騎馬射箭,外出獵狐打獸在府城售賣,手裡有些散錢,倒是也不必全然仰人鼻息過日子,沒你想的那麼艱難。”

() 而且霍戍覺著在同州(),很好。

桃榆很好?()?[(),嶽父母很好,趙長歲的一家人都很好。

這已然是上天對他的彌補了。

桃榆淚眼汪汪的應了一聲。

他心情有些沉重,不敢想象霍戍小時候在那也的一個家裡受了多少委屈,馬車搖搖晃晃,他靠著霍戍不知道什麼時候給睡著的。

下午些時候,桃榆睡醒時,發現馬車已經停下了。

車裡的霍戍沒了蹤影,他從馬車裡出去,發覺竟到了一片寬闊的草原上。

初夏的草皮正是草綠的時候,寬闊平坦的地視野開闊。

遠處正有成群結隊的羊和馬在吃草。

桃榆還是第一次見著這樣的地方,連忙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這頭似乎是馬場的宅落,周遭有住的屋子,桃榆轉著看了看,還有不少馬棚。

或黑或棕的馬兒甩著尾巴,正在喝水。

棚間還有些小馬駒,眼睛濕漉漉的很有靈氣。

桃榆哪裡見過這許多的馬兒,雖是空氣中充斥著一股馬糞的味道,卻也忍不住趴在馬棚外頭觀看小馬駒。

正當他想伸手摸摸吃草料的小馬駒,恍然覺著有雙眼睛在盯著他。

他回過頭,見著個個子有些高,但是微微佝著背的老人家提著一大桶裝馬糞在看著他。

“公子喜歡小馬,這邊有關在馬棚外頭的可以摸。”

桃榆眨了眨眼睛,看著那張常年風吹日曬的臉,宛若是被刮傷的樹皮一般。

可眼睛卻是有神,力氣也與自己的體格相符。

他看著當是這裡的馬奴,於是轉頭跟著他去看小馬,也就在敞亮的草院上。

桃榆摸著出生沒多久尚且還很溫順的小馬駒,很是喜歡。

他正想問老人家霍戍他們在哪裡,忽然啪的一聲長鞭厲響:“看什麼看!收回你那雙賊眼,這可是前來茶馬交易的商人,擾了公子便滾,少求著在此處求活兒混飯吃!”

隻見不遠處的馬棚前有個灰頭土臉的男子佝著背,連連揉搓著自己的後背,當是鞭子甩過時彈在了身上。

他縮著身子畏畏縮縮同拿著馬鞭的男人道:“我、我隻是詫異如何來了眼生的人,沒、沒想彆的。”

話音剛落,鞭子這朝是結結實實的落在了身上:“竟還敢跟老子頂嘴,反了你!”

老人家見著持鞭人舞著鞭子一通往人身上抽,連忙上前去道:“邱爺,他就是個毛頭小子什麼也不懂,您彆動氣,彆動氣。”

誰知那男子卻是半點情麵不留的,一腳便踹在了老人家的後背上:“滾,老子做事兒還輪不到你來說嘴。”

眼見著勢頭不妙,桃榆道:“可見著與我同行之人去了哪兒?”

正在怒氣上的男子見著桃榆說話,立改了嘴臉,笑著迎上:“都在那邊那個馬棚裡看選馬匹咧,我引您過去。”

桃榆應了一聲,偏頭看了老人家和那馬奴一眼,示意兩人快走。

() 兩人也識趣的拿著東西趕緊去了另一頭。

“我們馬場的都是些好貨,北邊戰事停了,馬匹用得不急,這些馬都養得彪。耐力又好,養得糙,是草料就吃,趕到南邊也一樣健碩。”

霍戍行走在馬棚之間,手底下的人也都跟著看新鮮。

農戶人家,家裡有頭驢子都了不得了,何曾是有過馬匹,頭回見著這許多的馬,心裡也怪是熱血沸騰的。

想著回去以後能帶上一批馬,更是得勁兒。

雖不太會挑選看馬,不過跟著霍戍和葛亮也算是大開了眼界。

“桃子哥,你醒了啊。”

紀文良看見桃榆,跳著腳過去。

“哥夫選了好些馬,他說回去的時候讓我也騎一匹。”

桃榆笑了一聲:“你會騎?”

“哥夫要教我的!”

霍戍聽到桃榆的聲音,頓下了步子。

桃榆見狀上前去:“也不叫醒我。”

“見你睡的熟就沒喊你。”

霍戍指了指馬棚並著吃水的兩匹馬:“你選一匹吧,屆時帶回去給阿盼。”

桃榆眉心一動,看著兩匹馬除卻一個是棕,一匹是黑,旁的是再看不出什麼來。

“我不會選。”

葛亮笑道:“霍哥把兩匹都看好了,是好馬。選一匹順眼的就成。”

桃榆鬆了口氣,指了一匹黑的。

跟他們家的大黑一個顏色,到時候兩匹跑起來很好看。

二百五十兩成本價的茶葉,霍戍換了五十匹馬。

其中多為中等馬,在馬場熟人有門路的價格在五十兩左右的馬匹,他選了四十匹。

另外隻選了十匹上等些的馬,這些馬的價格高,他們拿價也得上百兩,到時候帶回去自己用或是送要緊的人。

馬場上還有中等和低等的馬,價格賤。

帶回同州照樣是能賣,且也能翻價格。

他在同州見到的馬都不如何好,也就是馬場裡低次的馬匹。

可他們到底還要路行兩個來月的時間,到時候低次的馬耐力不行,在道上生病或是旁的折損,就有些得不償失了,白虧了買馬的錢。

再者馬匹太多,回去路上也不好管理。

除卻馬匹,空了的箱子又都換滿了草料,到時候路上馬兒消耗。

算下來這批茶葉的錢不如零賣的布匹。

不過一半貨物換馬匹,一半貨物換錢,已然很合適了。

“這朝有麼那麼些強健的牲口,回去行程可就快了!定是再費不得兩個月的時間就能到。”

“咱這來的牲口一下子瞧著便不順眼了,要不是北域騾子驢的不值錢,當在這邊賣了,也省得再扯著回去。”

“好了,好了,大夥兒趕緊去幫著裝草料,咱們今兒能趕些路算一些。”

葛亮同大夥兒招呼了一聲,使了個眼色。

眾人會意,連忙去幫忙。

幫忙事小,還得是盯著馬場的人把草料裝夠,到時候偷工減料耍滑頭可就虧了。

霍戍借此也給大黑拿點草料吃。

北域彆的不說,養馬地喂馬的草料還是不錯的。

霍戍方才抽出一把草料,一道沙啞的聲音忽而響起:

“霍.....霍戍......”

“你是霍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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