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1 / 2)

掌中物 江河晚照 8596 字 2024-03-10

“我會去和三爺說。”

戚白玉最後這樣說了一句。

她看見對麵白歌的眼睛似乎是忽然亮了一下。

不知怎的, 她心裡愈發憋悶起來,隨意叮囑了兩句要注意身體之類的, 就離開了這個讓她覺得備受羞辱的地方。

從韶音閣出來,戚白玉望向天邊的晚霞,軟綿綿的雲朵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金色的邊兒,顯得格外有生氣。

她就靜靜的站在那裡,看著雲彩順著盛夏傍晚的風,輕輕的移動。

似乎是許久,許久未曾這樣認真的看過一次天上的雲彩了。

就好像,她也許久未曾問過自己, 如今這樣的生活真的是自己想要的麼?

十六歲的戚白玉傾慕謝塵,一心想要嫁給他,哪怕使勁手段, 也要成為他的妻子。

二十六歲的戚白玉被丈夫厭棄,空守著個妻子的名分, 落了一身傷痛, 最後隻剩下滿心的不甘和憎恨。

而戚白歌呢, 明明已經擁有了她想要的偏愛,卻又避之唯恐不及。

與她而言,這比在她麵前炫耀那些寵愛, 更令她覺得被羞辱, 被踐踏。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涼意,忽然轉過身, 對著身邊的丫鬟道:“走吧,去莫忘齋。”

·

莫忘齋。

謝塵翻著遼東傳回的信報,兩封信,一封是遼東按察使張士奇的回信, 另一封則是來自遼東副總兵鄭況。

這兩人,都是三年前謝塵剛剛接手吏部時就安插到遼東的,這兩人一文一武,一明一暗,是他掌握遼東情報的主要來源,如今才算是派上了大用場。

男人白淨修長的手指擺弄著兩封信,將它們一一鋪開到桌案上,指尖分彆落在兩封信中的兩句話上。

“私開互市”

“疑似通敵”

謝塵注視著這兩個詞良久,忽然嘴角勾了勾。

這可真是有意思了。

他原本還在想,就算太後有意與昌王結盟,可照目前的形式來看,太後明顯是還在搖擺不定的,那昌王又憑什麼在越敬澤的事情上給太後這麼大的麵子呢?

一直以來,在這件事中,唯有這個關節謝塵一直沒有想通。

可如今,遼東按察使張世奇已經查到有人在遼東邊境私開互市,且不是小規模的,而是大量向北邊的阿速部販賣私鹽與茶葉。

要知道,因與韃子多年交戰,早從先帝時期起,朝廷就已明令禁止互市的存在,為的就是斷了韃子的鹽茶來源,甚至因此采用了極端的連坐製來管束。

雖然儘管有這麼嚴格的限製,已久會有邊境上的小民冒著生命危險與韃子做交易,但也都是雙方底層人民的小規模交易。

而能讓張士奇如此重視,甚至,折了手下三個探子才查出來的這個互市,這背後必定有遼東當地權勢極大的人在操縱。

隻是幕後之人,張世奇現在隻隱約懷疑,但並無確鑿證據。

而遼東副總兵鄭況的信,則更為簡單的指出,雖然現在朝廷並無大規模對韃子用兵的意圖,可一些小型的百千人規模的局部摩擦一直不斷。

而在這其中,鄭況敏銳的察覺到,韃子對遼東軍隊的整體布置似乎知曉的很清楚,幾次小規模戰役中都占著上風。

因此他推斷,遼東軍中疑似有人通敵。

隻是,具體通敵之人,他也隻能是猜測,而沒有實際的證據。

謝塵看著兩封信,兩位心腹給出的人選並不一致,可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張世奇猜測的幕後之人是遼東鎮守太監吳衡。

而鄭況認為的通敵之人,是在遼東軍中任參將的戚國公嫡子戚長威。

謝塵品了品這兩個名字,終於算是明白了昌王的意圖。

遼東鎮守太監吳衡出身司禮監,是司禮監秉筆陳洪的人,而陳洪是太後的人。

戚長威更不用說,戚國公的嫡子,戚白玉的親哥哥。

這通敵之名是真是假暫且不論,單就是這私開互市,定是陳洪為了給太後撈銀子的行徑。

可於昌王來說,這便是與韃子搭上線的捷徑。

江西地處偏遠,昌王就算軍備齊整,想要起事,這仗沒有個一年半載的肯定是打不下來。

可若是能走陳洪這條路子聯合北邊的韃子,那就要快的多。

昌王從江西出兵占據湖廣攻下金陵,韃子從遼東進攻京城,之後兩方分疆而治,才是眼下局勢對昌王來說的最好解法。

難怪昌王寧肯忍著越敬澤紮在眼皮子底下,也要給太後這個麵子,不得不說,昌王的算計若是真的成了,毫無疑問,會將元康帝打個措手不及。

而太後估計也是意識到了昌王的野心之大,才會兩邊下注,以求周全。

謝塵看著兩封信,思量片刻,在紙上將重要的節點和人物一一寫了下來,還未停筆,外麵便響起李濱的輕喚聲。

“進來說。”

李濱從外麵進來,見謝塵正運筆如飛,他儘量簡潔的道:“三爺,夫人剛剛去見了白歌姑娘,現在正在門外,要見您。”

謝塵的筆停頓了一下,戚字上的一點墨跡就不免重了些。

他“嗯”了一聲,將剩下的幾個名字寫完,才放下筆看向李濱,他深濃幽邃的黑眸中閃過一絲興味,眉梢略微上挑的問道:“你說她剛剛去了韶音閣?”

李濱應道:“是,呆了一會兒,說了什麼就不知道了,翠衣蝶衣兩個都沒在裡麵。”

“讓她進來吧。”

他將沾滿墨跡的雪白新宣擱到一邊晾乾,吩咐道。

戚白玉進來的一瞬間,覺得有些恍惚。

她上一次來謝塵的莫忘齋還是三年前,那時的謝塵剛剛升任吏部左侍郎,正式成為京城權力場中舉足輕重的人物,而與之相對的,是作為外戚的戚國公府越來越憂慮惶恐。

那時的她尚且不以為然,自以為謝塵早晚要回頭的,直到在莫忘齋被他冷語羞辱一番後,她便再也不曾踏足這裡。

房間裡燃了香料,是一種熟悉的雪鬆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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