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濱看著眼前那張透著殺意寒意的俊臉, 頓時僵在原地。
心裡隻有一個念頭,自己這回怕是得有一個月下不來床了。
謝塵眸光陰冷的掃了他一眼,卻也沒有立刻發作, 反而語氣平緩對鄭太醫道:“我最近是有些不舒服, 勞您看看。”
鄭太醫瞥了李濱一眼, 隻能點頭應著, 跟著謝塵一路到了莫妄齋。
李濱硬著頭皮跟到了門口,然後被謝塵一個眼風攔在了外麵。
謝塵將手放在脈枕上, 淡淡道:“我最近有些心緒不寧,亦時常夢魘,不知因何緣故。”
鄭太醫將兩指搭到他的手腕上, 半晌後收回手, 才搖頭道:“謝大人,您這身體康健的很。”
謝塵修眉微皺, 道:“可我最近確實偶有神誌失控,難以自持之兆。”
鄭太醫落筆與宣紙上,寫下幾個字, 推到謝塵麵前。
謝塵垂目看去, 是【喜、怒、憂、思、悲、恐、驚】
鄭太醫徐徐道:“雖然老朽不知大人因何原由情誌不安, 但總逃不過這七情, 大人這症狀也無需尋醫問藥, 隻需解了心中之結,症狀自會消除。”
謝塵神色默然, 沒有說話。
李濱看著鄭太醫離開,給自己做好了赴死就義的心理建設,等在門外。
過了許久,門開了, 謝塵出現在門口,神色晦暗不明。
“晚些自己去徐威那領罰十鞭。”
李濱詫異的抬起頭看他一眼,倒不是意外受了懲罰,而是奇怪這懲罰對他今日的行為來說著實輕了些。
“還有,我不想聽到府裡有任何人議論主子的私事。”
謝塵淡淡的補了一句,他眸光冷厲,聲音卻輕而柔和。
“讓徐威盯著些,如果有人膽敢在府中私下議論,或者將府裡的事情說出去,便割了舌頭,左右留著也沒什麼用處。”
李濱頓時一凜,正色應道:“是。”
·
一場秋雨一場寒。
昨夜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夜的小雨,一早上推開窗戶就能覺出涼意來。
小招看了看外麵的天色,轉頭對白歌道:“姑娘,我看今兒天氣不錯,也沒那麼大日頭了,我們出去轉轉吧。”
白歌懶怠的放下手中的話本,往窗外看了一眼。
初秋的天空,仿佛是被雨水洗過一般湛藍,雲朵薄薄的柔柔的掛在天邊,高遠悠然。
帶著涼意的秋風卷著微黃的葉子飄然落下。
確實是個好天氣。
小招走到她身邊,將她手中的話本子抽了出來。
“太醫都說了,您得多出去走走才行。”
白歌靠在美人榻上,她的皮膚晶瑩蒼白,一雙美眸倦怠的半睜著,被抽走了書卷的手腕懸在空中,細弱的有些可憐。
“嗯,我有些累,下午再去吧。”
她的聲音有些含糊,帶了些嬌氣。
小招搖頭道:“下午太陽太大了,姑娘你得多動,太醫說你越是在屋子裡帶著越是沒力氣,生產的時候會很危險的。”
白歌“嗯”了一聲,懶懶道:“那就等傍晚再去。”
小招無奈的歎氣。
等到了太陽快下山,小招再次催促起來,白歌躲不過她的嘮叨,隻好換了身衣服,帶著小招和翠衣兩個丫鬟出了韶音閣。
一路上,遇到的下人都隻顧低著頭往前走,看都不看白歌等人一眼。
小招有些奇怪的道:“怎麼感覺最近這府裡的人都怪怪的,我前兩天去廚房也是,少了好幾個相熟的嬸子,都沒人和我聊天了。”
翠衣偷偷瞄了白歌一眼,想了想道:“應該是三爺最近整飭了府中規矩吧,免得總有下人閒話。”
小招頓時明白過來,低低“哼”了一聲:“裝什麼好人。”
翠衣見白歌麵上神情沒見半點變化,也隻能心下歎了口氣。
她們做奴婢的自是沒法對主子的事情置喙什麼,可三爺對這位白歌姑娘的心卻也都能看在眼裡。
若是真不上心,不喜歡,何必要她們日日彙報姑娘的情況,吐了幾遍,吃了什麼,吃了多少,愛吃哪道菜,喜歡什麼蜜餞。
最近一段時間,三爺雖然不怎麼出現在韶音閣,可是各種好東西流水一樣的進了韶音閣。
各種珍稀的瓜果,蜜餞,見都沒見過得衣裳料子,金銀首飾。
但凡哪樣能稍微博了白歌姑娘半點歡心,那就更是加了倍的送來。
就連她和蝶衣兩個,不僅月例銀子翻了兩倍,就連家裡人都得了三爺的賞賜。
翠衣覺得她實在是不理解白歌姑娘是怎麼想的。
若她是白歌姑娘,能有人這般寵愛,這會兒定然都歡喜死了,怎麼還能給三爺冷臉看呢?
還有那個小招也看起來笨笨的,不幫忙勸著也就罷了,怎麼還總在一旁煽風點火的。
白歌自然是不知道翠衣在為她的主子抱不平,在謝府的後園子裡隨意逛了兩圈,她就覺得有些體力不支,又累又乏。
正要往回走,路過一處假山時,就聽見有隱隱的哭聲傳出來。
白歌皺眉問身邊的小招:“你聽見了嗎,還像有哭聲?”
小招細細聽了聽,疑惑道:“好像還是小孩兒的哭聲。”
白歌皺眉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最終覺得還是不要多管閒事的好。
她拉著小招剛走出兩步,就聽到有女人的聲音傳出來:“哭哭哭,煩死了,再哭就把你關起來!”
小孩子的哭聲忽然止住。
那女人的聲音又響起來:“你在這等著不許動,我一會兒回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