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一家人飯後收拾一下,聽到銅鑼聲又響了,趕緊出門去上工。

薑老大帶著兩個兒子先走,薑雅跟在宋士俠隨後出來,一出門便看到隔壁邵保魁和包蘭香出來了。

仇人相見,包蘭香翻了個白眼,宋士俠則扭臉吐了一口唾沫。

“呸!”

宋士俠鎖好門快步往前趕上,刻意跟包蘭香拉開距離,薑雅便默默地扛著鋤頭跟上。

薑雅不禁有些好奇,賀成跟他便宜的“親媽後爹”在一起會是個什麼情形?她扭頭看了看,邵春來之後,賀成終於最後一個出來了,自顧自出門就走。邵春來則立在門邊等他出來,鎖好門小跑追上邵保魁。

薑雅瞟了一眼賀成,這貨肩頭扛著一把鐵鍬,破棉襖、鍋蓋頭,不急不慢地綴在最後,樣子還挺悠哉的,見她看過來,便眨眨眼睛拋了個風騷的媚眼兒。

沒眼看了,薑雅嫌棄加告誡的目光在他臉上一頓,便轉回頭專心走路。

“薑家這二姑娘長得可不差,比你小三個月。”邵保魁瞅著薑雅的背影說,“是不是在看你?”

“眼高,名聲不好,脾氣還難伺候。”邵春來說,“給她大姐引的,一心想攀高枝嫁城裡人。”

邵保魁哦了一聲,就沒再提這茬兒。

“爹,你看他……”邵春來回頭瞥了賀成一眼,眼神示意了一下說,“他今天是不是有什麼不一樣,我總覺得他哪裡怪怪的。”

“哪裡怪?”

邵春來琢磨著早晨的事情,還有剛才的事,這傻子平常三腳踹不出個屁來,今天似乎說了好幾句的話,說話利索了,還不止一次跟包蘭香頂嘴。

“……他還偷雞蛋吃,可從來沒有過的事兒。”

邵保魁臉色頓了頓,囑咐道:“偷雞蛋吃這種事情不要往外說,傳出去不好聽,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家裡怎麼虧待他了呢。他有什麼事,你娘自己跟人說就罷了,從你嘴裡說出去不好。”

“我知道。”邵春來說。

父子兩個低聲交談幾句,巷子裡彙入了其他村民,便沒再說下去了,邵保魁快步趕上包蘭香。

集中點在村頭的路口,皂角樹下一口老井,先到的婦女在井台上坐了一圈兒,還有背著孩子的,隨著人流彙聚,嘻嘻哈哈一片閒聊聲。

“二丫也來上工啦,家裡活兒乾完了?”

“嗐,乾完了。她爹嫌一過年家裡事多,反正也不是大農忙,叫她在家好好收拾收拾。”宋士俠說。

薑雅則抿嘴笑笑,乖巧地叫了一聲嬸子。

“行啦,彆瞞著了。”薑二嬸笑著說,“是不是收拾打掃洗衣裳,預備著好相親了?我可聽說了,老四家的要給她介紹一個城裡當工人的呢,這下可好了,你家兩個閨女都嫁進城裡,你家更拽了,你就隻等著享福吧。”

“嗐,你從哪聽來的,”宋士俠道,“她四嬸也就隨口那麼一說,兩頭都還沒見話呢。”

薑雅心說,謝謝了,我自己都還不知道。

這時包蘭香一家也過來了,薑二嬸努努嘴笑道:“你瞅瞅,人家兩口子多好,肩並肩來了。哪像我家那口子呀,走在外頭恨不得離我八丈遠。”

這話大約有些九曲十八彎的意思,她說話的嗓門不低,包蘭香卻顯然沒有太多心思跟她調侃說笑,沒聽見似的,故意撇開的目光從宋士俠身上略過,扯起笑臉跟旁邊的人打招呼。

“大成娘來了?”

“來了。表嬸兒你們都來了呀。”

“你家大成也來了呀,”瞅見遠遠綴在後頭的賀大成,有人便問了一句,“大成好了嗎,上午不是說病了?”

“也沒什麼,好了,就來上工了。”包蘭香含糊一句。

見她不太想說的樣子,那婦女反而關心上了,追問道:“這孩子是怎麼了,可憐見的,又生什麼病啊?”

“也不知怎麼的,又犯病。”包蘭香歎氣。

“呦,到底怎麼啦?”

包蘭香欲言又止,又歎了口氣。邵保魁後腳走過來,說道:“其實也沒啥,這孩子就說有點,頭疼……真沒事兒,我就是尋思讓他在家歇歇。”

剛過完年,開春上工頭一天,哪裡就累著了?見兩口子支支吾吾的樣子,反倒讓人咂摸出一點彆的味道來了,那傻子又乾什麼了,還是有什麼不能說的毛病?

人家不說,也就不好再問了,反正村裡誰不知道賀大成一個傻子,性子還孤僻古怪。

另一邊,邵春來跟幾個小青年也湊在一起說話,其中一個瞧著遠離人群的賀大成說:“你哥上午不會是在家裡偷懶的吧?”

“他要會偷懶,他就不是傻子了。”另一個人說。

這話引起一陣哄笑,青年們對人帥腦子傻的賀大成多少有些心態微妙,一個傻子卻長一副好相貌,愣把旁人都給比下去了,而且這傻子整天乾活跟個驢似的,隊長動不動拿他教訓人,青年們乾活滑頭或者太笨時,免不了就要被罵一句“你還不如賀大成呢”。

偏偏這傻子性子又悶又擰巴,你耍戲他他也沒啥反應,死人似的,這就有點無趣了。

哄笑聲中,邵春來一臉無奈地爭辯道:“你彆這麼說,我哥不傻,我哥真不傻。”

“對對,他不傻我傻。”那人說,“你還挺護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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