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看的是咋舌不已,而柳兒直接說道:“你搬你的東西,嘖嘖什麼。”
“是是是。”車夫不敢多嘴,本想說小姐的婆婆躺著也不是回事,也把沒說出口的話給咽了回去,這事和他有什麼乾係呢?
齊湘兒看到了錢氏倒地,連忙扶了一把,沒讓錢氏直接磕在地上。
但是抱著錢氏入屋子裡,她是做不到的,齊湘兒讓柳兒留著看行李,自己去隔壁找了林嫂子幫忙。
林嫂子正在洗菜,她扭頭看到了齊湘兒嚇了一跳,“你這臉怎麼了?”
“秋乾氣燥,大概是風疹。”齊湘兒說道,“我婆婆暈過去了,勞煩請您一起把人給抱入到屋子裡。”
聽聞錢氏暈倒,林嫂子不再多問,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跟著齊湘兒到了秦家。
林嫂子見到了柳兒,又是好奇地詢問這是誰,知道了這是齊湘兒的丫鬟,心裡頭又是震驚,她一直想要給齊湘兒做媒,拿到籌媒銀子,現在看到了齊湘兒用上了丫鬟,心中咯噔一下,要說媒的那家可養不起丫鬟。
她和齊湘兒一起把人抬入到屋子裡,林嫂子不走,“這丫鬟是要跟著你一起?”
“嗯。”齊湘兒點頭說道,“我做繡活也攢了點銀子,正好買了她,以前她就是我身邊最得用的丫鬟,以後就跟著我,我,我也少些其他活計。”
這還真是一直要帶著了,林嫂子心中歎了一口氣,打消了給人做媒的主意,也是,以前有秦鬆林在,小媳婦要在婆婆下麵討生活,錢氏說什麼是什麼,而現在秦鬆林已經去了,錢氏明顯也接受了現實,隻要齊湘兒繼續給守著,錢氏反而會讓步。
林嫂子往外走,忽然想到了錢氏,停下了腳步,扭頭去看齊湘兒,“對了,可要給你婆婆看病?我看她臉色不太好。”
齊湘兒的眼睫顫了顫,拒絕說道:“不用了,現在家裡頭開銷大,請不起什麼大夫,我婆婆隻是沒睡好。”
齊湘兒讓自己硬起心腸,對著林嫂子說道:“她應該是太累了,睡一覺應該就好了,晚點要是還沒好,再請大夫。”
村子裡一般都是這樣操作的,林嫂子也不再多言語,隻說有事情招呼一聲,就回了隔壁去。
柳兒已經讓人把東西都給對方在院子的石桌上,等到車夫和林嫂子一走,就把院門落得嚴嚴實實。
柳兒看著虎視眈眈盯著她的狗,心裡頭發怵,“小姐……”
這旺財背部是油光水亮的黑毛,耳朵部分眉心則是簇簇的金毛,它吐著舌頭的時候,看上去很機敏。
但是不吐舌頭盯著人瞧,隻讓心中發寒,害怕它冷不丁地撲上來咬一口。
齊湘兒蹲下了身子,揉了揉旺財的腦袋。
“旺財,這是柳兒,以後聽我和她的話。”
旺財汪了一聲,開始吐舌頭起來,那種威風凜凜的感覺立即就削減了不少。
它舔了舔齊湘兒手,之後倒在了地上,把柔軟的腹部暴露在了齊湘兒的麵前。
齊湘兒揉了揉,招呼柳兒也動手。
旺財盯著柳兒,在柳兒想要放棄的時候,腦袋又倒回到地麵上,柳兒這才摸了摸它的腹部。
“他可聰明了,之前我說過的二公子想要摸它,它都不乾。”齊湘兒壓低了聲音,因為生怕錢氏醒了,所以聲音近乎是氣音,“我還在想,那麼可親的二公子都不親近,現在來看,還是旺財的敏銳性強,你摸它,它不反抗。”
柳兒不由得說道,“那可真是一條好狗。”
旺財嗷嗚一聲,尾巴甩啊甩的,顯然很是愉悅。
兩人揉過了旺財的肚子,齊湘兒拿出了肉包子,旺財叼住肉包子,搖著尾巴離開。
柳兒:“小姐,剛剛肉包子是留給它的啊,我還以為……”
齊湘兒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還以為我是給錢氏帶的?放心,我沒那麼傻,她對我那麼不好,我是給旺財的,我跟你說,彆看它不是什麼貴人養得京巴,要比那些漂亮的小狗靈性很多。”
“我也覺得像是聽得懂話似的,”柳兒說道,“小姐,你先坐,我把東西搬到屋子裡。”
“我和你一起吧。”齊湘兒站起身來,“兩個人要比一個人快。”
最終是兩個人一起把東西搬入進去的,兩人商議好了之後,都不去管錢氏,反正快睡的時候再看一眼,如果要是明天她不起來,再請大夫。
其實兩人腦子裡都出現了一個念頭,倘若是錢氏死了,這秦子彥就有三年的時間不能科舉,要給錢氏守孝,也無人會算計齊湘兒嫁人。
齊湘兒殺人的念頭要更淺,那念頭如同浮光掠影一樣就飄散過去。
反而是柳兒確實因為這個念頭害怕,但是手卻微微顫顫起來,顯然腦子裡在劇烈的掙紮。
齊湘兒握住了柳兒的手,說道:“老天爺讓我做夢,肯定不是讓我臟了手的,倘若是這樣動手,和那些惡人有什麼分彆?”
柳兒悄悄看著錢氏屋子的方向,鬆了一口氣,手也不再顫抖,讓她殺人她是真的不敢。
齊湘兒也沒打算逼著柳兒去殺人,擰了一把柳兒的臉頰,“咱們不用想那麼多,先把你的衣服收拾一下,我去洗漱。”
“小姐你坐,所有事情都我來。”柳兒堅持說道。
/
錢氏是在戌亥之交醒來的。
屋子裡一片黑暗。
錢氏腦子裡昏昏沉沉得厲害。
她抹黑拿出了火折子。
點燃了燭火之後,屋子亮堂起來。
她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裝扮。
她是躺在床上,但是無人替她更換衣衫。
甚至彆說是衣衫了,鞋子也沒人脫去。
她就這樣直接踩在了床單上,留下黑黢黢的腳印。
錢氏受不了自己的床榻成了這樣,眼角重重一跳。
她本來就頭疼,這樣劇烈的血管跳動險些讓她暈過去。
太陽穴一蹦一蹦的,錢氏的記憶也開始複蘇,想到了牙行婆子過來說的話,見到了臉上紅腫的齊湘兒,還有齊湘兒身邊那個伶牙俐齒的丫鬟柳兒。
腦子太過於疼痛,錢氏呻·吟了一聲,她叫出聲,讓本來就已經行到她門口的齊湘兒止住了腳步,和柳兒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重新回來了屋子裡。
錢氏腦子疼痛讓她甚至懷疑柳兒的事情是她臆想出來的,還有自己的兒媳婦,怎麼會反駁了自己?
她在房間裡緩了緩,然後強撐著身體敲開了齊湘兒的門。
打開門後,錢氏就知道自己不是癔症,是當真有個叫做柳兒的丫鬟。
齊湘兒正坐在梳妝桌前,那個柳兒給她開完門了之後,回到了齊湘兒的身後,一下又一下地給齊湘兒梳頭發。
齊湘兒的頭發過了腰,烏黑濃密就連發尾也是潤澤的,撒在她的身後,襯得她身子纖細窈窕。
“娘,您醒了。”齊湘兒也不起身,對著柳兒努努嘴,柳兒就去拿了凳子給錢氏,“老夫人坐。”
錢氏感覺頭疼連帶眼珠子疼得都要掉出來了,本想要說喊什麼老夫人,這家裡頭不需要這種作態,最終還是打算先坐下再說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