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霽沉默。
他其實無意跟自己這個幼妹,有什麼過多的交集。他這種人,連生母都不喜歡,更遑論宜嘉這樣的孩子。不過是他幫了她一回,她便一時興起,覺得自己這個二哥是什麼好人了。
但他,大概也算不得什麼好人,更算不得什麼好兄長。
江明霽沉默片刻,淡淡地婉拒,“改日吧。”
若宜嘉再大些,大概便聽出這話中的婉拒之意了。可她年紀尚小,還不懂其中的含義,以為二哥是答應了自己,想都沒想就點了頭,“好。那二哥去念書吧,宜嘉不打擾二哥了。”
她乖乖地跟二哥道彆,去了女學的書堂。
寶音替她把上課要用的書和字帖擺到書案上,想起方才的事,忍不住問,“小姐,您怎麼想起宴請二少爺了?”
宜嘉翻開書準備看,聞言認真地答她,“二哥幫了我,我自是要道謝的。而且,我跟二哥本來就是兄妹啊……好了,寶音,你不要說話了,我要看書了。”
寶音隻好閉了嘴,想起方才,二少爺分明是婉拒的意思,隻自家小姐沒聽出來,還高高興興地以為二少爺應下了。希望小姐也是一時興起,過了這遭便忘了。
畢竟小孩子忘性大,一玩起來,哪裡還記得這啊那啊的。
寶音這般想著,便也沒有再開口。
宜嘉看了會兒書,江宜樂就來了,一看到宜嘉,立馬來了精神,拉著她的手說話,“宜嘉,我跟你說,我爹爹送了我隻鳥兒,可漂亮了,還會學我說話。等下學了,你去我那裡玩啊,我把它借你玩。”
江宜樂自覺是姐姐,十分大氣,拍著胸脯。
宜嘉對會說話的鳥沒什麼太大的興趣,但看她這麼有興致,便仍是答應下來。
這時,書堂又進來一人。
來人穿著淡粉的錦裙,看著也不過七八歲的模樣,卻不似江宜樂這般圓潤,身形苗條纖細,十指芊芊,手裡捏著個繡花帕子。
正是二房餘氏的女兒江宜珠,昨日剛被餘氏從娘家接回來。她比宜嘉大了三歲,是宜嘉的三姐姐。
江宜樂一看到她,也不笑了,嘟囔道,“江宜珠,你從外祖家回來了啊……你怎麼不多住個十天半個月的。”
她最不喜歡江宜珠了,嬌氣得很,動不動就不高興。巴不得江宜珠在外祖家住個一年半載,不回來最好了!
江宜珠聞言,卻是秀眉輕挑,輕哼一聲,“江宜樂,你喊我什麼。你的規矩怎麼學的,看我等會兒告訴羅先生。”
“一回來就告狀,討厭鬼!”江宜樂一聽,氣得直翻白眼。她就說,江宜珠最煩人了!
江宜珠打定主意等會兒要跟羅先生說,也不再搭理她,看向一旁的宜嘉,柔聲地問她,“五妹妹,你病好了?”
宜嘉站起來回話,“嗯,好多了,多謝三姐姐關心。祖母怕我落下課業,便叫我回來上課了。”
“哦,你確實是該用功些。彆整日同四妹妹一般,書也不好好念。”江宜珠看了眼瞪她的江宜樂,慢慢地道,“有句話說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江宜樂聽出這不是什麼好話,氣得握拳,“江宜珠,你才是豬!”
江宜珠噗嗤一聲,毫不掩飾地嘲笑起來,氣得江宜樂要站起來同她理論。
還是宜嘉瞥見羅先生進來了,拉了拉江宜樂的袖子,兩人這才停下。
羅先生進屋來,看見宜嘉也在,叫她站起來,抽背了些她生病前課上教的內容,宜嘉一一答了。
羅先生板著的臉,才微微緩和了些,“還不錯,倒未忘得一乾二淨。你請了這些天的假,落下的課業,也要自己抽時間好好補上,不可因一時病痛,便鬆懈了學業。”
宜嘉聽話地回話,“是,謹遵先生教誨。”
羅先生便叫她坐下了,轉過臉,叫了江宜樂的名字,考較她一番。江宜樂背得結結巴巴,到最後索性便背不出了,羅先生臉色陰沉下來。等到抽背江宜珠時,她站起來,背得一字不落,羅先生臉色才有所好轉。
女學這邊的課,隻上一上午,下午便是女紅之類的。
宜嘉年紀尚小,繡娘便隻還教她分線。兩個姐姐那邊,已經開始學繡最基礎的花草了。一下午很快過去,一到下學的點,宜嘉便被江宜樂拉著要去四房。
一旁的江宜珠見姐妹二人親昵牽著手,輕哼了聲。
江宜樂的母親商戶出身,一股子銅臭味,連帶著江宜樂也沒什麼規矩,不似官家小姐,江宜珠一向是瞧不上自己這個四妹妹的。
對宜嘉,江宜珠本是高看一眼的,宜嘉的生母雖也出身商賈人家,但三叔是官身,宜嘉又是嫡女,她原是願意同她交好的。隻可惜宜嘉也是個不爭氣的,成日同江宜樂玩在一起,當真是沒什麼追求。
宜嘉見江宜珠看她們,便小聲詢問,“三姐姐,你要和我們一起玩嗎?”
江宜珠對宜嘉倒還有好臉色。
她心裡有自己的成算,學堂就姐妹三人,她與江宜樂彼此看不慣,一言不合就要鬥嘴。若再跟宜嘉也針鋒相對,便顯得她一個人格外沒人緣些。況且宜嘉那個軟綿綿的性情,兩人也沒起過什麼衝突。
江宜珠衝宜嘉淺笑了笑,輕聲細語道,“五妹妹,我就不去了。你也記得不可玩物喪誌,耽誤了課業才是。”
宜嘉道自己知道了,江宜珠跟她點點頭,也不看一旁的江宜樂,帶著丫鬟走了。
江宜樂更是毫不掩飾,直接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拉過宜嘉的手,“宜嘉,彆理她,愛看不看,誰要跟她玩啊……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