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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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眠院裡,林媽媽還在苦勸祝姨娘,“……待會兒二少爺來了,您一定待他關切些。二少爺得了功名,是天大的喜事,連老太爺都親自賞了的。”
祝姨娘心裡仍不怎麼舒服。
她昨日便聽說長子府試取中,還是今屆案首,本等著長子親自登門來報喜。豈料一直沒等到人,反而聽下人說,江明霽今早去跟老太太請安後,便帶著宜嘉出了府。這哪裡是眼裡有她這個生母的樣子?
但林媽媽勸了她許久,道長子得了功名,日後還能照拂次子。想到旭兒,祝姨娘才不情不願地低了頭,任由林媽媽去了暮清院傳話。隻是心裡仍不是滋味,麵上也做不出什麼笑模樣。
見長子進了屋來,祝氏也舍不下麵子,倒是林媽媽,很是殷勤地道,“二少爺快坐吧。姨娘等你許久了。”
“姨娘。”江明霽給生母請了安,便淡然地坐下了。
母子倆麵對麵,一個端著麵子不肯主動開口,一個一貫沉默寡言,屋內氣氛,也不尷不尬著。
祝姨娘見長子不吭聲,坐立不安地動了下身子,抿了抿唇,仍等著長子先低頭示弱。
江明霽卻隻沉默地喝著茶。
一旁的林媽媽看不下去,輕輕朝祝姨娘使了個眼色,看了眼裡間。祝姨娘也想起裡間的幼子,到底是舍下麵子開口了,“你府試取中的事,倒還未來得及跟你道一聲喜。”
江明霽抬起頭,聲音平和而沉穩,不帶一絲起伏,“謝姨娘。”
祝姨娘硬著頭皮往下說,“你若沒事,中午便在我這兒用頓便飯吧。”
麵對祝姨娘突如其來的邀請,江明霽一時有些走神,他忘了祝姨娘上次留他用飯,是什麼時候了,哪怕隻是客氣一句,似乎也是許多年前的事了。母子疏離至此,倒也是一樁奇事了。不過這也不全怪祝姨娘,這些年,他也從未主動親近過她。
倒是眼下這幅母慈子孝的畫麵,才是真的為難祝姨娘了。
江明霽看了眼旁邊竹篾中做了一半的孩童衣物,一針一線,皆是拳拳慈愛之心,他收回視線,起身道,“姨娘,我已用過午膳,便不打擾了。過些時日,我要入府學念書,不能日日來給姨娘請安,也請姨娘保重身子。兒子還有事,先告退了。”
說罷,他向生母拱手作揖,轉身離開。
見江明霽就這般走了,祝姨娘片刻後才反應過來,麵色變得極差,轉臉朝林媽媽冷聲道,“我早便說過了,他生性涼薄,眼中早沒我這個生母了……”
林媽媽聽了她這話,歎了聲,“姨娘這話,日後萬萬不可再說了。奴婢瞧著,二少爺對您,仍是掛念著的。不說旁的,這幾個月,二少爺備考這般辛苦,也沒忘了叫鶴年送您的藥來。您與二少爺是親母子,哪裡來的隔夜仇。二少爺也不過心裡還有些疙瘩罷了……再者,您便是不顧著自己,也要替七少爺想想。日後二少爺若中個舉人、進士,甚至做官,難道會半點不幫襯著七少爺?”
一提到幼子,祝姨娘便強硬不起來了,到底是慈母心腸,沉默了片刻,道,“那林媽媽你說,我該怎麼做?”()
林媽媽見祝姨娘總算聽勸了,忙趁熱打鐵地道,這事急不來,姨娘當徐徐圖之才是。您隻需隔三差五地給二少爺院裡送些吃的用的,二少爺來請安時,您多關切他幾句。叫七少爺與他多多親近……縱使從前鬨得不愉快了些,隻您是他生母這一點,一切便都挽回得了。時間久了,總能把二少爺的心捂熱,叫他一顆心向著您跟七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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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姨娘聽了這話,到底沒再反駁什麼,默許了林媽媽的說法。
那以後,江明霽隔三差五便能收到祝姨娘送的吃食衣物,再去請安時,也能得她幾句關切。倒是江明旭,不知為何,一被媽媽抱來見他這兄長,便哇哇大哭起來,很是畏懼的模樣。
索性江明霽對這同母所出的胞弟,也沒什麼感情。祝姨娘母子於他而言,是與他有血緣的人,他自會照拂他們,但也僅限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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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到了江明霽去府學的日子。
宜嘉去送他,心裡格外地不舍,緊緊抿著唇,怕一開口便哭出來。
其實府學便設在河間府裡,隻不過除開大小年節,每半月放一次假,一個月也隻能回府兩次。但宜嘉就是很舍不得,她知道二哥去念書是正事,所以便一直忍著。
江明霽看宜嘉默然不語,眼中略有水色,卻緊抿著唇,不肯叫眼淚掉下來的樣子,叫人覺得很憐惜。他俯身,視線與她齊平,溫和地叫了她一聲,“宜嘉。”
宜嘉仰臉,忍著淚,帶著鼻音地“嗯”了聲。
江明霽伸手,摸了下宜嘉的頭,輕歎了口氣,“過十五日,我便回來了。”
宜嘉乖乖點頭,“好。”
江明霽張開懷抱,任由宜嘉雛鳥一般,投入他的懷裡,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才鬆開她,直起身,“若是想看書,去我書房裡拿,在多寶閣的箱子裡,棋譜和字帖也有,都在箱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