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禦三家之一的禪院家,除了對影法術有著極大的狂熱外,對於沒有咒術天賦的族人,他們會視之為連人類都不如的畜牲。
而天生沒有半分咒力的天與咒縛,更是如此。
二十歲青年被人拉扯著後衣領拖行,地上留下了一串觸目驚心的血痕,血液皆從青年身上殘留而來,可見他的傷勢之重。
在來到一個沒有光線的陰暗密室時,男人從高處一扔,像對待垃圾般把青年丟到了下方。
禪院甚爾從十五米的高台被男人重重扔下,身體在落地時發出了沉悶的聲響,青年因為慣性在地麵滾了數圈才堪堪停下,血泊在他身下蔓延,出血量之大已是到達了瀕死的狀態。
身穿黑色和服的青年側躺在地上,稍長的深藍短發遮住了眼睛,從被男人毫無尊嚴的拖行,直到現在被人從高處扔下,一直沒有動靜的青年讓人懷疑,他是否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
禪院家長老居高臨下的看著禪院家最大的恥辱——一個沒有半分咒力的垃圾,眼中的冰冷讓人懷疑青年是否真的與他有著血緣關係。
“這些鐵欄後關押的,是數十頭三級以上的咒靈。”長老沒有在意生死不明的禪院甚爾,而是繼續徑自說著:“以你現在的傷勢,恐怕不用數秒,便會被這些一湧而上的咒靈啃噬殆儘,不留一絲痕跡吧。”
在下方空間的其中一麵,是一個巨大的鐵欄,鐵欄後方擠湧著各種扭曲而醜陋的咒靈,他們此刻正虎視眈眈的盯著禪院甚爾,數十雙一動不動的注視目光看著無比滲人。
然而在這些駭人目光的淋浴下,青年像是什麼也感覺不到似的,沒有任何反應,可能是失去意識了,亦可能已經因為傷勢過重而死亡。
“我們這一脈竟然出了個毫無咒力的廢物。”長老輕歎一聲,“甚爾,不是我無情,而是你作為一個沒有咒力的人,卻出生於禪院家,這本身就已經是一種罪過。”
“你的母親蘭她,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自殺吧。”長老道:“現在有你去陪伴她,她也許會感到很高興。”
聽到了某個名字,一直沒有反應的禪院甚爾手指抽搐般的動了動,隨後他把手撐到地上,慢慢的坐了起來。
“說得倒是好聽。”低垂著頭的禪院甚爾終於開口,青年的聲音沙啞而低醇,“將你自己親手迫死女兒的事美化得如此動聽,老頭子你這麵皮厚得倒是讓我佩服的很。”
“臨死前還在耍嘴皮子嗎?”長老冷漠的看著自己的孫子,“你這性子,難怪當初蘭會受你牽連而死亡。”
“喂喂喂,這可不關我的事,那是你自己做的決定。”禪院甚爾終於抬起頭來,青年宛若深海的眼眸一片漆黑,沒有半分少年人該有的光芒,隻有著深不可測的危險。
望向那個在血緣上是他公公的男人,青年冷冷嗤笑,“怎麼,迫懾自己的女兒自殺後,現在又想對孫子出手?老頭子,你都七老八十了吧,還真不怕沒人替你送終。”
“這就是你最後的遺言?”長老不為所動。
“不,這不是我的遺言。”禪院甚爾扯出一個意義不明的笑容,低沉的聲音宛若惡魔的低語,“而是你的。”
長老蹙起眉頭,在剛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隻見他本以為已經沒有行動能力的青年突然俯下|身子,如同獵豹般矯健一躍,便輕鬆的跳到了高台之上,與他近在咫尺。
長老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剛想使用咒術,便被禪院甚爾以不可思議的爆發力與速度徒手貫穿了心臟。
“什......”長老不可置信的看著胸口處的手臂,然後把目光緩緩移到禪院甚爾的麵上。
出乎意料的,親手殺死了二十年來欺辱自己與母親的人,禪院甚爾並沒有露出或快意,或瘋狂的表情,此刻的他麵上隻有一片平靜,他看著老人,那雙漆藍瞳孔仿佛永遠照不進任何光芒。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長老聽到了青年沒有起伏的聲音,“下去了,就給我好好的向母親道歉。”
這天是禪院家如同地獄般的一天,那個毫無咒力,被視為禪院家恥辱的男人,以一己之力屠殺了半個家族,前去阻止的術師們皆無一例外的,被天與咒縛瞬間斬殺。
傳承千年的禪院家族此刻被染上了濃濃的鮮血,每隔十步,便能看見一具屍體倒在了地上,腥臭的血腥味籠罩在本家上方,久久不退。
“少爺,您不能去,太危險了!“仆人正在追趕著前方男孩,他想要阻止男孩的前進,但卻因為身份上的顧忌而不敢觸碰對方。
“禪院家有難,身為下任家主的我怎能不去!”禪院直哉繞過一具又一具死狀慘烈的屍體,他沒有被屍體滲人的死狀嚇退,反倒是步伐越來越快,眼神越來越堅定。
與男孩截然相反的,是仆人越來越慢的腳步,越接近中心地帶,周圍屍體便越發的多了起來,最終他停住了步伐,看著越走越遠的禪院直哉,仆人咬了咬牙,本能的求生欲|望讓他轉過了身,拚死的逃離這個人間地獄。
禪院直哉沒有理會中途逃跑的仆人,現在的他正在腦海中拚命的溫習著咒術知識,思考一會兒麵對那個男人時,他該使出什麼咒術,運用哪些策略,才能與之對峙。
如果用那個咒術的話,可以與其他本家的術師配合,然後他會對那個男人......
霎地,滿身圍繞著血氣的男人迎麵走來,因為禪院甚爾身上穿的是深色和服,所以並不能看見他衣服上的血跡,然而這個男人每走一步,地上便會留下一個血印,浸泡了血液的和服亦隨著他的走動而緩緩滴落著鮮血。
禪院直哉怔怔的看著那些鮮血,心裡很明白,那是來自數十名禪院家的咒術師,是他平日奉為前輩尊敬的禪院家術師們。
這個男人,就這樣僅憑一己之力,殺死了那些強大的咒術師?
直到禪院甚爾慢慢走到他的麵前,男孩都沒有任何反應,他愣愣的佇在原地,似是被眼前這名從屍山血海中廝殺出來的恐怖男人給嚇壞了。
回憶起剛剛自信滿滿的自己,以及那些所謂能與禪院甚爾抗衡的計謀,現在的禪院直哉隻覺得自己愚蠢至極,竟狂妄自大的認為自己能和眼前男人相互搏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