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花園裡, 小二為了向旺福賠罪,求得小夥伴原諒,主動交代出大黑剩下的食物藏匿點。
於是, 林語和二哈一起攜爪刨遍了花園的草皮。沒多久,泰迪淺咖啡色的犬毛就變成了泥土色,胡須上搭著幾顆土粒, 還在堅持不懈吭哧吭哧地掘著土。
兩條狗狗齊心協力,挖出一堆土塊裹著的骨頭殘渣和餿掉不知多少天的肉排。但有時候做某些事,結果不重要,過程快樂才是最棒的。
狗子漸漸愛上這種刨坑挖寶的感覺,爪子插進土裡肆無忌憚地瘋狂亂挖, 什麼煩惱都忘在了腦後, 超有意思的!
它倆倒是快樂了, 草皮和野花遭殃了。
小二的記憶力並沒有它自信的那麼好,常常找錯地方, 可能努力挖了半天結果隻是翻出一條蚯蚓來。
這就導致原本完整鮮綠的草地上出現許多土坑, 揚出的泥巴撒的到處都是, 一塊草皮上看不到幾處完好的綠色。
附近給花花草草澆水的園丁大叔敢怒不敢言,怕得罪這倆小祖宗,它們再一個不高興把花園全毀了。
當兩隻皮狗子開始把魔爪伸向玫瑰叢的時候, 不遠處時刻注意它們行動的大叔忍無可忍,迅速去屋子裡找狗主人打小報告。
大叔用詞非常委婉:“少爺, 玫瑰帶刺, 紮到旺福和小二就不好了。”
祁念想到狗子爪子勾著玫瑰刺嗷嗷慘叫的樣子, 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從沙發上站起來。
“走吧。”
幸好林語智商還在,玫瑰花尖尖的小刺讓她對花叢望而卻步,並及時咬住小二的尾巴阻止它進去作死。
轉移陣地後,它們又挖了幾個坑。林語對臟兮兮不能吃的食物失去興趣,眼珠一轉,提議和小二比賽挖蚯蚓,誰找到的蚯蚓多,晚上就可以吃兩份晚餐,當然輸掉的一方晚上就要餓肚子。
她猜測二哈肯定挖到一半就會分心去做彆的事,這樣她贏得比賽還不是輕而易舉。
林語狗嘴上揚露出壞笑,是時候讓小二體驗一下成年世界的殘酷了。
單蠢的哈士奇不明白狗子的險惡用心,樂顛顛地同意了。
由於園丁的精力都放在了嬌貴的花兒身上,很少會給光禿禿的草地澆水,所以草皮下的土地較為乾燥,土壤裡的蚯蚓不太好找。
林語起初還會有意識地不進入有圍欄的地方挖,然而比賽到後麵抓紅了眼,小二又四處亂鑽,不在乎有沒有圍欄。久而久之,她也不再顧慮,放肆地去禍害種滿鮮花和造型植物的地方。
木柵欄對小泰迪來說太高,林語做不到像哈士奇一樣從障礙物上方跳過去,隻能扭曲身體從木板空隙裡穿過,然後撒開腳丫子大肆禍禍。
不過蚯蚓好惹,蜜蜂可不好惹。在花瓣上停歇的蜜蜂被一顫一顫的花梗驚動,土地表麵還時不時有飛起的土塊襲擊它們,十幾隻蜜蜂從花骨朵裡冒出頭,在空中尋找驚擾它們的罪魁禍首。
自半空向下探去,小泰迪胖乎乎的身影清晰的暴露在視野裡,蜜蜂們被這個無法無天的家夥激怒,扇動翅膀齊齊衝向它。
“嗷嗷。”
林語嘴巴猝不及防被蜜蜂蟄了一下,痛到叫出聲,她這才察覺到自己周圍全是蜜蜂。
它們不依不饒地飛在她身邊,林語嚇得狗腿一抖,轉身頭也不回地跑出這塊區域。
“汪汪汪。”救命呀呀呀!
小二在不遠處和花壇作鬥爭,聞聲從土坑中抬起狗頭,鼻尖沾著土,奇怪地看向撒丫子狂奔的小夥伴。
噫,不玩了嗎?
這是她無論人生還是狗生跑得最快的一次,泰迪四條腿步伐跨到最大,飛速衝進彆墅,在門口悶頭撞上了走到玄關處的祁念。
“怎麼跑這麼急?”
祁念正想抱起撞昏頭的狗子,驀地注意到它身上的泥,遲疑片刻,終究沒有下手。
“嗚嗚。”
林語嘴邊出現明顯的紅腫,疼中帶癢的感覺十分不好受。小爪子拚命撓著被蟄到的地方,但越撓越痛,逼的她在地板上直打滾,無助地哼哼。
園丁大叔看一眼就明白是怎麼回事,而門口趕來的蜜蜂們也證明了他猜的沒錯。將大門關上,大叔提醒祁念:“少爺,旺福這是被蜜蜂蟄了,找冰塊給它敷一敷吧,我馬上去處理外麵的蜜蜂。”
祁念點點頭,也不計較臟不臟的問題了,抱起狗子去到餐廳,找出幾顆冰塊裹著毛巾覆上它腫起一邊的嘴角。
嚴厲道:“叫你皮,每次都吃苦頭還不長記性。”
林語嘴腫著張不開,嗓子裡委委屈屈地“嗚”了一聲。
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
挖土什麼的再也不玩了。
真的好痛啊!
挖蚯蚓比賽最後勝利的是小二,它雖然不出林語所料,挖到一半就分心去抓蝴蝶了。但是它爪子大,力氣也大,隨便刨一個土坑就是林語認真刨的三倍大小,找蚯蚓簡單很多。
但哈士奇完全忘記了比賽和獎品的事,它也不在乎。因為光是自己的那份晚餐就能吃得很飽,對林語塞牙縫的狗食一點覬覦之心都沒有。
晚餐時,小二看到旺福嘴巴張開一點點,貓咪似的用舌尖舔著骨頭湯,忽然就想起了它說過的勝利者的獎品,非常大方地說道:“嗷嗷嗷。”我不需要你的晚餐,你可以吃飯的。
林語的嘴消腫沒多久,一動就痛,眼淚汪汪地怒視它:“嗚嗚。”去去去,彆來刺激我。
她故意轉過身體,背對著小二吃飯,以免看到它飯碗裡豐盛的晚餐而忍不住流口水。
小二在花園玩耍了一天,並不知道旺福中途回彆墅裡是因為被蜜蜂蟄了臉。
哈士奇非常委屈,兩隻立起的耳朵傷心地抖動,嘴裡的飯都不香了。它很喜歡自己難得擁有的小夥伴,在原來的家裡隻有布布陪它,主人經常不在家。但布布是貓,不能出門又不愛動彈,還怕臟,賽跑和挖坑都沒有同伴陪它一起玩。來到這裡,它遇到了大黑和旺福,小二非常高興,因為自己終於找到同類的玩伴了。
現在大黑離開後隻剩下旺福,雖然它又懶又饞,但是它願意和自己玩。小二其實很聽小夥伴的話,害怕惹它不高興,儘管表現的不明顯。
不過旺福最近好像特彆容易生氣。
於是,擔心被夥伴嫌棄的小二決定要找些有趣的東西讓它開心起來。
旺福喜歡吃零食,那就去找有趣的食物好了。
哈士奇覺得自己非常聰明,晚餐吃到一半就迫不及待地要去實行自己的想法。
狗子看它飯也不吃就跑去玩,心裡默默流下兩行寬淚。有的狗連狗糧都不能吃,有的狗卻連有大肉肉的晚飯都不珍惜。
小二在一樓慢慢踱著步子尋找目標,不知不覺來到了走廊儘頭。
一樓最角落的位置有一扇小門,這裡是傭人們的更衣室,裡麵放著他們的私人用品和衣物,
此時更衣室的門半開著,女傭閒聊的聲音傳出來。
“柒柒你帶回來的袋子裡裝得是什麼呀?”
“我媽媽給我裝的一些小物件還有吃的。”
“有什麼好吃的,我要看我要看。”
雲柒柒從手提袋裡掏出一些有地方特色的小零食,大方的分給她們。
小蘭和小玥開心地接下。
她斜過袋子,繼續翻找裡麵的吃的。
透過袋子口,小玥注意到有個金色包裝的東西,在房間微弱的燈光下閃閃發光,猶疑道:“那個金色的是什麼?”
雲柒柒將那個東西拿出來,翻過包裝看了一下,隨口說道:“是巧克力。”
小蘭聽到後連忙看了眼門外,壓低聲音說:“少爺特彆強調過彆墅裡不可以出現巧克力的。”
雲柒柒還未說話,小玥就從她手裡搶過巧克力,搖著包裝無所謂道:“安心啦,我們當場吃掉不就好了,領班又不在。”
小蘭還是有些擔心地望向好朋友,雲柒柒心中雖然也有顧忌,但她不想朋友覺得她小氣,再說祁念又不會來傭人的更衣室,於是讚同了小玥的提議。
“小玥說得對,我們現在吃掉吧。”
小玥特彆喜歡吃零食,見她同意,立刻打開了包裝,將巧克力分成三塊遞給了她們。
一口咬到嘴裡,女傭的臉色霎時間變得猙獰,“這是什麼巧克力啊,好苦哦。”
雲柒柒咬了一口,皺眉道:“好像是黑巧克力。”
“包裝上麵沒寫嗎?”
小玥看了一眼包裝紙,撇嘴回答:“都是英文,看起來很貴的樣子。”
小蘭勉強吃完自己的那份,趕緊喝了口水:“真的好苦,柒柒你媽媽怎麼會給你裝這個啊?”
“可能是沒注意就放進去了。”
雲柒柒捏著手裡的黑巧克力,笑容減淡,應該是媽媽又厚著臉皮去以前富裕時期的“好姐妹”那裡做客了。
三人閒聊著,領班的聲音隔著門響起:“都出來,該工作了,快去把三樓的健身房打掃一下,少爺一會兒要用。”
小玥幾口吞下剩下的巧克力,舔了舔手指,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
雲柒柒吃得慢,手中還剩下一小塊,嚼完嘴裡的之後來不及多吃一塊,便匆匆把剩下的巧克力丟到袋子裡,放在房間的椅子上就趕緊出門了。小蘭天性謹慎,她仔仔細細檢查一遍身上的各個部位,確認沒有留下巧克力殘渣。
門外領班還在催:“小蘭怎麼回事,動作這麼慢。”
“來啦。”
“動作快一點。”
慌忙出門後,她將門隨手一扣,小跑跟上了已經有些生氣的領班。
小二躲在更衣室一側,它的毛色和這一部分的壁紙顏色很接近,緊靠牆麵和背景融為一體,誰都沒有注意到它。
幾人走遠後,哈士奇悄悄來到門邊,指甲伸進門縫裡,用力一勾,沒有扣緊的小門緩緩向外展開。
小二搖著尾巴鑽進房間,滿屋子聞聞嗅嗅,最終鎖定了雲柒柒的手提袋。
用嘴巴拱開袋子,使勁聞了聞。裡麵看樣子有許多好吃的,旺福可以慢慢挑。
找到目標後,小二叼起手提袋,提速狂奔向吃飯的地方。它跑得太急,袋子裡的東西顛來顛去。
它抵達旺福的位置時,狗子的湯才喝了一小半。
沒辦法,嘴巴餘痛未消,舌頭都不能好好伸出來。
哈士奇到達目的地,急刹車的瞬間,它朝小泰迪叫道:“嗷嗷。”快看快看。
張嘴時,銜著的東西飛了出去,一小塊黑色的物體落在狗子碗裡,濺出小半碗骨頭湯。
林語頓時炸毛:“汪嗷嗷。”小二我要咬死你哦!
然而剛叫出一聲就扯到了嘴角,痛徹心扉。
雖然憋了一肚子臟話要問候哈士奇的二大爺,但現在她隻能沒脾氣地接著喝湯。
要是這個蠢貨一會兒把她的碗踢倒,那她就連湯都沒得喝了。
不理亂叫的小二,林語認真地繼續舔湯,口中的味道越喝越不對,湯變得苦苦的。
話說剛才是不是有什麼東西飛進來了。
林語看向碗裡,她以為是玩具的零件之類的,反正不影響口感就繼續喝了,沒想到會發苦。
唯一一點晚餐被毀掉,她氣得揮倒了湯碗。湯水全部流到地板,如縮小版的溪流延伸出去,隻剩個黑乎乎的東西黏在碗底。
看著像是,巧克力?!
因為還沒有完全融化,巧克力板分出的格子痕跡還能勉強看出來。
林語傻眼。
狗,不可以吃巧克力吧?
巧克力湯可以嗎?
嘴巴的疼痛已經感受不到了,林語心臟跳動地頻率忽然極速加快,大腦變得亢奮,好像有了可以出門繞著彆墅跑上一百圈的精神。
意識到自己的身體不對勁,她動動前腿想去求救,一步還未跨出,似曾相識的暈眩感襲來。
不是吧。
……
待到意識回籠時,林語感覺腦袋昏昏漲漲,身體非常沉重,眼皮怎麼用力都睜不開,呼吸也有些困難。
好不容易睜開眼,發覺自己臉上冰冰涼涼的,鼻子抵著堅硬的東西,喘不過氣。
雙手撐在地板上坐直了身體,林語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大概是撞塌了。
怪不得睜不開眼睛,她還停在倒下地板的姿勢,額頭的包摸起來比上次大了許多。
坐在地上,林語抓了兩下頭發,百思不得其解。
她怎麼又回來了,明明對做狗的生活已經習慣了的說。
還是幾個小時之後又會回去嗎?
側頭望向一旁的電腦,其實上次她也不算回去,因為身體還是在書裡的時間。
那麼,這次呢?
動動麻掉的腿,林語顫顫巍巍地立起身體,一步一步小心地走到書桌前,再次查找之前搜索過的訊息。
果然,還是那個趙鐵柱和楊春花,祁念的背影照片也依舊掛在網頁上。
她的身體又在這個世界趴了半個月,外觀毫無異狀,時間仿佛隻過了幾秒鐘。
林語聯係她兩次穿回身體的契機,第一次是腸炎,第二次是吃了巧克力,而人類的身體兩次都是由於頭部受到撞擊。
也就是說,當靈魂所在的身體麵臨危險的時候,她就會來回穿越,直到一方脫離險境,而另一方再次出現危機。
那中間的時間差該怎麼辦,還是說其實有三個世界,現在的祁念並沒有養一隻叫旺福的泰迪。
林語呼出一口氣,狗的腦子不夠用,人類的也不夠啊。她總不能去祁念的公司抓個人問一問,嗨,你們老板有養狗嗎?皮到原地去世的那種狗?
會被保安趕出來吧。
眼神悠悠飄向桌板,心中冒出一個念頭,如果再次撞到頭,會不會馬上就回去了。
越想越心動,她試著將上半身向後拉出一段距離,猛地一衝,而後停在了距離桌麵幾厘米的位置。
深刻靈魂的慫使她冷靜。
萬一旺福的身體喝了巧克力湯,救不回來怎麼辦,那她不就徹底和世界說再見了嗎?
不行,不能衝動。
林語一頭烏黑秀麗的長發已經撓成了鳥窩狀,最後她決定隨遇而安,能回去她很開心,但是做人也沒什麼不好的。變成泰迪她就隻有十幾年的壽命,作為人她還能活幾十年呢。
壓下心頭濃濃的不舍,林語鬱悶地將自己摔在床上,雙手舉著手機不怎麼熟練地搜索亂七八糟的信息。
泰迪的壽命,狗吃了巧克力還能救活嗎以及祁念的各種新聞。
網頁上彈出感恩節活動的宣傳廣告,她撇撇嘴,自己要感恩的人都不在了,過什麼感恩節。
在床上躺到深夜,林語撐不住困意,抱著難以言喻的期待,沉沉地睡去。
也許明天一早醒來發現這一切隻是個夢境,她還在祁家和小二一起挖土坑,然後被那人溫柔的抱在懷裡碎碎念。
孤單久了,也會希望生活能熱鬨一點,哪怕不是作為人類來享受這種熱鬨。
回到人的身體,習慣也變了回去。曾經淩晨就清醒作妖的狗子,一覺睡到了近中午時分。
林語起床後還有些迷茫,她的窩怎麼變得這麼大了。
繼而用了幾分鐘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人,不需要睡狗窩。
而且也沒有人替她準備早餐。
摸著咕嚕咕嚕叫個不停的肚子,林語越發覺得當狗真是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