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想嘗試餓死自己這麼可怕的死法,她磨磨蹭蹭地從床上爬起,搓了搓打結的長發,去了自家的小衛生間——一個沒有祁家玄關大的衛生間。
林語站在洗手台前,半天才想起自己現在需要刷牙洗臉。手指用力擠著一直忘記換的牙膏,榨乾了最後一點殘餘,邊刷牙邊扯著打成死節的頭發。
曾經她很喜歡自己的長發,像她這樣懶的人,每天都會注意好好打理保養秀發。然而她現在隻想隨便梳一梳,能見人就行。
從衣櫃裡挖出一件不知什麼時候買的肥大短袖,彎腰在地上撿起一條聞上去沒有味道的牛仔褲,往身上一套就出門覓食了。
要說做人的好處,最重要的就是可以隨便吃吃喝喝。
小區門口的早餐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久違的灌湯包端上桌,汁水碰到味蕾的一刻,林語覺得她應該是不想回去了,做人真的超棒的!
再次嘗到熱騰騰的美食,她控製不住自己的嘴,一不小心吃撐了。
兩屜湯包,一碗豆漿,六根油條加上兩個茶葉蛋,林語站起來的時候胃都要兜不住了。
她一隻手摸著小腹,心滿意足地結賬離開了攤位。
家裡的衛生紙還有牙膏缺少存貨,她準備去附近的超市買些日常用品。起身走到路邊時,聽見攤位前買早餐的兩個阿姨在聊天。
“你女兒快結婚了吧?”
“是啊,七月底就辦婚禮。”
“那不就剩半個月了嗎,恭喜恭喜。”
林語腳步停住,七月底的婚禮,還剩半個月,感恩節的廣告。
她猛地想到什麼,急忙掏出手機查看月份。屏幕顯示的是十一月,她第一次穿到狗子身體的那個月。
如果手機沒有故障的話,那她身體的特殊情況就有了解釋。
她作為人類的時間靜止了,包括自己家裡的物品也都一起處於靜止狀態。
太奇怪了,林語滿懷心事,不知不覺踏上了馬路。
祁宅,彆墅主人正在對傭人們大發雷霆,女傭們嚇得身體發抖,眼淚都不敢流。
祁念第一次這麼生氣,一貫清冷無波的嗓音失去冷靜,大聲責問著傭人。
“誰放的巧克力,快說!”
狗子倒下時,目睹一切的小二直覺它不對勁,立刻跑去找祁念。
他跟著小二來到旺福身邊,看到地板上沒了生氣的狗子和湯碗裡的黑色殘留物,眼前一黑,當即把旺福送去了市裡的寵物醫院。
一直等到淩晨,它還在昏迷。
早上祁念被醫生勸回家,臨走時想到家裡還有個對狗子下毒手的人,便將彆墅裡所有的人叫到一起。
彆墅走廊和除私人空間外的地方都安裝了監控,但旺福吃飯的地方是死角,晚餐期間也沒有人經過那裡。
給旺福送晚餐的女傭泣不成聲,拚命解釋她送的時候碗裡除了骨頭湯,真的什麼都沒有。
做湯的廚師也是百口莫辯,一個勁說著絕對不可能是廚房的人乾的。旺福來家裡後,他們連巧克力點心都不做了,不可能會在湯鍋裡放巧克力的。
“監控裡出現的袋子是誰的?”
小二叼著手提袋在走廊奔跑的畫麵被監控器拍到,他剛才去走廊查看,發現袋子不見了。
雲柒柒麵色慘白,低頭死死咬住嘴唇,指甲狠狠戳在手心裡不敢作聲。
祁念冷笑一聲,下最後通牒:“如果自己承認,我可以從輕處置,要是徹查監控之後被抓到,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傭人之中,昨晚在更衣室吃過巧克力的三人內心惴惴不安,尤其是將東西帶到彆墅的雲柒柒,越來越支撐不住發抖的身體,嘴唇不見血色,猛然癱倒在地。
小蘭忙蹲下身扶住她:“柒柒!”
眾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到她們的方位,祁念眼裡寒風瑟瑟,加重語氣,一字一頓道:“是你乾的。”
所有女傭裡最漂亮的女人失去平時的清婉氣質,顫抖著嗓音喊道:“不,不是我。”
小蘭知道她在害怕,儘力安撫她:“柒柒你冷靜一點。”
“我不是故意的,少爺,我隻是帶了巧克力,沒吃完,然後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沒有。”
女傭的淚水無聲落下,她磕磕巴巴地對心上人解釋道。
祁念轉過頭,極力抑製住動手的衝動,不想看見她也不願和她多說一個字。
他叫過負責雲柒柒的領班匆匆說了幾句話,便出發去醫院陪還處在危險期的旺福。
傭人們多多少少都在責備著這個破壞規矩,連累大家挨罵的人,但又覺得她的樣子十分可憐,就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和旁邊的人小聲議論著她,逐漸散去。
平時看雲柒柒不順眼的幾個女傭小聲嘀咕:“什麼人啊,害的大家被少爺罵。”
“就是,平時仗著好看天天湊去少爺麵前,現在好了,少爺最討厭的人就是她了吧,嘖嘖。”
領班平時很看重雲柒柒,覺得她勤奮又不多話,乾活也利索,萬萬沒想到最讓人失望的會是她。
不帶感情地和她複述祁念的話:“少爺說,如果旺福平安無事,對你需要付出的賠償可以減輕,但若是它有個三長兩短,你就做好傾家蕩產的準備吧。”
過失害死寵物的賠償做不到拖垮一個人,但是祁念有無數種辦法讓她和家人未來一點收入都得不到。
“王姐,我沒有對狗下手,我隻是吃了一塊巧克力,我不能離開這裡。”
“你收拾一下趕緊走吧。”領班搖了搖頭,沒再多說,轉身離去。
小蘭和小玥蹲在雲柒柒身後,擔憂道:“柒柒。”
雲柒柒眼淚一顆顆流下,半晌,她停止哭泣,瞪著眼睛看向小蘭:“最後一個離開的人是你吧,為什麼更衣室的門會被狗打開?”
“那個,我。”
“你是不是想害我!”
小蘭被她的樣子嚇到,哽咽道:“我沒有啊,柒柒你冷靜一點。”
離開喜歡的人,丟掉高薪水的工作,家裡還有一對沉浸在過去輝煌中的父母,她的生活要怎麼繼續下去。
祁念駕車駛向寵物醫院,醫生剛才打來電話叫他做好心理準備,如果旺福今天還不能醒過來,基本就沒有活命的希望了。
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握住方向盤,青筋一根根暴起。
要是當初他沒有接受何憐的請求,小二沒有來家裡寄養,他昨天能早一點趕到花園……旺福也許就不會有事。
加速行駛的途中,前方馬路拐角突然出現一個人迎向祁念的車,車頭眼看就要碰上那人。千鈞一發之際,祁念迅速打過方向盤,減速拐向了路邊,撞倒了行道樹。
他停車後趕忙下車檢查,隻見被撞到的行人倒在路邊,一動不動。
祁念迅速抱起地上的人放到車後座,調轉車頭去了中心醫院。
另一邊,寵物病房裡的小泰迪動了動眼皮,緩緩睜開眼睛。
“祁先生,有好消息,您的狗醒過來了。”
在檢查室外等候的祁念欣喜了一刻,隨即又皺起了眉頭,家裡的狗子沒事固然讓人高興,但裡麵那位要是出事,就又是一樁麻煩了。
這個人身上沒有外傷,甚至連擦傷都沒出現,在醫院做了幾項檢查都顯示沒有問題,但她就是昏迷不醒。
放心不下醫院的狗子,祁念分彆打給了夏陽和趙一麥。
半小時後,趙一麥帶著大黑和夏陽一起出現在旺福的病房裡。
林語對自己這次的穿越相當不知所措,她好像是要去超市的,然後走到馬路上,忘記看車,接著就不省人事了。
所以她這次穿回來是因為出了車禍,那她的身體豈不是要完。
夏陽擔心她難受,關心地問道:“旺福,感覺怎麼樣?”
林語閒閒地瞥他一眼,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她現在感覺很好,不久前還狂吃早餐吃到想吐。
大黑對著病床上的狗子叫道:“汪汪汪。”旺福,你怎麼躺在這裡,我討厭這個地方。
“汪汪。”巧了,我也不喜歡。
泰迪前臂紮著針不能動,胃裡空空蕩蕩,剛才吃撐的滿足感消失不見,她又想大吃大喝一頓了。
守在一邊的醫生問夏陽:“祁先生呢?”
林語耳朵豎起,她也好奇祁念為什麼不在,難道自己昏迷一天之後就不是他的小寶貝了嗎!
“祁少臨時去處理些事情,我們先來看看它。”
“哦,這樣啊。”
醫生有事出去後,趙一麥忍不住問夏陽:“祁少出什麼事了?”
夏陽攤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祁念打電話隻說了讓他和趙一麥帶上大黑去醫院陪旺福,他遇到了什麼事卻沒說。
中心醫院裡,昏迷不醒的人被推出檢查室,送往監護室,醫生讓祁念等待檢查報告。
望著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皮膚姣好,麵色紅潤,不像是有什麼毛病的樣子。
祁念心放下了大半,接著給夏陽打電話詢問旺福的情況。
“放心吧祁少,旺福看起來很有精神,醫生也說應該沒有大礙了。”
祁念神色終於放鬆一點,說道:“那就好。”
“對了,祁少你遇上什麼事了,需要我們趕過去嗎?”
“撞到一個人。”
夏陽大叫:“什麼?!”
趙一麥和旺福齊齊看向他,大黑也被他嚇到,“汪”地叫出聲音。
“人應該不嚴重,沒有外傷,隻是人還昏迷不醒。”
“那就好,哪家醫院啊。”
“你不用過來,看好旺福就行。”
說完便掛掉電話。
見夏陽拿開手機,趙一麥忙湊上前問道:“祁少怎麼了?”
“他說撞到人了,不過好像不怎麼嚴重。”
“那還好。”
狗子聞言心裡慌得一批,祁念撞到人,和她穿越的時間卡得剛剛好,很有可能他撞到的倒黴蛋就是過馬路不看車的她。
這也太巧了吧。
祁念一直不來,兩人兩狗大眼瞪小眼的略顯無聊,夏陽靈機一動,選擇給狗子講故事。
“旺福,想不想聽小醜人魚的故事?”
林語一腦袋問號,她怎麼記得那個故事好像叫小美人魚。
夏陽不等她回答,自顧自講起現編的故事。
“從前,海底有一條小醜人魚,她是海巫婆的第十個女兒,長得最醜,所以大家都叫她小醜人魚。”
聽到開頭,林語眼角抽了抽,竟然有種想聽下去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其他人魚都得到媽媽的生日禮物去了岸上,小醜人魚也非常想去。終於在她十八歲那年,海巫婆送給她屬於她的那份藥水,並囑咐她說,岸上的人非常危險,你要小心,在天黑之前一定要回來。小醜人魚答應了,開心地去到岸上的世界。”
“人類的世界太過多姿多彩,小醜人魚玩得忘記了時間,直到第二天早上,她發現回不到海裡了,但她卻一點也不著急,覺得這樣也很好,有趣的人類世界讓她舍不得回家。”
趙一麥摳摳耳朵,眼睛一白,打斷他:“你又在編故事騙小孩了,旺福可聽不懂你高深的故事。”
“你懂個屁。”
林語躺在特製病床上看著他們倆爭吵,心裡著急。
後來呢,你倒是說完啊!
留在人類世界的小醜人魚怎麼樣了,她後悔了嗎?
可惜夏陽一心和趙一麥爭吵,再也沒提起這個故事。
祁念直到晚上才出現在寵物醫院,趙一麥傍晚帶著大黑先回家了,他進病房的時候隻有夏陽守在狗子旁邊玩手機。
旺福輸完液,安詳地睡了過去,嘴巴在睡夢中不停砸吧著,叫人很容易猜到它是夢到了好吃的。
男人輕輕碰了碰泰迪頭上的毛,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低聲自語道:“還好你沒事。”
夏陽拍拍他的胳膊,手指指向門的方向,示意他出去說話。
來到走廊上,關心老板的下屬開口問道:“祁少你撞到的人還好吧?”
祁念揉搓著困頓到酸澀的眼睛,淡淡回答:“她還沒醒,我讓人守在醫院,等她清醒後就通知我。”
“不是不嚴重嗎?”
“沒有外傷,檢查結果也沒有問題,但就是一直昏迷。”
“家屬呢?有辦法聯係到她的家人嗎?”
“她手機通訊錄裡備注的都是外賣和快遞號碼,沒有找到親人或者朋友的聯係方式。”
“……”
有家屬的話,後續事宜道歉賠償就好了,但這種情況,那人要是醒不過來,豈不是要照顧她一輩子。
兩人談過幾句,祁念便回到病房裡去看狗子。小泰迪剛睡醒,迷蒙的圓眼見到他頓時睜大,眸子亮亮地叫道:“汪汪。”蠢主人我又回來啦。
男人桃花眼彎起,薄唇微勾,兩天的疲憊一掃而空,笑道:“歡迎回來。”
接下來幾天祁念在公司和兩個醫院之間輾轉,林語也愈發想知道被撞的人是不是自己,可惜它這些日子不能離開醫院,下床的機會都很少。
在醫院躺了兩天確認沒有後遺症,林語終於可以回家了。
雖說她平時也不愛運動,但是整天拘在床上不能亂跑的日子著實讓狗受不了。車開進彆墅停穩,林語急不可待地從副駕駛座跳出,跺了兩下許久不動的狗腿,搖著尾巴跑向大門。
從屋子裡循著味道出來的小二興奮地蹦向小泰迪,朝著消失幾天的夥伴打招呼:“嗷嗷嗷。”旺福,你是來找我玩的嗎?
林語疑惑地歪頭,啥意思?
原來小二以為她和大黑一樣被人接走了,它還鬱悶了很久,沒想到小夥伴這麼快就回來看它了。
“嗷嗷。”你還會離開嗎?
“汪汪汪。”安心,你走了我都不會走的。
萬萬沒想到,一語成讖,她的話很快就應驗了。
兩條狗子在彆墅瘋跑了一圈後,楊家的傭人忽然上門拜訪。
不久,中途企圖逃跑的二哈被楊家傭人熟練地拖走了。
小夥伴走得這麼突然,林語納悶地瞧向身邊的蠢主人。
祁念在通知傭人將家裡的裝飾擺件回歸原位,並要求聯係家具商送一批新的家具來。安排好一切之後,他彎著嘴角,俯身摸摸狗子的腦袋:“小二的主人想它了,要把它接回去,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看開一點八斤。”
你要是笑得矜持一點,我也許就信了。
其實楊家並沒有著急接哈士奇回家,祁念隻是把狗子誤食巧克力的經過輕描淡寫地和楊顯全說了一遍,今天他就派人接回了小二。
事故源頭雖然在那個女傭身上,但小二卻是導致旺福進醫院的直接原因,防止這種意外再度出現,必須要送走它。
現在還有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在等著他,醫院裡的那個女人到底要躺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