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既然進了動作組,就彆說我少了你那份。”
他雖然沒少了“動作組新人”簡淮寧的那份,但是拋酒時力度可不小,小酒瓶甩過來,幾乎挾著風。
彭瀚瞅著榮豪現在這自信的樣子,痛苦捂臉,總覺得是看到了自己昨天用重劍挑釁時那狼狽的身影。
簡淮寧看了眼榮豪身後,一群看熱鬨的武行,一個雙手合十滿眼祈求的年輕姑娘,還有雙目含笑並未出言阻止的楊指導。
她估摸著,這榮豪的人緣,是真的不怎麼好啊。
這麼多人想看他被人錘啊?
但……
送上門來的切磋對象,不錘一頓,都對不起田昊磊特意給她定製的豪華晚飯。
簡淮寧抬手,準準地抄過來那瓶燒刀子,毫不客氣地收下了今天的這第二瓶白酒進賬。
彆說,在西北邊塞,天寒地凍的,烈酒可是好東西。
夜間奔襲都得帶著酒囊禦寒提神的,她不僅喝著習慣,她還挺喜歡的,笑納了。
簡淮寧收好燒刀子,先看了看滿眼星星的何芸,再抬眸看了看尚未完全黑下來的天空,衝著榮豪也抬了抬下巴,示意道:“還沒開拍,先來比劃比劃?”
“嗤……”榮豪背著手,笑道,“免了吧,和你們女人打架有什麼意思?還得要我留著手,輸了還紅眼睛,覺得我沒放水,覺得我下手太狠是吧。”
何芸在他背後,頓時鬆開了對著簡淮寧合十拜拜的雙手,再次對著榮豪的後腦勺,豎起了兩根憤怒的中指。
簡淮寧踢了下在一旁捂臉裝死的彭瀚,問道:“有昨天發給苗苗的那種輕點的塑料劍嗎?給我來一把。”
昨天就負責發道具兵器的彭瀚放下捂臉的手,老實地點了點頭,熟門熟路地去道具箱那裡找劍了。
榮豪哂了一聲,不屑道:“塑料劍?喊我陪你過家家呢?”
“不啊。”簡淮寧先是對著榮豪背後正憤怒豎中指的何芸微微笑了笑,才把視線轉回榮豪本人身上,意有所指地回應道,“看你是個新人,什麼都不知道,用塑料劍是讓著你呢。”
“真動起手來,把你打到送進醫院裡,彆人說我勝之不武怎麼辦?”
艸,榮豪一下子就怒了,這好像是他和何芸說過差不多的話?隻不過把“女人”換成了“新人”。
他,榮豪,新人?
“看你是女人,我讓你兵器之利,行吧?我空手!”榮豪拉開了架勢,還不忘指點道,“我跟你說,你們女人拿武器,那就是往敵人手裡送菜!”
但彭瀚那個狗腿的小弟樣子是什麼意思?
顛兒顛兒畢恭畢敬地遞了把塑料劍過去,嗖的一聲就跑開了,找了個最佳觀景角度蹲起來。
但很快,榮豪就沒工夫分神了。
簡淮寧的塑料劍都沒出鞘,就讓他知道,誰才是那棵送到彆人手裡的菜了。
榮豪本來是很自信的,他可是練自由搏擊出身的,什麼都學過,集眾家之所長於一身,什麼套路都兼容並包,隻以實戰擊倒對手為目標!
隻不過他不知道,簡淮寧的武藝,也是以“實戰擊倒對手為目標”的。
並且,簡淮寧的“實戰擊倒對手”,和他的“實戰擊倒對手”,因為跨越了千年時光,古代戍邊vs現代格鬥,這中間的差彆,是以無數戰場殺敵的性命堆疊起來的。
榮豪讓了簡淮寧兵器之利,是打算著,隻等簡淮寧那玩具一般的塑料劍遞過來,他預備著空手奪白刃,教這女明星一個乖,讓她明白一件事。
她手裡的兵器,也許不是給她準備的,而是給她的敵人準備的!
但空手奪白刃……
也是要看準破綻,瞅準時機,利落果斷出手,才能做到的。
不是壓倒性的實力差距,是很困難的。
簡淮寧一劍直刺榮豪下盤,速度之快,幾能帶起風聲。
榮豪趕緊小範圍地挪動避走,然而那劍卻如影隨形,簡淮寧手腕一動,劍尖有如虛影般,在榮豪雙腿膝蓋、腳踝各關節處連點戳刺。
這要是柄鐵劍,可就要見血了!
一交手,榮豪的心就往下一沉,他小看這弱柳扶風的女明星了!
輕敵了!
但看她體型重量,也就是仗著身法快!
榮豪不再用腳下步法閃轉挪騰,改成馬步一蹲,紮穩下盤,氣沉丹田,想要以力破巧,靜待時機,防守反擊——塑料劍任你打,我皮糙肉厚,這根本破不了防!
結果簡淮寧劍尖一轉,從他膝蓋內側,飛速轉劍狠狠向上一劃,連劈帶撩!!!
臥槽!!!榮豪驚得下半身一涼,這女明星打起架來,好不講究!怎麼什麼招數都使!
他蹲馬步的雙腿一緊,迅速後撤,決定先避走鋒芒。
但簡淮寧手中塑料劍的行動軌跡,根本讓他無法預判……
她壓根不止是用劍法!時而拿著塑料劍當鞭子使,追著他抽打,時而用劍鞘當兩節伸縮式加長劍用,手腕一抖,劍鞘飛伸半截出來……
榮豪本來以為自己後仰已然避過這一劍,結果因為劍鞘飛伸,兵器瞬間變長,他避之不及,被簡淮寧以一記槍法姿態,戳中了肩膀關節……
草草草!榮豪被追著他各處關節抽打戳刺的塑料劍越追越狼狽,塑料劍是不能把他戳出血,但問題是……
關節穴位的抗打擊能力,遠遠比不過他練得精壯的虎背熊腰,被簡淮寧這麼針對,很快就又酸又麻。
他明明體力還十分旺盛的,可體力好有什麼用?他什麼勁兒都使不到手腳上去啊!
榮豪憋屈得慌,膝蓋後側又被戳中,他右腿一軟,被簡淮寧以劍做棍,挑住他膝彎反向就地一掄,榮豪整個人都被挑翻在了地上。
啪嚓一聲,被當棍掄的塑料劍也不堪重負,整個裂開了。
一旁老實蹲起的彭瀚頓時心中滿足了,看來用塑料劍打人,也未必就是留手了!
他怎麼覺得昨天被重劍以力壓力爆錘的自己,還更幸福些呢!
嘿嘿,一對比吧,自己還有點小開心呢。
“啪啪啪啪啪啪啪!”之前因為體重輕,被榮豪整個人拎起往地上放過一回的何芸大仇得報,呱唧呱唧拚命拍起了手。
用勁之大,她手心都拍紅了,高興得像一隻在表演鼓掌的海獅。
武指楊宏宇也看出門道來了,十分驚豔地問道:“淮寧你不隻會劍法啊!”
剛剛這一段對打,哦不是,剛剛這一段追打,刀法、槍法、棍法、鞭法……甚至有時把劍用得似戟似矛,真是信手拈來,集眾流派之精華了。
可太好奇她的師承了,怎麼什麼都教?
簡淮寧回應道:“什麼都會一些。”
畢竟是打仗,不都會一些,難道還和敵人喊暫停,說自己沒有趁手的兵器嗎?
平時練歸練,但到了戰場上生死關頭,總不是手邊有什麼,就用什麼,有時候甚至是殺了人,再撿起陣亡敵軍落下的長兵器繼續用。
長兵器沒了,落到貼身搏殺的時候,身上還得常備短刀匕首。
要真是什麼兵器都沒了,趁手的石頭,尖利的木刺,自己的拳腳,有啥用啥唄,總不能束手就擒等死吧。
聞言,形似鼓掌海獅的何芸,激動地把拍巴掌變成祈求的雙手合十,眼巴巴地問道:“大師!收徒嗎!”
簡淮寧把裂開的碎塑料劍撿了起來,回道:“不收徒。”
簡家家訓,永不收徒。
鼓掌海獅何芸同誌的小手剛失落地垂下去,又聽到了簡淮寧的下一句話。
“願意吃苦學的,我就教。”
何芸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啊!真的嗎!”
前雜技團小跟班苗苗的眼睛也亮了:“啊!我也可以嗎?”
簡淮寧微微一笑,眼角一彎,應道:“是啊,但我也沒什麼特殊的套路,特殊的教法。”
“要是想學的話,每天排著隊來和我對打,打完我告訴你哪裡不對,該怎麼出手,就算是教了。”
簡家家訓,永不收徒,後麵還有一句,永不藏私。
收徒,收回來的,那是師父的徒弟,是流派的傳承。
所以簡家不收徒,劍法招式,長槍重戟,弓馬騎射,簡家軍裡都有人會,士卒願意學,就會有人教。
因為簡家劍也好,簡家刀也好,簡家槍也好。
它們冠的簡字,都不是簡家的簡,而是簡家軍的簡。
簡家軍世世代代鎮守西北戍邊,麾下士兵多一分實力,邊疆便多一分安寧,不準藏私的。
有投身報國的大漠刀客,有家傳重戟的武將之子,來了簡家軍,自家的武藝就融入了簡家軍,上陣以性命為代價,血火熔煉,去蕪存菁,流傳下來的武藝,駁雜,但招招致命。
簡淮寧生在簡家軍,長在簡家軍,死在簡家軍,她已經習慣了。
雖然如今是和平年代,但要是她們想學,願意來和她對打,也不怕吃苦,那她也沒什麼不能指點的。
一看簡淮寧答應了兩妹子的請求,動作組的人激動了,嗷嗷湊過來。
“淮寧啊,我以前是練棍法的,對練指點一下?”
“我我我!我喜歡長刀,求指點!求毆打!”
……
楊指導咳嗽了一聲,他難得使用一下身份的權威,排開眾人,從兵器架上抽出兩杆雁翎槍,拱手道:“自幼習武,家傳楊家槍,請賜教。”
雪山北坡平台上,拉開了圍觀比武的架勢。
簡淮寧不禁微笑,她就說嘛,光吃草,怎麼頂得住?還是得謝謝女主經紀人的美食款待啊!
她好像短暫地回到了她熟悉的邊塞演武場,持槍臨風,放目遠眺,天高氣清,令人心境開闊。
簡淮寧槍尖一抖,拉開架勢,應道:“請。”
……
直到夕陽全部沉底,夜幕徹底籠罩雪山,之前熬夜通宵剪輯簡淮寧絕美打戲小視頻的莫導演,才從補眠的房車裡打著哈欠地出來。
準備開拍夜戰打戲了。
而年紀大了、日夜顛倒、精神不濟、也在偷偷補眠的道具組老師傅,一醒來,看到堆兵器的道具箱,發出了一聲社畜的悲鳴。
啊啊啊啊啊啊啊——!!!
豁口的,砸彎的,徹底斷裂的……
這群凶殘、強橫、暴力、野蠻的武人!
一個傍晚的功夫,他們到底做了什麼!
為什麼廢掉了這麼多的兵器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