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懷著忐忑的心情進宮後。
發現自己多慮了。
嬴政既沒有準備刀山火海等著他,也沒有讓他剛一進宮就人頭落地。
嬴政隻說了一句話。
然而聽完這句話以後。
李斯發現，自己放心還是放得太早了。
嬴政問：“丞相覺得，朕做皇帝如何？”
不誇張的說,李斯當時汗都下來了。
他甚至連自己埋哪都想好了。
陛下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又該怎麼回答？
是稱讚陛下人中龍鳳千古一帝？
還是說陛下這個皇帝看似不好實則很好？
李斯躊躇著不敢出聲,生怕一句話沒說對就把自己送去見閻王爺了。
嬴政等了一會沒等到李斯說話。
“丞相？”
“啊……啊,這個……臣……臣以為……以為……”
嬴政一看李斯那支支吾吾的樣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丞相且寬心,朕恕你無罪。”
李斯：……
更不敢說了。
但嬴政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李斯再給個說辭也不行了。
“臣以為，陛下既為從古至今第一個皇帝，無前人供陛下參照,自然也無法評判陛下功過與否。”
李斯說完在心裡回味了一下。
不錯,滿分答案。
“那丞相的意思是，當丞相見識過後世皇帝們的功過,就可以來評判朕了？”
李斯：……
“臣……臣並無此意。”
“帝師曾言,秦律過於嚴苛，丞相以為？”
“這個……”
李斯心好累。
李斯不想以為了。
李斯自己就是主張法家那一派。
讓他推翻秦律,比殺了他還難受。
但要是不推翻……
李斯看了看嬴政對臉色。
感覺嬴政可能真的會殺了他。
“臣以為,但凡律法，總是越不過一個法字。依法治國，並無錯處。”說著說著李斯偷偷看了一眼嬴政對臉色,立刻補充：“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於依法辦事，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若是陛下認為我朝律法過於苛責，稍作修改也是可以的。”
嬴政笑了笑：“丞相，是朕在問你秦律是否過於嚴苛，怎麼到了丞相的嘴裡，就成了朕覺得秦律過於嚴苛了？那丞相又是怎麼以為的呢？”
李斯：……
陛下今天是特意逮著他開涮來了。
李斯不知道嬴政後來又和言羽陽聊過。
他權當嬴政是上課的時候受到的刺激太多了,今天還沒緩過來。
李斯心想，豁出去了。
“臣隻是認為，雖然帝師曾言，大秦覆滅有種種因素，但一個秦律，臣實在不認為
就是覆滅大秦的罪魁禍首。”
“是了。”嬴政似笑非笑：“朕差點忘了，大秦十四載而亡，其中還有丞相的一份力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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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李斯後輩的冷汗就將衣裳濡濕了。
他用力的咽了一口唾沫。
“陛下若想改製，不花上個三年五載，收效甚微。且若是陛下鐵了心非得要改製。”李斯抬起頭來直視嬴政：“就必須先廢除商君之製。”
李斯已經完全想明白了。
老這麼等著也不是個事。
他必須主動出擊。
隻要嬴政在他身上看到了足夠大的價值。
嬴政就不會殺他。
真要論起來，未來的他或許是參與了胡亥和趙高那檔子事。
但他又不是主謀。
而且嬴政要是想殺他早就殺了。
也留不到今天。
“哦？”嬴政果然來了興趣：“丞相的意思是？”
“商君之法雖使大秦迅速強大了起來，但那畢竟是戰亂時期的事。如今家國安定，四方戰事初平。軍功爵製已無甚用處。然廢商君之法，卻不能全然廢棄。貴族們仍在虎視眈眈，無論是六國的舊貴族，還是秦本身的貴族，陛下都應當對他們保持足夠的提防。”
“再者，就是修工程一事，臣鬥膽，請陛下暫停修建驪山陵墓。”
“戰後正是休養生息之時，無論六國遺民心裡是怎麼想的，若是此時陛下輕徭役、薄賦稅，想必他們心中都會對陛下極為感激。”
李斯說完，連嬴政對臉色都沒敢看。
他也知道自己這番言論有多大逆不道。
但他現在也沒得選了。
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
“丞相也覺得朕修驪山陵修的不妥？”
聽嬴政這麼問。
李斯心裡一喜。
有戲。
“臣並不是覺得陛下不應修驪山陵，臣隻是覺得陛下不應此時修驪山陵。帝師曾言，陛下太過急於求成，所以導致種種矛盾浮於表麵。陛下若是想改製，那其餘方麵也應有所行動才是，否則……否則就是無用功。”
“丞相的意思，朕知曉了。”
見嬴政沒再有其他的表示。
李斯鬆了口氣。
兵行險招。
他這步險棋算是走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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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未眠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直接好幾天都沒來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