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受過傷的人,知道該怎麼過得好。

薛嫣是一個演員,一個真正的演員。不是明星,更不是流量。

十八歲考上戲劇學院,安安分分的上了四年大學。大四的時候某大導演來學校選角,成了眾多被選上的女同學之一,演的也是青青少艾的女大學生。電影非常非常的成功,從開拍就倍受關注。上映後更是獲獎無數。

簡介裡帶著這麼金燦燦的一筆,薛嫣的起跑線就比彆人離成功更近那麼一丟丟。靠著過硬的演技和認真做作業,拍一部戲就學會一些新技能的努力,戲約沒斷過。演過無數個女三女四女五……女N號。

二十三歲的時候,因為要演一個實習醫生,在醫學院體驗生活的時候,認識了研二的前夫。二十五歲,結婚。沒有什麼轟轟烈烈的愛情,就是在該結婚的年紀,找了一個合得來的男人,做了那個年紀應該做的事情。

二十七歲,又是下鄉體驗生活,灰頭土臉的背著當地特產的手工火腿回家,迎接她的是門口的高根鞋和淩亂的臥房。可能是拍戲拍多了,見識多了,她還能特彆冷靜的拿手機,取證。然後離婚,讓那個惡心的男人淨身出戶,連身上那件她買的內褲都沒讓他帶走。

之後,跑到山溝溝裡窩了五個多月,成就了後來讓她在國際電影節拿了最佳女配角的電影。

再之後的日子平淡如水。光影裡體驗著不同的人生,回歸到薛嫣本人,跟任何一個大齡單身剩女沒多大區彆。不將就、不湊合,認真工作,享受生活,享受單身。

一直到穿這個劇本裡。

丁雪雁的人生,是薛嫣絕對絕對不能忍受的人生。

憋屈成這個樣子,還做什麼人!

委屈了誰,都不該委屈了自己。

想想都生氣。氣得身上更難受了,頭更疼了。

這時候耳邊轉來親媽輕輕柔柔哄孩子一樣的聲音:“雪雁?雪雁?醒了嗎?”

頭疼欲裂的睜開眼睛。

嗯,好想死回去。

入眼是低矮昏暗的土坯房,舉架不會超過兩米五。房梁直接露在外麵,沒有吊棚頂,牆上糊的報紙,靠窗的一麵牆頂掛著幾個紙包的醬塊子等著風乾。木頭的兩扇窗框,窗戶是用二十厘米長寬的小塊玻璃拚接的,透光度差強人意。窗台上晾著兩塊尿布。

她此刻是躺在炕頭最熱的地方,往右轉頭,邊兒放著個隻有胳膊一半長的用紅布包裹得嚴嚴實實還拿布條綁得**的孩子,光綁著還不算,外麵還壓著個棉被。孩子臉熱得紅通通的,正睡得香,嘴裡吐著泡泡。確實是白白淨淨,一點兒也不像早產體弱的孩子。

孩子的身邊兒,坐著的老太太,就是丁雪雁的親媽劉春蘭了。黑綿襖外麵套著灰色的的確良外套,很簡單,很直白的全國統一的直筒子雞心領樣式,黑色的褲子,花棉鞋,這會兒正盤腿坐在炕邊看著她。手裡還拿著勾針和半成品的小毛衣。大姨已經走了,屋裡這會兒就她們娘仨。婆婆一直在廚房忙活著。

劉春蘭見閨女醒了,把手裡的活計往炕上一放,抬腿下地,繞過孩子,到丁雪雁的頭上,要扶她坐起來。“醒了就起來喝湯吧?你大姨特意給你買的豬蹄,喝完就有奶了。快起來吧……”

薛嫣,啊不,這會兒該叫雪雁了。

雪雁借著親媽的力,掙紮著坐起來,稍微這麼一動,身下流出好大一股子惡露,難聞的氣味兒透過身上的薄被子都能聞到。更不用說一坐起來,身上又酸又麻又疼的難受了。

雪雁媽扶著她靠牆坐好,順手把墊在她身底下的一大坨已經被黑血浸透的最古老的那種粉紅色的衛生紙抽出去,又卷了一大坨新的放在她屁股底下。動作熟練到不行。

這就算是清理了?

雪雁看得都想吐。這是什麼衛生習慣?

這麼坐個月子下來,能不落下婦科病嗎?

哎,頭更疼了。

還有那孩子,有那麼包的嗎?綁成個棕子了,孩子不難受啊?能喘上來氣兒嗎?

又綁又包的,還壓個被,炕還燒著,熱氣從下往上衝,孩子不得起熱痱子嗎?

五六年前,演過一部醫療題材的偶像劇裡的惡毒女四號,醫院婦產科主任。技術強大,人品極差,專跟女主角過不去的那種。戲裡有大段大段的專業術語,還有一些上手的鏡頭,為了演好,她可是正經做過功課的,背過好多兒科的資料,還特意學了小兒推拿。還算是知道點皮毛的。

就她這個半吊子看來,如今這屋裡的產婦和嬰兒,處處都不對。

“來來來,雪雁哪,湯正熱乎呢,先喝了吧。喝完湯吃飯。”雪雁婆婆端著一個直徑有藍球那麼大的搪瓷盆進來,放在炕沿上,又把放在炕沿下的炕桌搬上來,放在她身邊兒。直接把盆往桌上一放,站在炕邊等著她吃。

先不說破破爛爛都掉漆的搪瓷盆子乾不乾淨了,光看著那湯上浮著的一層油花子,雪雁就犯惡心。

怎麼吃啊?

不過這湯確實是補,醫書上也是這麼說的。

養好身體是第一要務,再不想吃也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