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一輛黑色的摩托車疾馳而來。
這一路在車流中的驚險穿梭,簡直像是職業車手才能做到的嫻熟,讓人怎麼也想不到,這是很多年沒有再騎摩托的琴酒。
這家夥就是這樣的存在,無論是槍械武器,還是摩托遊艇,都能非常迅速地上手,並且快速地達到超高水準,甚至是駕駛飛機都不在話下。
仿佛是天生的殺手機器——這是那位大人曾經的評價。他說,如果琴酒是組織的敵人,那將是非常可怕的存在。
二十公裡的路程,琴酒隻用了八分鐘。然而,在他用了一個漂移過彎後,就遠遠看到了那個碎了一地玻璃渣的便利店門口。
他的心臟忍不住跳,但是刻入骨髓的冷靜,又讓他依然非常精準地完成了最後的衝刺和急刹。
“吱”,超高速下的輪胎和瀝青路麵摩擦,產生了一縷帶著火星的青煙。
琴酒帶著頭盔,茶色的護目鏡下,他的麵孔隱藏在陰影裡,看不清神色。隻有緊緊握起的右手,泄露了他的擔憂。
店裡麵橫七豎八躺著的屍體,還有仍然在涓涓湧出的血液,昭示了剛剛發生的殺戮。而那穿顱而過的彈孔,一眼就能看出是出自基安蒂和科恩的手筆。
琴酒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的人出手了,那麼阿尼亞多半是安全了。
雖然知道手下一般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但出於謹慎,他仍然習慣性地抬頭,開始檢查店裡四個角的監控。
在走過兩排貨架後,忽然,他的鞋尖踢到了某個金屬罐裝物。
咕嚕嚕……黑色瘦長瓶身的某巴克罐裝咖啡,在地上快速地滾動,然後撞到了一隻鞋底脫了膠的二手籃球鞋上。
琴酒的瞳孔倏然縮小,看到了那個早上出門的時候,還見過的那個冒冒失失的半大小子。
那張聒噪的嘴巴,當時還惹人厭地“大哥大哥”地叫著,訴說著對自己的崇拜,然而此刻,它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他的眼睛大睜著,仿佛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琴酒的身影僵住了,他靜靜地佇立了三秒,然後上前用皮手套包裹著的右手,輕輕合上了這孩子的雙眼。
“嗡嗡”,手機裡傳來了震動。
琴酒知道這是誰發來的——是那個借著由頭動了自己的手下,還假裝救了自己女兒的老家夥。
而這個死亡的少年,不過是一個清理掉的竊取組織秘密的背叛者罷了。琴酒知道於情於理,他都不該說什麼。
他冰冷的雙眼凝望著屏幕,所有的情緒都隱藏了下去。
越生氣越冷靜,這就是頂級獵殺者的素質,也是他在布滿危險的叢林裡行動多年,能最後爬上高位的原因。
*
三道密碼鎖的解鎖聲音漸次響起,阿尼亞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在門被推開的刹那,一下子紮進了男人的懷裡。
“爸爸!”阿尼亞像是經曆了生死離彆那樣,緊緊地用雙手抓著男人的衣服,“阿尼亞好想好想你啊!”
琴酒冰冷的指尖,在觸碰到懷裡那具溫熱柔軟的軀體時,才漸漸有了一絲熱度。他將手放在那個小腦袋上,輕輕揉了幾下,然後彎下腰將她抱了起來。
“你怎麼出門就出事?”他的聲音低低的,但是難得帶了一絲溫情,不像是責備,倒更像是一種安慰。
“我也不知道啊。”聽出他語氣的阿尼亞,得寸進尺地在他懷裡撒嬌,“但是有漂亮阿姨來救我,她真的超級厲害!”
“對了爸爸,那個長著黃頭發的哥哥,聽說是你們酒廠的員工。他也挺好的,一直有默默保護我呢,你之後可不要處罰他。”
琴酒的目光一滯,隻能囫圇地嗯了一聲。他的情緒波動一向很小,而彈幕也集體噤聲,沒有讓阿尼亞知曉那個殘酷的事實。
就在氣氛陷入凝滯的時候,忽然從沙發後麵傳來了響動。
琴酒抬頭的一瞬間,就看到一隻白色的大狗鑽了出來,黃豆粒大小的眼睛掩藏在長長的毛發下,正鬼精鬼精地望著他。
他無語低頭,看到了阿尼亞心虛的目光。
“呃,那個……爸爸,邦德也找過來想救我呢,它是一條非常好的狗狗!”
——雖然沒救成差點把自己也搭進去了就是。
“爸爸,我真的非常想和邦德在一起,而且有它在,我會安全很多!”
——安全的原因是預言到危險,然後阿尼亞會讀取,而不是靠它雖然長得大隻,但是戰五渣的戰鬥力。
琴酒沉默了幾秒,忽然歎了一口氣,竟然默許了。
照顧好這隻狗,是自己交代給那小子的第一個任務,也是他的最後一個任務。
那麼,就留下來吧,也算是一種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