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哀家欠袁氏的,早就結清了。(1 / 2)

這後宮有毒 繁朵 6413 字 8個月前

() “皇兒喜歡聰慧又上進的人。”芳音館,袁太後手拿金剪,細細修剪著瓶中花枝,微垂雙眸,淡聲說著,“德不配位,必有災殃這是他幼時,哀家再三灌輸給他的話。那會兒隻是擔心小孩子沒個定性,今天雄心壯誌,明兒個就拋之腦後。誰知道,皇兒卻切切實實的聽了進去,且身體力行。”

“如今想來,跟老太妃約莫也有些關係。”

“老太妃不喜哀家,甚至對皇兒也沒多少祖母看親孫兒的慈愛……老太妃在時,扶陽王府都是她說了算。皇兒哪怕是王爺唯一的男嗣呢,在府裡住著其實也不是很安心。”

金剪停在花枝間,太後的眼神恍惚了下,“所以聽哀家說,隻要他好生跟著老師們用功,哪怕承爵不成,我們娘兒被趕出王府,也能靠著他的課業在這世上有著立錐之地,他就沒有懈怠過一日。”

小孩子哪有不貪玩的?

尤其淳嘉帝不似生父扶陽端王體弱多病,他應該是隨了母親的容貌跟體質,俊秀而健康,又是男孩子,四五歲上正是貓嫌狗憎,卻就能夠管束住自己,無非是因為,庶子這身份帶來的壓力,自幼就跟隨了他。

最開始是怕扶陽端王去後國除,生活無以為繼;後來終於破例承爵了,又擔心表現不好會被人用“庶子”的身份彈劾,得而複失;沒幾年來帝京登基了,地位更高,牽掣卻更多了……

淳嘉從懵懵懂懂到現在,其實沒有過過一天自由自在的生活。

袁太後心知肚明,不欲他養成自怨自艾的性情,故此小時候教他勤學苦練自力更生以備最壞的結果;長大些給他講亞聖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勉勵其負重前行剛強振作;再大點……再大點淳嘉自己已經博覽群書,有了自己的想法。

自然袁太後給他的影響烙印其中,皇帝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懈怠,他欣賞喜歡的,也是差不多的人。

“楝娘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金剪輕動,將一簇花枝剪斷,細碎的花瓣摔的滿桌都是,袁太後眼中平靜無波,淡淡說著,“她小時候初露刁蠻,纏著皇兒不許他習字練武,卻要他陪著她玩耍的時候,皇兒麵上不顯,心中已經生了厭煩。”

“哀家當時萬沒想到有朝一日皇兒會登臨九五,想著既然如你祖父祖母的心願,約定了婚姻,那麼也犯不著叫他們從起初就做一對怨偶。故而私下哄了皇兒,跟他說男女有彆,他是家中頂梁柱,合該力爭上遊支撐門庭,楝娘是女孩子,懶散些也是無妨。”

可這個理由從最初就沒能說服淳嘉。

因為他那會兒年紀太小了,哪怕得了世子之封,卻還是沒有足夠的力量,能夠承擔自己的人生。隻有日複一日的勤學苦練,能夠給他一點安全感。

這種情況下淳嘉哪裡有心思去欣賞未婚妻的“天真爛漫、無憂無慮”?

他覺得袁楝娘就是個拖後腿的。

打擾他進學,打擾他練武,打擾他生活……當然孩提時候其實也不是全然功利,歸根到底,袁楝娘容色也不是特彆好,沒法讓淳嘉見色起意格外容忍。

他甚至私下告訴袁太後,他寧肯要侍女做妻子,畢竟服侍他的侍女很能乾,還貼心,相處起來比應付袁楝娘輕鬆多了袁太後能怎麼辦呢?這不是她親生的孩子,她不能讓他跟自己離心;可侄女是親侄女,還有娘家在後麵,她也不能得罪。

“皇兒當時年歲尚小,哀家很可以扯些話頭搪塞他。但孩子總會長大的,尤其皇兒天資聰慧,他長大後就會明白過來。”太後歎口氣,退後兩步打量著麵前的花束,尋找著是否還有需要修繕的地方,“那樣的話他就

算不怪哀家,恐怕也不會跟小時候一樣,對哀家全然信任了……因此哀家隻能跟他實話實說。”

事實就是,扶陽莊太妃看重嫡庶,並不在乎庶出的淳嘉帝,對於直接謀劃為這個庶孫請封世子,太妃更想做的,是一勞永逸,直接換個兒媳婦,生下名正言順的嫡孫。

如此繼承王爵理所當然,根本不需要看朝廷的臉色。

袁太後除了跟娘家求助之外,毫無辦法。

袁氏於是提出,事成之後,袁氏必須再出一位藩王妃。

太後.進行了還價,淳嘉可以與袁氏女定親,但如果成親之後五年無嫡子,這位王妃必須讓位因為朝廷不可能答應扶陽王一脈,連續破例兩次。

這樣天下其他藩王也要鬨起來的。

所以袁楝娘自幼常在藩王府長大,對外說倆孩子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實際上,是袁氏默認這個女兒一旦生不出嫡子,立刻會有第二個接上,所以不想太花心思。

自家骨血,花的心思越多越舍不得。

而且,教好了,萬一真到了換人的時候……說不準就會生變。

“哀家自己就是袁氏女,雖然看楝娘不如皇兒,到底骨肉相連,起初也沒想教壞她。隻是這孩子被身邊人捧習慣了,好好的說著她不聽,哀家也不想動用苛烈手段,不知不覺她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袁太後將金剪交給一旁的蘸柳,又在宮女端過來的金盆裡浣了手,拿一方雪白的帕子細細擦著指尖,慢條斯理道,“本來家裡說好的,楝娘不行,就由底下同樣嫡出的梔娘她們補上。可世事難料,皇兒登基了,藩王繼妃跟帝王寵妃的要求自然不同。這一代女孩子裡如今尚未出閣的,以蓯娘你顏色最好,之前,哀家猜也覺得是你進宮……”

不遠處,袁蓯娘身著水粉色宮裝,淺碧色繡纏枝寶相花披帛,墮馬髻上斜插金簪,整個人五體投地,跪伏在氍毹上,這姿勢看不清楚她神情麵容,隻聽一把嬌軟的嗓音裡透著輕顫:“姑姑……姑姑……請姑姑饒恕……”

“饒恕什麼呢?”袁太後在鋪著織金錦氈的寬椅上坐下,和氣道,“你也不過是受家中吩咐行事,畢竟,你姨娘還在你爹娘手裡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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