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鬼墨黑色的雙瞳冷冷地俯視著她,啟唇道:“背著你?乾脆抱著你如何?”
說她膽子小吧,她敢殺人殺喪屍,還敢開口讓自己背著她。可說她膽子大吧,她還動不動就淌眼淚,哭得直打嗝。
嬌弱又勇猛,很矛盾的一個集合體。
千渺聽出了他語氣裡的嘲諷,縮了縮脖頸,小聲道:“不用,背著就行。”
背著她的話,她麵對的隻是他的後腦勺,要是抱著她的話,她抬頭就能看到惡鬼的那張臉……那張泛著鐵青色的大長臉……太滲人了。
惡鬼不辨喜怒地盯著她的頭頂,千渺怕他變卦,弱弱地說道:“你答應帶我出去了……你得說話算話。”
惡鬼:“我抓著你的頭顱也能將你帶出去。”
千渺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很堅決地小幅度搖了搖頭:“萬一你沒控製住力道……那可能帶出去的,隻有我的腦袋。”
五馬分屍也不過如此了,她就算死,也不想死得這麼遭罪。
惡鬼覷著她那副窩窩囊囊卻半點不退讓的模樣,沉默了幾秒後,轉過了身體,將寬闊的後背衝向了她,淡道:“上來。”
惡鬼太高了,千渺抬頭望了望他的肩膀,由於頭部過於後仰,差點閃了脖子。
他一點蹲下身的意思都沒有,站得筆直,比東方明珠塔還直。
她可怎麼爬上去?
扯著衣服爬上去?
惡鬼周身都是黑色的煙霧,他身上似乎穿了一件墨黑色的大袍子,袍子非常長,把他的腳都遮住了,就像婚紗的長拖尾,垂蕩在腳下。
千渺來回比量了幾下,右腿抬抬落落,把牛皮紙袋掛在手臂上,雙手上舉,原地蹦了蹦。
她的彈跳力優越,找到了感覺後,她奮力向上一跳,雙手同時上伸。
可兩人的身高差距太大,沒等她夠到肩膀,就已經向下落了,雙手順勢狠狠地拍在了惡鬼的後背上。
“啪”的一聲,又脆又響。
這一巴掌一點沒收力,憑著她徒手就能壓碎人體骨骼的力道,光聽動靜,千渺就忍不住呲了呲嘴。
聽起來好疼啊。
惡鬼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她爬上來,剛想轉頭,就被她呼了一巴掌。
安靜,非常安靜。
四周漆黑不見五指,千渺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太高了。”
惡鬼慢悠悠地轉過了頭,原本就慘白的臉在夜裡格外的反光,泛著冷意的聲音說道:“你覺得我會相信?”
千渺也有點委屈:“真的,你太高了,我爬不上去。”
惡鬼盯著她看了幾秒,抬起了白如玉石的右手,扯著她的脖領子,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甩到了後背上。
千渺連忙環住他的脖頸,手臂穿過黑色的煙霧,碰觸到了惡鬼的實體,有點涼,還有點硬,很像僵硬的屍體。
沒有任何預兆,惡鬼直接就開始上升。
熟悉千渺的人都知道,她很怕高。
去觀景台遊玩的時候,千渺從來不往邊上靠,每次都是坐在休息區等待,之後再看彆人拍的照片。
她隻能閉著眼睛自我催眠:我在坐高層電梯,不可怕的,一點不可怕……可是電梯裡不會有風啊,還是呼呼的夜風。
千渺膽戰心驚地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惡鬼的速度堪比遊樂園裡全速上升的跳樓機,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基地的建築就變得跟模型一般的大小了。
望著越來越遠的地麵,千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惡鬼的肩膀。
惡鬼沒有回頭,也沒有應答。
千渺哭唧唧地小聲道:“你能不能把手放身後?或者抓住我的腿?……我怕掉下去。”
好高啊,這麼高,她想要個安全帶……這要求不過分吧?
惡鬼:“你隻要抓緊,就不會掉下去。”
千渺:“可我心裡害怕,你知道恐高症嗎?我有恐高症。”
惡鬼冷聲道:“沒聽過。”
千渺一噎:“……你活了這麼久,都不學習學習的嗎?”
她要是活幾百年,早就各個專業挨個讀一遍了。
惡鬼微微側頭:“了解弱者對我有什麼好處?”
千渺:“怕高……也不能說明是弱者啊。”
惡鬼:“那是什麼?”
千渺抿了抿嘴唇:“是一種心理疾病,控製不了,你懂嗎?”
惡鬼冷笑道:“我沒有心,並不懂。與其讓我了解,不如你自己控製一下。”
千渺:我要是能控製住,我一個字都不帶跟你多說的!
千渺隻能緊緊地抱住他的脖頸,把臉埋進了他的後背。
溫熱的呼吸噴在惡鬼的背部,他微微動了動眉頭。
他與人類的肢體接觸並不多,大多數時間都是在進食,或者在殺戮。
這種毫無意義的肢體接觸幾乎沒有,他不自在地側過頭,冷聲道:“控製點你的呼吸。”
千渺:“……呼吸怎麼控製?”
惡鬼:“憋著。”
千渺委屈極了,她閉著眼睛把腦袋向上,對著天空呼吸。
在千渺的認知裡,不提封建迷信的前提下,鬼這種東西,都是曾經活過的。
就以惡鬼如今的性格,他活著的時候,一定特彆討人厭。
說話冷冰冰的,從來沒有半句好話,喪喪著一張臉,偶爾的幾次笑,不是嘲諷就是發怒。
千渺想了想,小聲囁嚅道:“你有空可以去看看心理書籍……對你有好處。”
他肯定有心理疾病。
沒有一點的同情心和同理心。
估計當人的時候就這個模樣,成鬼了之後更加沒有辦法接受有效的治療,病了幾百年,直接變本加厲了。
惡鬼:“……你再說一遍。”
千渺立馬慫了,小聲道:
“你這個語氣,我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