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大盅粥, 李羨魚決計是喝不完的,才喝了兩小碗,李羨魚就感覺自己已經好了, 還剩大半盅, 沈臨倒也不嫌棄, 當作午膳, 喂進了自己肚子裡。
飯後歇了一會, 李羨魚躺回床上午睡歇息。臨睡前,沈臨又給她把了一次脈,才徹底放鬆了神色,
現下已入了秋, 天氣些微有些冷了。把完脈,沈臨替李羨魚掖好被角, 隨後才滑動輪椅, 準備去案旁處理事情。卻在這時, 一隻纖白小巧的小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沈臨回頭,目露詢問。
李羨魚的聲音嬌嬌弱弱:“夫君, 我不想你走……我想你陪我一起睡嘛。”
神情語調裡, 都是滿滿的撒嬌意味。
縱然冷情冷性如沈臨, 也根本招架不住。
“好。”
直到寬了外衣躺在李羨魚身側,與她同蓋一床薄被時,沈臨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這一係列動作,完全未加思考。
也罷。
他略彎的唇角帶了絲自己未曾察覺的寵溺:“夫人睡吧,我陪著你。”
李羨魚得寸進尺:“我要睡你懷裡。”
言畢, 李羨魚一把劃拉了沈臨的手臂當枕頭,脖子枕上去,頭靠在他肩膀處後, 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沈臨全然一副言聽計從的模樣,還替她找了個更舒服的角度讓她枕。
李羨魚喟歎一聲,滿足地閉上眼。
這裡是她自願穿越的世界,這裡有她最愛的人。
李羨魚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晚膳時分,整整兩個多時辰裡,沈臨整個上半身一動未動,隻為了夫人能睡得更安穩。
李羨魚醒來時,聞到身邊熟悉的、好聞清淡的味道,她轉過頭,正對上沈臨含笑的視線。
她也笑,抬起頭,這才發現沈臨姿勢都沒變過。
她忙撐起上半身:“夫君,現在是什麼時辰了?你一直維持這個姿勢沒變過嗎?手可會酸?”
確實有點酸麻,沈臨雲淡風輕收了手,還用那隻手摸了摸她的頭:“不會。”
李羨魚還是有點自責,暗暗決定下次還是不枕著夫君的胳膊睡了。
兩人起來梳洗,沈臨還親自為她選了頭飾替她綰發。
李羨魚這才發現,夫君也不是什麼都會。
隻是替她盤個簡單的靈蛇髻,都盤了半天,最後,還是沈臨淡定地吩咐一旁的碧玉先示範一遍,而後他拆了重新綰,這一次總算是有模有樣了。
最後再插上一支滴藍銀絲流蘇桃花釵,襯著風華無雙的容顏,美不勝收。
李羨魚促狹道:“看來夫君也不是什麼都會嘛。”
沈臨捏了捏她下巴:“我若是連這個都熟練,不放心的該變成夫人了吧?”
說的也是。
因著兩人起得晚,中午喝的又是粥,李羨魚肚子已經餓極,沈臨晚上便沒有去做飯,而是讓廚房的人把做好的晚膳端上來。
都是些易消化的食物,有粥有麵湯,配著些葷素搭配的小菜。
作為米飯的忠實愛好者,李羨魚還是選擇喝粥,嘗了一口,立即感覺出差彆來。
廚房做出的飯菜雖然也美味,卻還是不及沈臨做的。
不愧是她夫君,樣樣都出色。
用過晚膳後,兩人坐在榻上,拿起同一本書看,說是看書,不如說是聊天膩歪更多。
很快便到了該就寢的時間。
沈臨看時間不早了,準備起身:“夫人晚上好好休息,瑾之便先回書房了。”
李羨魚聞言,頓時急了,一個轉身便抱住他腰:“不許走!”
“怎麼了?”沈臨拉起她的胳膊,將她抱到腿上。
李羨魚委委屈屈:“夫君前幾日不都和我一起睡嗎?怎麼今日我醒了,反就不肯了,莫不是嫌棄我?”
沈臨微愣,旋即笑道:“夫人怎會如此想?”
李羨魚還是委屈。
沈臨撫了撫她的眉心,將她抱得更緊:“我原本是想著,等我們再次舉辦婚禮之後,再搬來與夫人同住,更顯正式。因為上次大婚,我對夫人原身抱有偏見,並未上心,且是由沈愉替我完婚的。我便一直想補償夫人一場大婚。但既然夫人不想我離開,我便不走了。夫人說什麼,便是什麼,如何?”
原來是這樣的原因。
李羨魚嘴角泄出幸福的笑:“這還差不多。”
於是兩人準備洗漱歇下。
兩人洗完澡後躺到床上,正當沈臨將床幔放下時,忽聽到皇宮方向傳來喪鐘之聲:“咚、咚、咚……”
沈臨麵色微變,轉瞬已反應過來。
鐘聲足足響了四十五下,是謂涼朝皇帝駕崩。
算一算前世,昭平帝確實是這個時間去世的。
李羨魚也猜到了。
等鐘聲響完,李羨魚見沈臨翻身下床,詢問:“夫君可是要出去?”
沈臨在李羨魚額頭印下一吻:“我進宮一趟,夫人先睡,不必等我。”
李羨魚聽話地點點頭,起身幫他一起穿衣服。
沈臨是個習慣親力親為的,雖雙腿不良於行,穿衣的動作卻很利落。再加上前幾日杜神醫給他新開的藥方確實對經絡有用,他感覺雙腿已恢複到逆行經脈之前了。
沈臨穿戴好坐在輪椅上,臨走前,忍不住在李羨魚額頭再次印下長長一吻,再次告彆後方離去。
從這夜以後,沈臨接連幾天都是夜不歸宿。
先帝駕崩,舉國守孝。靈堂在昭平帝的寢殿太極宮舉辦,各宮妃嬪們在靈堂前哭喪了一整夜,靈前守孝的大臣和皇帝的子侄們幾乎占滿了大殿。
皇子站在最前麵,大皇子早夭,二皇子早已被降罪關押,除了跪在正中間的三皇子,便隻餘他身側,年齡尚幼的四皇子了。
國不可一日無君。
毫無懸念的,守靈第二天,三皇子蕭恒在先帝靈前舉行了簡單的靈前即位儀式。而登基大典,則需等到全國守孝二十七天後,應天司選個良辰吉日再舉行。
先帝在降罪二皇子後沒多久,就曾立下遺詔。
宰相燕無青宣讀完先帝的遺詔後,便正式將遺詔和玉璽呈給了三皇子。
跪在靈前的三皇子鄭重接過遺詔和玉璽,便算是接掌了皇權。一時間,殿內所有大臣和王公貴族全部撩袍重新跪下,對著三皇子殿下行了君臣大禮。
三皇子這便算是暫時代理了皇帝之職,待舉辦登基大典後,才算正式立為新帝。
先帝的遺體在大殿中停靈了10天後,方才轉移至陵墓。
而作為新帝的三皇子,也總算有了片刻閒隙。
沈臨也在皇宮中足足呆了十來天,他雖因雙腿不利於行,被新帝免了守靈下跪等儀式。但這些天都留在宮裡,幫著處理一些掣肘之事。
第十一日傍晚,沈臨請辭回府。
蕭恒攔下沈臨,請他在興慶宮裡用過膳了再走。
蕭恒與沈臨作為先帝子侄,與尋常百姓自然不同。百姓隻需守孝二十七天,皇子與大臣們則需守孝一年。
因此這一年裡,用膳穿衣等方麵,都以清淡樸素為宜。
說是些簡單的清淡小菜,那也足足上了二十八道菜。
待用過膳,宮人將東西撤下後,殿內隻餘蕭恒與沈臨兩人。
沈臨知他有話要說,卻也不率先打破沉默。
果然,沒一會,蕭恒便道:“瑾之,你入朝為官吧。你有治國□□之才,便是雙腿不良於行又如何?我想你來幫我。”
沈臨頓了頓,道:“殿下,沒有腿殘之人入朝的先例。”
蕭恒:“規矩都是人定的,我說有,便有。”
沈臨搖了搖頭。
蕭恒欲再勸,想了想:“你的腿痊愈有幾分把握?”
沈臨略微沉吟:“不足一半。但,如今內鬥剛止,朝中清明,邊疆也已無大患。即便痊愈,我亦無心朝野。”
若國逢危難,他定當挺身而出,但國泰民安之際,他隻願能多抽出時間,陪陪他的小妻子。
便是做個閒散侯爺,又如何。
蕭恒深知他有大才,無論是領兵打仗,抑或是縱橫捭闔,他都替自己出過不少謀略。從前步履維艱之時,很多次都是靠沈臨,才能逢凶化吉。
蕭恒不同於先帝,心胸更為寬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有沈臨做他的左右手,相信大涼在他的治理下,隻會更上一層樓。
然而,他亦深知沈臨的性子。沈臨若不願,強求亦無用。
但也不是沒法子。
蕭恒轉了個話頭:“你就算不肯來幫我,這太子太傅的位置,也總是要留給你的。我未來的兒子,好歹也是你的表侄,新一任的涼朝國君。你總不希望,下一任的涼朝國君,是個昏君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便是不應也得應了。
沈臨並未反駁,隻淺淡一笑,無奈搖頭,算是應下了。
待沈臨出宮門時,已經是卯時正。
下人提前了半個時辰,就已提前回了消息。因此李羨魚知道今晚沈臨就會回府,在用過晚膳後,便在院門處散步休息,順便等待沈臨。
沈臨自然是老遠便看見了在院門口徘徊的小妻子。她似是有些無聊,一會兒欣賞欣賞門前水缸裡遊的錦鯉,一會兒去揪院落前的花花草草。
看來身體是恢複得差不多了。
看著她活潑的身形,沈臨想起一件事。
神醫曾說過,火絨草的解藥雖能解寒冰焰的劇毒,但亦有些副作用,少則昏睡幾日,多則武功儘廢。
他在李羨魚醒來時替她把過脈後、還曾用內力替她檢查了一番身體。她體內確實已無半點內力。
沒了內力,意味著再也施展不了輕功。
她那樣愛玩愛鬨的性子,也不知沒了輕功會不會難過。
但這段時日杜神醫還在房中研究給他內服的藥方,此時恐怕不便打擾,倒不如等神醫出來後,再請他給夫人看看,看還有什麼補救的法子。
以上思緒不過轉瞬之間便在沈臨腦海中過了一遍,待他回過神時,李羨魚已經發現了他,並興高采烈地向他撲來。
夕陽西下,沈臨張開手臂,穩穩接住向他撲來的女子。
沈臨一連在外忙了十日才回府,李羨魚自然是格外想念,當下也不顧還有旁人在了,隻一把抱緊了眼前她心心念念的人。
沈臨隻更有力地回抱她。
過了好一會兒,李羨魚瞄到身側時雨那無處安放的小眼神,以及雲山不動如鬆的表情,才終於不好意思起來,飛快拉著沈臨回了臨風院。
當天夜裡,兩人沐浴後坐在床榻上休息。
恰逢先帝駕崩,府裡也有許多來往事宜需注意,但好在有沈管家,府裡許多事情都不用沈臨親自操心,但那封他父親靖武侯從軍中給他寄來的信,他心中還記著,洗完澡後,他先把那封信拆開看了看。
靖武侯剛正寡言,並不會對兒子說多少溫情話語,信中例常問候後,便說起了靖武侯夫人邱素心及沈愉二人的處置。
邱素心再有不是,但畢竟是沈臨的母親,所以沈臨並未打算處置邱素心。他的打算是等父親定奪發落,在此之前,邱素心和沈愉會被軟/禁關押在自己院子裡,整日派人看守。
靖武侯亦知沈臨的打算,所以他信中的意思,便是他長年鎮守邊關,短期難以回京,沈臨按他信中意思照辦便好。
沈愉既是罪臣淮賓王之子,且意欲加害於靖武侯府世子,剝奪其侯府公子身份,廢其武功,流落邊遠地區便是。至於邱素心,七出之罪已犯其二,於城外莊子裡修建一處小佛堂,可讓她清淨修行、了餘此生。
沈臨很快便看完了信。
先帝駕崩,又麵臨新帝登基。靖武侯定會回京吊唁,並參加登基大典。
想必父親此時已經在路上了。
但即便父親要回京了,也沒有再遞書信回來。想必,並不是多想看到他們二人。既如此,自己早一日處理了也好。
第二日,便有八名侍衛護著兩輛輕便小車從後門而出。其中一輛去了城郊莊子處,另一輛,出了城門後去的則是西邊方向。車內坐著的,自然是沈愉了。他雖被廢了武功防止生事,但沈臨還是命人準備了些盤纏,此後隻要他老實本分度過此生,便不至於流落街頭。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沈臨看完信後回了封信,拿鎮紙壓了,便和李羨魚上床歇息了。
上一次太匆忙,在那之前,李羨魚又是昏睡著的。所以今夜其實才算真正意義上的,沈臨第一次宿在正房。
夜色漸濃,月光透過窗欞,傾灑於朦朧幔上。李羨魚與沈臨親密相擁、頭貼著頭,有著說不完的話。
“夫君,你說我們以後,生幾個孩子好呢?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都行。若是兒子,像我一樣便好,會懂得體貼他的娘親;若是女兒,像你一樣,可愛便好。”
李羨魚想到什麼:“那萬一,我生孩子後變醜了怎麼辦?夫君會不會嫌棄我?”
“無論你是何模樣,在我心中都是最美的。”沈臨輕輕摩挲她的指腹,語調認真:“若你想保養容顏,為夫亦會命人去搜尋養顏方子。”
“夫君,我有什麼要求,夫君都會滿足我嘛?”
“夫人有任何要求,為夫都會儘全力滿足。”
李羨魚心中甜絲絲。又拉著他說了許多話,沈臨全都耐心回應,漸漸地,李羨魚反而先困了,兩人便相擁著漸漸入眠。
侯府的日子漸漸恢複了平靜清閒。
不過五日時間,靖武侯便趕回了京城。他進城後,第一時間先趕去宮裡,向新帝述職後,方才回府,順便帶了些賞賜回府。
至於這些賞賜,靖武侯統統讓人帶去臨風院給了兒媳婦李羨魚。
靖武侯雖然不善言辭,但卻是個懂得替人著想的。
當天晚上家宴時,靖武侯、沈臨、李羨魚共圍一桌。李羨魚麵對著這位冷麵公公,還是有些拘謹的。當下沈臨便察覺出來了,捏了捏她的手心以示安撫,倒也未曾多言。
靖武侯自然也察覺了。於是語氣儘量柔和,還對李羨魚笑了幾次,甚至縱容地告訴她:“若有什麼想吃想喝的,一律吩咐了人去買。若有想去玩的地方,讓瑾之陪著去。身為靖武侯府世子妃,不必太過拘束,當作自己家便是。”
晚膳過後,靖武侯甚至讓人拿來了靖武侯老夫人的許多首飾財產,一律都給了李羨魚。
靖武侯也知道,年輕人有年輕人喜愛追逐的樣式,便道:“這些東西本就是瑾之奶奶留給孫媳婦的。那些金條你留著或者賣了都行,至於首飾,可拿去鋪子裡熔了,重做些喜歡的款式。”
光是裝金條的匣子,便有足足兩個三尺見方的大匣子,再加上整整三大箱的首飾頭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