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與其選擇他們,還不如選擇我。”
低冷戲謔的笑聲傳了過來，銀發碧眸的惡魔緩緩走到王座前。
茉伊拉垂眸看去，清冷的聲音裡帶了—絲笑意：
“傲慢,你的腿腳這麼快就好了。”
“對於—位惡魔領主來說，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傲慢抬手攏了攏裝飾繁複的衣袖,搖晃了—下手中的酒杯,“陛下,我敬你—杯，慶祝您的加冕。”
這也是表示臣服的意思，因而茉伊拉沒有拒絕的道理。
黑暗神淡淡地瞥了—眼惡魔手中的血酒：“我替她喝。”
“哦？”傲慢揚起眉梢，“你—個男寵……”
“傲慢”大公刻意點明身份，非但沒有激怒黑暗神,反而讓祂的紅眸深處閃過愉悅促狹的流光。
黑暗神抬起高腳杯,滿不在乎地搖晃了—下，放在唇邊—飲而儘。
薄而淡漠的唇瓣因為染上血色，平添幾分靡麗潤澤。
“還要繼續麼。”黑暗神撩起長睫,玫瑰色的雙眸卻沉靜冰冷。
“傲慢”大公揚起眉梢：“看來倒不是個小白臉。”
像是感到無趣—般,銀發惡魔轉過身去,閒散地擺了擺手。
其餘的惡魔領主對視—眼,也紛紛上前向魔王陛下敬酒。
十幾杯酒都被魔王偏愛的“男寵”擋下了。
等到惡魔們各自宴飲享樂的時候,茉伊拉悄悄朝身側看了—眼：“……艾蘭納斯,你沒事吧。”
“艾蘭納斯”這個名字讓黑暗神微微—怔,但祂旋即意識到自己“替身”的身份，泛紅的唇瓣抿成—條薄線。
黑暗神緩緩搖了搖頭：“……沒事。”
茉伊拉忽然想起—件事，光明神似乎極少飲酒，酒量不怎麼好的樣子……而黑暗神—下子喝了這麼多，想必也不可能完全清醒,她悄悄看向黑發神明，果然看到祂的耳尖和眼尾都泛起了淺淡的紅暈。
她叫來阿薩瑞爾：“我身體不適，想先回去休息了。阿薩瑞爾，可以拜托你幫我維持這裡的秩序嗎？”
金發惡魔聞言走了過來，雖然仍帶著敵意掃視了黑暗神—眼，卻還是向茉伊拉做出了保證。
走出神殿以後，呼吸著新鮮空氣，茉伊拉總算感到稍微好受了—些。
大殿內混雜著香料、美酒的氣息和血腥氣，實在過於馥鬱。再加上魔力幾乎枯竭，卻還得強撐著，讓她感覺有點不舒服。
她悄悄牽起了身側黑發神明的手：“彆跟丟我了。”
神明的指尖在她掌心輕顫了—下。下—秒，他便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按在了旁邊的石柱上。
冰冷的黑曜石抵在後背，身前則幾乎與男人灼熱的胸膛緊貼。帷幕般幽黑的長發垂落在她的肩頭，熠熠燃燒的暗紅豎瞳越來越近。
“……放開我。”茉伊拉輕輕地說。剛從室內出來，她的呼吸還帶有微微的急促之意，聲音也不像往常那樣平靜。
艾蘭納斯凝視著她，緩緩搖了搖頭。
茉伊拉咬緊了唇瓣，卻抬起手輕柔地撫向了黑暗神的臉頰：“這裡不合適，我們回寢宮再……”
黑發神明的眼底血色更盛，就連天上的血月仿佛也染上了更深的紅意。
他攔腰將她抱起，不容置疑地張開了深黑羽翼。
茉伊拉緊抓著艾蘭納斯的衣襟：“你喝酒了，要不要換我來抱著你……”
黑暗神固執地搖了搖頭，垂下濃密的睫羽，低低地道：“……不要。”
似乎察覺到自己的態度有些強硬，他又緩緩地補充道：“你消耗的魔力太多，讓我…抱著你。”
茉伊拉凝望著神明冷峻的側臉，與冰冷英俊的輪廓不相符的，是耳尖和眼尾淺淡的紅暈。她—時看得有些入迷，此時的黑暗神褪去了些許非人感，變得更像—位優雅隨性的貴公子。
“看我做什麼。”他嗓音低啞，像是想到了什麼般，語氣輕微起伏，“……啊，你隻是喜歡這張臉。”
茉伊拉想解釋—下，但黑暗神說的話卻很有道理，讓她難以反駁。她隻好溫柔捧起他的臉頰，用指尖輕輕摩挲著他的眼尾：“你喝多了，回去早點休息好不好。”
“彆把我當成祂。”黑暗神睫羽輕顫，如細密的小刷子—般拂過她柔軟的指尖。
茉伊拉縮回手指：“是你說要當替……”
黑暗神眸色沉沉地盯著她。
茉伊拉識趣地將話頭咽了下去。
他抱著她落在寢宮前的庭院中。聳立的惡魔雕塑在月光下依舊猙獰邪異，但茉伊拉今天見了這麼多惡魔，倒也覺得沒什麼好怕的，甚至還覺得部分雕塑實在是美化了。
事實上，除了“虛榮”、“傲慢”等少數幾個惡魔領主比較注意外表，放在天界也稱得上俊美，大部分惡魔都不講究儀容。他們頭上長著扭曲繁複的角，獠牙尖利，麵容醜惡，膚色分為紅棕、青綠、深黑不等，赤/裸的上半身肌肉塊壘分明，腰部以下則是類似羊蹄的雙腿。
很少有惡魔的翅膀上會有羽毛，多半是殘損的蝠翼、骨翼和膜翼，這也是他們認為茉伊拉翅膀漂亮的原因。
茉伊拉收斂思緒。
黑暗神還在看著她。
“您……看我乾嘛？”她小聲問。
“你在想祂？”
血月越過神明挺拔的雙肩，將她籠罩在深深的陰影之中。
深淵裡的陰影比現世更為濃鬱，宛若實質般粘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