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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騙氪養崽遊戲裡的崽(8)

卡斯特羅教區遠比多克郡要繁華。

高聳的方形城牆環繞,石材與磚塊堆砌而成,牆麵彩繪圖案華麗,雕刻著城市的守護神與聖十字徽章。

守城的衛兵放行商人的車輛。

他們正好趕上了每周五的定期集市,衛兵還擔心富有的巡回毛皮商找不到路,為他們指明了集市的方向。

在市政廳前的伯格廣場。

那是卡斯特羅工商業活動的中心,很顯眼,隻要跟隨著馱著穀物的母馬、脖子上掛著十字架的長袍教士們進城,不必理會街頭公告員的叫聲。

農民們推著裝滿雞蛋、奶酪的手推車,去往的地方就是伯格廣場。

那是一個貝殼形的巨大廣場,有一麵依偎著港灣,船隻的桅杆輕搖,貨物不斷從船上卸下來,由港口的工人搬運到倉庫。

毛織物行會的會館也在伯格廣場,並排的還有城市矗立的鐘樓。

馬車穿過伯格廣場,卻沒有做過多的停留,鼴鼠學徒在人潮中沉穩地趕著馬匹,這是他唯一能夠得到雜戲演員褒揚的優點,對方誇張地說他是天生的趕馬的一把好手,決定讓他留任為馬戲團的固定馬車夫。

十字路口儘是喧嘩的大笑聲與吆喝聲,越靠近南大街,旅舍客棧的學徒們招攬生意的聲音越大。

馬戲團需要在南大街找一家旅舍暫時落腳,不隻是因為人類的進食與休息需求,更重要的是馬匹也要到旅舍的馬廄吃些乾草,接下來的路途還相當遙遠。

水鵲剛才有留心聽到城門口的學徒,對經過的聖廷騎士詢問需不需要旅舍的餡餅,那個旅舍的名字是……

白天鵝?

他掀開另一邊的馬車窗簾,街道兩邊皆是鱗次櫛比的建築物,房屋的木質橫梁攔住光線,在街頭投下陰影。

他的眼睛一瞬也不眨,掃過各個房屋的掛牌標誌,這個時代的識字率還不算高,因此商鋪會掛上圓形的掛牌,表明自己的經營範圍或者是商鋪標誌。

水鵲幾乎沒有出過多克郡的城堡,他隻聽路易斯伯爵提起過,旅舍的老板會在門柱上掛出花環,他看到前麵有三四家掛著花環的房屋,其中一家掛牌上繪畫的正是一隻天鵝。

水鵲扯了扯魔笛手的衣袖,指著那家旅舍的掛牌。

魔笛手明白了他的意思,“住這家?”

水鵲點點頭。

魔術師給他下了一個短時間內在外不能夠說話的禁製魔法,避免他逃跑,害他現在隻能通過動作和眼神與魔笛手交流。

馬車驅使進入白天鵝旅舍的一樓後院,管馬廄的學徒上前招呼他們。

魔笛手抱著水鵲下了馬車,金絲絨裙擺大而繁複,大門推開鈴鐺輕響,進入一樓公共大廳後,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奇怪的同行者搭配。

兩名巡回商人,仆人,還有一個漂亮的女孩兒。

噢,她或許是不能行走,難怪要讓人抱著。

有人惋惜地看向水鵲。

巡回經商的奔波生活,怎麼能帶上這樣金貴的人呢?

太多異樣的視線,水鵲不自在地扯了扯寬邊帽的帽簷。

大廳一側是招待的木櫃台,牆上櫥櫃展示著鍍銀的飲酒器具與各種酒,另一側是廚房,不斷傳來在砧板上宰割牛肉的聲音。

多克郡到卡斯特羅教區中間橫亙的森林綿延,即使是駕著馬車,他們也耽擱了不少時間,進入旅舍的這時候已經是臨近傍晚了。

百葉窗開著,陽光昏黃,許多人圍著大廳中央的火爐邊吃肉邊喝酒,汗涔涔。

角落有更清淨的獨立餐桌,魔笛手放下水鵲,仔細幫他撫順了層層疊疊的裙擺。

牆上用白堊粉筆記錄著菜品名目,魔笛手對人類的食物沒有興趣,但是他的教子是個混血,除了他的鮮血,還需要攝入這些雜糧。

魔笛手問他:“想吃什麼?”

水鵲張了張口,忘了自己不能說話,反應過來後一個一個名目指過去,他抱著把馬戲團吃窮的想法,幾乎把牆上的菜名全點了一遍。

魔笛手點頭。

果然還在長身體。

他走向櫃台,魔術師和雜技演員正在與房東太太,也就是旅舍的老板娘說話。

“夫人,願聖靈與你同在。”魔術師溫文爾雅地笑著。

一個黑魔法術士,麵不改色地用聖教徒之間的祝福話語進行問候。

老板娘頭發有幾縷花白,但行動仍然十分利索,笑容和藹,“遠道而來的朋友,白天鵝旅舍歡迎你們。”

雜戲演員問:“我們有五個人,能在這兒過夜嗎?噢,還有四匹馬,馬車夫已經把它們牽進後院的馬廄了。”

“當然可以。”老板娘點頭,“我們是卡斯特羅最好的旅舍,房間都是整潔舒適的,每日有薰衣草與藥草熏香,保準你們能夠安眠!”

“五個人,五間臥房,對嗎?”她問。

魔笛手皺眉,“四間。”

“恐怕愛麗絲更想要一個人睡,你覺得呢?”魔術師扯下了黑色手套,用鵝毛筆在櫃台的小牛皮紙上登記,因為不記得早就拋棄的姓名了,他寫下的是雜戲演員的姓氏,馬弗裡克。

隻需要登記一人即可。

魔術師直起腰,壓低聲音,隻有他們三人可以聽見,勸告魔笛手,“即使是教父子,也應該保持適當的距離,少年的心理可是很脆弱的。”

魔笛手沒再反駁,隻是摩挲了一下手腕纏著的紗布。

說服了對方,魔術師轉而向老板娘說:“請給我們安排五間臥房,夫人。”

“一個晚上,加上四匹馬兒的乾草料,晚餐另外點……”老板娘計算,“三先令四便士,怎麼樣?”

相當於一個普通雇傭木匠兩個多月的薪酬。

金銀幣叮叮當當地掉落在木櫃台上。

比金銀幣更響亮的是吟遊詩人飽含怒怨的驚呼。

水鵲麵無表情地放下酒壺,剛剛險些與麥芽酒一起潑出去。

吟遊詩人也不知道這酒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難道是夕陽光蒙住了他的眼睛,隻顧著看麵前美麗的小姐,剛剛連桌上是否有酒壺也沒注意到了?

深藏功與名的關郃道:“潑得好!”

這膽大包天的吟遊詩人,上來就說些不堪入耳的調情話,關郃氪不了彆的,隻能先給水鵲氪了一壺酒,看起來黃銅壺身堅硬,靜靜出現在餐桌上。

水鵲抿了抿唇,他本來沒想這麼大的反應的,等魔術師回來讓他把對方變成老鼠就好了,但是餘光瞥見了從後門進入的年輕騎士,他靈機一動,想著鬨大一些能吸引起注意。

吟遊詩人惱羞成怒,動作卻被搭上肩頭的手掌製止,鐵鉗子一般,力道重得將近能隨意捏碎人骨。

正直的年輕騎士譴責他,“實在是太失禮了,先生。”

吟遊詩人因為肩頭的劇痛,麵目扭曲。

水鵲眼角瞥見魔術師他們已經從木櫃台往這邊來了,著急地對阿瑞德比劃著,險些要從椅子上滑下來。

阿瑞德便顧不上這輕浮的吟遊詩人,匆忙忙扶住水鵲的時候,手中塞入了絲質滑滑的一小塊布料。

魔笛手眉頭緊鎖,攬過水鵲抱起來,眼神陰翳,森然警告兩個人類道:“彆用你們的臟手碰他。”

陰惻惻的,像吐信的毒蛇,手抱緊對方,就像蛇尾纏緊柔軟的雛鳥,轉步上二樓。

他?

阿瑞德呆滯了兩秒。

頓了頓,他收回之前緊急讓水鵲支撐的手臂,攥緊了掌心中的帕巾。

魔術師上下打量了吟遊詩人,緩聲道:“先生,我想剛剛那隻是個誤會,對嗎?”

他的態度比魔笛手要溫和許多,吟遊詩人急忙點頭,解釋:“是的,是的,我隻是想和那位小姐攀談,聊聊美好的夜晚而已。”

“是麼……”魔術師看了他兩眼,薄唇彎起,“那祝你今夜愉快。”

汙水道多一隻黑鼠,這夜晚應該會更加熱鬨。

雜戲演員看兩個人全上二樓了,回頭匆匆地對老板娘說,“請將我們點的晚餐送到樓上。”

扶著梯子時,他不動聲色,在轉角回頭警惕地瞥了怔愣在大廳中的聖廷騎士一眼,學徒正為他端來牛排什錦餡餅。

熱鬨沒得看了,眾人收回視線,各自飲酒。

吟遊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阿瑞德坐到水鵲剛剛坐的位置。

剛出爐的牛排什錦餡餅,在盤子裡冒著白汽。

他低頭,攤開手心的帕巾,大概是和物品的主人貼身放久了,有種說不說出的甜稠香氣,阿瑞德想起野外灌木叢的莓果、百合球莖、秋天護送朝聖者隊伍時鋪到空穀邊緣的紫桔梗。

察覺到哪裡不對,這絲質帕巾好像過於厚了,他掀開折疊的四方形,裡麵的小牛皮紙露出來,他仔細辨認,目光一凝。

…………

晚餐很豐盛,奶酪、雞蛋烤餅、小麥蛋糕、通心麵、烤鱈魚、炸蘋果片……

水鵲故意點得太多,最後也隻吃了烤餅和一些魚肉,再吃了炸蘋果片,剩下的被他們分食了。

對於血族來說,這些應當是零嘴。

魔笛手劃開愈合的傷口,水鵲咽了咽口水,還是吃了正餐。

他原來是打算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和對方抗爭到底的。

但是必須要承認……

好像鮮血對他的吸引力要超過正常食物了。

水鵲進食完,舔了舔嘴唇,他的禁製魔法時間一到就失效了,特彆禮貌地和食物道謝,“謝謝……教父。”

他不知道要怎麼稱呼對方。

但既然喝了魔笛手的血,他就勉勉強強承認對方之前教父子的說法。

【人物水鵲進食鮮血,心情值+1】

【邪惡傾向+1,目前邪惡傾向7,善良傾向3】

關郃無力地勸:“不要喝陌生吸血鬼的血……”

水鵲聽不見,無知無覺的,下意識還舔了舔猩紅唇角,尖牙完全成形了,沾著一點點血跡。

已經初具邪惡小吸血鬼的模樣了。

洗漱之後,魔笛手為他掖好被角,床墊和被子是羽絨的,鬆鬆軟軟。

“一個人可以睡著嗎?”

他淡聲問,好像水鵲是離了大人就不安得睡不下的幼崽。

水鵲眨了眨眼,誠實道:“我六歲就和父親分開睡了。”

魔笛手不想讓臉色太嚴肅,但還是皺起了眉:“忘掉你世俗意義的人類父親。”

他連給血族伴侶守節都做不到,讓二婚的妻子帶著兩個拖油瓶兄弟進到城堡來。

魔笛手看水鵲一路上都不高興,問:“和我到維斯山脈去不好嗎?我名下也有城堡,比路易斯家族的要更大。”

在雪山頂上,冰雪的宮殿,遍地珍寶,麵積大約是路易斯莊園的三倍有餘。

血族幼崽需要跟著他學習如何攻擊敵人,如何使用與保養尖牙,如何抵禦白魔法。

這些事項,最好在沒有聖教徒勢力打擾的環境中進行。

那豈不是成了魔笛手在養成他?

水鵲搖搖頭。

可不能直接就把男主架空了,遊戲才開始沒多久,他還沒給男主帶來足夠糟糕的遊戲體驗呢。

雖然現在的遊戲體驗肯定也不怎麼樣。

男主昨晚因為外人在場,都沒辦法現身,隻能和他溝通策劃今天如何逃出去。

遇到騎士士兵的話,要想儘辦法傳遞線索,晚上要支開其他人,等守護靈有顯形的機會,偷偷背他離開。

水鵲捏著被角,躺在暖融融的被窩裡,小聲催促魔笛手:“我要睡覺了,你出去,記得要把門關上。”

魔笛手:“要我吹笛子哄睡嗎?”

他說的是普通的搖籃曲,沒有魔法效果。

水鵲還以為他又要吹安眠曲,直接就捂住耳朵側過身,背對魔笛手,“不需要!”

魔笛手收起長笛,離開時關上厚重的橡木門。

…………

夜晚,偵察騎士隊伍帶著獵犬與鷹隼,悄然包圍旅舍。

卡斯特羅教區有宵禁,城市靜謐地呼吸著。

守護靈的靈體降落在臥房。

關郃反鎖房門,走到床邊,想要喊醒水鵲。

旅舍全是木製架構,隔音條件不好,關郃擔心驚動了隔壁的魔笛手與魔術師,壓低聲音:“水鵲、水鵲……”

或許是舟車勞頓,床上的人翻了個身,睡顏安靜,粉粉白白的臉頰肉擠在羽絨枕上。

關郃喊了他好幾聲,還沒醒。

監察者在水鵲腦海中道:【……寶寶。】

監察者10知道,他的同事總是這麼喊水鵲。

似有所感,薄薄的眼皮顫了顫。

【寶寶。】

10重複了一遍。

還是人造人毫無起伏的冰冷聲線。

即使這本應是一個充滿眷愛的稱呼。

水鵲緩慢地睜開了眼睛,“嗯……?”

他早被彆人這麼喊慣了,睡夢中聽到自己的名字都沒反應,聽到人家喊他寶寶卻醒過來了。

第92章 騙氪養崽遊戲裡的崽(9)

多克郡和卡斯特羅教區之間的密林很長,星子閃爍,流瀉的月光也穿不過寬大厚實的樹冠與布滿巨大裂紋的葉片。

窸窸窣窣,重物踩在地上,枯黃葉片碎成沫兒的聲音。

灰色皮毛光滑,四肢矯健,穿梭在灌木叢間。

鼻子聳動,在泥土路上嗅聞。

最近半個月都沒有下雨,坌實的泥土路乾燥得仿佛飛沙走石,不會因為雨水的衝刷抹去痕跡,壞處是留下的氣味也多重多樣。

馱馬上的褪了殼的穀物,摔碎的雞蛋,皮酒袋裡的麥芽酒……

裡昂甩下了路易斯家族的扈從隊伍,他們圍繞多克郡四處地毯式搜查,進度太慢了。

灰狼一路嗅聞,從密林出來的時候,昂首狼嚎,滿月在橡樹頂上,照耀著卡斯特羅教區的城牆。

彩繪聖十字色彩斑斕。

時間緊迫,旅舍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不知道是誰在上樓時撞翻了牆壁的枝形燭台,火光與灰煙中隼鳴犬吠,燈芯草灰與二樓大廳的壁爐的炭火星子飛舞。

“聖廷騎士團偵察隊!開門!無關平民請立即撤出旅舍!”

靠近大廳的木門破開,寶劍寒芒揮出一道道弧線,冷兵器相擊時刀光劍影,劈劈啪啪地震鳴使耳膜生疼。

水鵲的臥房靠裡,遠離最開始爆發刀戎相見的地方,他有點緊張,縮進了守護靈的懷中。

關郃攬住他,把鬥篷披到水鵲背上,動作匆忙,連胸前的係帶也隻是打了一個鬆鬆垮垮的蝴蝶結。

“彆害怕。”他拍了拍水鵲的背,哪怕外麵套上了織錦短鬥篷,也顯得單薄,“我會保護你的。”

關郃說這話時,其實自己也沒有什麼把握。

畢竟他隻是一個缺乏神力的、沒用的守護靈。

顯形無時無刻都在倒計時,遇到第三人,靈體還會直接消失。

最沒用的還是這個遊戲係統!

塞米工作室招的什麼策劃?!

水鵲窩在關郃懷中,任由守護靈把自己橫抱起來,側臉貼著對方的肩頭,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再給守護靈搗亂了,於是細聲小氣地回答:“嗯,有你在,我不怕。”

橡木窗推得大開。

夜晚的冷風灌進來,水鵲打了個顫,他裡麵穿的是純棉的白色長袍,因為是睡衣,隻有單薄的一層棉布料垂墜到腳踝,底下空蕩蕩,風一吹,手冷得縮進湖綠色的短鬥篷裡。

關郃注意到了,心疼地問他:“你原來的衣服呢?”

“在手提箱裡,”水鵲回憶,“放在魔術師的臥房。”

房門扣響,魔笛手淡聲問:“水鵲,醒了嗎。”

門把手擰動,發出曆經年代許久的哢哢響聲,反鎖了,魔笛手皺緊眉頭。

“誰在你的房間裡。”

他的臉色冷得能夠凝霜。

幾步之外的走廊刀光血影,魔術師用了些障眼的把戲,使得聖廷騎士們分不清敵我,寶劍和盾牌相擊,長矛挑落,擲地如悶雷。

不過這支撐不了多久,畢竟在卡斯特羅教區,他們勢單力薄。

刀劍無眼,魔笛手要儘快帶著水鵲離開。

他手一用力,骨節繃緊發白的一瞬間,鐵鎖剝落,來不及拍走黏在掌心的鏽跡,魔笛手推開房門。

僅供一人睡的臥房狹仄,窗戶大開,冷風吹得窗簾蕩到他眼前。

冷冷清清,空無一人。

…………

二樓下去的位置正是後院的灌木叢,平時有人打理澆水,灌木生得高大,還有馬廄外的葡萄藤架子遮掩著。

關郃抱著水鵲,在葡萄藤下躲避。

有人從二樓的窗戶探出來,掃視後離開。

“他會不會下樓來捉我了?”

水鵲不確定對方的視線是不是在葡萄藤中停留了一瞬,局促不安。

關郃:“二樓有聖廷騎士攔著。”

但以馬戲團他們的本事……

上麵戰況激烈。

關郃覺得自己還是要儘早帶水鵲離開這邊,但是他的靈體有時限,過不了多久就要消散了,肯定沒辦法帶水鵲逃離多遠。

零點刷新,關郃發現原先凍結的灰色行動點列表亮起來了。

【觸發劇情分支:請玩家幫助人物選擇——】

【A.向???求助】

【B.向聖廷騎士阿瑞德求助】

【C.原地等待】

【本次選擇涉及後續職業養成路線,請玩家慎重選擇】

【選擇將消耗三點行動點】

不用想也知道,原地等待就是讓馬戲團的帶走了,關郃神色凝重。

其實吸血鬼的身份……

好像選擇跟隨馬戲團的黑魔法術士與魔笛手學習會更好。

但那就真的徹底要成為阿拉提亞大陸人人深惡痛絕的異教徒了。

他可不想水鵲搖身一變,成了邪惡的血族小巫師。

還要跟著馬戲團顛沛流離,在角落裡可憐兮兮地發抖,躲避聖廷騎士的獵巫行動。

關郃排除了這個選項。

因為涉及養成重要分支,77號悄悄把男主這邊的情況透露給水鵲。

水鵲認認真真地分析。

A選項應該是未解鎖npc,暫時不太清楚路線,B選項是和聖廷有關的,說不定是往騎士方向發展……

他分析到這裡,就已經打定主意了。

想一想,既然要給男主的遊戲體驗上難度……

那不如選騎士作為職業養成目標?

水鵲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他雙腿不能行走,肯定沒辦法戰鬥,到時候男主肯定想破頭也想不到要怎麼讓他當上騎士。

餘光瞥見撤到後門的刀劍寒光閃爍。

水鵲小聲喊:“騎士先生……”

他奪走了關郃選擇的空間。

【由於玩家長時間未做出決定,人物水鵲已向聖廷騎士阿瑞德求助】

【本周目[水鵲]的養成目標為:聖廷騎士】

【路線鎖定,初始善良傾向+1,目前善惡傾向為4:6】

阿瑞德的劍鋒一挑,刺入對手的胸膛,受傷的男子“嘭”的一聲變成鼴鼠,下一瞬消失不見。

黑魔法的力量,讓乾瘦的學徒膨大到足有兩人高壯的體積,又能在最後變為鼴鼠消失逃脫。

阿瑞德喘了一口氣,握緊寶劍。

劍的橫檔上鐫刻著麥穗,嵌一顆菱形龍晶,橫檔與劍身形成十字架構。

這是他那位成為屠龍鬥士的曾祖父留下的,殺死巨龍後獲得的龍晶,熔煉打成一柄劍。

他平穩呼吸,向著背後的葡萄藤架抬步。

剛剛是那裡傳來的聲音,細細弱弱的求救,像小貓叫一樣。

身上幾十公斤重的鐵葉甲,行走時金屬片碰撞發出鏘鏘聲,院中的泥土下陷,踏過的地方留下深而大的腳印。

看清楚葡萄藤架下的景象,阿瑞德幾乎忘記了呼吸,他抬手搭上頭盔側麵,掀起保護麵部的鐵罩,俊朗五官卻顯出呆呆怔怔的神情來。

“騎士先生……”

小少爺陷在草叢裡,架子上垂落的一根葡萄藤勾住他一縷白金發絲。

小臉冷得雪白,鼻尖是凍粉凍紅的。

他的處境有些狼狽,一雙無力蜷縮的腿,不知道是怎麼逃出到這裡的。

地麵太冷,草莖紮得皮膚刺刺地疼,水鵲向他伸手,像對待城堡中的男仆,“抱。”

他一抬手,短鬥篷的帶子鬆開了,露出裡麵純白的棉布長袍,和曳地睡裙一般無二。

圓領口打著蝴蝶結,墜著花苞掛飾,少年人的胸脯是平坦的、溫暖的,隻有單薄的微末起伏。

沒了大大的花羽寬邊帽遮掩,也沒有了厚厚的鬥篷蓋住,任誰都不會把他錯認。

哪怕他的眉眼柔軟,阿瑞德也可以清晰地認識到——

這隻是一位長得過於漂亮的小先生。

身嬌肉貴的,對於辛苦營救他的聖廷騎士也沒有多少敬意,反而不耐煩地說:“我手都僵了,快點抱我呀。”

“草地上好冷。”

他嘀嘀咕咕。

阿瑞德回過神來,屈膝時金屬片鏘鏘響,“是,小先生。”

服從對方的要求,他伸出手去準備抱起落難的小少爺。

對方接著挑剔起來,秀氣的眉蹙緊了,“你的盔甲看起來好硬、好冰。”

像是又不樂意讓他抱了。

因為阿瑞德出現,而不得不消失的關郃:“……”

他默默在商城氪了一塊羊毛毯子。

靜悄悄落在葡萄藤架子的角落,仿佛這毯子是一開始就在這裡的。

…………

“阿瑞德呢?!”

聖廷騎士團偵察隊的隊長清點人數。

阿瑞德是從維吉尼亞學院派過來的,已經定下了候補騎士的名額,成年禮後會由薩勒大主教舉行授劍儀式,正式成為聖廷騎士。

他是這次行動的線索提供者,也是在場的聖廷騎士當中資曆最輕的。

街道靜靜停靠了一輛彩繪聖十字與獅鷲的四輪馬車,白魔法的力量從那而來,緩慢包裹充盈了整棟旅舍房屋。

剛才就是這股力量驅散旅舍內的黑魔法。

聖廷騎士們恢複神智,但敵人已經潛逃無影無蹤了。

偵察隊長沒有找到阿瑞德,先到馬車外,劍未收鞘,尖端對準地麵,左手隔著鐵葉甲按住右胸,鄭重低頭,“司鐸大人,卑職無能,令黑魔法術士和他的同伴們有機會脫逃。”

夜露深重,圖瓦聖廷的司鐸,西爾衛斯特,隻穿著大麥縫製的粗糙提袍,腰帶也僅僅以普通繩子替代。

偵察隊長因此將頭垂得更低。

被稱為圖瓦最年輕的副主教,最有可能是下一任教宗的司鐸大人,從幼年被薩勒大主教收為門徒起,一直嚴格遵循初期聖職者的清貧美德,裝束簡單樸素,修身潔行。

白煙從青銅提爐升起,從敞開的馬車窗飄出。

“是從赫裡奧來的黑魔法術士。”西爾衛斯特的語氣沒有起伏,視線遙遙望向月夜。

他的神情與其說是聖職者的高潔,不如說是空寂。

藍灰色的眼睛古井無波。

“照顧好其他騎士,每一個聖廷騎士都是圖瓦珍貴的勇者。如果有需要治療,醫師在修道院中等待。”

“那位叫阿瑞德的年輕騎士,還沒有找到嗎?”

偵察隊長回答司鐸大人的話,“是的。”

他神色凝重。

赫裡奧來的?

赫裡奧是阿拉提亞大陸的聖城,這麼說來之前聖杯險些遭到異教徒盜竊的事件,也是與這夥人有關了。

他更為自己沒能捉住邪惡的異教徒而感到羞愧。

西爾衛斯特展開小牛皮紙,“路易斯伯爵的愛子呢?”

重型盔甲行進的聲音。

阿瑞德不便行禮:“司鐸大人。”

他的話音鏗鏘有力:“隊長,候補騎士阿瑞德,申請歸隊。”

水鵲捂了捂耳朵,湊到阿瑞德耳邊抱怨,“你也可以小聲一點說話,他們又不是年紀輕輕耳背,這麼大聲,我耳朵疼。”

“抱歉。”阿瑞德低聲道。

水鵲:“下次不要這樣了,在抱著我的時候。”

隔著頭盔,小少爺身上的香氣好像也在往鼻尖鑽。

阿瑞德耳廓發燙,“是。”

路易斯伯爵的幼子嘟嘟囔囔。

聲音再小,也瞞不過聖職者的耳朵。

西爾衛斯特看向他們。

盔甲嚴絲合縫籠罩住高大的身形,鐵葉甲在月光中折射寒芒,堅不可摧。

鐵臂圈著羊毛毯,裹住柔軟無害的小少爺。

形成強烈的視覺反差。

聖職者的視線掃過,水鵲和對方說悄悄話時,露出了一點點小尖牙。

【解鎖npc司鐸[西爾衛斯特]】

【npc西爾衛斯特對人物水鵲目前好感度為0】

第93章 騙氪養崽遊戲裡的崽(10)

阿瑞德是這次從黑魔法術士手中救回路易斯伯爵家小少爺的大功臣。

聖廷的信使已經帶著消息前往多克郡的路易斯莊園。

為了避免黑魔法術士殺回馬槍,除卻傷員,這支偵查騎士的隊伍會跟隨司鐸一起,安全把水鵲送回家。

或許是聖職者清修的緣故,彩繪華麗的馬車,內部卻十分簡陋,坐椅全是木製的,連鵝絨墊子也沒有。

結構狹窄,最多隻容四人坐下。

阿瑞德的盔甲大而厚重,他一個人坐在對麵就要把整排座位占了。

水鵲在他對麵,和西爾衛斯特一排同坐。

出城後進入林間,道路有些顛簸。

搖搖晃晃的。

水鵲時不時碰到旁邊的人,對方身上穿的大麥提袍,料子實在粗糙,他隔著衣服蹭到了,都覺得手臂麻麻的。

聖職者全要穿這樣的衣服嗎?

路易斯莊園裡家庭牧師穿的也比這個好上許多。

水鵲想起77號和自己透露的選項A,是當時沒有解鎖的npc,現在看來就是司鐸?

他悄悄鬆一口氣,幸好沒選A,不然他以後就要像對方一樣,穿這種粗糙的衣服了。

嬌嬌氣氣的小少爺哪裡能穿這衣袍?

想也知道,一身細皮嫩肉全會被磨得發紅,晚上偷偷掉眼淚,連睡也睡不好。

水鵲正悄悄打量著西爾衛斯特,在想這個人穿這身衣服難道不會難受嗎?

冰冰涼涼的,指腹忽而點在他額心。

水鵲眨了眨眼。

這是在做什麼?

小臉上神情是不加掩飾的疑惑。

西爾衛斯特卻麵無表情,沒有解釋。

他是濃墨水般的黑發,眼睛的褐色卻極其淺淡,和無機質的玻璃珠子一般。

水鵲心中犯怵。

好在阿瑞德為他解釋:“司鐸大人在為閣下檢查身體,驅逐體內的黑魔法殘餘。”

魔術師之前確實為他施下一個不能說話的禁製,時效已經過了。

不然阿瑞德估計還會以為眼前的小少爺,不僅是不良於行,還是個小啞巴,連話也說不了。

隻一雙靈動的眼睛。

指腹冰冷,但湧進身體內部的能量是溫和的,清掃魔術師留下的痕跡。

西爾衛斯特正是因為年紀輕輕,白魔法已經達到與大主教相差無幾的造詣,才會被人們傳為“阿拉提亞最有可能的下一任教宗”。

哪怕不是,薩勒大主教再過幾年退位後,他也會是圖瓦最年輕的紅衣主教。

板上釘釘的事實。

“好了。”

西爾衛斯特放下手。

在水鵲正放下心來的時候,冰冷的手反而鉗住他的下巴。

猝不及防,水鵲不得已因為按在下頜的力道,張開牙關。

馬車行進在密林深處,隱隱約約的月光,聖廷騎士們騎馬護衛在外,提著牛油蠟燭的燈籠。

岔出來枝椏一層又一層,樹木影影綽綽。

馬蹄聲,風聲,以及狼嚎。

隊長警覺:“有狼?!”

因為之前出現了異教徒,簡直是杯弓蛇影,他們一瞬間聯想到了狼人。

寒劍刷地出鞘,燭影搖晃。

踢踏的馬蹄聲亂了一陣。

阿瑞德也因此扯開馬車的窗簾,目光敏銳地在外掃視。

馬車內的景象因此無人在意了。

雪腮帶粉的小臉,頰肉掐在手指中,軟軟擠出來。

口腔濕紅,小小的一顆尖牙上,還蒙著層透明的水光。

“唔唔……”

眉梢低垂,眼角圓圓鈍鈍的。

聲音好似在哀求,異常可憐。

像一不小心掉落陷阱的雛鳥,希望人類放過自己。

和傳聞中嗜血惡劣的吸血鬼模樣,相差太遠。

西爾衛斯特的指腹碾過唇瓣,轉移到尖牙上。

平常人看來,那隻是一顆稍微尖銳的虎牙,甚至能瞞過大多數聖職者的眼睛。

初發育的時候會更尖一些,等到成形了反而形狀會變鈍,以此掩蓋捕食者的特征。

西爾衛斯特不怎麼和吸血鬼打過交道,如果是大主教薩勒在場,他可能也會因為這孩子的虎牙猶豫。

指腹抵過尖牙末端。

鮮血冒出來。

明明是在這樣的危機關頭了。

水鵲還在不合時宜地想——

司鐸的血……有點香。

是不是聖職者的血液都是這麼香的?

也不是他主動咬的,是這個人非要把手指放到他牙齒上。

小巧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西爾衛斯特一怔。

軟軟的舌頭,在舔舐他流血的手指。

到後麵,幾乎是反客為主,捏著他的食指輕咬。

但是也不敢太用力。

水鵲不舍地抬起頭,用兩個人之間才能聽清楚的音量,小聲說:“你不可以抓我,是你先碰瓷的,我其實不想喝人血的,我是素食吸血鬼,你的血很難喝很難喝……”

他念念叨叨,好像認為這樣就能夠把聖職者催眠洗腦了。

關郃為他捏一把汗,無力地再次勸道:“寶寶……不要隨便亂吃陌生人的血。”

萬一吃壞肚子了怎麼辦?

萬一對方是壞人,把你捉起來,以身飼養血族,逼迫你每天隻能喝他的血,喝得肚子鼓鼓的?

關郃決定晚上要好好和他的養成人物探討這個重要的問題。

因為狼嚎停歇,沒有搜尋到目標,馬車內與外皆已經再次安靜了下來。

…………

擔驚受怕的路易斯家族,在看到小少爺平安歸來後,心中懸著的石頭終於放下了。

阿瑞德從馬車裡抱出水鵲,把人全須全尾,一點傷也沒有的,送回路易斯伯爵手中。

路易斯伯爵嘴唇顫抖,哽咽了兩聲,才好好地碰了碰水鵲的臉,“瘦了,瘦了……”

他隻是被綁走了一天一夜,讓魔笛手用血養著,後麵吃的也是卡斯特羅教區旅舍中最好的食物,現在好端端地送回來了,哪裡瘦了呢?

還是關心則亂。

水鵲環顧了一圈,管家仆從們全看著自己,瑪倫夫人用帕巾擦了擦濕潤的眼角,孿生兄弟穿著騎裝,風塵仆仆的樣子。

大家都好關心他,雖然他是一個特彆壞的小少爺。

水鵲唇角翹翹,徹底窩進路易斯伯爵懷中,困困頓頓地打了個哈欠。

路易斯伯爵把愛子哄睡了。

在城堡的庭院中大擺餐宴,款待英勇的聖廷騎士,並以金銀珠寶作為謝禮,可惜聖廷騎士們嚴謹遵守規矩,不接受私授相贈,路易斯伯爵隻能改日以家族的名義捐贈聖廷騎士團。

阿瑞德仰頭,葡萄酒入喉,比啤酒花和麥芽酒要更餘味悠長。

他垂目,攥著的拳鬆開,一枚紐扣躺在手心。

是小少爺的睡衣上掉落的,他大約是在那一瞬間被惡魔感召,不知不覺地留了下來。

路易斯伯爵在與司鐸大人攀談。

阿瑞德隻能捕捉到三四個詞彙——

“腿”、“治療”、“成年”、“聖水”。

是要為小少爺治療雙腿嗎?

阿瑞德醉眼望向魚肚白的天際。

通曉白魔法的聖職者,能夠對騎士在戰鬥中的傷勢進行治療,但在整個阿拉提亞,這樣的聖職者少之又少,還從沒有出現過先天殘疾治療成功的例子。

可是,如果對方能夠站起來,應該會更加漂亮……

紐扣失手掉落入鵝卵石縫隙裡,阿瑞德忙彎腰拾起來。

…………

衣扣從上往下,一顆顆解開。

城堡的禮拜堂在最頂層,拱形的屋頂,高到仰頭時看不清白色的梁上雕著的花紋。

光線從彩色玻璃透過來,日光清涼。

膚肉雪膩,白得晃眼,關節處卻是淺粉色的。

這是水鵲第二次接受洗禮,除卻還在繈褓中由路易斯伯爵抱著的那次,這次在成人之後。

隻允許司鐸和服侍的貼身男仆在場。

他的身形好像並沒有長大多少,因為裡昂還是能輕輕鬆鬆地抱起他,放入池水中。

水是溫熱的,燒水的時候混入了來自大教堂的聖水。

“嘶……”

水鵲倒吸一口氣,有點太燙了,但由於是在受洗,他也沒辦法說。

於是悶得小臉和肌膚粉粉,白金色的發絲潮熱地黏在臉頰兩側。

應當是肅穆的,莊嚴的。

接骨木靜靜燃燒,月桂葉、七裡香、車前草浸沒水中。

氤氳的白汽,混合白魔法的力量,讓他整個人隨水波一蕩一蕩地被裹起來。

受洗除了為接下來的治療做準備,更重要的是洗去四分之一吸血鬼血脈的罪惡。

這件事隻有路易斯伯爵和西爾衛斯特知道。

由貼身男仆撈起來後,披上聖職者的大麥提袍。

布料粗糙,磨得玉雪膚肉發紅。

放在扶手椅上。

這個月是收割月,天氣乾燥,日光發燙,但西爾衛斯特的手還是冰涼徹骨。

水鵲冷得抖了抖,攏起大麥提袍,不大舒適地抿著唇。

他身上還濕淋淋地滴水,聖職者的手握住他小腿,水痕從衣袍遮蓋的大腿根一直滑落下來。

水鵲的皮膚本來就滑膩,這樣幾乎是握也握不住。

西爾衛斯特皺眉,從男仆手中接過布巾擦拭了小腿上的水痕。

水鵲眨了眨眼。

這個治療過程其實就和按摩差不多。

不過按摩者不是他的仆從,而是卡斯特羅教區的司鐸。

西爾衛斯特按到膝蓋的時候,水鵲的腿隱約有了感知,這是一個很神奇的過程,就好像重新活過來了一樣。

他和他的腿是第一次認識嗎?

對方按到腿根,水鵲已經感覺到癢了,條件反射地一踢,直直踹到對方結實的胸膛上。

西爾衛斯特鬆開手,語氣毫無起伏,沒有因為他冒犯神職人員的舉動有任何波動,“兩個月一次,期間可以逐步練習行走。”

關郃為這個治療,在遊戲係統氪了將近一萬,為此他還更改了每日消費的額度。

聽到npc這麼說,趕緊打開行動點列表,加上了新解鎖的複健選項。

滿意地看著水鵲在二樓大廳中,扶著牆邊的欄杆,顫顫巍巍地邁步子。

西爾衛斯特走後,水鵲趕緊把衣服換了,可不要穿他們聖職者的提袍。

他自己居家穿的絲綢長衫,柔軟地垂墜著,隨著勉強邁開的步子,落到腳踝的長衫蕩開。

阿瑞德沿著扶梯上來,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如果他知道有關於美人魚的傳聞,大概就能用貧瘠的語言形容——

像是剛上岸的小美人魚在學習人類的行走。

緩慢的,小心翼翼的。

放在胸袋中的紐扣仿佛在發燙。

阿瑞德多年在聖廷騎士團中,或是征戰,或是護送商隊穿行險象環生的茫茫沙漠。

餐風露宿,經曆了許多次生死關頭,他的眉目更加鋒銳,身軀錘煉得愈加高大,銅筋鐵骨,裝著沉甸甸的靈魂。

隻是聽到騎士團中新來的後輩加裡克,邀請他途徑路易斯家族莊園時,進入做客。

阿瑞德好像又重回三年前,途徑卡斯特羅教區城門,心臟橫衝直撞的毛頭小子。

還在重新認識雙腿的水鵲,忽地左腳絆倒了右腳,撲通一下子摔到在鵝絨毯上。

“快點,過來抱我。”

水鵲全然忘記自己讓裡昂去準備下午茶了。

他看也不看,就以差遣貼身男仆的語氣,對另一邊呆呆站立的人說話。

阿瑞德抱人還是與從前一樣不熟練,對他來說,這個動作比劍術還難運用一般。

水鵲在他懷中不大舒服,低著頭調整坐姿。

今天是休息日,阿瑞德沒穿鐵葉甲。

因此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對方挪動時,恰恰好坐到了他的手掌上。

明明看起來清瘦的人,底下綿綿軟軟的肉陷著,能從骨節分明的手指中溢出來,仿佛要在阿瑞德的掌心裡,悄然融化了。

他的手掌布著劍繭,磨得不舒服,水鵲調整姿勢的時候不注意,險些從側邊翻下去。

阿瑞德也著急了一瞬。

陰差陽錯下,水鵲後怕地穩住大腿維持平衡時,腿根細嫩,緊緊夾住了手掌。

阿瑞德心頭橫衝直撞的野馬,應該是撞死了。

第94章 騙氪養崽遊戲裡的崽(11)

伯爵家的小少爺,穿的普通長衫也是絲綢的,幾乎與樹乾上蟬的翅膀一般薄,滑溜溜。

他走路沒什麼力氣,走了兩三個來回便累倒了,可是用腿夾住彆人倒是夾得緊。

溫軟的腿肉緊緊擠著,把阿瑞德的手當成是救命稻草,簡直一鬆開就要掉到地上了。

雙手也自覺地攀上來,扣住阿瑞德的脖頸。

香氣細細密密纏繞,哪怕是聖廷騎士,最多也隻是經受過毒草的抗性訓練,阿瑞德招架不住,他的視野開始模糊,時間變得虛無,空間是扭曲的。

後背的汗洇濕了亞麻襯衫,看起來比練習行走的水鵲還要辛苦狼狽。

【寶寶你倒是抬頭看一下啊啊啊啊,這不是你的貼身男仆!可惡的騎士快點放開我的寶寶!】

【腿肉看起來好軟,夾得好緊,讓我啃啃啃……】

【感覺寶寶是睡覺會偷偷夾被子的那種……好那個……】

【我來!我來!水水夾了一晚上的被子不要丟,我來洗!】

【你是要洗嗎?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你……】

【老登!老登!人呢?管一管啊?你是死人嗎?】

【主播兩分鐘前下線了,我服了,怎麼安排完小鳥練習走路的日程,你不監督的嗎?知不知道複健多危險?野男人的手都伸進寶寶的腿中間了!你現在開心了吧,你這個冷漠無情的家長!】

水鵲掙紮了一下,對方終於回過神來,手掌改而托在膝彎,穩當當的。

他不滿地詰問自己的男仆:“你今天怎麼連抱我也抱不好?我差點要摔到地上了。”

雖然地麵鋪了厚厚的鵝絨毯,但是這麼高,他摔下去也會痛的。

水鵲抬起視線去看,阿瑞德俊朗的麵孔好像克製忍耐了不知道多少的情緒。

錯怪人了……

水鵲反應過來,才小聲說:“我還以為你是裡昂。”

他下意識想要道歉的,剛說了一個“對”字,想起來自己的設定,馬上擺出一副高傲小少爺的模樣。

雙手環抱胸前,鼓著臉,“對……對!為什麼你剛才來的時候不說話,害我認錯人了,全是你的錯!”

高大的騎士沉默不語。

已經是聖廷騎士團騎兵隊長的阿瑞德,連王國的貴族領主都要禮讓三分。

隻是在麵對水鵲時,還要恭謹地說:“抱歉,小先生,是我走神了,聖廷騎士向您致以誠摯的問候。”

水鵲還記得他的麵孔,畢竟是當初選擇職業道路時的重要npc,“騎士先生,你叫阿瑞德是嗎?”

阿瑞德頷首,“是的,小先生。”

水鵲:“那你抱我去樓下小花園喝下午茶吧?阿瑞德?”

他分明是在理所當然地命令聖廷騎士,但卻並不惹人討厭,因為聲音是軟軟和和的,說起圖瓦語來時,尾音像是在撒嬌。

喊他名字時聲音也很好聽。

阿瑞德耳廓一燙,“我的榮幸,小先生。”

他鄭重得仿佛背負神聖使命。

…………

白色蕾絲布鋪展在矮圓桌上,其中一把扶手椅上放著鬆軟的墊子,阿瑞德按照指示,放下水鵲。

裡昂吩咐廚房做好了甜點,正在泡紅茶,他斟酌著糖的用量,見到阿瑞德抱著主人過來了,動作停滯了一會兒,神情最終還是恢複仆從應有的低眉順目。

三層的架子堆在圓桌中央,第一層是飽腹的餡餅,二層是蔓越莓司康,頂層是水果塔。

亮晶晶的果醬和奶油盛放在罐子中,方便主人和客人根據口味塗抹。

雖然整整三層架子上的糕點,全是按照水鵲的喜好做的,其他人的口味全然不在考慮的範圍之內。

關郃處理了些事情回來,畫麵中一派和諧。

遠道而來的騎士客人,正在不太熟練地為水鵲塗抹餡餅,厚厚的一層果醬,淋上少許蜂蜜。

為了保持清修,聖廷騎士團中的生活很簡樸,除了節日宴會,平時的一日三餐隻有簡單的雜糧麵包和肉類,不會加多少香料作為調味。

下午茶是沒有的,畢竟騎士要隨時整裝待發,行旅的途中甚至可能一日二食,吃得潦草,隻保證飽腹。

水鵲吃得一臉滿足,唇上是鮮亮的楓糖漿,年輕的騎士從胸袋中取出帕巾,局促地沉聲道:“閣下,你的唇角沾上了糖漿,可否……”

他捏緊帕巾,話還沒有說完,小少爺已經驕矜地抬起下巴,示意阿瑞德為他擦拭。

神氣十足,唇角翹起來,“你的榮幸。”

其實是十分失禮的舉動。

但阿瑞德之前,隻在公爵夫人家養的名貴貓兒身上看到過這樣的神情。

帕巾撚著,慎之又慎地,擦掉唇瓣表麵的楓糖漿。

一道冰冷的視線,阿瑞德抬目,貼身男仆正垂著頭,在泡新的一壺紅茶。

錯覺?阿瑞德疑惑。

“這不是我的帕巾嗎?”水鵲奇怪地看著,白色方方正正的,繡著鳶尾花和一隻小鳥。

香根鳶尾花是路易斯家族的家紋。

他問話直白,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戳破了騎士的心思,“兩三年了,你怎麼還留著?”

是他之前在白天鵝旅舍傳遞消息時,塞進阿瑞德手裡的那塊帕子,看起來保存得完好,還乾乾淨淨的。

阿瑞德一時間緊張得說不出什麼話來解釋,訥訥:“嗯。”

“一直沒有機會歸還給閣下……”

他低著頭,說要歸還,手指卻還捏緊了帕巾一角。

水鵲不介意這個,無所謂地說道:“你喜歡就送給你好了 。”

反正他還有好多好多一模一樣的。

仆人每天為他搭配衣服的時候,都會在口袋裡疊好一張。

阿瑞德鄭重:“謝謝。”

水鵲多看了他兩眼,感覺這個人還挺古怪的。

怎麼他這樣故意使喚打發他了也不生氣……?

水鵲沒辦法看到npc的好感度,隻能安慰自己,說不定這個人心裡討厭他不說而已。

【npc阿瑞德目前對人物[水鵲]好感度:75】

關郃看著稱奇,“沒想到這個什麼騎士,還挺念舊情的。”

【他那是念的什麼情……】

【老登,你不會以為他對著清純漂亮的小鳥,是想和對方當好兄弟吧?】

【主播原來是直男嗎?這也看不出來?我以為玩這個遊戲的都……】

關郃早就給水鵲規劃好了,這些npc,除了馬戲團那群渣滓,其他的都還不錯。

按照職業規劃,以後水鵲進騎士團,這個騎士前輩可以充當引導者和為後輩兩肋插刀的好兄弟角色,那個教會的司鐸,看起來治愈魔法本事十分到家,可以給水鵲當血包,兩個繼兄,經商從政那個當後勤,進騎士團的那個也可以輔導……

他暗自點頭,這不得讓水鵲打出一個“阿拉提亞最英勇的騎士”名號?

走路都還不太順利的水鵲,完全想不到玩家給他安排了一個怎樣光明的未來。

【觸發養成路線分支任務——】

【獲得[卡斯特羅城修道院院長、醫院牧師長、教會司鐸、聖廷騎士團領袖、市政廳市長、王國巡回法官]其中之三的引薦信,進入維吉尼亞學院騎士學舍修習】

【引薦信收集(0/3)進行中】

卡斯特羅城是圖瓦王國的第二大城市,世俗與神權勢力盤踞,作為其中最重要的人才培養地的維吉尼亞學院,是各個勢力膠著,共同捐資建設的結果,整個學院建立在文學舍、神學舍、法學舍、醫學舍與騎士學舍的基礎之上,向圖瓦源源不斷輸出精英。

如果不是一開始水鵲先天不足的情況特殊,作為貴族的後代,他原本應該在十六歲就進入修習的。

維吉尼亞學院的招生名額這幾年一直在增加,已經開始麵向全圖瓦,乃至於平民階層,招收具有特殊天賦的適齡學生,據傳與王國向維斯山脈的擴張規劃有關。

不過這些離目前的水鵲來說,還是相當遙遠了。

按照維吉尼亞的學製,入學即確認分舍,兩年通識課程與各學舍選修課,第三年除去上課時間,逐步開始與修道院、教會、騎士團等接觸分編,第四年正式確認了職位,畢業後直接進入對接的勢力。

水鵲的年齡不適合與十六歲剛入學的學生一起修習通識課程,但也鮮少有一入學便修習三年級的課程的例子。

分支任務倒是指了條明路。

三封引薦信……

水鵲有個在市政廳當議員,同時還是卡斯特羅香料行會會長的繼兄多裡安,要拿到市長的引薦信,不算是什麼難事。

關郃盤算著怎麼分配行動點。

剩下的目標,一個教會司鐸西爾衛斯特,一個聖廷騎士團領袖……

不如利用一下騎兵隊長的人脈?

行動點增加了。

水鵲的視線忽然落在阿瑞德身上。

他悄悄推一杯紅茶到對方麵前,支著腦袋,好奇地問:“騎士團的生活很艱苦嗎?”

水鵲看阿瑞德和變了個人一樣,之前還是候補騎士時,俊朗的麵孔稍顯青澀,現在仍舊英氣勃勃,但是膚色黑了一個度不止,眉目也顯得鋒銳許多,有不怒自威的氣勢在,像多克郡邊緣沉默的青色山穀。

“還好。”阿瑞德回答,“平日裡雖然會有操練,但休息時間充足,而行旅的時候要提防著流患與可能到來的魔物,條件相對艱苦一些。”

“你們好厲害啊。”水鵲趴著桌子,下巴擱在在手臂上,抬眼看著阿瑞德,“其實我也想當聖廷騎士守護大家……”

“但是我身體不太好。”他歪了一下腦袋,“你覺得我可以嗎?”

粉雕玉琢的小少爺,說話時這般姿態,聲音軟軟和撒嬌差不多,半邊臉頰軟肉擠出來一點兒。

比起英勇的騎士或是勇者,他這樣的,在戲劇裡應當是要扮演被解救的公主。

偌大的阿拉提亞,哪有讓公主持劍殺敵的道理呢?

連最凶惡的龍也會因為他的柔軟,舍不得傷害他。

阿瑞德迷得頭腦發昏,隻會點頭,光顧著同意對方的話,不管水鵲說什麼,都回答好。

水鵲:“那你能幫我向騎士團大團長要一封引薦信嗎?”

阿瑞德:“好。”

反應過來時,已經不好再說什麼了。

…………

“你是中了魔鬼的詭計,在開玩笑嗎?”年輕的騎士團長拉東,近乎是苛責的語氣,質問,“騎兵隊長阿瑞德?”

鐵靴大步邁開,踏在大理石地麵,砰砰作響。

他沒覆麵甲,眉宇凜凜,短發是紅棕色的,麵冷言橫,像是蓋著冰川積雪的休眠火山。

直衝衝過來,立在了水鵲跟前,身形高大,把水鵲身後的影子也覆蓋了。

拉東垂著視線,端詳對方幾眼。

沒見過這麼白的,臉很小,眼睛為什麼這麼大?

“阿瑞德,你最好和我解釋清楚,這個小鬼成年了?”

他轉頭詰問得力的部下。

不用阿瑞德說話,水鵲細聲細語地回答他,“我成年了,團長先生,在三個星期之前。”

拉東一時語塞。

他掐住了水鵲的臉頰,在對方“嗚”了一聲後,又不自覺地鬆懈力道,轉頭詢問:“好吧,明智的騎士,告訴我,你認為他哪裡符合騎士團的要求?或者,從維吉尼亞畢業後,我要將他安排到哪支隊伍?”

水鵲不滿地抿唇,沒忍住打了一下拉東的手。

像鐵鉗子一樣的手掌,在輕得幾乎感受不到多少力氣的一拍後,鬆開了。

“請不要這麼對他,團長。”

阿瑞德上前一步,把水鵲護在身後。

拉東瞥他一眼,躲在騎士身後的小少爺,探出一個腦袋。

臉頰有點紅了。

明明他沒用上力氣。

拉東下意識撚了指腹。

臉蛋怪嫩的,每天洗臉是抹了杏仁膏嗎?

阿瑞德靜靜陳述:“我認為憑借他的身形和聰慧,經過訓練,可以進入銀蛇。”

聖廷騎士團有幾個分支隊伍,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是阿瑞德現在領導的騎兵隊伍,象征紋章是獅鷲,而銀蛇象征的則是偵查隊伍,裡麵的騎士往往在敏捷與觀察力方麵優於常人。

他的用詞說得很委婉,隻是沒有直言水鵲的身量小。

拉東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問水鵲:“戳刺步,單手刺擊,會嗎?”

不提什麼真十字式、中央鐵門式,至少刺擊是劍術的基本功,戳刺步也是基本步法。

這些在貴族小孩從小的騎士教育中就應該學會的。

拉東從一旁成排的武器架子上挑了一柄長劍,他原本直覺想拋,最終頓住動作還是遞給水鵲。

“向我展示一下,你的天分。”

拉東試圖找到合適的措辭,即使他並不認為這樣基礎得不能夠再基礎的東西,也能稱為天分。

長劍有將近三斤重,長一米,水鵲穿了外套不太好活動,於是將絨麵外套遞給了阿瑞德。

立領褶邊襯衣外麵,隻保留著緊身織錦背心,收腰的設計。

斜絲裁剪的過膝褲,膝下是羊毛淺色長筒襪裹著小腿。

一身都是貼身合體的,方便活動,但過於精細的金線繡紋,讓他看起來並不像鬥劍的騎士,一眼就能看出來是誤入決鬥場觀賞席位的小貴族。

關郃給水鵲猛氪了精力藥水、力量藥水,四位數流水般嘩啦啦進去了。

之前的幾天裡,水鵲有讓加裡克和阿瑞德加緊訓練過。

單手刺擊,戳刺步……

左腳向前邁出,後腳再接著跟上,大步踏出的同時采取刺擊。

長劍在空中劃出寒芒。

水鵲收劍。

他的額角沁汗,僅僅幾個動作有些超額耗費了他的體力。

畢竟他現在還處於複健的階段,平時走路都不靈便。

眼睛亮晶晶地盯著騎士團大團長。

“啪啪啪——”

拉東鼓掌。

“哪怕是騎士團裡十歲的馬童,也能輕易捕捉到破綻,在鬥劍中勝過你。”

他說話一點情麵也不留。

水鵲抿了抿唇,雪腮粉紅,臉上熱度消不下去了。

也、也沒有這麼誇張吧?

好歹玩家氪了藥水,力量增幅200%的。

拉東看他的神情,便不再挖苦他,簡短地點評道:“單手刺擊,主要在於沿著最短距離、以最短的時間攻擊,能使敵人應接不暇。”

“手臂無力,”騎士團長抬了抬水鵲的胳膊,細伶伶的,綿軟乏力,“還有,步伐不穩。”

誇張地說,小貓學步。

“抱歉了——”

拉東正要勸水鵲和阿瑞德回去。

關郃咬了咬牙,連氪了五瓶幸運劑。

無情的騎士團長轉念一想,“或許騎士團確實有職務適合你。”

水鵲和阿瑞德在外麵的馬車中等候,不多時,仆人快步出來,從窗口遞了一封引薦信給他們。

小羊皮紙外的封皮繡了紫桔梗花,水鵲好奇地展開。

落款是拉東。

抬頭是推薦的學舍。

確實是騎士學舍,下麵細分應該還要有不同學部,也是對標著騎士團不同隊伍的。

象征的紋章是紫桔梗花。

水鵲念:“安撫騎士?這是什麼?”

他隻聽過騎士團裡有騎兵、偵查、後勤之類的隊伍。

文字書寫著——

用歡娛、希望、保證以及同情心,安撫或鼓勵聖廷騎士,減輕行旅與戰鬥帶來的痛苦,抹去他們的鮮血,撫平傷痕。

看起來像……

像是向導?

水鵲看過77號給他下載的各種文學作品,裡麵有種哨兵向導的設定。

比較類似,但這裡不是哨兵向導的世界觀啊?

或者這其實是提供情緒安慰的“心理醫生”?

阿瑞德神色卻是變了又變。

“不,不行。”阿瑞德矢口否定,他急得要下了馬車直直往裡去找拉東理論,“這不合適,騎士團已經許多年不再設置這樣的職務了。”

水鵲扯住他,“為什麼?我覺得挺好的。”

聽起來就沒什麼用的職務崗位。

水鵲唇角翹翹。

非常符合他的角色,連標誌也是花,暗示了他是擺設的花瓶!

按照這個養成下去,玩家都是有野心的,肯定更喜歡威武的獅鷲騎士一類,這樣的養成路線必然會玩的不痛快。

這正是他這個小世界的目標所在。

“提供情緒支撐也是合格的騎士的職責。”水鵲點點頭,煞有其事地說,還反問阿瑞德,“難道你認為騎士團裡隻有騎兵才是領頭?你看不起其他的職務?”

他故意曲解對方的意思,不讓阿瑞德回去。

正直的獅鷲騎士,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對水鵲解釋。

水鵲當然不知道這個職務一百多年前被擱置的淵源。

阿瑞德卻是知道的,他的曾祖父處於那個年代。

安撫騎士最初的精神是好的,隻是在施行過程中,險些破了聖廷騎士團成立之初的清修原則,沒多久就擱置虛設了。

阿瑞德捏住拳,後背沁汗。

他怎麼能說——

那些年輕騎士,可能會借著需要安撫的緣由,請求牽手、親臉頰,甚至是更過分的要求,來冒犯矜貴的小少爺?

年輕騎士們,擁有著哪怕是抗擊魔物與流患,也沒能發泄完全的旺盛精力,等見到了清清純純又會柔聲安慰人的桔梗騎士,定然會熱血上頭全圍著對方團團轉了。

甚至在騎士團中,為了貫徹聖徒清修的精神,連自己解決也是不允許的。

那粗糙布著劍繭的手掌,除了幫新來的“騎士團桔梗”忙前忙後地提東西,還會在私人一對一安撫的過程中,請求能否握手後……

整個裹住小少爺的手。

把指間也磨得紅紅的,舍不得放開。

行旅時在野外安營紮寨,連帳篷也要故意紮在人家旁邊,在對方起夜時詢問是否需要幫助……

晚上的風混合著對方身上甜稠的香氣,確實會讓行旅中的騎士重振旗鼓了。

水鵲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所以,這個職務的設置也有神聖的使命的,對吧?”

阿瑞德耳根通紅,結結巴巴說不出個理由,隻能悶悶點頭。

水鵲取得了這引薦信,和撿了大便宜一樣,美滋滋的。

第95章 騙氪養崽遊戲裡的崽(12)

阿瑞德還需要送水鵲安全回到多克郡的城堡。

畢竟出門時對方的貼身男仆死死盯著他,生怕金枝玉葉的小少爺跟著他到騎士團裡有什麼磕碰。

今天是晴日,萬裡無雲,馬車緩緩在城中的街道行進著。

屋簷被陽光塑造出金邊。

水鵲撩開一些簾子,風和光就送進來了,阿瑞德偏著頭,視線落點在車廂的角落,仿佛要把車廂壁盯出花來。

始終不敢看坐在對麵的水鵲。

膝蓋。

……碰到了。

相對而坐的距離逼仄,馬車顛簸了一會兒,膝頭相抵摩擦。

風從窗沿灌進來,氣溫清涼,阿瑞德卻是無端出了許多汗。

半封閉的空間,極容易讓對方身上的香氣盈滿。

“阿瑞德?”水鵲隻看了一會兒街景,轉過頭想問阿瑞德一些事情,結果他的狀態好像不太好,“你很熱嗎?”

出於關心,他抬手將簾子撩高了,想要束到上麵去,金色的陽光灑在他身上,肌膚白得晃眼,街道側麵的路人頻頻投注視線。

阿瑞德皺起眉,重新把簾子放下來,“不,不熱,還好。”

真的不熱嗎?

水鵲狐疑地多打量了他兩眼。

阿瑞德不自覺地更加挺直了腰板,雙手儘量顯得自然地搭在膝頭,“剛才是有什麼事情要問我嗎?”

“我是想問你,”水鵲想起來,“你的盔甲是在哪裡打造的?”

他眼中期待地補充,“安撫騎士也需要合身的騎士盔甲,對嗎?”

其實對於這類騎士的定位來說,刀槍不入的盔甲可能並沒有必要。

最合適的,應當就是現在小少爺身上柔軟的服裝。

看起來無害又溫和。

儘管如此想著,阿瑞德還是誠實地回答:“在城東的鐵匠鋪,小先生,那家由赫爾姆施密特家族經營的鐵匠鋪。”

赫爾姆施密斯,在圖瓦語裡,就是“頭盔匠”的意思。

卡斯特羅城中最好的鐵甲,穿在聖廷騎士身上,頭盔後刻著的小標識,是世代打造鐵甲的赫爾姆施密斯家族的紋章。

“噢,是阿瑞德隊長!”

鐵匠鋪的學徒看馬車停在門口,上前迎接,“這位是……?”

他詫異地看著騎兵隊長站在車沿,另一個人搭著阿瑞德的手,從馬車上下來。

阿瑞德:“還好嗎?”

他是問水鵲能不能繼續走路,對於還在複健階段的病人來說,今天的運動量可能超過了。

水鵲抿抿唇,“還好。”

阿瑞德才轉首向學徒簡單介紹了人。

學徒:“是、是路易斯小少爺?我去找一下師傅!定製鐵葉甲是嗎?”

這一代的赫爾姆施密斯已經是兩鬢斑白的怪脾氣老頭,踱步出來打量了水鵲一眼,自顧自道:“不太合適……算了,安迪,你讓他先試試最小號的那件樣甲。”

看起來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小少爺,幾十斤重的鐵葉甲穿戴在身上,可不要把人壓垮了才好。

安迪引水鵲進入內間,給人指好了是最小的鐵人架子上擺著的那一套,還是最近才打好,嶄新嶄新的。

踱步出來的時候,安迪向阿瑞德支支吾吾地說:“路易斯小少爺說、讓你進去幫他,他一個人不會穿……”

阿瑞德進來的時候,水鵲正坐在椅子上,曲腰弓著背,試圖穿上護脛甲。

秀氣的眉頭緊緊皺著,好像因為穿戴這個就足夠傷腦筋了。

“請讓我來吧。”

阿瑞德屈膝跪在他身前的位置,接過水鵲手中的甲片。

護脛甲是用來保護小腿和腳踝部分的。

有些大了。

不隻是護脛甲,包括膝甲和大腿甲……都要大上那麼一小圈的樣子。

阿瑞德的神色不太自然。

明明——已經是最小號的了。

他攔住水鵲直接套胸甲的動作,“不,這個需要先在裡麵穿上軟布甲。”

“嗯?哦……”水鵲站起身,就在原地等著阿瑞德把鐵人模特上的軟布甲帶過來。

他身上還套著緊身織錦背心,再穿軟布甲應該會熱得難受,這麼想著,水鵲扒著背心的邊緣往上扯,要把背心脫掉。

底下的襯衣跟隨背心往上移,先是露出一小截膚色雪膩的腰肢,還在向上挪,布料皺起來。

阿瑞德瞳孔一縮,肘彎還搭著軟布甲,就想伸手先幫水鵲壓住衣角。

扯空了,大掌覆在平坦的小腹上。

大概是出來之前午餐後的點心吃多了,有微凸的一點弧度,呼吸時淺淺起伏著。

阿瑞德大腦宕機了一瞬。

好容易背心脫了,頭發弄得亂翹,水鵲後知後覺:“你在幫我暖肚子嗎?但是我其實不冷的。”

阿瑞德急忙把手收回來,匆忙解釋道:“剛才,衣角……”

他好像舌頭打結了,越是急越是解釋不清楚。

水鵲貼心地“嗯嗯”敷衍他兩聲,表示自己知道的。

上帝視角的關郃還在說:“不愧是看好的好兄弟,這個阿瑞德還挺貼心的。”

【……煮波你要不要還是喝中藥調理一下吧。】

【你的頻道和我們是不是有點不太對。】

【寶寶肚子,阿瑞德好幸福……我也要貼貼寶寶的肚子。】

【這位騎兵隊長,你最好沒有在腦子裡想什麼把水水肚子填滿的形狀、、】

【夠了,我在裡麵。】

【前麵的,逆天。我警告你!你擠到我的位置了//-//】

阿瑞德因為自己之前失禮的動作而耳根滾燙,他小心地幫水鵲穿上軟布甲,這次是慎之又慎,半點也不敢碰上水鵲的肌膚。

軟布甲是棉花和毛料襯墊,外麵用亞麻布縫在一起。

料子比水鵲平時穿的差遠了。

胸甲和上身的其他護甲全套上,沉甸甸的,水鵲感覺自己要被壓扁了。

頭盔下麵和護頸甲銜接,“啪嗒”一聲,前方的麵甲扣下來,視野一下就變暗許多。

是他動作出現了疏漏,阿瑞德慌慌忙忙地說:“抱歉。”

他趕緊抬起前端的麵甲。

掀起來時,瞳色淺淺的眼睛看著他,像是一汪楓糖漿,晶晶亮地眨了眨眼。

“你覺得我怎麼樣?”水鵲慢吞吞地動了動,轉了一圈,仰起臉看他,“前輩?”

“……”

阿瑞德被這個稱呼砸中了。

好半晌,反應過來,才說:“很好。”

他不是詩人,不會那些天花亂墜的溢美之詞,隻會簡短地重複用詞,“很合適。”

水鵲轉過頭,看向鏡子,是銅版製作的,不太清晰,隻能大概映出人形,五官輪廓模糊。

鏡子裡的他,看起來分明像隻小企鵝。

“……”

好笨的樣子。

水鵲直皺眉,篤定是盔甲的問題。

77號及時出來提醒,“雖然宿主穿起來也很好看,但是這個不合身,而且後麵商城肯定會推出合適的盔甲的!”

言下之意是,不能放過讓男主氪金的機會。

水鵲借著鐵葉甲太笨重的緣由,不打算定製了。

安迪站在鋪麵門口目送他們的馬車遠去。

結果傍晚的時候,阿瑞德孤身折返回來,買了水鵲白天試穿過的那套鐵葉甲。

安迪嘀咕:“不是不合身嗎……?”

正直的騎士隊長沒說話。

他隻是直覺水鵲試穿過了,後麵有人再穿的話,不太好。

…………

水鵲回頭樂滋滋地把騎士團長的引薦信放進床頭櫃裡收好。

他原先計劃是等多裡安回來,晚餐後就和他說一下的,有關市政廳市長引薦信的事情。

但是路易斯伯爵告訴他,多裡安最近不在卡斯特羅教區,到鄰市處理香料貿易的糾紛了,要過幾天才能回來。

路易斯伯爵還詫異他怎麼主動找多裡安了,詢問幼子需不需要用城堡的信鴿傳訊讓多裡安早日回來。

水鵲搖搖頭。

反正也沒有特彆急,他還可以先要彆人的引薦信。

這個星期的星期四,是濯足節,西爾衛斯特邀請了他參加濯足儀式。

水鵲想著,說不定能借機說一下,請這位聖廷司鐸給他寫一封引薦信。

雖然對方一副討厭他的樣子……

聽77號說,人家對他的好感度一直都是零。

濯足節算是圖瓦春季度相當重要的節日。

附近的民眾在這一日可以到教堂以聖水濯足,這也是平民少有的除了受洗外接觸聖水的機會。

水鵲以前因為行走不方便,外出又舟車勞頓,城區的節日他都是不參加的。

早知道會這樣……

他也不來參加了。

水鵲揪緊了衣擺,簡直要尷尬得蜷縮腳趾。

但他一點也不敢動。

青筋脈絡明顯的大手托在他足底,流動的聖水從水道中掬起來清清涼灑在腳背。

“司鐸大人……”水鵲坐著小小聲問他,“好了嗎?”

西爾衛斯特屈膝抵著石板,眼皮掀起,和水鵲緊張的反應對比,那雙灰藍色的眼珠淡然無波。

“嗯。”

回應冷淡,嗓音冰淩淩。

大麥提袍的袍角隨著傾身的幅度,墜入聖水中。

西爾衛斯特在白得新雪似的腳背上,落下一吻,教堂外穹頂的白色鴿群因為鐘聲振翅乍起,巡回了一圈重新立在穹頂。

按照聖書的記載,聖靈在受難的前一天,曆史上的這一日,曾經為門徒洗腳,並親吻他們的腳,為了紀念,聖廷往後都在這個星期四舉行濯足儀式。

沒人和他說,這個也是必要的一環啊?

滾燙的溫度仿佛火苗似的,一路躥上來,水鵲麵紅耳赤地把鞋襪迅速重新穿好了。

儀式結束,避開了熙熙攘攘接著能夠使用聖水的人群,水鵲跟在西爾衛斯特身後,嘟囔著:“你應該提前和我說的,剛剛嚇了我一跳。”

西爾衛斯特作為圖瓦最年輕的司鐸,這是他第一次代表聖廷主持濯足儀式,儘管他已經將流程熟記於心。

“有什麼區彆嗎?”他問。

即使是提前說,那仍然是儀式必經的一環,作為受邀者,水鵲隻需要配合就足夠了。

西爾衛斯特神色漠漠,隻是餘光看見水鵲垂著腦袋,才道:“下次,我會先說明的。”

“還有……”水鵲抓緊最重要的事情,“你要記得給我寫引薦信。”

西爾衛斯特原本步履不停,聞言停駐,回視:“你要向我保證不會傷人。”

“我才不會。”水鵲不滿地向他亮出小小的尖牙,現在看起來和尋常的虎牙無異,“你看,我怎麼會傷人呢,我都咬不動的,真的。”

他還自己篤信地點點頭,“明明是彆人要保證不能傷害我吧?我這樣一個柔弱無力的吸血鬼,怎麼看都是彆人要把我吃掉。”

水鵲鼓了鼓臉頰。

【是的……吸血鬼寶寶我現在就要把你吃掉!】

【寶寶你是一個柔弱無力的寶寶。】

【這是什麼?水水的臉頰,我啃啃啃,這是什麼?水水的小腳,我吃吃吃!】

【剛剛那個,戀足癖屬性大爆發了、、】

【為什麼這位,能夠做到始終好感為零……?】

【抓著寶寶的腳不撒手,說親就親,你信他好感度為零,還是信我是秦始皇?】

第96章 騙氪養崽遊戲裡的崽(13)

市政廳設置在伯格廣場的後方。

比鄰卡斯特羅工商業活動的中心,另一麵依偎著港灣與寬闊的河道,這樣的選址最初也是出於方便民眾到市政廳內的法庭進行訴訟的考慮。

法庭設置在市政廳偏廳,幾乎就是騎士比武時使用的決鬥場的縮小版。

卡斯特羅教區內的所有審判都公開,市政廳的大門向所有人敞開著,允許民眾進出觀看審理的過程,原本的目的是希望借此教育與普及法律,但是由於圖瓦法庭鬥劍的審判程序設計,法庭成為了一部分買不起騎士比武大賽門票的觀眾們的最佳去處。

同樣的死生不論,參賽者——原被告委托的鬥劍代理人,通常同樣也都是騎士,除卻法庭鬥劍的過程中沒有銀光閃閃的盔甲和高大戰馬輔助,隻要觀眾不講究的話,法庭鬥劍也和每年的騎士比武相差無幾,甚至門票免費。

水鵲是和多裡安一起來的,但他這位作為卡斯特羅香料行會會長的哥哥,公務纏身,才到城區沒多久,就因為生意的洽談絆住了腳步。

多裡安隻能先讓水鵲在觀審席的位子上等他,“我會很快回來,不要隨意走動,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可以找法庭的警員保羅。”

水鵲順著兄長手指的方向看去,對方的臂膀上扣著有城市紋章的袖帶,身形高壯,在庭審的間隙維持著進出的秩序,極容易與人群區分出來。

水鵲坐在觀審席前排的位置上,點點頭。

多裡安抬手本想撫過他垂落頰邊的金發,最後隻是輕輕按在水鵲肩膀上,重複了一遍:“我很快會回來。”

這樣的表現讓他看起來多少像一個有分離焦慮的長兄。

“知道了。”幼弟不耐煩地回應他,“你好囉嗦,你對派得也這麼囉嗦嗎?”

派得是卡斯特羅香料生意的大客戶,曾經到多克郡拜訪過路易斯一家。

多裡安早習慣了弟弟對自己的態度,看他在座位上坐好,沒有哪裡不舒服的樣子,放下心來先離開。

路過法庭警員保羅時,特意多叮囑了一句。

警員點點頭,又望向水鵲的方向,最後對著多裡安鄭重行禮。

按照計劃,多裡安應該在上午十點代表行會參與最近的一起訴訟,如果進行得順利,多裡安會在午餐的時間之前結束法庭調查環節,由鬥劍代理人接手後麵的事項,那麼他就能夠抽身帶著水鵲和市長見一麵。

現在還是早上,大概八點。

眼前的這場庭審還沒有結束。

案情是一艘載著礦石從南方郡城來的貨運船,造成了卡斯特羅城港口河道的阻塞。

聽起來是一起河運糾紛。

水鵲好奇地發現,因阻塞造成損失的原告們一致控告貨運船的船長是異教徒,河道造成阻塞是因為對方借用了惡魔的力量,在人間為禍。

相當滑稽的理由,但是觀審席的民眾聽到“異教徒”,全是義憤填胸的樣子。

被指控者百口莫辯,甚至有人從觀審席投擲爛掉的菜葉,警員們不得已上前勸告以維持秩序。

庭審陷入僵局,法官敲了下法槌,進入法庭鬥劍的程序。

水鵲看到了熟人——

是阿瑞德。

從側邊入場的,被告委托的鬥劍代理人,是阿瑞德。

他穿著適合戰鬥的低跟鞋,和那些文員、法官穿的尖頭鞋都不一樣,法庭為鬥劍預留的場地在中央,大理石的地麵,鋪著木屑和港口運來的沙粒,低跟鞋踏在上麵簌簌響。

原告委托的代理人似乎不是卡斯特羅城所屬的騎士團成員,是水鵲沒見過的生麵孔。

鬥劍的雙方入場,觀審席上喧嘩起來,喝彩聲陣陣,吵嚷的談笑聲讓水鵲以為自己其實誤入了角鬥場,而不是肅穆的庭審現場。

坐在附近的一個男子,自從水鵲坐下後,就已經觀察他相當一段時間了,看水鵲無所適從的拘謹模樣,總算找到機會,開始賣弄自己對於鬥劍的學問。

眉飛色舞地介紹:“被告請的代理人是聖廷騎士團的騎兵隊長阿瑞德,或許是這船長砸了大價錢,或許是他們之間相熟,畢竟騎兵隊長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請來的。平時法庭鬥劍能看到的也大多都是候補騎士,初出茅廬啊,沒什麼看點,今天庭審來的人多,就是因為聽說能看到騎兵隊長出手。”

“屠龍鬥士的傳說,你知道的吧?”

水鵲沒想到這人自來熟地和他說話,下意識往側邊躲了小半個身位。

男子好似沒注意到他抵觸的表現一般,自顧自地繼續道:“傳說中的屠龍鬥士,正是這位騎兵隊長的曾祖父。”

鬥劍者的侍從為他們呈上寶劍。

男子更加興奮了,“看呐,是屠龍鬥士留下的寶劍,上麵那顆菱形寶石就是龍晶!”

對方喋喋不休,絲毫沒有陌生人應有的邊界感,水鵲都要擠到座位的角落去了。

水鵲抿了抿唇,還是說道:“你太聒噪了,可以安靜一點嗎?”

男子一怔,發現水鵲臉上隱隱的嫌棄和不安,反應和他想象中會收獲的崇拜眼神全然不同,訥訥地收住了話音。

劍身相撞,寒芒四濺,丁零當啷作響,如同敲金擊石。

原告的代理人雖然也是正式的授劍騎士,但顯然不是阿瑞德的對手,麵對接連而來的直刺,隻能做到不間斷地格擋,偶爾反擊,開場沒多久就陷入了下風。

阿瑞德的發色是棕中帶紅的,鬥劍的時候臉色沉著,彩色玫瑰窗的玻璃折射出破碎陽光,棕紅發絲和劍尖一樣勾勒出鋒芒,這讓他看起來像一隻鬃獅。

又是一記直刺,對手堪堪正手格擋住攻勢,好不容易壓上劍身推回,沉腕使用短刺反擊,阿瑞德後退兩步,躲過了劍尖,對手卻臉色一喜,大意地追擊時忽略了左肩被刺傷的風險。

阿瑞德腰身一晃,劍尖已經沒入對手肩膀半寸。

顯然沒有太多的戰鬥經驗。

流血後慌了神,在麵臨阿瑞德的下一擊時,格擋的力量不足以蕩開寶劍,膝蓋重重跪在地麵的沙礫上。

仿佛能聽見劍尖抵住骨頭的聲音。

水鵲眼皮顫了顫,偏移了視線,卻正好和阿瑞德對上眼睛。

阿瑞德晃神了一瞬,眼中的驚訝還沒來得及掩飾,被對手抓住空擋,反擊時長劍一挑,麻質襯衫下的臂膀暈開了一線血紅。

與此同時,他下意識的回擊也讓對手徹底被劍釘在地麵上,毫無翻身之力。

【養成人物[水鵲]在觀察鬥劍的過程中獲得啟發,對劍術有所感悟,力量+1】

法官的法槌一敲,鬥劍結束。

醫者上前為鬥劍的雙方進行簡單的治療,獲勝的騎兵隊長卻避開了他們,繞到觀審席。

“日安,鵲先生。”

脫離了戰鬥,阿瑞德仿佛從一隻威風凜凜的鬃獅重新變回了溫順的大型犬類,局促地和水鵲打招呼,“我沒想到你也在這裡。”

阿瑞德直覺鬥劍的血腥場麵和對方並不相配。

小少爺神色不適,眼眶濕潤潤的,偏過頭,目光飄到阿瑞德手臂上,“你、你不包紮一下嗎?流血了,好……”

好香——

好想吃。

水鵲咬緊牙關,決絕道:“好惡心。”

阿瑞德怔愣,隨即被水鵲丟了一個帕巾。

“你自己處理一下。”小少爺用手掩住下半張臉,嫌棄地看著他還在流血的手臂。

阿瑞德本能地點頭應好。

但他卻沒有用帕巾按住傷口的意思,隻是接過了醫者送過來的繃帶紗布,緊緊裹住了手臂流血處。

起碼血腥氣沒有越來越濃,往鼻尖湧了。

水鵲鬆了一口氣。

抬頭時,似有所感,對麵高台上,法官旁邊陪審席的位置,有個黑發黑眼的青年目光定定地盯著他。

也不知道盯了多久。

水鵲沒有放下虛掩著嘴的左手,猩紅舌尖隱秘地抵了抵小尖牙,因為血液氣味刺激,那兒隱隱發癢,讓他想要咬些什麼才好。

被發現窺視的視線後,青年非但沒有收回目光,仍然盯著水鵲看。

水鵲注意到他的夾克衫領口高高束起,少有的裝扮,時下流行的小立領都是後高前低的,他的是前後將近一般高,不露出一點脖子的肌膚。

冷白的膚色,眼瞳漆黑。

沒有表情,感覺陰惻惻的。

水鵲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因為這人無禮的態度。

反正他是路易斯小少爺,脾氣差出了點名聲的。

青年輕輕扯了扯唇角,幅度小得難以察覺。

法官向陪審席詢問表決意見時,陪審席中的其他人見黑發青年點頭後,也紛紛舉手讚同。

法槌一敲,法官當庭宣判被告勝訴。

水鵲見原告方灰溜溜地散場了,對阿瑞德道:“恭喜,你的劍技好厲害,我有一直在看。”

阿瑞德的眼睛一下亮起來,“謝謝,我沒想到你會來觀審,身邊沒有彆的人陪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