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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個帕巾……”他的雙手是折疊好的一小方帕子,剛剛水鵲丟給他的。

水鵲解釋:“我一個人,在等多裡安,他待會兒在這裡有一場訴訟。”

“手帕給你了。”他擺擺手。

阿瑞德立刻將疊好的帕巾收進胸袋裡,視若珍寶地妥帖放好。

完全忽視自己眼下還需要到伯格廣場的另一邊醫院進一步處理的傷勢,忐忑地問:“你現在有時間嗎?或者中午?白天蜜蠟酒館的人不多……”

蜜蠟酒館的蜂蜜鬆餅卷在卡斯特羅城區遐邇聞名。

多裡安一回來就聽見有人想要約自己的弟弟共進午餐。

他不動聲色地和阿瑞德點頭示意,轉而牽起水鵲的手,“失陪,我們先走了,市長先生已經在等候了。”

水鵲還沒動,茫然地問:“待會兒不是——?”

多裡安:“我安排了其他人。”

“噢……”水鵲還沒和阿瑞德道彆,正巧傷勢更重的原告鬥劍代理人由醫者攙扶著,繞過觀審席的位置,濃烈的血氣撲鼻而來。

雪白的小臉一下皺起。

多裡安尚未回神,胸口被幼弟緊緊貼靠著。

水鵲抬起頭,眼睛濕潤潤,鼻頭粉粉的,“多裡安。我有點、我有點暈血了。”

暈血暈到尖牙發癢,肚子也要餓得咕咕叫。

恨不得生啃個人。

但是他要克製住!

傳到西爾衛斯特耳朵裡就不好了。

他是一個信守諾言的吸血鬼!

又在看他了。

水鵲攥緊多裡安的衣角,斜著眼睛偷偷向對麵陪審席瞥了一眼。

那雙窺視的漆黑眼睛。

“我們快走吧。”水鵲催了催多裡安,手上推一下對方的胸膛。

多裡安誤會了他的意思,和小時候一樣熟練地抱起幼弟,向外走去,不忘對原地的阿瑞德道:“失陪了。”

周圍尚未散場的民眾投來詫異的目光,大概是沒見過這麼大的人了還要哥哥抱的。

【養成角色[水鵲]的知名度上漲,威望值+100】

【路人印象:香料行會會長的嬌氣弟弟,走路也要人抱,但看起來很好抱的樣子。】

眾目睽睽之下,水鵲臉上升起溫度,臉埋到多裡安肩膀處,小聲對人埋怨:“我是說趕快走,沒讓你抱我。”

多裡安完全是潛意識的反應,他暫時沒有習慣水鵲不需要他抱的日子。

從以前到現在,隻要抱起來,聞到水鵲身上淡淡的香味,他就感到心神安寧許多。

雖然弟弟能夠重新行走令人高興,但是多裡安心中第二反應是還有少許道不明的失落。

現在弟弟甚至還要申請到維吉尼亞學院學習了。

多裡安低聲問:“你要下來自己走嗎?”

“……”水鵲抿唇不吭聲,在多裡安懷裡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是你要抱我的,我可沒有要求你。”

多裡安:“嗯。”

…………

從市長那裡要到引薦信十分輕易。

非要說的話,水鵲可以致辭一個——我的議長兼香料行會會長兄弟。

他是和這一年的新生一起,在複活節後的春季學期入學的,直接編入騎士學舍三年級。

維吉尼亞學院的入學手續順序是,宣誓、登記、繳費,接著就可以到公共的中央起居室領到各個學舍的外袍了。

文學舍法學舍都是紅色係的,一個緋紅一個深紅,神學舍是簡樸的灰色,醫學舍是純然的白,騎士學舍的則是深藍。

依照外袍的顏色辨認學舍,而胸口處繡的不起眼的橫杠可以看出各自的年級。

迎新是每一年維吉尼亞學院的頭等大事,傍晚的宴會在中央大起居室旁邊的禮堂舉行。

禮堂是教會出資建立的,彩色玻璃窗上刻畫著聖書裡的故事畫麵。

水鵲穿好了深藍的外袍,他原先想將馬甲背心換下來的,但是身邊沒有仆從在場,脫下來的話沒有能夠幫他拿衣服。

維吉尼亞學院為了培養學生的獨立自主,不允許學生帶仆人進校。

早晚膳食有學院的廚師準備,午餐由同一間寢室的學生輪值準備,公共區域有雇人打掃,但是學生寓所內屬於自己的單間要自己清理。

這些全記錄在學院的章程裡,再具體的,因為學舍不同又各有規矩。

水鵲手中還拿著一張羊皮紙的學院章程,加快了腳步,他已經落後其他新生步伐許多了。

“嘩啦啦”的水聲。

在水鵲推門進入禮堂後戛然而止。

胸口繡著兩條橫杠、三條橫杠的各色外袍學生,呈半包圍著鵪鶉似的新生們。

冷水就是從如今擱置在地麵的木桶中倒出,兜頭給新生淋下。

使人外袍裡衫全部濕淋淋的,發絲狼狽地貼著頭皮,完全是侮辱的手段。

水鵲忽然明白了剛剛新生排隊繳費時,排在後麵的男生對他說的話。

“你太瘦弱了,待會兒接受‘去角術’的時候要多小心啊!聽說老生最喜歡欺負弱小的新人了,你還長得那麼——”

那麼漂亮。

在場的學生無不想到。

肌膚雪白,金色精梳花邊的深藍外袍披在身上,翼袖垂落兩邊,像攏住柔軟身體的羽翅。

騎士學舍的外袍是不是有些寬大了?收這麼高的學費,維吉尼亞卻沒有給他訂製嗎?

有人眼尖,發現了水鵲胸口繡的三條橫杠。

“三年生?”

但分明是新麵孔啊。

這樣的人,他們不可能見過之後全無印象的。

“推薦生。”另一人道出了真相。

騎士學舍為首者當中的一個說:“推薦生,那也是新生吧?去角術是為所有新生準備的,推薦生可不在例外。艾爾德蘭殿下,你認為呢?”

那人回首去問遊離人群之外高坐著的男生。

水鵲記得這個人。

黑發黑眸,在法庭的時候見過的。

漆黑的眼睛映出水鵲的身形,不置可否。

追隨者以為他是默認了,聳聳肩,“好吧,推薦生,歡迎你。”

“過來——輪到你了。”

水鵲抿唇,走近烏泱泱的人群包圍中,小聲問:“做什麼?”

“去角術”,他其實大概知道這個概念。作為入學洗禮的一項儀式,往往離不開冷水和拷打。

洗禮新生的過程中,各種離不開、避不及的各種惡作劇,某種程度上來說能夠認定為是虐待。

在被水徹底洗去不成熟的汙點之前,新生必須在高年級生的麵前時刻保持謙卑,以使他們成功被抹去棱角,從“野獸”馴服為“文明的動物”,正式被接納為學舍的一員。

站得近了,這些人終於完全看清楚推薦生的模樣。

原先危險的氣氛忽地一滯。

推薦生看起來害怕又緊張的樣子。

唇咬得好緊,紅洇洇的,簡直熟得要冒汁水。

睫毛根根分明,又長又翹,居然真的有人的睫毛顫動起來清晰可見,像蝴蝶晃晃悠悠地振翅。

明明什麼都還沒乾,讓人過來的男生感覺自己已經成了惡人。

猶豫了一下,男生轉而開啟話題,問道:“你的培養方向是什麼?”

騎士學舍內部有不同的培養方向,對應了聖廷騎士團的不同隊伍,雖然後期會有流動,但是大部分畢業後都是進入相對應的位置。

水鵲回答:“安撫騎士。”

男生沒聽清,“什麼?”

水鵲隻好認認真真地重複一遍,“安撫騎士。”

男生詢問周圍人:“有這個方向嗎?我怎麼沒聽說過?”

“我知道。”另一個男生插嘴道,“偷聽今天新生宣誓大會聽來的,是負責撫慰和鼓勵他人的騎士。”

“撫慰?什麼意思?就是說他會學習一些包紮什麼的輔助技術嗎?那和我們醫學舍的有什麼不一樣?”

“不,安撫騎士的努力方向應該是情緒方麵吧。”

這個問題打開了眾人的話匣子,這個年紀的男生具有過於豐沛的好奇心,他們七嘴八舌地圍繞水鵲討論起來。

“所以你的天賦是讓人看到你心情就會變好嗎?”

“騎士行軍這麼疲憊,確實需要鼓舞士氣啊,好重要的角色。”

“其實我們也很需要啊,宗教法庭看到異教徒總是會感到相當沮喪,所以你不能到我們法學舍來嗎?”

“還有……你好香啊。”有男生冒昧地靠過來,高大的體型投射到地麵則完全籠罩了水鵲的影子,“你是熏香了嗎?晚上洗澡用的什麼水?香味也是挑選安撫騎士的必要條件之一嗎?”

對方簡直像十萬個為什麼,一個個問題拋出來。

目的是貫徹去角術的迎新宴會,突然就成了安撫騎士水鵲的個人見麵會。

關郃本來已經在商城準備買刀,磨刀霍霍了。

【笑得我,主播疑惑:這是什麼情況?】

【魅力值為???的寶寶,無需多言。】

但還是有人不肯放過他,扯回話題道:“雖然是新方向又是推薦生,但入學洗禮是每個新生必經的吧,大家差不多都是這麼過來的,沒必要為一個人多搞特殊。”

周圍的聲音沉寂了一會兒。

沒有高年級生站出來。

“凱德,你來,最開始不是你讓人過來的嗎?”

背後有人推了凱德一下。

水鵲看了對方一眼,說著:“你不能用冷水澆我……我身體不好,會發熱的。”

說話細聲細氣的,總之好可憐了。

凱德“哦哦”兩聲。

最後,和孩童玩鬨之間會做的沒什麼兩樣,水珠僅僅濺出來彈到水鵲臉上。

還是打濕了睫毛。

濕濕黏黏的,一小簇一小簇。

晶瑩的水珠點在圓鈍的眼角、粉粉的鼻尖。

飛過來的眼神隱隱有不滿,但俏生生的。

生氣了?

“好了,凱德,彆太過分了。”

“對啊,待會兒感冒了。”

凱德感到匪夷所思,剛才不是這群人推他出去的嗎?

【迷暈直男。】

【這是什麼?水水!我舔舔!這是什麼?水水!我舔舔!這是什麼?水水!我舔舔!】

【夠了,你已經舔三遍了。】

【寶寶,危險!你被食物包圍了!】

第97章 騙氪養崽遊戲裡的崽(14)

竟然還斯斯文文地從胸袋裡取出了一個小帕子。

一點兒一點兒的,按在鼻尖和眼角擦拭。

一群大男生,雖說在場的大部分也都是王公貴族出身,為了形象整潔乾淨,也會隨身攜帶手帕巾,但沒有哪個見過水鵲這樣的。

好像這個人的帕子比他們的要小一點,花紋也要精細一些,是因為隨身帶著的緣故嗎?帕子是不是也和人一樣香香的?

凱德的手掌還是濕冷的,清水順著手指往木製地板滴。

他忽而不自覺地攥了攥手掌心,又伸展開整個手掌,比了一比大小。

這麼說多少誇張了,但他感覺眼前這個人的臉還真沒有他的手掌大。

如果讓他幫忙擦臉的話……

肯定一隻手就覆蓋住了。

凱德手是冷的,耳畔是燙的。

有人忽地出聲問:“加裡克·路易斯、多裡安·路易斯,是你的兄長?”

他們發現了水鵲手上的帕子,縫製的紋樣是香根鳶尾花。

畢竟是從維吉尼亞學院畢業的,加裡克和多裡安作為當年表彰過的優秀畢業生,學舍的檔案簿裡還保留著他們的名字。

至少在騎士學舍和法學舍,除了今年入學的新生,剩下尚未畢業的老生基本全知道這兩個名字。

鮮少的幾個,還聽說過路易斯雙胞胎兄弟還有個弟弟,不良於行、是愛哭鬼……哦,脾氣還很差。

傳聞中脾氣糟糕的路易斯小少爺,輕飄飄瞥他們一眼,悶聲肯定:“嗯。”

維吉尼亞學院的學生,大多是王公貴戚,連作為前太子的艾爾德蘭也在這裡學習,水鵲隻是一個小郡城伯爵的幼子,在這群人當中身世談不上多顯赫。

大家隻是驚異,以路易斯雙胞胎的在外形象,難以想象他們有這麼一個……瘦弱的弟弟。

水鵲好不容易擦乾淨臉上的水痕。

【人物[水鵲]心情值-1】

冷然的嗓音,像大雪壓塌了淩晨的枝椏。

“你的職責——也包括為你的騎士兄長提供安慰嗎?”

水鵲的視線投向出聲的青年。

除卻深藍的外袍,與脖子上高高結著的亮白色領巾布,對方身上其餘裝束是全黑的。

坐在高腳椅上,靠裡的位置光線昏暗,膚色冷白得滲人,漆黑的眼盯著他目不轉睛。

水鵲之前留意到這群人貌似以凱德為首,但實際上凱德行事也要先詢問過對方的意見。

凱德稱呼他為——艾爾德蘭殿下?

水鵲不明白對方為什麼好幾次一直盯著自己看,他捏緊了手中的方巾。

“當然。”

“用歡愉、希望、保證以及同情心,安撫聖廷騎士,減輕行旅與戰鬥給他們帶來的痛苦。”

水鵲能夠一字不差地背出來,他略微驕傲地挺了挺胸脯,即使這個動作在臃腫寬大的外袍遮掩下令人難以察覺,信誓旦旦地說道:“這就是安撫騎士的職責。”

艾爾德蘭沒做任何表態,隻是說:“那麼祝你順利畢業,進入聖廷騎士團。”

水鵲多看了他一眼,“謝謝。”

他的入學洗禮在眾人灼灼的目光中結束了。

…………

第二日上午就是實戰課。

按照騎士學舍三年級的必修安排,這一天的上午是柔術課,下午是劍術。

在一天的課程開始之前,他們要做彌撒並且使用早餐。

維吉尼亞學院的早餐份量足夠,每個學生可以領到半磅的肉和卷心菜、豆子或者其他的一些根莖類蔬菜,以及一塊乾乾巴巴的大麥麵包,食材用料全是來自修道院所屬的農場送來的。

水鵲麵露難色,用叉子戳了戳。

沒有鮮美的蘑菇肉湯,也沒有葡萄酒浸李子。

圖瓦的廚壇失去了維吉尼亞學院的廚師,就像騎士比武大賽失去了水鵲——完全不夠格。

真是色香味棄權的一份早餐。

他動作慢吞吞地切割著大塊的燉羊肉。

膳食室有富裕的空間,幾張長桌圍坐著的是整個騎士學舍的學生。

維吉尼亞每年招收的學生人數稀少,以至於僅僅一張長桌就坐完了騎士學舍的三年生。

其他人在維吉尼亞待了三年,早就習慣了這裡的食物,風卷殘雲地吃著,隻他一個慢慢吞吞的。

把肉切割得整整齊齊、方方正正的一小塊,才叉進嘴裡。

水鵲眼睜睜看著旁邊座位的棕發男生三下五除二地,把又乾又硬的麵包解決了。

注意到他的視線,棕發男生靦腆地笑了笑,在避免被其他人聽見似的,壓低聲音問:“是需要我幫你切嗎?”

水鵲搖了搖頭,把盤子往他的方向推了推,“你還餓嗎?這個,我吃不下了。”

指甲粉潤齊整,指頭對準的正是那格外大塊的全麥麵包。

棕發男生在指頭上停住了視線,轉瞬又靦腆地笑道,“你可以叉到我的盤子裡來。”

水鵲眼中一亮,立即將這麵包當是燙手山芋一般戳到彆人的盤子裡。

“謝謝你哦,你叫什麼名字?”他也不繼續吃了,盤子一推,下巴擱在自己手臂上,就這麼看著對方。

棕發男生明顯羞澀起來,咀嚼的幅度拘謹,“布萊恩,我叫布萊恩。”

他仔仔細細地幫水鵲解決了麵包,經過水鵲允許後,把剩下的燉肉和蔬菜也吃完了。

水鵲也留心到座位附近的男生幾乎全在一盤吃完後又重新打了一盤回來。

吃得和大象一樣多。

“我吃完了。”布萊恩麵前是兩個空空蕩蕩的盤子,一絲一毫也沒有浪費,“但是你會不會餓?今天的課程消耗體力,你隻吃了一點,要我幫你去打一些燉羊肉嗎?”

水鵲拒絕道:“沒關係,我已經吃飽了。”

課間要是餓了,隻要他做做樣子,男主肯定會給他氪金買小蛋糕的。

水鵲已經熟練拿捏了關郃。

他和布萊恩一路去放了餐盤。

上午是柔術實戰,他們用餐和做彌撒時穿的寬鬆外袍不合時宜,需要在上課前回到寓所的寢室更換適合活動的服裝。

布萊恩詫異地問:“你也和艾爾德蘭殿下他們一間寢室?”

學舍的寓所分了不同寢室,十人一個寢室,每個寢室內分成單獨的小間,還有充足的公共起居室。

水鵲來的時候被安排進了學舍裡唯一還有空床位的一間寢室。

昨晚他回去洗漱後就回自己的小間休息了,早上還起遲了,差點錯過早餐時間,就沒有和寢室其他人碰上麵,他現在才知道布萊恩和自己是一間寢室的。

現在回到寢室也沒有聽到彆人的聲音,不知道其他人是各自在自己的小間裡,還是已經換好了衣服出門了。

【商城更新2.2.1版本】

【商城服裝區上新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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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當前情景,向玩家推薦第一套搭配:羊毛襯衫+馬褲,襯衫純白蕾絲邊袖口,馬褲反褶褲腳加紐扣固定,兼具美觀與活動性。】

【驚喜嘗鮮價隻需999星際幣,立即購買贈送圓頭黑皮鞋x1。】

已經適應了塞米工作室的騙氪節奏,關郃現在已經不會再對這遊戲破口大罵了。

他隻會麵無表情地免密支付,順便捎帶一份蜂蜜鬆餅卷。

紅木門推開時“嘎吱”作響。

“你怎麼不敲門啊?”

“你怎麼——不關門?!”

水鵲的聲音和凱德的重疊在一起。

不止凱德,還有他沒見過的幾個室友,扒拉著門框。

水鵲剛褪了上衣,在門響時,慌忙間隻來得及披上外袍,背對他們。

圓潤的小肩頭暴露在灼灼目光中,空氣冰冷,細微地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淺粉肩頭凍得變紅了些。

秀氣的眉皺起來,惱怒地瞪著他們。

【人物[水鵲]因為感到冒犯,心情值-1】

“抱歉,抱歉。”凱德急急忙忙捂住自己眼睛,還不忘去捂同伴的眼睛,“快上課了,我們擔心你沒跟上,找不到地方,就想來看看情況。”

“我們就是敲門的,但是門扣了兩下就……開了。”

也不是沒見過同伴打赤膊。

但好像,隻是看到新來的推薦生裸露的一點肌膚,就已經格外冒犯了似的。

幾個男生熱血滾燙過身體,向頭腦上湧,自覺回避視線。

“我們不是故意的。”

“你、你彆生氣……”

旁邊的小間,房門從裡推開。

“滾出去。”

艾爾德蘭冷聲道。

結束了早上熱哄哄的鬨劇。

關郃罵罵咧咧的,這幾個npc的名字有一個算一個的全讓他記進了黑名單裡。

【吃飯像大象,還說門一敲就開了,你是在用砸門的力氣嗎?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勁。】

【水水出門在外要保護好自己啊!媽咪心痛痛。】

【完蛋了,寶寶今晚要出現在好多臭男生的夢裡了……】

【怎麼說呢,他們這個年紀,感覺看一眼我們水水的肩頭就會豎旗子、、】

…………

水鵲還計較著剛才的事情,到課室後那幾個男生和他打招呼,他一個眼神也沒給出去。

抿著唇,似乎生怕彆人看不出來他還在生氣,小尾巴一樣站到布萊恩旁邊。

隻是重新排隊的時候,被揪出來排到了第一排首位。

是按照身高的排序。

甚至比旁邊第二位的還要矮上半個腦袋。

好小一隻,完全是誤入騎士學舍的羔羊。

授課的老師看起來眼熟。

眉宇凜然,額前紅色短發壓著眼,麵冷言橫。

“威倫今天安排了額外的事務,西進維斯山脈的隊伍需要他的力量,所以暫時由我代課。”拉東簡潔地說明了情況。

“柔術不算是我擅長的領域。”他說著,踱步繞著圈,視線如銳劍打量這群初出茅廬的學生,“但不論是柔術還是彆的實戰課,最終授課目標都是培養你們的力量和反應,讓你們能夠在與敵人或者魔物的近身戰鬥中搶占先機。”

“當然,也不全是。戰鬥攻守變換就在眨眼之間,這節課要教給你們的,就是在處於劣勢時,能夠迅速搭建防守框架。”

拉東說著,“注意,與一般的防守不同,防守的目的是擺脫劣勢,而防守框架是為了避免你陷入更劣勢的位置而設計的。那麼,在能夠做出有效防守之前,你必須保證自己不滑落到尤其不利的境地。”

因為是現任聖廷騎士團團長講課,難得的機會,在場的學生們聽得傾耳注目。

拉東問:“知道高位騎乘吧?”

在場者點點頭,隻有水鵲小小聲問旁邊的同學,“什麼意思啊?”

拉東聽力敏銳,何況水鵲站在第一排,於是看向他,介紹道:“簡單說,就是在敵人取得壓倒優勢後,乘勝越過身體中線,使人無法再進一步反抗。”

怎麼還看著他解釋……

這不是擺明了讓彆人知道他連這個都不懂嗎?

水鵲不好意思地輕咬唇。

“在已經被騎乘的情況,搭建防守框架,一定要注意不能讓敵人取得高位騎乘的優勢。”拉東在自己軀體上比劃,“不能讓對方坐到肋骨以上甚至胸口的位置,注意一手橫擋,另一隻手手肘夾緊,保留腋下空間。”

“誰是布萊恩?”拉東問。

布萊恩舉手。

拉東:“聽威倫說你上學期的柔術學得不錯?他還挺看好你的。”

布萊恩靦腆地笑著,不做回應。

拉東輕易下了命令,“那就由你來做防守示範。出列!”

布萊恩:“是!”

拉東再隨意點了一下水鵲,“你來。”

水鵲不敢置信,“我、我來進攻嗎?”

拉東挑眉,直接反問:“不然你要被騎嗎?”

眾人眼皮一跳,反而是拉東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句話有多奇怪。

他的想法其實隻是看對方那個小身板,做防守示範的話,估計整節課連身都翻不了,會讓彆人壓壞了。

水鵲猶猶豫豫地上前,“好。”

【怎麼回事呢,你們這個課程有我寶參加,一切就變得奇怪了起來、、】

【雖然知道是在正常教學但實在是……】

【團長,沒看到後麵的幾個小夥眼睛要滴血了嗎?我看他們超級想被鵲鵲騎啊。】

布萊恩躺倒在地麵,做好被壓製方的準備——

呼吸一窒。

水鵲坐在彆人緊繃的腰身上,還在喃喃低語:“會不會太重壓到你啊……”

布萊恩頭腦一陣陣嗡鳴,沒有聽清楚。

好軟。

這是布萊恩的第一感覺。

大腿肉擠壓在腰身兩側,與緊繃得堅硬的腰腹肌肉相比,軟膩得要化了。

馬褲是貼合身體曲線的設計,黑色絨麵的用料與精心裁剪,讓堆出來的大腿肉弧一覽無餘。

水鵲還在聽拉東的話,意識到示範開始後往前坐了一小截,沒有受到任何布萊恩的阻擋。

【舉旗投降、、】

【對不起寶寶,我有點那個了。】

拉東飽含怒氣的聲音像夏日山川中的悶雷,“布萊恩!你死了嗎?防守框架呢?”

“你至少要有防守反擊吧?”拉東質問。

布萊恩躺在地上舉手,悶聲回答:“……老師,反擊的話,會弄傷他的。”

第98章 騙氪養崽遊戲裡的崽(15)

“希望你在實戰中對魔物也這麼仁慈。”

拉東環臂,冷笑一聲。

後頸處的領子捏出褶皺,水鵲被人輕而易舉地提拉起來。

漆黑的眼睛對上他的,聲線毫無起伏,等同於陳述的語氣:“你要一直賴在布萊恩身上嗎。”

是艾爾德蘭。

水鵲眨了眨眼,無辜道:“沒有。”

“我們明明在示範。”

他掙紮了一下,艾爾德蘭鬆懈了手中的力道,好端端地讓水鵲站在地板上。

圓頭的低跟小皮鞋踏在地麵,發出輕微的聲響。

水鵲拍了拍黑絨麵的及膝馬褲,材質稍微有些容易沾灰。

小腿肚由最裡層的白色褲襪飽滿地裹住。

課室安安靜靜的。

拉東麵色不耐地踹了一腳躺在地上的布萊恩,“我想他應該不至於把你壓到癱瘓?”

“我很輕的。”水鵲不滿地嘟囔。

剛剛還在小心地詢問自己有沒有壓到彆人,但其實他是一個相當霸道的人,隻準自己說,彆人故意說他重就會生氣。

眾人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確實……看起來也不重。

腰身細伶伶的,大腿卻在坐著時能發現擠壓出來的明顯肉感。

早春的空氣莫名使人愈發燥熱。

布萊恩悶不吭聲地從地板撐起身來,他的頭發有一段時間沒有修剪,垂落下來棕發正好完全掩蓋住發紅的耳廓。

低著頭不敢去看水鵲。

拉東沒再管他們,隻讓他們回到隊列當中,並且對於之前擅自出列,在他叫停之前打斷示範過程的艾爾德蘭進行了斥責。

後麵隨意再挑出了兩個身量差不多的男生示範。

動作生風,肌肉輪廓在襯衫布料當中繃實,幾個眨眼間攻守位置交換了兩輪。

這一次的效果馬馬虎虎達到了拉東的期待。

起碼這兩個人是真的有在要把對方毫不留情按著打。

他拍了拍手:“找搭檔自由練習。”

水鵲遭遇了上課的第二個難題。

好像沒有人願意和他搭檔。

他將目光投向了旁邊的男生,結果彆人馬上不自在地撓了撓了後腦勺,裝作沒看見他期待的眼神,繞過他往後找了另一個人,“咳,我們一起練習吧。”

接連兩個都這樣。

水鵲咬了咬牙關。

他是……被孤立了?

因為剛才表現得不好,所以被小看了嗎?

【養成人物[水鵲]因為感到孤獨,心情值-1】

水鵲挪了兩步,裝作不在意地扯了扯布萊恩的衣角,聲音低低的,“我們還要一起練嗎?”

棕發男生輕輕撫開他的手,拒絕時磕磕巴巴地說:“抱歉,我、我現在不怎麼舒服,暫時不參與練習。”

水鵲怔住了。

鴿羽似的睫毛垂著,盯住地板,圓頭小皮鞋時不時去磕一磕地麵,悶悶地響。

【養成人物[水鵲]心情值-1】

可能是前三個世界無論如何,他就是發脾氣,也有人狗皮膏藥一樣黏上來沒臉沒皮地哄他,水鵲覺得自己的脾氣越來越大了,真的變嬌氣了許多。

自從做任務以來,他還沒遇到過現在這樣的冷待,讓他忘了,在這些事情發生之前,他一個人在實驗室的角落待到天黑才是常態。

水鵲吸了吸鼻子。

【我的寶寶要掉小珍珠了……】

【你們這群狗男人,快來哄哄他!】

【嗬嗬,我們爭著讓水水坐臉上都沒機會,你們在清高什麼!我問你們在清高什麼!讓他坐一下怎麼了!】

已經頻頻有人裝不經意地往這邊看。

凱德實在忍不下去了,他打斷了和固定搭檔的動作,想要走到水鵲那邊。

“凱德。”

冷不丁地,艾爾德蘭喊了他的名字。

凱德頓住了腳步,神色頹然而灰敗地回到原本的位置。

水鵲敏銳地發現了——

這些人不和自己搭檔,似乎除了他太菜之外,還有一部分原因是顧忌了艾爾德蘭的態度。

什麼意思?

艾爾德蘭討厭他嗎?

他偏過頭,楓糖漿般澄澈的眼眸,映出站在角落的高大身影。

艾爾德蘭仍舊穿著一身黑,不同於其他人隻穿了襯衫馬褲衣著輕便,他還在外罩了一件海狸毛皮的薄外套,暗色調的裝束強化了對方冷淡的氣場。

他周圍空了一圈,大概是其他人練習時有意避開的區域。

薄薄的眼皮掀起,漆黑得滲人。

又在盯著他了。

水鵲回想了一遍。

他之前和這個人話都沒說過,哪裡惹到他了?

善惡傾向四六開的小少爺,可不管這個人是什麼前太子後太子。

讓他不開心的話,他就要反過來讓這個人更不高興。

不是討厭他嗎?

低跟鞋與地板碰撞,直直走過去時,步履清脆。

水鵲抬眸,雙手交叉環在胸前,揚起下巴,“其他人不願意和你搭檔?”

他趾高氣昂的。

艾爾德蘭環視一圈,和冷血動物般的壓迫感,逼退周邊其他人的視線。

眼瞼半闔,低低回應水鵲:“……嗯。”

水鵲摸不準他什麼意思,反正想著這個人這麼討厭自己,那他就不管怎麼樣都要強迫這個人和他搭檔。

專門給人家找不痛快!他最在行了!

他們全避著他,那他就要當維希尼亞裡最討人厭的,刷出一個【萬人嫌の安撫騎士】結局。

男主怎麼氪金也不管用!

水鵲說話時神態和給人恩賜似的,“那我就好心陪你練習吧。”

艾爾德蘭:“好。”

水鵲壓製住艾爾德蘭時還沒想明白,為什麼他這麼輕易就答應了?

“我要反擊了。”

這個人還在動作前出聲提醒。

地板上鋪了一層木屑,緩衝效果微乎其微。

冰涼得不似人體體溫的大手,在翻轉前先行墊在水鵲後腦勺的部位,即使如此,水鵲還是嚇得下意識閉眼,雙手狠狠揪住了艾爾德蘭的領口。

這人已經是穿了立領的襯衫,脖子上還要束著亮白的領飾巾,一點皮膚也不露出來,經過水鵲狠狠那麼一揪,領飾巾亂了。

水鵲的手掌好像劃過什麼堅硬的銳物,立刻摩擦紅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耳畔聽到壓抑到極點的悶哼一聲,鼻尖彌散濕冷綠苔蘚的氣味。

大手從水鵲後腦勺抽出,撐在兩側的地板上,眨眼的功夫,艾爾德蘭已經撐起軀體,站穩好好地整理領飾巾了。

水鵲抿唇從地上起來,拍了拍衣服沾的木屑。

餘光瞥見,艾爾德蘭整理衣領的手,一直在幅度輕微地顫抖,手背的青筋突起盤踞。

“你還好嗎?”水鵲懷疑他的狀態不對。

試探過去的手被艾爾德蘭側身避開了,對方沉下來的臉色在這一瞬間尤為可怕。

水鵲看得心尖發怵,仿佛是被大型捕食者鎖定為獵物。

“不練就不練了……”他也生氣了,梗著脖子嗆聲,“你這麼凶做什麼?”

艾爾德蘭啟唇又合上,最終什麼也沒說。

…………

午餐的時候,寢室輪值到布萊恩和水鵲,他們要負責寢室十個人的共同午飯。

寓所一層的公共起居室有廚房。

布萊恩在切肉,忽然緩聲道:“謝謝。”

水鵲正坐在小木凳上擇菜,因為這人之前找借口拒絕和自己搭檔,還有點不高興,不過仍然好奇地問:“你謝我做什麼?”

“之前寢室是九個人,每次輪到我,隻有我一個人負責。”布萊恩平直的嘴角微翹起來,“你來之後,能夠有人陪我……我覺得很開心。”

他臉皮比水鵲還薄,隻是這樣說了點心裡話,紅色就上了耳廓。

水鵲用一盆清水涮了涮卷心菜,擇得七七八八的。

“但是我不會做菜的。”他不太好意思地說,“我會把廚房弄得一團糟。”

以前沒條件,後來做任務,大家也沒讓他做過飯。

水鵲的廚藝水平僅僅限於能把飯煮熟。

“沒關係。”布萊恩靦腆地笑了一聲,“他們的水準也隻能保證燉的肉上麵沒有毛而已。”

布萊恩不論是氣質上,還是現在熟稔的廚藝,皆彰顯出他與其他學舍的貴族子弟不是來自同一階層。

起碼曾經不是。

水鵲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布萊恩和艾爾德蘭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不過布萊恩是私生子,他的母親更像是水鵲以前看過的狗血版灰姑娘。

布萊恩沒有再多介紹他和艾爾德蘭的關係如何,明眼人看也知道其中尷尬。

水鵲從來不知道,光是學院膳食室提供的那點食材,就能做出牛肉餡餅、沙司烤梭子魚、杏仁乳布丁。

他趴在桌沿好奇地看。

“我之前的理想是經營一家酒館。”布萊恩說,臉上泛起與他身型不符合的溫和與羞澀,隨後他又想起了什麼,收斂神色,“不過成為聖廷騎士能夠保護大家也不錯。”

他隻字不提自己的王儲身份。

水鵲眼巴巴地看著他,“要是以後需要行軍紮營,我想和你一個帳篷。”

布萊恩:“當然。你想喝柳橙酒嗎?”

他晃了晃手中的橙子。

水鵲:“下午還要上課。”

布萊恩點頭,“那還是要保持清醒。”

…………

簡直是一語中的。

圖瓦的教會和王庭一致決定在今年的狂歡節後一個月,向維斯山脈進發。

阿瑞德是帶領騎士學舍學習劍術的老師,在開課時宣布了這則消息後,同時嚴肅道:“這次整裝進軍是在聖靈護佑下,聖廷與王室對維斯山脈發起的第一次攻勢。”

“因此,除卻聖廷騎士團的授劍騎士與候補騎士,我們還會從學院的三年生與四年生中挑選人員——”

躍躍欲試的目光投向他。

阿瑞德補充:“作為後備的隊伍。”

正年輕氣盛的青年們,聽到僅僅是後備隊伍,一下子失望了。

阿瑞德:“後備隊伍並不代表你們不會跟隨整體部隊進入維斯山脈,而是作為後勤補充力量,跟在隊伍之後,你們仍然有機會麵對魔物。”

他們立刻精神抖擻。

在場的幾乎全是久居象牙塔之內的王孫子弟,或許從小學習騎術與劍道,但親眼見過魔物的可能一隻手也能數得過來,他們沉浸在吟遊詩人詠唱的勇者史詩裡,隻把它當成是立身揚名的機會,將一切想得太輕易,聽到與魔物戰鬥便亢奮得過頭了。

隻有水鵲想起了之前在騎士團包圍下還能全身而退的魔術師與魔笛手,頗有些憂心忡忡。

關郃收到了遊戲係統的提示。

【觸發養成路線分支任務——】

【成功被騎士團選上並參加第一次向維斯山脈的進軍(0/1)】

【分支任務進行中】

【截止時間為狂歡節後一天】

【推薦在此之前數值達到:力量50、頭腦100、健康80】

【目前數值為力量41、頭腦89、健康70】

關郃的第一反應已經變成了:“能氪金嗎?你們商城不能上點什麼藥水?就算沒有直接增加數值的效果,沒有那種學習效果增幅百分之兩百的嗎?”

【本遊戲秉持養成的真實效果,不提供任何角色成長過程中的作弊道具:)不能提供幫助,對玩家深感抱歉】

關郃:“……”

阿瑞德為學生們親身示範過今天學習的內容,就讓他們和搭檔進行練習了。

經過上午的那件事,水鵲和艾爾德蘭氣氛僵持,或者說,一個是單方麵討厭對方,在冷戰,另一個則是盯著無人處,若有所思,實則眼角餘光一直留意著水鵲的動靜。

水鵲還是找不到搭檔。

劍影寒芒,敲金擊石般鏗然作響。

練習的人有意避開了水鵲和艾爾德蘭身處的空間,他們周圍空出一片區域來。

刀劍無眼,劍術課的時候他們不會輕易更換搭檔,上午或許還有和水鵲一起練習的心思的,但在這時候也都擔心刀劍傷人,同時又礙於艾爾德蘭,他們是不敢再起邀請水鵲的心緒了。

阿瑞德也留意到這兩個人的處境,詢問艾爾德蘭。

黑發青年靜默了一陣,回應道:“我和凱德他們一組。”

有的練習組有三人,誰累了就換下來。

……看來艾爾德蘭真的討厭死他了。

水鵲撇撇嘴。

反正他也沒打算和對方處好關係。

圓頭小皮鞋在地板磕了兩下,水鵲低頭,對阿瑞德囁嚅著解釋,“沒有人願意和我搭檔。”

眉眼耷耷的。

天底下再也沒有這樣可憐可愛的了。

青年們分神向這邊看過來,劍身碰撞的節奏霎時間亂了,劈裡啪啦地嗡鳴。

阿瑞德大致了解情況後,緩和了臉色,安慰他:“沒關係,請讓我來陪同練習吧。”

他把一柄短劍遞給水鵲。

整堂課下來,水鵲得出親身的教訓——

不要和老師在實戰課一起練習。

尤其是格外正直又認真,還對自己水平知根知底的老師。

阿瑞德不會放水,但也不想因為實力差距不慎傷到水鵲。

他隻會讓水鵲從基本功的劍式與步法開始,一個一個手把手教,並讓水鵲重複,直到熟練而完美。

【養成人物[水鵲]體力迅速下降中,伴隨心情值-1】

【勞累導致身體肌肉酸痛,健康-1】

【通過練習劍術,對此有所感悟,力量+1】

最後還是因為水鵲說自己腿好酸,阿瑞德才停下來,麵帶歉意地說:“抱歉,因為之後的行軍危險,所以我一時間……”

他是不是要求過於苛刻了?

阿瑞德內疚地看著水鵲。

雙腿酸軟得像是麵條,持劍的手也要抬不起來了。

從小連走路都要人抱著走的小少爺,哪裡經曆過這樣嚴苛的訓練?

隻想躺回城堡的床上。

水鵲能行走沒多久,身體虛,一天練習下來,出的汗多,但大部分也是虛汗,弄得後背黏黏糊糊的,襯衫也貼在身上,很不好受。

風一吹,身體直接顫顫地發起抖來。

關郃看著他擔心得不得了,在水鵲走到拐角無人的地方時,從商城兌換了一碗熱熱的薑湯給他,免得待會兒感冒了。

白金發軟軟地耷在額前,發尾濕潤潤的。

這個時間點學舍的學生一般在膳食室打晚餐吃,寓所沒有浴室,水鵲正好避開高峰,到中央起居室的浴池去先洗澡。

雖然知道每過一波人,起居室的浴池就會從水道換一輪熱水,但水鵲不太習慣和彆人洗同一池水。

他是個愛乾淨的小男生,所以要搶在其他人之前洗澡。

起居室彎彎繞繞,有五個大浴池。

外麵的兩三個他沒進去,因為在走廊已經聽到裡麵的交談聲了。

水鵲在回環的拐角處,停頓腳步。

內部廊道是封閉的,沒有開窗,隻有牆壁的燭台燃燒著牛油蠟燭,光線不敞亮,路過的人就難以發現轉角的簾子。

奇怪……

之前這裡是一直有這個簾子的嗎?

水鵲掀開簾子,裡麵是窄一些的通道,空氣中往外氤氳的水汽告訴他,這通向一個浴池。

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他還是慢吞吞地走進去。

走到底,昏暗的視野一下子比之前提亮了。

原來這裡隱藏了一個更大的浴池。

水鵲抬頭,頭頂的天花板開了教堂那樣的彩色玻璃天窗,傍晚風起,忽然就開始下雨,豆大的雨滴砸在天窗上,劈劈啪啪。

他出神了,正好沒注意到浴池水麵之下消失的龐大黑影。

“出去。”

不含情緒起伏的嗓音。

遠遠地,在浴池裡離水鵲最遠的一角,白霧蒸騰,黑發青年冷不丁地出聲。

水鵲被他突然說話嚇了一跳。

他進來的時候分明沒看到有人的。

隔了有相當一段距離,水鵲看不清艾爾德蘭的麵容。

但是從語氣來聽,對方的臉色肯定不會太好。

漆黑的眼睛,盯著不斷靠近的人影。

水鵲怏怏不悅,咕噥著:“你好霸道,這個浴池又不是隻有你能洗……”

不過他也不想和這個人洗同一個池子,他隻是想過來討人嫌而已。

艾爾德蘭沒有反駁,沒有出聲。

生氣了——

好漂亮。

雪色臉頰被水汽悶得泛粉。

眼眸委屈得霧蒙蒙的,像寶石。

艾爾德蘭一瞬也不曾眨眼。

水鵲突然停下,瞳孔緊縮。

大概是他今天揪人衣領但不小心擦過的位置,水鵲看到了艾爾德蘭脖子上覆蓋的幽黑鱗片。

害怕的時候也好漂亮。

艾爾德蘭想。

第99章 騙氪養崽遊戲裡的崽(16)

水鵲的第一反應是跑。

艾爾德蘭盯著他的眼神相當可怕。

直覺告訴他,如果他現在不跑的話,可能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但是他今天練習得實在太累太累了。

雙腿發軟,小腿肚僅僅是站著就在打戰。

水鵲慌忙後退時,踩到地麵的一小灘冰涼水痕。

他進起居室浴池區域前,在入口處脫了鞋的,光潔的足底和打磨得格外平滑的大理石板,中間又有一層濕噠噠的冷水,踩上去後完全不受控製地打滑,身體後仰——

摔倒了。

但是摔坐在石板上,好像沒有想象中的疼痛。

水鵲緩緩眨巴了眼睛,看清後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艾爾德蘭在水中的移動速度異於常人,分明剛才還在浴池邊緣遠離他的角落,現在卻是和他麵對麵了。

或許正是因為對方不是人類。

即使距離如此之近,隻隔著石板邊緣,簡直快要到呼吸交纏,水鵲也根本不敢往水麵底下瞥。

他怕看到全是漆黑鱗片覆蓋的軀體。

發現了艾爾德蘭的秘密,他會不會被人家乾掉啊?

現在還能不能假裝他什麼也沒有看見?

艾爾德蘭的呼吸逐漸加重,水鵲不知道是不是對方也在緊張。

“起來。”艾爾德蘭說。

喉結上下滾動,仿佛受了什麼刺激,黑色鱗片在白茫茫水汽中無聲翕張。

艾爾德蘭動了動手。

水鵲光顧著觀察他有沒有攻擊的意圖,沒有摔疼的屁股底下傳來異樣,他恍然反應過來,艾爾德蘭是以異乎尋常的速度瞬間越過大半個浴池……

接住了他。

或者說,用手墊在了他摔的石板上。

水鵲慌亂地抽身。

手心中軟膩的觸感消失了,徒留空氣冰冰涼涼的。

艾爾德蘭作為墊底直接抵著石板的手背,上麵覆蓋的鱗片靜靜地收回沉默的軀體中。

除卻脖子上那片今天被水鵲觸碰過的黑鱗,任誰看艾爾德蘭也與人類無異。

“謝謝你。”

“雖然我摔跤也是因為你嚇到我了……”

他弱聲弱氣地說著,把自己慌亂中摔倒賴到彆人身上去。

在意識到艾爾德蘭不會傷害自己後,水鵲撿起掉了的衣服,那是待會兒要換洗的。

他一抓,有一塊衣角簡直擰得出水來。

原來是掉到地上弄濕了。

不過不打緊,濕的麵積不大,估計沒多久就風乾了,或者他趕緊洗完,回到寓所裡再換一件乾燥的。

水鵲說:“我會幫你保守秘密的。”

他一邊說,一邊就想要趁艾爾德蘭還沒反悔,趕緊離開這裡。

艾爾德蘭:“去哪?你不是進來洗澡?”

水鵲背對著他,頓了一下腳步,聲音低低:“我去找彆的浴池。”

“其他地方的,”艾爾德蘭皺眉,“人很多。”

他說:“你的動作太慢,他們已經吃完晚餐了。”

他是在提醒水鵲,洗澡的高峰時點到了。

水鵲果然猶豫了,站在原地進退兩難,“那、那我去吃晚餐,他們都洗完了我再洗。”

艾爾德蘭聲音淡淡:“夜深了最後洗,水是涼的。”

水鵲:“……”

“我現在去彆的浴池和他們一起洗。”

他抿起唇,一點紅的唇珠因為水霧蒸得濕洇洇的。

打定了主意就要往外走了。

艾爾德蘭聽到他的話,瞳孔呈現豎狀,開口道:“回來!”

水鵲被他驟然加大的音量嚇住了。

艾爾德蘭說:“我洗完了。

“……你可以留下來洗。”

水鵲身後傳來出水的嘩啦嘩啦聲,以及不像人體赤腳在石板走路的聲響,大概是鱗片與銳爪碰撞摩擦,顯得刺耳。

他可能是故意的。

水鵲想。

艾爾德蘭是可以自主收回鱗片的。

他是想嚇他,所以才這樣的,故意讓爪子和地麵弄得可怖地嘎吱響。

水鵲篤定。

怎麼會有這麼壞的人?

【養成人物[水鵲]心情值-1】

他肚子裡憋著氣呢,不顧艾爾德蘭說了什麼,腳底噠噠噠踩著石板,就往外走。

艾爾德蘭再次提高音量:“你要和那群人一起洗?”

“一個池子裡至少十幾個人。”

“你今年才入學,之前一直是生活在城堡裡吧?”

聲線淡漠,好像隻是無意間說起話題,但每一句都踩到點上。

“去過公共浴池了嗎?”

“你生的這麼白,他們都會圍上來問你,平時是不是不曬太陽,還會好奇你是怎麼洗澡的。”

“他們很閒,頭一次見你來浴池洗澡,為了和你交朋友,打好關係,說不定就算自己洗完了,還會在原地多磨蹭很久等你洗完。等的時候無聊,就會一直盯著你看。”

“還是說,你想被彆人看見?”

艾爾德蘭若無其事地整理衣服,餘光始終攬住遠處背對自己的身影。

水鵲以為艾爾德蘭是天生寡言少語的人,實際上可能隻是因為這人說話太難聽,彆人不愛聽他說話,才逐漸話少的。

【養成人物[水鵲]心情值-1】

大掌冰冷,不同於常人體溫,落在水鵲肩頭上。

“衣服給我,我幫你晾起來,去洗澡吧。”

水鵲狠狠拍落他的手。

下睫毛濡濕,眼周有一圈淺淺的紅。

連唇珠也好像在顫抖,“你說錯了,根本沒有人要和我交朋友。”

艾爾德蘭一愣,沒想到水鵲抓的內容重點是這個。

他的手背順勢被打落,那點力氣對他來說,不痛不癢。

但對方似乎是難過了。

【養成人物[水鵲]心情值目前0/10,持續下降中——】

水鵲感覺自己可能真的被慣壞了,矯情了好多。

他本來……他本來是不在意那些的。

一個人也好,不被人在意也無所謂,他好長一段時間是實驗室角落裡的小蘑菇,隻偶爾,隻偶爾才會得到外界的一點回應。

可是任務世界裡有那麼多對他特彆好的人。

連皺皺眉也有人問他是不是不高興了,馬上買新鮮玩意逗他開心。

他逐漸變得太嬌氣了,需要彆人時刻在意著、哄著、像保護絕無僅有的珍寶一樣捧著。

水鵲吸了吸鼻子。

鼻尖粉紅。

艾爾德蘭還沒有像現在這樣無措過,哪怕是被廢除王儲的位置時,他也能從容地對著上位者冷哂一聲。

此刻喉嚨卡住了果核一般,說不出一句話來。

水鵲低著頭。

“他們上課也不願意和我搭檔的。”

晶瑩的一小顆淚珠,就這麼懸在下睫毛上,沒掉下來。

關郃長吐了一口氣,幸好他氪金氪得快,止住了持續下降的心情值。

他才出去了一會兒,回來就看到這個殺千刀的艾什麼的把水鵲弄哭了。

要是出了毀滅npc的氪金套餐,他關郃第一個就把這人暗殺了!

【哎呦,寶寶的小珍珠,我親親我親親】

【天殺的,老師,我家水鵲怎麼上學回來不高興了,還說學校有人孤立他?我家孩子從來都是最可愛的,轉學前整個學校的小孩都想和他交朋友,隔三差五就有人為了爭誰才是“水鵲最好的朋友”打破頭,你們這新學校是什麼鬼地方啊?】

監察者10忽地出聲:“不要哭……寶寶。不要哭。”

水鵲咬住下唇,隨手用衣袖擦了擦眼睛。

他情緒上頭得快,去得也很快。

止住了就好了。

反而擔心起自己的人設分。

不會扣分吧?

77號出來和他說沒有扣分,並且義憤填膺地臭罵了艾爾德蘭一頓,儘管知道這人聽不見,也還是罵的可臟。

安慰水鵲道,他的表現是符合人物鵲·路易斯敏感又愛哭的性格的。

水鵲想了想,放下了心,畢竟他之前就被加裡克說是愛哭包。

“對不起。”

艾爾德蘭驀然出聲。

“我阻止他們找你搭檔,當時的想法是認為他們會……在實戰中弄傷你。”黑發青年半闔眼,“我不太擅長這些人際交往,可能在表態的時候,讓他們誤會了我的意思。”

“他們很喜歡你。”

“是因為礙於我的緣故,才沒有邀請你作為搭檔。”

艾爾德蘭坦然承認。

水鵲半信半疑:“是嗎……?”

艾爾德蘭:“嗯。”

“如果你和他們一個浴池的話,他們絕對會盯著你目不轉睛。”

他隻說人話說了沒幾句,就又變得難聽了。

水鵲沒忍住對他翻了個白眼。

眼睛和琥珀、寶石一樣漂亮。

艾爾德蘭看著他,於是說:“所以在這裡洗吧,除了我沒有人會進來。”

水鵲嘀嘀咕咕:“誰要洗你洗過的臟水……”

他說得小小聲,艾爾德蘭聽見了,認真解釋:“水是流動的,水道開著,入口一直在灌新的熱水進來。”

他從水鵲臂彎那裡接過衣物。

幾次接觸下來,水鵲知道他的體溫冰得和雨雪天裸露的枯枝一樣,但是不知道艾爾德蘭用了什麼能力,濕噠噠的衣角一下子弄乾了。

“好了。”

艾爾德蘭幫他將衣服掛到一邊。

水鵲好奇問他:“你是蛇嗎?還是什麼?”

他隻見過艾爾德蘭的黑鱗,但是聽剛剛走動的聲音,是銳爪和石板在碰撞,蛇又沒有爪子。

艾爾德蘭:“龍,惡龍。”

轉過頭問水鵲:“你害怕嗎?”

水鵲誠實道:“有一點。”

他還掐出兩個手指頭比劃著,“不,大概還要多一點。”

水鵲緩慢拉大了大拇指和食指的距離。

甚至說出原因:“因為你之前對我大聲說話,好凶。”

他控訴的時候,眼尾垂垂的,周圍一圈粉紅還沒散。

艾爾德蘭放輕了聲音,“對不起。”

【恭喜達成成就[惡龍の真誠道歉]】

【本養成分支中重要npc[艾爾德蘭]好感度80/100】

【養成人物[水鵲]獲得稱號:馴龍高手】

第100章 騙氪養崽遊戲裡的崽(17)

水鵲披著彆人的外袍回來了。

至於怎麼知道的,維吉尼亞學院的學生袍是在入學前量身定製好的,合不合身一眼就能看得清楚。

其他男生吃飯洗澡適應了學院的節奏,動作比水鵲要快得多了,結束後坐在寢室中間的小起居室裡,若無其事地翻閱平時看也不會看一眼的理論書籍。

桌上泡的紅茶加的是冷水,反正也沒有人在意。

幾道視線時不時往寢室的門口撇過去,心中嘀咕著推薦生怎麼今天一下課就不見了蹤影。

直到水鵲攏著明顯寬大許多、甚至袍角在走動時偶爾會拖到地上的深藍色外袍回來。

白天時雪白的一張小臉,現在被浴池的熱水蒸得暈紅,白金色發尾半乾半濕的,潤潤地貼著後頸曲線。

進門後看大家都盯著他不動,水鵲站在門邊有些不知所措,“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凱德從長椅上起身,拘謹地撓了撓頭,“不,沒什麼,你去哪兒了?我們見你快天黑了還沒回來,所以在等你。”

他這麼說了,又怕加重水鵲的心理負擔,補充道:“呃,也不是特意等你,隻是剛好空閒,大家都在起居室坐會兒。”

“你餓不餓?下課後去吃過晚餐了沒?櫃子裡還有些大麥麵包和香草烤小牛肉卷。”

“渴了嗎?想喝紅茶嗎?加不加糖?”

他說話一連串一連串的,水鵲連插嘴的機會也沒有。

“兩勺夠嗎?”得到回應後,凱德提著茶壺柄,傾倒茶水,用雕花銀湯匙放了糖還攪和了一下,“請喝茶吧。”

水鵲接過凱德遞過來的茶杯。

凱德裝作不經意地問:“你身上的外袍是哪裡來的?你的不是在寢室嗎?”

就掛在紅木衣帽架上,小小的單薄一件。

艾爾德蘭側身進入寢室,將門虛掩上,轉首見他們全堵在門口,對著水鵲說話。

一群年紀介於向青年過渡的貴族,體型是從小練習劍術和騎術帶來的清一色挺拔精壯,簡直要把人圍得密不透風。

艾爾德蘭冷哂,“你們用冷水泡茶?”

眾人安靜了一會兒,瞧起來像水鵲看過的黑道電視劇裡演的,手下背著老大向敵對勢力投誠結果當場敗露。

凱德訕訕道:“是、是嗎?”

水鵲小小啜飲了一口,眉心當即蹙起來一點兒,證明艾爾德蘭的質疑,“是冷的。”

凱德忙取回那茶杯,“你彆喝了,你先彆喝了,冷的不好。”

轉頭強忍惱怒,“卡特,你個腦袋被糖糊住的可憐鬼,泡茶怎麼也不知道燒壺熱水來?”

卡特被罵了,走上前來,提眉凝視水鵲喝過的茶杯一會兒,突然低聲快速說了一句:“冷的嗎?我試試。”

凱德迅速隔開卡特想要搶過茶杯的手,“滾開,我去燒熱的。”

艾爾德蘭一出現,他們就反應過來水鵲外麵罩的外袍的原主是誰。

隻是不知道艾爾德蘭什麼時候和水鵲的關係親近到了這個地步,但之後他們不必再在對方麵前強裝回避水鵲了。

…………

守護靈隻有每天等到夜深人靜了,才能出來活動。

這個時間點大部分時候水鵲都迷迷糊糊睡熟了,關郃也不會自討沒趣把人吵醒。

他之前試過那麼一次,還是在城堡裡那會兒,白天沒有機會提醒,晚上是想和養成人物好好說說,讓水鵲認真上課不要總是偷溜出城堡去,外麵也不安全。

結果把人從睡夢裡叫醒之後,說上他這麼兩句,關郃就被扣了好感。

他的心從來沒有像那次聽到【養成人物[水鵲]對玩家好感-30】那麼涼過。

那晚窗台的風真的很大。

雖然維吉尼亞的學生不多,但寢室各自的小間也並不寬敞,僅僅能放下一張床、一個床頭櫃和一個靠牆的衣櫃。

洗漱之類的在寢室中央的起居室解決。

水鵲的小間恰好在廊道最裡麵,所以外牆打了一扇百葉窗,采光條件比其他小間要好得多。

月亮高懸,風送進來院子裡杜鬆的氣味。

格外安寧祥和的春夜。

白色的虛影立在床前,逐漸凝聚結實成人形的靈體。

擔心他在學院認床,被子和靠枕全是入學時從家裡帶過來的。

“怎麼又踢被子了?”關郃低聲說完,歎了一口氣。

隻蓋住肚子那點位置,半點也不怕著涼。

側著睡的,半邊軟嫩臉頰肉擠在枕麵上,鼻尖不知道是冷還是熱得泛粉。

睫毛耷耷地覆合,睡得沉。

關郃伸出手去想掖被子,動作卻忽地頓住。

作為睡衣的薄長衫,是去年商城服裝區開通的時候買的,當時是夏天,賣點就是絲綢用料、單薄透氣如蟬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穿久了,洗得次數一多,變舊後過於薄了?

不是寬鬆的裁剪,略帶垂墜感但也還算貼合身體曲線。

導致月光下幾近透明的白色長衫曖昧不清。

原本是不顯眼的,現在在冰冷空氣裡,一點點暈紅弧度微鼓,安安靜靜地隨呼吸起伏。

肉圓的,像軟粒石榴。

關郃想起來,難怪傍晚浴池外守門的艾爾德蘭,當時臉色變了,非要讓水鵲披他的外袍。

他慌忙地給水鵲掖好被角,齊齊整整的,連脖頸也蓋住。

關郃莫名其妙感到口乾舌燥起來,心跳聲鼓動如雷,像是迫不及待要從嗓子眼裡蹦出。

掖被角的手掌無端冒出汗。

他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腦子漿糊似的。

又粉又紅的,占據了整片腦海。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的呢?

關郃手足無措,很忙,不知道想忙些什麼。

於是表情木木呆呆的,好半天想起來原先的目的。

從商城裡兌換了藥油,給水鵲白天酸軟的腿按捏。

不然明天的課程也不知道水鵲能不能堅持下去。

關郃不知道彆人玩這個遊戲是不是這樣。

彆人抽卡抽中的人物也這麼難帶嗎?

最開始的時候,那樣小小的一團,長尖牙了還要半夜疼得哭,脾氣挺壞的,和其他兄弟也相處不好。

要擔心生病,要擔心磕到碰到,要擔心嘴巴一抿就啪嗒啪嗒開始掉眼淚。

反正關郃沒養過這樣的。

他之前有在想,如果這是真實的,要是他有這樣一個弟弟,也不錯……

很長一段時間關郃都抱著這個想法。

“嗚……”

不知道是不是捏的力道重了,水鵲迷迷蒙蒙地踹了他一腳,長衫是及腳踝的,這樣一動作便順著往下滑溜。

塗了亮晶晶藥油的小腿,圓潤的膝頭,還有露出來的一點兒大腿軟肉。

關郃的鼻腔一熱。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關郃,你完了。

二十五年水泥封心,嚴選處男突然覺悟——

關郃,你是一個沒救的鵲性戀。

你還摸了小男生的小腿,以後除了他,再也沒有人要了。

關郃手心冒汗。

被角一掖。

白色的虛影原地蒸發。

…………

第二日。

【養成人物[水鵲]收到一封情書,你的選擇是——?】

【A、交給水鵲】

【B、代為回複】

【C、銷毀】

天際蒙蒙亮,水鵲還沒睡醒,關郃收到提示,果然在小間的門縫看到一紙折疊的信。

沒有落款,小羊皮紙用從地衣中所得的紅紫色染料浸泡過,謄寫的估計是從學院公共圖書室書架上某本詩歌摘下來的內容。

關郃是全知視角,看了一眼,肉麻得很。

什麼完美無瑕,點燃照亮整個世界的火焰。

該死,這不是個騎士學舍嗎?聖廷騎士團奉行禁欲主義不知道?

關郃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銷毀。

火舌一卷,小羊皮紙燃燒殆儘。

【遊戲已更新愛慕統計】

【目前養成人物[水鵲]的愛慕者為256人】

【恭喜[水鵲]獲得稱號:魅力無限的初戀臉小男生】

關郃:?

再說一遍?

整個騎士學舍才兩百名學生不到,還全是男的,哪來這麼多愛慕者?

關郃仔仔細細回憶了,水鵲之前見過麵的女性算來算去人數連這二百五十六的零頭也沒有。

他猛然發覺不對。

意思是,這個騎士學舍,有一個算一個的,都有可能是暗戀水鵲的卑鄙可恥的男同!

甚至還遠遠不止!

【煮波一副大徹大悟的樣子好好笑】

【老登……你終於反應過來了,我還以為你要等寶寶的嘴巴被壞男人吃了,你才知道這些人不是什麼好兄弟】

【現在覺得主播可能更想先吃吃的樣子、、】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來,關郃如今看誰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吃早餐的時候,那個男的是不是故意往水鵲這邊擠了?

長凳這麼寬敞,為什麼非得往這裡靠?

還有值日的那個,食物做得這麼難吃,還有臉問好不好吃?

關郃對每一個與水鵲交談的男生,提起十二萬分精神,眉頭鎖得死緊。

因為準備下半年狂歡節的比武大賽還有節後向維斯山脈進軍的計劃,騎士學舍增加了劍術的課時,其餘的實戰課課程也有所增設。

水鵲收到了77號的提醒,許久沒有動過的劇情進度漲了——

漲了2%,漲到了42%。

他一時間沒有判斷出來,為什麼這時候漲劇情進度。

一般來說,根據原本的劇情安排,這個世界的劇情進度是和男主玩遊戲的時候的不滿意度成正比的。

總之就是男主越不爽,對遊戲的控訴抨擊越激烈,劇情進度才漲得越快。

他做了什麼嗎?

明明之前努力上課擺爛,拖課程進度後腿,也不見漲。

水鵲出神思考了一會兒。

搭檔的布萊恩抓住空隙,認真地說:“我要撂倒你了。”

水鵲還沒回神,人已經被布萊恩客客氣氣地放倒了。

他仰麵看著天花板,緩緩眨了眨眼睛。

耳畔是周圍練習的人接連不斷被搭檔狠狠過肩摔在地上的聲響,“砰砰砰!”

被摔者咬牙吃痛。

沒有像他們組這樣和和氣氣的。

【笑死了,感覺布萊恩下一秒就會抱出一床被子來,當場給水水哄睡】

【年輕真好,倒頭就睡】

【你倆怎麼和課室裡其他人的熱血畫風格格不入】

水鵲說:“你動作沒做完。”

他躺在地上,看著布萊恩,白金色的發尾沾到了一點木屑。

自己主動地抬起左腳,往頭部的方向扳。

因為發力,大腿內側的軟肉都在打顫,但水鵲的柔韌性顯然相當好。

還疑惑地歪歪腦袋,“你不抓住我的腳嗎?”

特彆認真努力地對布萊恩提醒,“摔角技裡折膝裂股的招式,在放倒對手後,不控製住對手腿部,很容易會被反擊的吧?”

“你剛剛上課是不是沒有認真聽?”

水鵲自以為抓住了彆人的小辮子,得意洋洋地翹著嘴角,眼中滿是狡黠。

布萊恩手掌沁汗,輕輕地圈住他的腳踝,“嗯。稍微有點走神了。”

【駁回前麵彈幕的觀點,這邊也很熱血,主要熱的是我的血】

【感覺氣血翻湧,我那個了、、】

布萊恩扶起水鵲。

“有摔傷嗎?”

水鵲搖搖頭。

對比起其他組一節課砰砰嘭嘭地練下來傷痕累累,他可能破個皮就是大事情了。

有好多人想要和他搭檔,他光是拒絕就有點累了。

黏黏膩膩的一點汗貼著後背的衣衫。

背脊發涼的陰森感又來了。

水鵲回頭,艾爾德蘭站在遠處,默然無聲,漆黑的眼睛盯著他。

這頭黑龍真的好奇怪……

他又不是公主,總是盯著他做什麼?

水鵲其實想問問艾爾德蘭,惡龍真的都會像故事裡一樣擄走公主嗎?

但是鑒於問這種問題好像是先入為主把對方擺在壞人的位置上了,不太禮貌,所以水鵲也隻是好奇地想一想。

除了實戰課程,水鵲因為安撫騎士的特殊定位,他一周有那麼一兩節特殊的選修課,學的基本是些零零碎碎的東西。

比如如何治療暈船、如何泡好喝的紅茶……

還要學習一些處理傷口的簡單方法。

騎士團隨軍有牧師和醫師,重傷輪不上水鵲來解決,他未來可能隻需要幫忙打打下手,以及在治療過程中儘可能地和騎士說話,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以緩解痛苦。

又是一天傍晚時分。

明天是休息日,除了每周一次的布道,不用上課,水鵲靠著床頭的鵝絨軟墊,百無聊賴地翻閱書籍。

很薄的一本,隻記錄了簡單的治療方法。

他前兩天上課的時候學了前麵一點,老師是從醫學舍借過來的,教這些大材小用了,剩下的讓他回去自學。

“叩叩”的敲門聲響起。

水鵲坐在床上不想動,就提高音量對門外說:“請進來吧,沒有鎖門的。”

艾爾德蘭進入小間。

他先是環視了一圈門內的布置,視線最終頓在織錦絲綢的床上,皺起眉,反手關上門後,發問:“為什麼不鎖門?你平時晚上也不鎖嗎?”

“嗯……”水鵲心不在焉地回應。

艾爾德蘭眸色幽黑,“太危險了,以後還是鎖門吧。”

水鵲:“反正寢室大門是鎖著的,沒有陌生人會進來的。”

艾爾德蘭的薄唇抿成直線,隨後說:“不是陌生人。寢室裡也會有人手腳不乾淨。”

他說的手腳不乾淨顯然不是小偷小摸的意思,畢竟同一個寢室的除了布萊恩,全是從小王公貴族出身培養的。

但水鵲誤會了,隻以為艾爾德蘭對其他人有成見,還反駁道:“反正我這裡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艾爾德蘭定定盯了他一會兒,沒說話。

鞋跟踩在地板脆響,他走到床邊,“我可以坐這裡嗎?”

房間除了床和地板,也沒有彆的位置可坐。

水鵲不介意,“嗯嗯。”

是香的。

由於主人每晚會抱著被子睡覺,整張被子都是甜稠濃密的香。

艾爾德蘭說不上來,可能是空穀裡的藤蔓百合或者是彆的什麼花,也可能是某一種糖漿。

反正是好聞的。

水鵲從書本中抬起眼,終於發覺艾爾德蘭的不對勁,左手以怪異的角度懸著,“你手受傷了嗎?”

艾爾德蘭半闔眼,“嗯,白天上課的時候不小心骨折了。”

水鵲沒有印象,他怎麼記得艾爾德蘭晚餐時還是好好的?

即使如此,現在的狀況卻不像作假,水鵲關切地問他:“沒有去醫學舍找老師處理嗎?”

醫學舍老師是教區醫院的醫師,平時還要負責學院成員的受傷治療。

“處理過了。”艾爾德蘭回答,“隻是沒有包紮。”

水鵲感到奇怪。

艾爾德蘭說:“當時還有其他人受傷了過來,老師太忙了。”

水鵲抿了抿唇,建議道:“那我幫你包紮一下吧?”

他前天正好學了怎麼用繃帶包紮受傷的手臂。

艾爾德蘭:“嗯。”

他看著水鵲倒過床頭櫃那邊,一手扒著床沿,一手從櫃中取出繃帶紗布,腰身下陷一個柔軟的弧度。

水鵲拿好了繃帶,撐直起來,“正好之前上課的時候帶回來了。”

繃帶從手腕後麵繞過去……

水鵲低著頭,仔細一步步照做,他太認真了,整個人貼近的距離,幾乎可以讓艾爾德蘭輕易攬進懷裡。

纏了好幾個8字圈,螺旋形,一直沿著手臂向上纏。

大功告成,水鵲拍拍手掌:“好了。”

艾爾德蘭偏頭問,“那是什麼?”

水鵲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枕頭邊上沒收好的小罐子。

“潤唇膏,我今天上課學著製作的。”

水鵲的課程內容亂七八糟的,零零碎碎的也要學。

不知道安撫騎士為什麼要學這個……

因為和其他騎士說話說多了,嘴巴會很乾嗎?

他伸手把小罐子拿過來,隻有半個掌心大,揭開蓋子,興致勃勃地向艾爾德蘭展示。

“你看,加了安息香、蘇合香脂和鯨蠟,還有黑葡萄、朱草根、蘋果之類的……”水鵲回想,“小火燉溶解了,擠乾水分還要再冷卻融化,費了好長時間。”

他還沾沾自足地向艾爾德蘭展示這個自製潤唇膏效果不錯。

中指的指腹輕輕一抹淺白黃的膏體表麵,然後塗在唇上。

湊到艾爾德蘭眼前,左右擺了擺臉,全方位展示,“你看,我感覺很潤的,原料配出來還有果香哦。”

“可能我確實有一丟丟做手工的天賦。”

水鵲其實不想太驕傲的,但還是沒有壓抑住翹起的唇角。

艾爾德蘭眼睛漆黑如墨,始終映著水鵲的唇。

唇瓣飽滿,脂膏蒙了薄薄一層,襯得唇本身的顏色更加靡麗了。

一小顆唇珠鼓起,亮晶晶的。

艾爾德蘭忽然抬起沒受傷的手,大拇指抹走了上麵蒙蓋的潤唇膏。

“以後不要塗了。”他鎖著眉,指腹殘餘滑膩的觸感,“你塗這個不好看。”

本來就足夠漂亮了,塗了之後,那些人會一直盯著水鵲看。

水鵲覺得他莫名其妙的。

尤其是,77號提醒他劇情進度漲了,水鵲感到更加不解了。

他做什麼了?

水鵲坐在床上,迷茫地看著艾爾德蘭離開了房間。

真是說話又難聽又沒禮貌的壞龍!

他今晚睡得晚,還等到了關郃凝聚靈體出來。

主要是想試探一下關郃的態度。

畢竟水鵲完全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之前怎麼努力也沒有效果,這幾天無緣無故地就漲進度條了?

結果關郃一出來,就是雙手牢牢桎梏住他的肩頭,十分嚴肅。

水鵲讓他搞得緊張了,“怎、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鵲,你要聽我說。”關郃正色道,“我是你的守護靈,我是不會害你的。”

水鵲點點頭,“我知道的。”

關郃緩緩出聲:“好,聽我的。從現在開始,你不可以和學院裡的任何男生說話!”

水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