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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騙氪養崽遊戲裡的崽(28)

大手握緊了匕首,抬起來對著天空,借著稍顯灰暗的光線細看,利刃在雪天寒芒閃爍。

這並不是一把普普通通隨處可見的匕首。

即使沒有任何卡斯特羅城內鐵匠鋪的徽記,也沒有圖瓦王國任何一名刀劍大師的印記。

但匕身嵌著一顆龍晶。

阿拉提亞大陸許多傳說故事和歌謠當中傳唱的內容裡,龍晶不是在巨龍的額心,就是在巨龍的心臟位置挖出。

阿瑞德的家族世代與惡龍為敵,他是清楚的。

龍晶在巨龍的脖子,逆鱗掩蓋之下的位置。

取之難如登天。

獲得龍晶,相當與徹底殺死了一頭巨龍,而非隻是在戰鬥中擊敗對手。

阿瑞德不知道水鵲是從哪裡獲得的這把匕首。

對方交給他時,嫌棄又後怕地看著利刃上來自箭蛇的汙血。

“麻煩你清洗之後再還給我吧。”

他接過來之後,腰間佩戴的寶劍嗡鳴震顫,對於匕首上的同類龍晶有所感知。

得到點頭後,水鵲對他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那條蛇的血真的好臟……”

阿瑞德呼出一口氣,白色的霧隨之吐出,和腦海中映出的畫麵一起,轉眼消散了。

自從巨龍在騎士團當中擄走了安撫騎士,大部隊已經不眠不休進軍了一天一夜。

裝在馬蹄之下防止雪天路滑的馬蹄鐵也換過了。

成群的兵馬橫跨過低矮山脈與河流峽穀,馬蹄踐踏後的雪地由白轉黑,露出底下泥土的顏色與枯黑的草莖。

一路上已經不記得對抗過多少波魔物了,途徑波濤洶湧的大河時,有披甲戰士受到溪馬的蠱惑,被馱入水中浸亡了,不少士兵已經盔甲破敗,傷痕累累。

越是深入維斯山脈,魔物的侵襲規模與次數成倍增長,頻繁到不正常。

馬兒噅噅嘶鳴著追趕上來,布萊恩從騎兵隊伍的末尾揮鞭趕上了阿瑞德,兩匹高頭駿馬齊頭並進。

布萊恩神色擔憂,詢問:“阿瑞德隊長,距離龍穀還有多遠?”

阿瑞德牽緊韁繩,“按照目前的速度,還要走上七天。”

找到龍穀,就相當於是已經靠近了維斯山脈的核心地帶外緣。

他們此行的目的,隻是想先剿滅一波維斯山脈外緣的魔物,核心地帶哪怕隻是外緣,也不是他們能夠征服的範圍。

之所以到那裡去,是因為要找到失蹤的前太子和被擄走的安撫騎士。

布萊恩麵色凝重,“太慢了,整體的速度太慢,七天太久了。”

久到他們完全不敢去想,還能不能再見到水鵲,對方是否安然無恙。

阿瑞德沉默著,沒說話。

布萊恩拉扯韁繩,使得兩匹馬的身位更靠近了,他才壓低聲音道:“王庭護衛隊有異常,蛇群侵襲之前的上半夜,我起夜看到了他們在——”

阿瑞德看布萊恩的手勢。

年輕的王儲鬆開韁繩,右手食指在左手攤開的手心上圈畫,一個大圓圈,五芒星、三角形還有兩個三角形組合而成的六角星。

那是異教徒的典型標誌。

阿瑞德的目光頓時銳利起來。

“和我一起去向司鐸大人稟告。”

教會的隊伍在主力部隊的核心,目的是為了讓白魔法圈儘量輻射整個部隊,加以白魔法的祝福,讓騎兵們有更清明的頭腦與源源不斷的氣力,並且在受傷之後儘快恢複。

西爾衛斯特的神情依舊平淡,令人捉摸不透他的心緒。

聖職者本就對黑魔法相關的一切力量敏感,或許護衛隊的異動早就被教會的司鐸了解清楚了。

把事情說完,阿瑞德垂下頭,對著西爾衛斯特行了一個禮,右手成拳隔著盔甲,貼在心臟的位置。

“聖廷騎士團騎兵隊長阿瑞德,請求單獨帶領一支勇者小隊全速前行,為進軍的隊伍一探通往龍穀危機四伏的前路。”

七天太久了。

不僅布萊恩這麼想,包括阿瑞德在內的其餘人也抱著這樣的想法。

得到了司鐸的首肯,阿瑞德麵上一喜,他正準備去挑出騎兵當中的親隨,布萊恩攔下他。

他知道自己大病初愈,不是勇者的合適人選,隻是將一片盾牌遞給阿瑞德,“請把它帶上吧,阿瑞德隊長。”

那是王庭唯一一麵原料由深淵之龍的龍晶鑄就的盾牌,足以抵禦惡龍的火焰。

雖說來源有些不光彩,是布萊恩從王庭偷偷帶出來的。

現在他要將它交給更適合的人。

吟遊詩人會傳唱大陸的屠龍騎士。

………

騎士團的進軍並不順利,水鵲這裡的情況也算不上好。

金玉纏繞編織的果籃,幸好裡麵還有淺淺鋪的一層漿果,他沒有吃完。

水鵲提起來,給銀龍展示,“你看清楚,我沒有那個……我隻是吃漿果吃多了!”

“而且我是男生,不會生龍蛋!”

他羞惱得耳朵尖也是粉色的。

銀龍的前肢行進,湊前看清楚了果籃內的紅色漿果。

和水鵲嘴角沾上的顏色是一樣的。

知道真相後,它愉悅地掃了掃龍尾。

不同於黑龍漆黑一片沒有其餘顏色的鱗片,銀龍的龍尾末端,鱗片是與豎瞳如出一轍的金色。

銀龍耐心地勸說:“這種漿果不易消化,您以後最好少吃一些,而且它屬性寒涼,對您身體不好,以後有龍蛋的話,對我們的孩子也不好。”

它輕輕易易地接受了漿果吃撐了的說法,但好像沒有聽見水鵲後麵一句話一樣。

它堅定的態度讓水鵲動搖了。

難道……

難道他真的能懷龍蛋?但是他自己不知道?

水鵲慌得開始懷疑自己了。

但也隻是短短的一瞬,他的腦袋立刻轉了過來,沒有陷入龍穀騙局。

好煩人!

他決定以後討厭龍穀裡的每一頭龍!

關郃發誓,他以後要把龍穀裡的每一頭龍都殺掉。

殺光!

這群該死的淫龍!

………

可能是對黑龍的實力有所顧忌,不想正麵交鋒,銀龍趕在黑龍回來之前離開了巢穴。

即便如此,它並沒有掩蓋自己氣息的意思。

導致黑龍回到家後發現自己的領地有陌生氣味,而自己圈養的人類身上這樣的味道更是濃鬱。

在哪?

在哪?

在哪?

繁衍期的黑龍幾乎沒有理智可言,它焦慮地在巢穴裡踱步,每一步銳爪都重重地踐踏著地麵,如同地震一般,洞頂墜落下碎屑與塵埃。

水鵲險些沒站穩,靠到了角落貼著岩壁。

黑龍把下麵的龍穀攪得一團糟,林木的樹乾露出焦黑的炭,河流乾涸僅剩河床的泥沙,小螃蟹受到驚嚇沒有頭腦地橫走,蘆葦蕩裡的鳥雀不敢鳴叫。

它離開龍穀的時候,空中下起淚滴一般的雨。

它把一切拋在身後,但還記得洞穴裡的人類說過需要調味料,它從龍穀裡帶回了紫蘇葉和葛縷子,烤鹿肉的時候能夠調味。

調味的草藥拋擲山洞一邊,沾了塵埃也沒有人管。

在哪?

偷偷潛入它的領地,碰過了人類的同族,在哪?

漆黑吻部帶著溫熱,拱了拱水鵲的腹部。

水鵲是背後靠著岩壁才沒有被拱得一個趔趄。

他其實也不算吃得太多,隻是正常狀態下的肚子都是平平的,絲綢的長衫又富有垂墜感,吃飽了略微鼓起一點點,就容易看出來了。

黑茫茫的瞳孔拓散。

……藏在這裡?

黑龍怒不可遏,但它沒辦法對自己圈養的人類發火,它像一個頭頂被迫長出綠色鱗片的無能龍族,隻能伸出蛇信子一般的龍舌,分裂的尖端舔了舔人類柔軟的肚子。

鼓起的一小段弧度,沾了水,白色長衫中央微凹下一個小臍。

水鵲忍無可忍,“你乾什麼呀?”

他猛地敲了敲黑龍的頭頂,黑色鱗片硌得他手疼。

好在隻要多敲幾下,壞龍就修理好了。

渙散的豎瞳縮回正常大小。

“……抱歉。”

艾爾德蘭說。

他為自己愚蠢的行為做出解釋,“我在繁衍期……狀態可能有些異常。”

艾爾德蘭:“你最好,和我保持距離。”

說得像是什麼貞潔烈龍,又把人類關在這樣的山洞,無論如何也沒法保持一個遙遠的距離。

恢複理智的黑龍銜起一邊的調味草料,進入溫泉清洗上麵的塵埃。

他為水鵲做了晚餐。

但沒多久又出去了。

回來的時候,星子滿天,裝在山洞的天窗裡。

水鵲本來陷在柔軟的兩床被子上快要睡著了,風灌進來,送了一陣陣血腥味。

他迷迷糊糊地坐起來,也不知道黑龍是去做了什麼,金色的龍血滴滴答答濺在地上。

黑龍拘謹地站在離水鵲不遠處,低頭看了看地麵的血跡,“我明天會清理的。”

水鵲撐著手跳下來,“你去打架了嗎?”

黑龍沒說話。

水鵲猜,他應該是惹了龍穀所有龍。

金色血液順著脖頸、前肢的鱗片縫隙滑落。

水鵲翻出了自己的皮革小包,晃了晃,“你需要我幫忙嗎?”

黑龍定住了,好一會兒,趴伏下來。

水鵲上前,搗草藥的時候咽了咽口水。

龍血是金色的,看起來……

很有異域的食物風情。

他隻是嘗嘗味道。

水鵲抬眼小心翼翼地瞥一下艾爾德蘭。

黑龍疲憊地伏在地上,眼皮合上了。

水鵲伸出一根手指,抹了一下黑龍鱗片縫隙當中的金色。

糊了滿手指。

紅洇洇的舌尖探出來,謹慎小心地舔了舔。

水鵲咂咂嘴。

有點像蜂蜜味?

更確切地說,他覺得像是蜂蜜芥末醬塗在了年糕和炸雞上。

他是真的餓了。

黑龍卻猛然睜開眼睛,“你在做什麼?”

“沒、沒有。”

水鵲搖搖頭,不承認自己的罪行。

他的唇邊還站著蜜色的一層。

艾爾德蘭欲言又止,最後說道:“龍血不可以……”

水鵲把做好的糊狀草藥直接按在巨龍的傷口,耳朵粉粉,小嘴叭叭:“什麼啊,我聽不懂,對,你在流血呢,我幫你止血就不會再流了……”

他很快後悔了。

明白了黑龍沒說完的語意。

躺在被子上時,就像吃了過多的補藥,比泡溫泉還要熱。

汗涔涔的,濕漉漉的,關節處都是粉色的。

沁出的汗把額發也打濕了,眉尖秀氣地蹙起來。

艾爾德蘭不忍看他太辛苦。

水鵲看著洞頂大口子裡的星星,忽遠忽近的,時時感到迷離倘恍。

尖端分裂的龍舌從長衫底下收回來,掃過還在一陣一陣簌簌發抖的小腿肚。

黑龍的吻部已然濕淋淋的全是水。

艾爾德蘭依偎到水鵲身側伏下,豎瞳安靜地盯著他,“我可以親你嗎?或者,你會親我嗎?”

水鵲用手蓋住自己的臉,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會!不會!不會!”

並且他以後再也不會碰任何蜂蜜芥末醬沾年糕炸雞!

艾爾德蘭半闔眼,靜靜述說:“我不算是一頭多壞的惡龍。”

“或許我是母親不忠的果實,生來罪惡。”黑龍閉眼之前,還在問,“你會拯救我嗎?”

呼吸聲清淺。

人類好像在做不太好的夢,長睫毛輕閃。

黑龍依偎著人類,安寧地合上眼。

………

銀龍又來了,它這幾天上午都會在黑龍摧殘龍穀時來這裡做客。

龍族的思維直白,即便是彬彬有禮的銀龍,也是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您聞起來就像是被那頭黑龍完全侵犯了一樣。”

水鵲一點也不想和這群與他有種族隔離的龍族說話。

銀龍卻說起了黑龍的事情,“那家夥的母親是逃婚的,被上一個黑龍擄來巢穴,我覺得它的父母精神狀態都不夠穩定,雖然它在人間的‘繼父’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但我原本還是抱有希望的。”

“結果像它瘋成這樣的龍,還真是少見啊。”

“你在這裡都看不見,這幾天的龍穀簡直是煉獄。”

水鵲聽到了重要信息,正想問些詳細的。

銀龍反而環繞他一圈,扯開了話題,疑惑道:“真是奇怪。它竟然沒有向您請求交配嗎?我以為它原是人類,應當更懂得哄騙您。”

“雖然我也認為那樣的行徑十分可恥,但它越是壓抑,越是將精力發泄在龍穀——”

“它的力量就會越削弱,它原本屬於人類那一半的人性就會越虛無。”

水鵲和那雙金色的豎瞳久久對視。

直到這樣的金色成為了澆落山洞的血雨。

刀劍與漆黑的龍鱗相撞,錚錚地響。

巨龍的力量與精神已經不足以完滿地維持山洞內的溫度,與萬丈雪淵一樣的白雪,開始落下來了。

紛紛揚揚,從頂部灑落進寒夜的洞窟裡。

日夜不眠、風塵仆仆趕路而來的聖廷騎士們,攀上山洞後僅僅隻剩阿瑞德一人,剩餘者都在龍穀不同的區域與其他的龍纏鬥。

他的盔甲破舊,他的形容疲憊,他的下巴冒出了短短青茬。

狂風大作,銳爪如鉤,盾牌被勾連甩到洞口外。

阿瑞德隻能用寶劍橫抵在前,擋住黑龍的這次攻擊,受力過大,頂著地麵的鐵靴也往後劃出一截,泥土和石屑堆起。

寶劍剜起幾片龍鱗,金色的龍血飛濺。

水鵲很想叫他們不要打了。

即使他已經再三對阿瑞德說明對方不是惡龍,而是消失的前太子艾爾德蘭。

但是沒有用,雙方看著死敵,已經無法聽見任何聲音了。

一身鐵葉甲的騎士砸到岩壁上,砸出一個凹坑,再轟然落到地上,揚起灰塵。

阿瑞德喉嚨儘是血氣,撐起來,不忘提醒水鵲:“彆過來,避遠一些。”

隻有水鵲在的角落是整個洞窟的安寧一隅。

“不可以的……不能再繼續了……”

水鵲惶惶然地開口,眼睛因為密切關注一人一龍之間的戰鬥已經出現了酸脹。

寶劍被龍銜咬甩開,劍打轉成圈狀軌跡淩空飛向遠處,最終徹底插入陡峭的岩壁。

劍柄嗡鳴。

騎士已經沒有盾牌也沒有長劍了。

金色的龍血沿著脖子汩汩地流淌,彙聚成小河。

他們會有一方最終死去的。

水鵲後脊冰冷。

他想起艾爾德蘭在第一天帶他到這個山洞之後,說的話。

“因為命運。”

每一個屠龍騎士和惡龍的最終結局都是相似的。

那這個世界的命運是什麼?

水鵲有一瞬間分不清楚自己是阿拉提亞大陸的人,還是遊戲中的養成人物了。

他晃神的這刹那,騎士已經被壓製得抵到地麵,沒有翻身之力了。

水鵲聽出了黑龍的動靜,滾燙的龍息在醞釀。

他大聲呐喊:“艾爾德蘭!不可以!”

黑龍隻是頓了一下。

寒芒一閃。

匕首迅疾地插入脖子,剜出逆鱗,連帶著底下的龍晶。

龐然大物轟然倒塌在一側。

阿瑞德艱難地支起身軀。

獲救的公主已經是滿臉水淋淋的了。

騎士沒有力氣去擁抱公主了。

而且公主走向了巨龍。

水鵲茫然失措,他從來沒有見過有人在他眼中死去。

他隻會慌促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眼睛太燙了,所以眼淚一直在啪嗒啪嗒地掉。

掉到巨龍閉起的眼皮上,掉到巨龍剜開的鱗肉上,掉到砸出一個小水窪。

一直在道歉,水鵲最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不停地說對不起了。

他好像是世界上受了最大的委屈的小孩。

他都這麼傷心難過了,這頭龍也不會為了他死而複生,一點點眼色也沒有的。

水鵲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艾爾德蘭問他可不可以親。

他當時決絕地拒絕了。

沉入夢鄉前,艾爾德蘭好像說了句什麼?

“你會拯救我嗎。”

他恍惚地想起來,還以為是黑龍在耳邊說話。

龍目仍舊死寂地閉著。

水鵲梗著脖子,深吸一口氣,小臉緊緊繃著,以人工呼吸的架勢,對著黑龍的吻部覆下去。

一點反應也沒有。

冰冷冷的。

沒有起伏,沒有呼吸。

怎麼完全不像童話故事裡的那樣?

水鵲撐起來,剛剛太用力,唇珠也壓出一點點白痕。

他眼尾垂垂,委屈地小聲說:“我是第一次親、親……你怎麼也沒有反應呀?”

龍目猛然睜開,豎瞳緊縮。

艾爾德蘭:“……真的嗎?”

水鵲當然是亂說的。

阿瑞德正在他身後不知道想什麼,薄唇抿成一道直線。

【騎兵隊長,你為何如此沉默?】

【笑死了,真正是寶寶第一次親過嘴子的阿瑞德無話可說】

【忄參】

關郃冷眼看著巨龍撐起脖頸,龍首輕貼水鵲。

冷笑:“這龍還真難殺啊。”

【恭喜養成人物[水鵲]解鎖成就】

【達成成就:公主與惡龍】

【成就描述:是心愛之人的親吻拯救了惡龍!】

【達成成就:世界上最清純的小男孩】

【成就描述:啊,就算是最最崇尚純潔的獨角獸來了,它也會心甘情願地匍匐,睡在他的懷裡,隻因他的每一次親吻都是純潔的初吻!】

第112章 騙氪養崽遊戲裡的崽(29)

屠龍鬥士的後代阿瑞德,率領一支僅僅三十人的騎兵隊伍,闖入龍穀救出了被巨龍擄走的安撫騎士,還帶回了失蹤的前太子艾爾德蘭殿下。

幾人的故事經由吟遊詩人的作詞編曲,由圖瓦傳唱到整個阿拉提亞大陸。

故事中如金石般耀眼的部分,當然是在騎兵隊長阿瑞德斬下黑色惡龍的頭顱後,安撫騎士真誠的淚水,拯救了已然被惡龍殺死的艾爾德蘭殿下,使其死而複生。

據說,當日整個龍穀的巨龍都被安撫騎士馴服了。

有人看見他們乘著一頭銀白色的巨龍回到圖瓦,漂亮的安撫騎士坐在龍首,扶著龍角,白金發稍長,在風中翻湧成海藻波浪。

人們堅信他身上具有神奇的魔力,能夠馴化邪惡的巨龍。

圖瓦聖廷這一次的進軍非常圓滿。

與此同時,王庭護衛隊受到國王指使,與異教勾連企圖破壞行軍計劃,為禍聖廷的陰謀也浮出表麵。

這是一起圖瓦曆史上典型的王權與神權之間的爭端。

圖瓦國王被押送往聖城接受宗教審判。

揭發王庭護衛隊的王儲布萊恩,在卡斯特羅城大主教的擁護下登上王位。

凱旋而歸的聖廷騎士團受到了整個王國的歡迎。

慶祝的酒會持續了一個月,修道院拿出葡萄果園的果實為大家釀製葡萄酒,每個人都能領到屬於自己的一盞。

熱情的笑容洋溢在所有人的臉上。

隻除了關郃。

這一夜的月亮很圓,月暈澄白,萬裡無雲。

教堂肅穆,神壇上端放著甲胄與武器,前方的長椅坐著一隊年輕人。

他們將在這裡守護神壇一整夜,虔誠地祈禱與懺悔,在明天紅日升起後,參與授劍儀式,從見習騎士轉變為正式的授劍騎士。

關郃死死盯著長椅上依偎著的兩人,他們與周圍的其他人似乎格格不入。

這個阿瑞德,什麼騎兵隊長,正事不做,大晚上的跑來教廷陪水鵲。

需要他陪嗎?

什麼玩意兒!

看著光明磊落,呸,心機男!

怎麼水鵲頭一歪,就知道用肩膀接住?

關郃的怨氣重得像被老婆的奸夫殺死後去世多年的死靈。

幾張長椅上圍坐的見習騎士們,視線似有若無地掃過水鵲睡顏,統統壓低了閒談的聲音。

授劍儀式極其盛大,教堂鋪著紅布毯,每一個角落都插滿岩薔薇、藍星花與雪白水仙,大主教帶領所有到來的年輕人做彌撒。

本地的貴族與大商人們皆受邀在教堂內部見證授劍儀式。

待教堂內的儀式結束,新的授劍騎士們將騎上最好的馬匹,緩緩環繞卡斯特羅城區一周,接受城內所有人的祝福。

水鵲和所有見習騎士們並排站著,小臉嚴肅,宣誓永不背棄騎士精神,履行騎士責任直到生命終結。

年邁的主教,提起身側用聖水沐浴過的劍,劍身輕輕拍打每一位新任授劍騎士的肩膀,語調悠長,緩步行走的同時向他們述說著騎士的基本準則。

成為授劍騎士,意味著他們將獲得聖廷準備的、在教堂經過聖職者祈禱加持的劍。

由對應的聖職者為他們將劍佩戴在腰帶上。

“司鐸大人……”

水鵲看見了為自己贈劍的聖職者。

西爾衛斯特頷首,低頭躬身為水鵲佩戴寶劍。

那不是普通的寶劍,與其他授劍騎士的全不一樣。

十字的劍柄,雕刻著桔梗花與枝葉,中央鑲嵌著一顆幽黑的龍晶。

龍晶傳來熟悉的能量。

水鵲忍不住回頭,他的目光掃過教堂成排的長椅。

與黑發黑眼的青年對上視線。

薄唇牽起淡淡的弧度,艾爾德蘭與其他見證者一同鼓掌。

布萊恩繼承了王位,而艾爾德蘭成為了圖瓦擁有最廣闊封地的公爵,他們是唯二沒有成為授劍騎士的見習騎士,因為他們的特殊身份,聖廷為他們加封了榮譽騎士。

艾爾德蘭見水鵲還呆呆地盯著自己,好像不知道該不該接受由他的龍晶鑄就而成的劍好。

他搖了搖頭,希望水鵲不要顧慮。

那枚龍晶本就是他交給西爾衛斯特,希望聖廷為水鵲鑄成寶劍的。

艾爾德蘭忘卻不了成年之夜時,國王滿目驚怒,眼中映出他渾身黑鱗的醜陋模樣,撕裂了國王這麼多年來堅信的與亡妻純白而矢誌不渝的愛情。

被廢除王儲資格後,艾爾德蘭時時感到自己與這個世界的割裂。

好在,黑龍找到了它最合適的歸處。

水鵲微微抿唇,對艾爾德蘭揚起一個笑,他笑著的時候,唇邊漾著一個小梨渦。

視線移轉,水鵲經提醒,正要端正身姿轉回去。

卻見到了教堂角落的魔術師。

手指輕壓寬大帽簷,瓦藍色的眼睛看著他,薄唇微啟——

“祝賀你的……”

“下次見。”

眨眼的瞬間,那個位子上已經沒有人了。

水鵲讀懂了對方的口型。

隻有一個詞不清楚。

他轉回來低著頭,口中嘗試模仿。

是“命運”?

祝賀你的命運?

奇奇怪怪的。

他最近好像不止一次聽到這個詞了。

儀式還沒有結束,水鵲把這個問題拋之腦後。

他們轉步離開教堂,要乘上聖廷最好的馬匹,環繞卡斯特羅城。

但是腳步剛走到紅毯的末端,踏出教堂門口。

分明是萬裡晴空,地麵卻猛然飛沙走石,樹木被吹得沙沙響。

銀白的巨龍,龍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七彩的光暈奪目,降落在水鵲麵前,龍翼收攏,前肢伏地。

“請上來吧。”銀龍垂著龍首,“假如能成為您的代步工具,將是我此生莫大的榮幸。”

水鵲左右看了看同伴。

猶豫了一下,輕踩著龍的前肢登上龍首。

他身披聖廷的紅色鬥篷,穩穩側坐著,手扶龍角。

那一天,伴著金色的光線,所有人都看見了銀白巨龍之上,那位臉頰粉撲撲,笑起來唇角會旋出一個小梨渦,不停向地麵招手的小騎士。

【恭喜玩家通關遊戲】

【解鎖結局:是騎士團公主,也是最偉大可愛的馴龍騎士】

【解鎖結局:公主和騎士、惡龍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由於養成了出色的信徒,養成人物[水鵲]在本次結局時的名望值將轉化為玩家的受信仰值,請玩家核驗】

關郃不敢置信地問:“什麼?什麼?什麼結局?”

遊戲係統敬業地重複。

【恭喜玩家解鎖結局:公主和騎士、惡龍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通關遊戲後,畫麵重新回到了一開始抽中的養成人物卷軸。

關郃恍如隔世。

繪卷裡的水鵲,還是原來初見時候的模樣。

春風溫柔,光影搖曳,他扶著纏繞秋千的青藤,白金色的發尾披拂到鎖骨。

眼瞼薄薄的,一直輕顫著,似有所感,緩緩睜開雙目,向關郃看過來。

神聖的。

純潔的。

像天使,隻是降落在午後的秋千,不小心睡著了。

一想象到這樣的水鵲,待在聖廷騎士團裡,周圍虎視眈眈,關郃一口飯都吃不下了,心如刀絞。

【宿主!劇情進度漲到了——79%?!】

77號的語氣由喜轉驚。

不知道是不是關郃的幻覺,他好像看到繪卷裡水鵲瞪了他一眼。

水鵲委屈得要命:【他怎麼卡在79%?連剩下的1%也不給我?】

沒了這1%,他這個世界就要不及格了!

77號:【可能是他還沒有做吐槽視頻,這裡就缺了一大塊劇情完整度!】

這個劇情點沒刷出來。

難怪他要不及格了。

水鵲不知道怎麼做才好了。

繪卷外的關郃,越想越是怒火衝天,他切後台翻了翻遊戲官網,內測時限還剩五天。

關郃沒管聊天界麵上,官方對接人發來催促宣傳視頻的消息,他做了一個決定:“重開!”

他要重來!

什麼聖廷王庭,全都離水鵲遠一點!

【二周目,啟動!】

【主播你打遊戲通宵不眠不休是吧?】

【水鵲能不能借我養養……】

………

卡州托城是圖瓦王國北部邊陲的城郡,它比鄰阿拉提亞大陸的聖城赫裡奧,現在是聖廷最年輕的紅衣主教,西爾衛斯特的主教區之一。

而布費亞村,是卡州托城城外,西邊山穀的一個小村莊。

不同於世俗貴族管領下的村莊,這裡的村民雖然不富庶,但並不需要向領主服役,他們隻需要在每年交上一點兒糧食作為田地與草場稅。

這是位於教區邊鄰的特殊福祉。

除此之外,似乎沒有什麼能將這個村莊與其他村莊區分開。

或許還有一個。

僅僅流傳在村莊內那些遊手好閒的無業青年口中。

山穀的邊緣,靠著一條清澈的溪流之處,有一座獨棟的小木屋。

裡麵住了一位陰暗的巫師。

沒有人見過他長什麼樣子,是男是女,他每次暴露在人眼前,都匆匆走過,身上披著灰撲撲的鬥篷,戴著過大的兜帽,幾乎一點皮膚也不露出。

他的小木屋前種滿了邪惡的植物,他的屋內時常傳來怪異的聲響,煙囪常常在半夜冒出灰煙。

無所事事的青年們之所以揣測他是巫師,正是因為以上種種特征。

這一日是市集日。

卡州托城的大廣場會供城鎮和附近村莊的居民們自由買賣。

圓頭圓腦的小精靈比卡州托城內的大鐘樓還要準時,嘰嘰咕咕地圍到床邊,把小巫師叫醒。

水鵲坐起來,伸了個懶腰。

小木屋隻有兩層,第一層承擔了所有功能起居,二層其實是閣樓,改成臥室。

家裡的空間,但被主人布置得很溫馨。

小木床隻能容水鵲一個睡下,所以並不大,整個鬆軟的床鋪塞滿羽絨。

牆壁的油燈裡燈芯草已經燃儘,空氣中是附魔後的雪鬆、丁香根和安息香等藥草彙聚在一起的香氣。

窗台有綠色的小盆栽,雪白的雙手伸出,將百葉窗推開,陽光透過來驅趕破曉時分的清涼。

水鵲穿好衣服鞋子,打著哈欠從樓梯走下一層。

圓滾滾的小精靈們已經做好了早餐,咕嘰咕嘰地圍上來。

小麥牛奶粥在鍋中咕嘟咕嘟地響。

夏天沒用的壁爐因為勤勞的小精靈們時常打掃,一塵不染。

水鵲坐到木桌前,彎起唇,一個個叫小精靈的名字,“謝謝貝爾、貝克、維拉還有尤爾。”

小精靈尤爾撞開其他精靈,一蹦一跳地把盛著熱粥的碗放到水鵲麵前。

桌上鋪著淡黃的披巾,椅子墊著色彩宜人的軟布,牆上掛著花樣織物,任誰看,這裡都是一個溫馨的小家。

但是小巫師的生活不容外人窺探。

一層的窗子是不透明的、模糊的綠色玻璃。

吃完早餐,水鵲要快點到市集上去,布費亞村和卡州托城有一段距離,他要邁出山穀,再順著平坦的馬道一路入城。

小精靈收拾碗勺,把掛在門口木頭掛衣架上的灰色鬥篷送到水鵲手邊,等水鵲穿好了,再貼心地給他遞上昨晚製作的魔法香膏。

水鵲為了等待這個香膏的行星周期,昨晚熬到很晚才製作完,一沾床就睡著了。

這次一定能賣出去!

他信心滿滿,小小罐的香膏塞進鬥篷的內兜裡。

水鵲的行程表裡第一項就是趕集賣香膏。

他掀起帽子,將近把整張臉都蒙住,和居家的小精靈們告彆,踏著小羊皮靴出了門。

小木屋後有棵大橡樹,而門前的花盛開得正好,整個花圃裡都是他和小精靈一起栽種的藥草。

水鵲滿意地看了看胡椒木的長勢。

餘光注意到房門附近有一朵不起眼的一枝黃花盛開了。

這意味著會有意想不到的好運!

水鵲信心滿滿。

他順著山穀走出去,才走到馬道的地界。

小羊皮靴踩在落葉堆上,下一秒有繩索一緊,風聲呼呼,水鵲反應過來時,天空和地麵已經完全倒置了。

他晃了晃,原來自己正被倒吊在樹上。

水鵲的眉眼染上慍色,他可以猜測到是誰這麼惡劣。

煉金術士隻是一位普通路過的善良居民。

他詫異地看著,有一名中了惡劣陷阱的小巫師。

對方正狼狽地倒吊著,繩索勒緊了他的小羊皮靴。

灰撲撲的鬥篷衣擺完全垂落下來,露出南瓜褲和小羊皮靴之間裸露的一點兒大腿和粉圓膝蓋。

煉金術士熱心地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割開繩索,小心地抱小巫師下來。

水鵲看也沒看救命恩人的臉,他隱含怒氣地問:“你和特恩認識嗎?你們是一夥的?”

“噢,特恩是誰?是我剛剛在森林裡趕走的,鬼鬼祟祟的遊民青年嗎?”

煉金術士挑眉。

特恩是布費亞村裡遊手好閒的青年之首,上次他們攔在了水鵲回家的必經之路上,拿著毛毛蟲嚇唬灰撲撲的小巫師,想要逼他掀開兜帽。

很討厭。

等等……

怎麼感覺這個人的聲音有些熟悉?

水鵲這才認真去看了對方的容貌,認出對方時汗毛直立。

即使這已經是新存檔了,在新存檔覆蓋的情況,煉金術士肯定已經忘了之前世界上有過一個安撫騎士。

對方不認識他的。

隻是在好奇地打量他而已。

煉金術士的視線讓水鵲驚出魂來。

打量?!

對,他的兜帽!

水鵲趕緊披好兜帽。

嚴嚴實實的,不露出一點,又是一個灰撲撲的小巫師。

但已經為時過晚了。

因為剛才的鬨劇,兜帽掛到了背後,沒有起到任何遮擋的作用。

水鵲背後沁汗,急匆匆地繞過煉金術士就要跑。

對方抬手攔住他,“你是……?”

水鵲緊張得口不擇言,“我不是小女巫,也、也不是小男巫,我不知道什麼是巫師!”

他又要跑,煉金術師掰住他的肩頭。

“噢,我都看到了,你的小犄角。”

煉金術士的眼中充滿興味。

“你是夢魔?”

第113章 騙氪養崽遊戲裡的崽(30)

煉金術士看得很清楚。

小巫師皮膚雪白,發絲是柔軟無害的白金色,隻有頭頂的一對犄角,是黑黢黢的。

那對犄角尚且十分幼小,像睡蓮露出的尖尖角,昭示其主人還是個未成年的小夢魔。

就連控製犄角收回都做不到。

一定連入夢也沒嘗試過吧。

煉金術士抬起的手牢牢桎梏住水鵲肩頭,因為這個動作,他粗平紋亞麻布的上衫,袖口退到腕骨之後小臂的位置,露出了衣物之下的詭譎花紋。

留意到水鵲的視線在他紋身上短暫停留。

煉金術士大喇喇地把衣袖捋上去,他展示給水鵲看,笑容爽朗,“你看,放心,我也不是什麼世俗意義上的正經人。”

即使他長得人模人樣,笑起來露出標準而潔白的八齒,在這樣的情境下,簡直就像一個遊蕩的騙子坦誠地說自己不是好人。

他本來是想讓小巫師相信他們是一類人的,見水鵲緊張得不說話,煉金術士試圖找出新的話題緩和兩個人之間的氣氛。

“噢,你的尾巴呢?夢魔不是都有小尾巴?”煉金術士好奇地側身,想要繞過去看水鵲背後,“是藏在你的南瓜褲裡了嗎?”

他的架勢毫不誇張地說,仿佛下一秒會掀開水鵲的鬥篷去看看他尾巴到底藏到哪裡去了。

水鵲嚇得狠狠踩了煉金術士一腳。

他這一下是用了狠勁兒的,煉金術士吃痛,英挺的五官皺在一起。

沿著馬道上日積月累形成的軌跡,一輛簡樸的馬車駛過來,大約是見到大道上糾纏的兩人,車夫扯緊韁繩,降下馬車的速度。

水鵲趁著這個機會,攔截下馬車,快速的跳上去,對車夫說:“先生,請幫幫我,有個奇怪的異教徒一直糾纏我。”

車夫回頭看了看鬥篷披身的水鵲,又看了看另一邊手臂纏繞紋身的煉金術士,狐疑了一瞬,但由於他還要趕上卡州托城的市集日,於是趕緊揮鞭,馬車疾馳而去。

水鵲坐在馬車上,鬆了一口氣。

車廂內,除了他,隻剩下農產品,各種麻袋裝的穀物,堅果、蘋果、梨堆放在角落,顛簸時會骨碌碌地滾到水鵲腳邊。

車夫應該是個手頭勉強算得上是寬裕的自由農民,畢竟能在家中飼養一匹馬還要養護馬車不算容易。

水鵲在卡州托城的廣場下來了,他給了車夫一先令作為感謝。

車夫不敢置信地咬了一口銀幣。

一先令,十二便士,按照物價,在圖瓦大部分城郡都能買得起一頭牛了。

他見著灰撲撲的鬥篷走遠了。

關郃對此非常滿意。

不枉他從這個周目一開始,就給水鵲洗腦守護靈很有錢,他想要多少有多少,如果有陌生男人上來搭話,理都不要理,也不能隨便跟那些有錢男人走。

關郃暗自點頭。

當然,他也是看過星網上熱門的幾個育兒經帖子。

要培養孩子的獨立精神。

比如說在孩子的行程上,安排兜售自製的產品。

雖然水鵲做的這個香膏,今天能賣出去估計才一點五便士,但這並不妨礙關郃給了他五十先令去卡州托城上最好的酒館,吃最好的菜肴,甚至還能剩下許多錢來購買煉製下一支魔法藥劑的材料。

市集日非常熱鬨,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擦踵,各行各業,穿什麼樣子的都有,這讓水鵲的裝束顯得不那麼奇怪了。

他正在物色合適的客人,需要認真挑選,從服裝、性彆、舉止等鑒彆誰會為他的香膏付出一點五便士。

前方是香料行會的會館,有一名套著長外褂、衣裝整潔的中年男子,從會館門口趔趄著出來,他壓著圓邊帽,狼狽地躲避著行人好奇窺探的目光。

聲音惡狠狠地罵道:“該死的卡州托香料行會!和卡斯特羅的行會一樣吝嗇,我呸!”

他朝會館吐了一口唾沫,瞥見有人進出會館,又自己踩踏著抹去了唾沫的痕跡。

水鵲好奇地上前,“尊敬的先生?”

男子立刻直起腰背,清了清嗓子,轉過身看到是個灰色鬥篷的怪異者,又擺擺手,“我可沒有多餘的善心,一邊去吧,我忙著呢!”

他剛剛足下的動作,使得靴內破了洞的襪子,洞口卡進了他的大腳趾,極不好受。

水鵲隻看見這人外表整潔,他從鬥篷內袋裡取出用小彩罐裝的香膏,認真地推銷:“先生,我認為您會需要這樣一罐魔法香膏的,它很便宜,隻需要一點五便士,但是它其中蘊含的魔力遠遠不止它的價格。”

他故意沒說這魔力是來源自白魔法還是黑魔法。

有些精通白魔法的修道士也會售賣魔藥。

男子被挑起了好奇心,隨口問道:“好吧,你這香膏是什麼功效的?”

水鵲誠實地回答:“增智的,先生。”

“你是說我看起來很愚蠢嗎?!”

本就被香料行會會館的管事者驅逐出來,男子心中窩火,怒氣好像要把他頭頂的圓邊帽都噴起來。

“滾!滾!一點五便士,我就是施舍給路邊的肮臟流浪者,也不會和你這樣的騙子交易!你不如去找卡斯特羅城那香料行會的會長,求求他發發善心!”

他一下子這麼生氣,水鵲縮了縮脖子,有點嚇到了。

還是禮貌地詢問:“請問,你說的會長叫什麼?”

男子沒見過這麼怪異的人,連諷刺也聽不明白嗎?

“多裡安·格魯休斯!天哪,我求您去找他吧,可比找我這樣的小人物容易多了。”男子譏諷地笑。

水鵲:“噢……”

他不是沒聽明白這個人在嘲諷他,水鵲隻是好奇曾經的繼兄的情況。

聽起來,瑪倫夫人並沒有改嫁路易斯伯爵,繼兄們仍然在母親所在的格魯休斯家族。

在這個沒有鵲·路易斯的時間線上,多裡安仍然是卡斯特羅城香料行會的會長。

新的存檔是在上一個結局所處時空繼續開始的。

水鵲聽說西爾衛斯特已經成為了最年輕的紅衣主教,阿瑞德晉升成為了圖瓦聖廷騎士團的團長。

但幾年前的那場行軍,並不像水鵲參與過的那樣順利,沒有聽聞所謂的“公主”,然而艾爾德蘭仍舊失蹤了,龍穀的黑龍帶領其他龍阻擋了聖廷騎士團進軍的步伐。

國王的陰謀差點得逞,王庭護衛隊的背叛使聖廷騎士團折損了許多人員,最終屠龍鬥士阿瑞德與黑龍兩敗俱傷,勉強保存了聖廷騎士團的大部分戰力。

聖廷休整騎士團的這幾年來,神秘的巫魔會在整個阿拉提亞大陸活動,大陸中許多荒野之地出現了原屬維斯山脈的魔種,正在逐漸淪為魔物的溫巢。

短短四年,一切變化得太多了。

水鵲攏了攏鬥篷邊緣。

這一周目關郃給他抽中了林間孤兒的身份牌,特殊種族是夢魔。

守護靈似乎打定主意了讓他遠離一切聖廷王庭相關的事物,一心把他往邪惡大巫師的方向培養,要與聖廷勢不兩立。

從十四歲開始的養成,因為犄角和尾巴,水鵲一開始連門也不敢出,好在關郃買了一個小精靈套餐,讓他的起居不至於太狼狽。

就這樣悶在小木屋裡學習了兩年,才披著鬥篷嘗試走出去活動。

幸好,查閱的古籍上提到,夢魔的特征,到了成年時就可以自己收回了。

等過了今晚,他以後再也不用披著不透氣的悶鬥篷了!

水鵲小心地捏著帕巾,躲進小街巷裡擦汗。

他擦汗的時候也不敢把兜帽放下來。

煉金術士倚著牆,慢悠悠出聲:“還沒賣出去?”

水鵲差點像小鳥一樣驚飛!

帽簷太寬大,以至於他都沒發現對方。

煉金術士被他的反應逗笑了,“我有這麼可怕嗎?我可是跟了你一路了,也沒有躲藏 ,警惕心這麼差可不太好啊,很容易落入聖廷騎士團的手中的。”

水鵲抿了抿唇,轉身要離開晦暗的小巷子。

煉金術士像甩不開的狗皮膏藥一樣黏上來,攔在他前方,“你不是要賣那個香膏?我買,但是你要回答我一個問題,怎麼樣?”

水鵲稍微遲疑了一會兒,他到目前為止沒有成功賣出過任何魔藥,因此最後還是選擇把內袋裡的香膏交到煉金術士手上。

煉金術士接過那個彩色的小罐,給了水鵲兩個便士。

水鵲怔了怔,悶聲道了聲謝謝。

多麼可憐的小巫師,這裡才兩個便士!

煉金術士歎息。

水鵲信守承諾,“你要問我什麼?”

煉金術士端正神色,嚴肅地問:“這個香膏是你平時塗的嗎?”

“……”

水鵲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兜帽歪了歪。

煉金術士擰開罐子的蓋,仔細嗅聞,“和你身上的香味不一樣啊?”

他不死心,追問:“你自己塗的什麼香膏?”

怎麼聞起來這麼好聞?

水鵲搖了搖頭,“我自己不塗的。”

煉金術士:“噢,為什麼?”

水鵲不好意思,但十分誠實地回答:“因為藥效不太穩定。”

以前都是守護靈試藥的,他自己做的自己從來不用。

煉金術士:“……”

他猶疑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小罐,“這是增智魔藥,對吧?”

他抹了不會反過來降智吧?

水鵲在兜帽底下抿起嘴巴,悄悄偷笑了一下,“對,你可以把使用後的感想告訴我,我會改進的。”

好不負責任的小巫師。

煉金術士訥訥地收起香膏。

他決定回頭讓巫魔會的老友們試一試。

經過這麼一番聊天,兩個人的氣氛才緩和下來。

煉金術士問:“你住在布費亞村?還挺遠的,中午我請你在卡州托城飽餐一頓?”

他體恤魔藥隻能賣兩個便士的貧苦小巫師。

水鵲搖搖頭,“我還要去買東西。”

煉金術士:“你要買什麼?”

水鵲從內袋裡取出一張方塊那麼小的牛皮紙,這是他用來當做備忘錄的,記的是今天要買的材料。

他小心地攤開在手心裡讓人看。

煉金術士掃了一眼,皺起眉頭,“你這些在市集可不好買,尤其是雙角獸的角,在城裡你連魔物的毛也見不著。”

“嗯嗯。”水鵲說,“但是其他的材料比較平常,雙角獸的角找不到的話,我回去用雞腳代替好了。”

煉金術士:“……”

難怪煉出來的魔藥自己都不用呢。

…………

煉金術士帶著小巫師,從街尾黑天鵝酒館的後門進入,與老板娘打了聲招呼。

掀開角落的木地板,沿著向下的木質階梯,黑暗得看不清前路,每一步踏著都吱嘎吱嘎響。

水鵲捏了一把汗,依稀記得關郃說過不要和陌生男人到黑黑的地方。

可是煉金術士說這裡能買到他要的材料……

好在抵達地下之後,敞亮起來了。

到處是擺著圓形酒桌,人們熱火朝天地暢飲,麥芽酒、濃湯、麵包和乾酪源源不斷。

這裡是反叛者與流動者的聚集地。

他們幾乎是差不多的裝束,穿著方便行動的無袖亞麻衫,粗放地袒露著手臂精壯的肌肉,揚起橡木啤酒杯,碰撞時渾濁的麥芽酒飛濺。

水鵲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有的在咒罵聖廷。

他沒來過這樣的地方,顯得有幾分拘謹,好在灰撲撲的鬥篷完全蓋住了他。

煉金術士環顧一圈,在尋找合適的人選。

牽著水鵲到角落隻有一人獨飲的圓桌。

“嘿,大血獵!”他打了個招呼,帶著水鵲自來熟地坐下。

被打招呼的人,明顯並不高興,冷冰冰地說道:“彆再這麼叫我。”

他的裝束與其他人相差無幾,無袖亞麻衫前胸的係帶鬆垮,手肘雙雙撐在圓桌上,後背緊繃出精勁起伏的肌肉。

煉金術士沒理他的抗議,對水鵲介紹,“他以前是吸血鬼獵人,為聖廷賣命的。現在嘛,當起賞金獵人來了。”

水鵲沒吭聲,聽到煉金術士的前一句,小心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幸好他現在已經不是吸血鬼了。

煉金術士低下頭,湊近他,壓低聲音神秘地說:“如果是夢魔,以前也在他的狩獵範圍。”

水鵲覺得煉金術士就是在故意嚇他,所以他悄悄在木桌下踩了對方一腳。

賞金獵人突然冷森森地鎖定他:“你做什麼?”

微抬起的下顎線條淩厲,鷹目銳利深邃。

踩、踩錯人了……

水鵲啞了一會兒,兜帽下的腦袋瓜極速轉動,一閉眼亂說:“對啊,煉金術士你乾嘛踩彆人腳?很不禮貌的。”

煉金術士:?

他反應很快,哭笑不得地接過了話,對賞金獵人說,“我踩到你的腳了,真是抱歉。”

聽起來沒什麼歉意就是了。

賞金獵人眉頭皺得死緊,“你帶一個小鬼來工會?”

水鵲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麼一說,在場的估計大多數都是和對麵一樣的賞金獵人。

煉金術士:“他需要一些魔物材料,這可是巫師界未來的希望!”

賞金獵人懷疑地打量那個小鬥篷,不做回答。

煉金術士碰了碰水鵲的手臂,提醒:“把你需要的那個單子拿出來。”

水鵲聽話地取出自己的清單,小聲念:“你好,我需要雙角獸的角粉末10克、樹蛇切碎的皮5克,毒角獸的尾巴一根,獅子魚的脊骨粉15克。”

賞金獵人看著這個小鬥篷低著頭,一字一頓地念著自己的需求,念完了,手伸過來把小牛皮紙交給他,不僅白得晃眼,手掌和指節更是一點繭子也沒有。

他掃了一眼清單,“一百先令。”

煉金術士瞪大眼,“這麼貴,你專門坑小巫師?看在我的麵子上,都是朋友,不能減免?”

賞金獵人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一百五十先令。”

煉金術士啞口無言,最後點頭,“行、行。”

他準備幫貧苦小巫師付了這冤枉錢。

水鵲攔住他的動作,“沒關係,我有帶錢的。”

他拿出一個鼓鼓的錢袋子,推給賞金獵人,“我沒記錯的話,裡麵應該有兩百先令。”

是關郃近幾天給他的,還包括了昨晚給的五十先令。

滿滿當當的銀幣,砸在木桌上都有悶響。

把其他人的目光吸引過來。

有人對煉金術士揚起酒杯,“大煉金師,怎麼你和這小鬼進來後這麼香?你抹香膏了?真是優雅。”

煉金術士笑了笑,對賞金獵人咬牙:“可比定價多了一百先令,你會處理好的對吧?什麼時候能到貨?”

“五天。”

煉金術士牽起水鵲離場,“五天後我會帶他過來。”

………

煉金術士說五天後到布費亞村接他。

水鵲回到家已經很累了,他吃了小精靈準備的晚餐,洗漱完就打算睡覺了。

守護靈在他睡著前現了形,扶著水鵲的肩膀,讓他清醒一點聽自己說話。

關郃嚴肅:“你以後少和那個煉金術士說話,我一看他就不是好人。”

水鵲迷迷糊糊地說:“可是以前我都買不到那些材料……”

他做魔藥老是把坩鍋都炸了,就是因為總是用劣質材料替代。

關郃沉默了。

看著水鵲的睡顏,歎了口氣。

畢竟試藥對他來說,也是折磨。

他不得已妥協,下一秒卻見麵板多了個夜間行程安排。

【恭喜玩家解鎖養成人物[水鵲]的夜間行程安排】

【夜間行程無需行動點】

【根據人物[水鵲]的夢魔身份,可選擇今夜是否安排:夢境冥想?】

【每一次成功安排夢境冥想後,第二天人物的魅力值與健康將各加一】

【請選擇:是/否】

還有這種免費的好事?

關郃沒有猶豫,選擇了是。

他不太了解什麼是夢境冥想,但是聽起來挺有用的,又能加屬性。

………

水鵲睡的不太好。

搖搖晃晃的,像坐在大海裡的小船一樣。

一陣大的顛簸,馬聲噅噅。

原來不是在小船上,是在馬車裡。

可是他不是在閣樓的床上睡覺嗎?

等明天早上醒來,他就能收回犄角和尾巴了。

眼皮振顫,終於受不了顛簸的環境,睡意全無,睜開了眼睛。

嗯?

水鵲動了動手腕,發現自己的雙手被麻繩綁在背後動彈不得。

周圍是陌生的環境。

木質車廂裡隻有他一個人,窩在角落裡。

夜風從百葉窗吹進來,冷嗖嗖的,也不像是夏天。

水鵲擰動手腕,怎麼也掙紮不開,向外麵求助,“有人嗎?”

77號及時提醒:【宿主,你現在是夢魔,要吸食夢主人的情緒,跟緊夢主人,等他的夢境結束才能醒來。】

水鵲問:【那現在誰是夢主人?是誰在做這個夢?】

他正疑惑著,注意到車廂內的異動,馬車停下了。

靴子踩在泥沙地上,原本驅趕馬車的人由遠及近,走過來掀起簾子。

月色下,鷹目銳利地緊盯水鵲。

是白天見過麵的賞金獵人。

但對方的五官此時看起來要更年輕一些。

血獵環視一圈車廂,嗓音低沉,直冒冷氣,“你是誰?原來的低等吸血鬼去哪了?”

他捕獵的明明是一隻低等吸血鬼。

眼前的是什麼?

對方窩在車廂的角落,上身穿了清涼得不合時節的無袖短衫,薄得幾乎半透明,透出泛粉的肌膚。

雙手反曲在後腰被綁著手腕,小胳膊因此擠出軟肉來。

整個人白得不像話,一身軟白,月光下像是剝了殼的蚌肉。

“你好?”水鵲弱聲問,“你能幫我把後麵的繩子鬆開嗎?綁得太緊了,我的手有點疼……”

血獵記得自己用麻繩捆住的是一個低等吸血鬼。

而不是——

他的視線下移。

簡直像是還在睡覺就被他捕獵過來了。

下身是白色燈籠褲,裹住了雪白大腿,底下探出來一根黑色的、極細的小尾巴。

尾巴末端是個漂亮的愛心。

血獵皺眉。

好不檢點的一個小夢魔。

第114章 騙氪養崽遊戲裡的崽(31)

“不能。”

血獵冷漠地拒絕了水鵲的請求。

水鵲咬了咬唇,唇瓣紅殷殷的,中央壓出一小道白痕。

被俘虜的小夢魔,看起來十分可憐。

水鵲側了側身,讓血獵能夠看見自己背後由麻繩束縛的手。

血獵目光一凝。

他注意到,對方的腰身柔軟,回身的動作讓腰背對著他的方向,短衫單薄,無論是窄窄的腰,還是由於姿勢而突出一點的脊背曲線,都能看得很清楚。

半透的布料,甚至讓血獵瞥見了盈滿月光的兩個小腰窩。

他這是什麼意思?

勾引他?

血獵冷眼猜想。

水鵲掙紮了一下,低著頭,“你看……我的手腕肯定磨紅了,你幫我解開吧,我不會亂跑的。”

他說這樣的話,顯得特彆乖巧。

因為背對血獵又垂著腦袋,白金色發絲從兩側滑落,露出嫩生生的脖頸來,皮膚很細很白。

血獵沒見過這樣沒戒心的魔物。

輕易地把背後袒露給敵人?

是覺得他不會殺他?

匕首反射著令人膽寒的刀光,精芒一閃。

“好了。”

麻繩從中間斷開。

水鵲動了動,驚喜地發現後麵果然沒有阻礙了。

他心疼地自己左右手互相捏了捏手腕。

麻繩給他磨出了一道淺淺的紅,有點紮紮的刺癢。

血獵看他委屈得和什麼樣,又小心翼翼地朝自己偷覷一眼。

他以為這個夢魔在擺脫束縛之後,肯定要采取行動了。

結果小夢魔隻是在偷看被發現後,乾脆破罐子破摔的,直勾勾地盯著他……

血獵眉間一皺。

是在蠱惑他?

水鵲指了指,血獵順著他的指向,看向自己粗絨布的外套大衣。

“天氣有點冷,你能不能把外套借給我穿?”水鵲眨了眨眼,大概也覺得自己的要求無理,不好意思地抿著唇角笑。

他也不想的,他怎麼知道今晚會入夢?

要是知道彆人的夢裡是秋天,他就多穿點再睡覺了。

血獵:“……”

他把外套的扣子解開,大衣劈頭蓋臉地丟給水鵲。

血獵眼看著他慢吞吞地套上自己的大衣。

這不是件多長的外套,大約才到大腿,小夢魔穿起來卻完全過了膝蓋,和穿了件長袍差不多。

外套的設計,隻有上麵的三個扣子。

衣擺是平的,逐漸有縮成窄燕尾的裁剪趨勢。

輕薄的短衫遮蓋得剩下一點衣擺褶皺。

燈籠褲是蓋不住的。

二月雪一樣白的腿,隻有關節處是泛粉的。

血獵有些莫名其妙的,眉頭鎖得不能更緊了,喉結卻微妙地下壓了一瞬。

他說話時冷氣直冒,“你們夢魔都穿得這麼……”

血獵移開視線,在想一個更合適的詞語,最後點評:“亂七八糟。”

水鵲覺得他好沒禮貌,反駁:“因為我在睡覺啊,難道我要穿盔甲睡嗎?”

他的話其實不符合當下的夢境場景。

聽血獵的意思,他應當是頂替了這個夢境裡,血獵原本抓獲的一隻低等吸血鬼。

他這麼說,會不會讓對方意識到這是個夢?

77號和他說,夢魔如果讓夢主人發現是處於夢境後,夢主人八成會立刻清醒,這會損害到夢主人的頭腦與身體。

而夢魔也徒勞無功,沒辦法吸食到對方的情緒了。

所以接下來血獵追問的時候,水鵲含含糊糊地一筆帶過了。

“我怎麼知道你抓的吸血鬼怎麼跑了?”他低著頭看車廂,嘀嘀咕咕,“你抓錯了我一個無辜的夢魔,我能怎麼辦?”

血獵目光沉沉,再次打量水鵲。

他沒有多少和這一族魔物打交道的經驗,他主要的狩獵範圍是夜間殘害人類的吸血鬼。

對於夢魔的了解,僅限於知道夢魔以吸食人類強烈的情緒為生。

偏好糾纏那些重病者、被壓抑者、禁欲修行者以及孤獨之人,受挫的意誌、長期壓製的欲望、扭曲的怨恨等都是夢魔的食物。

血獵隱約有耳聞,夢魔其實是魅魔的變種,不同的是,夢魔是男性,魅魔則是女性。

對於這類魔物來說,最美味的食物,自然是人類極度原始的欲望。

他們會在夜間趁人類處於睡夢中,潛入夢境與人交合,奪取人類的精氣。

這也是血獵剛才觀察水鵲的一係列動作時,第一個猜想是對方在引誘他。

“自己其實在夢裡”的這個設想,好像朦朦朧朧隔了一層白膜,僅僅閃過瞬間,和流星一樣消失了。

不可能是夢裡。

男歡女愛,夢魔的針對對象是女性。

像眼前這個夢魔這樣小隻的,要是潛進男人的夢裡——

血獵的視線把水鵲從頭到腳掃過一遍。

臉小,骨架也小,身上沒肉,就大腿和屁股肉一點。

大概能輕易地讓任何一個男人抱起來,大腿肉在掌心裡能隨意擠壓得輕微變形,從帶著粗繭子的指節之間溢出來。

會被夢主人把著腰,欺負得足尖繃緊,顫顫巍巍夠不到地板,隻有滴滴答答的透明水液會順著流落到地麵。

掙紮的時候,大概也隻要捏一捏那軟彈的愛心尾巴尖,等小夢魔完全軟成一灘水,再哄一哄,巧言巧語說要把自己所有的東西都獻給至高無上的小夢魔,就足夠應付了。

畢竟對方看起來不太像尋常邪惡的魔物,一副純然的長相,很容易受騙受欺負的樣子。

血獵覺得,那些易受蠱惑的蠢人應該會很高興,雖然被奪走了健康和精氣,但他們把小夢魔喂得很飽,饜足到經他們舔過的肌膚糜紅,嘴巴也被吃得唇縫都合不起來。

水鵲咽了咽口水,他捏不準血獵的心思,總之對方看他的眼神似乎很可怕。

他緊張得無意識地在動尾巴。

心形的尾巴尖正一下一下地,拍打著大腿內側,就在膝蓋上一截的位置。

把腿肉拍打得發粉。

血獵的目光被吸引,冷聲責問:“你不能管好自己的尾巴?”

“收好。”

水鵲抬眼看他,莫名其妙的。

尾巴又沒長在他身上,乾什麼管這麼寬?

他垂著腦袋,手指把不受控製的尾巴塞進燈籠褲褲腿裡,口中嘟嘟囔囔的,但說話不出聲,血獵直覺他應該是在罵自己。

但沒有關郃罵得過分。

“這是什麼賞金獵人?態度這麼惡劣,我能不能出價先把他的人頭摘了?”

“還有為什麼安排夢境冥想——會讓我們家水鵲夢到這個死人?”

【養成人物[水鵲]成年後解鎖種族技能[夢境冥想]】

【主動效果:安排夜間行程後,會隨機進入白天遇到的任意npc夢境】

【被動效果:在未安排夜間行程情況下,會進入當夜夢到養成人物[水鵲]的npc的夢境】

關郃:“……誰批準你們工作室設計這個技能的?我要把你們工作室的全抓起來!”

【老登,知道便宜沒好貨了吧……免費無需消耗行程點,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好事?】

【主播吃一塹,吃一塹,吃一塹,繼續吃一塹】

【你是一點智都不長是吧?】

【我先做夢,水水今晚來我夢裡,讓我親親呢】

水鵲再抬頭,原地的血獵已經不見了。

過了一會兒,又回來,把一個織毯丟給他。

血獵斜睨一眼他蜷縮腿坐著的姿勢,冷聲說:“蓋腿或者墊著,隨便你。”

說完,轉身離開。

沒一陣,馬車又緩緩駕駛起來了。

車廂和前麵有個小窗,水鵲坐過去,對外麵駕駛馬車的血獵說話,“我們要去哪裡呀?”

血獵沒搭理他。

就在水鵲怏怏低下頭,以為這人不會回答的時候。

血獵才出聲:“聖城,大聖廷。”

水鵲瞳孔一縮,還想問話。

血獵一句話堵死,“少說話,不然把你當吸血鬼交賬。”

後麵果然不出聲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威脅嚇到了。

位於聖城的大聖廷,無論是對於哪種魔物,無疑都是足夠叫他們聞風喪膽了。

血獵驅趕著馴馬,好半晌,車廂內傳出嘰嘰咕咕的小聲抱怨,斷斷續續,“這麼凶乾嘛……就會凶我……你個沒有夢魔喜歡的臭血獵……”

血獵麵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並不提醒對方這個音量他能聽見。

免得這個夢魔改成在心裡罵他。

………

赫裡奧是阿拉提亞大陸的聖城,是聖靈教的中心神權城市,獨立於所有世俗王權國家。

而大聖廷是所有國家聖廷分部的統領,其所在的教堂建築群位於聖城中央。

無論何時,赫裡奧城內都熙熙攘攘穿梭著形形色色的朝聖者,他們從不同的國家遠道而來。

有的是來自大陸邊緣貧苦農民,他們也許一生隻能來聖城一次,會進入大聖廷做禮拜,乞求聖靈寬恕其此生所有罪孽,如果有機會能夠祀奉聖器,那麼更是死而圓滿,進入天堂。

血獵冷眼觀看朝聖者狂熱的神情,他們風塵仆仆,身上的長袍灰跡斑斑,衣擺墜著泥漿,頭發在長久的朝聖途中打結,枯黃得像是乾旱龜裂的土地。

他驅使馬車在大聖廷之前停下,他需要進入裡麵,雖然到手的低等吸血鬼不見了,但他仍舊需要就這件事述職,包括詳細報告卡州托城此前的夜間吸血鬼傷人事件。

至於車廂裡的夢魔……

血獵掀開簾子,警告,“你呆在車裡,彆出聲,彆出去。”

“現在在大聖廷,你自己清楚後果。”

隨時會有巡邏的聖廷騎士經過。

水鵲窩在車廂角落裡,乖巧地點點頭,“你待會兒還會回來嗎?”

夢魔不能離開夢主人太久的。

黏人。

血獵淡掃他一眼,“這是我的馬車。”

他不可能隨便拋下自己的一輛馬車。

他的語氣就好像水鵲說了什麼惹人發笑的話。

水鵲:“噢……”

知道了,馬車夫。

他在心裡埋汰這個討人厭的血獵。

車夫走了,水鵲百無聊賴地待在車內。

這個夢境的環境過分真實了,或許是建立在賞金獵人曾經還是聖廷血獵時候的記憶基礎上的?

不是有人會夢到過去發生的事情嗎?

水鵲胡亂地猜想著。

他想著想著,過了不知道多久,差點睡著了。

大聖廷深處卻傳出來兵荒馬亂的聲音。

無數鐵靴踏在大理石地板,重重的步伐轟轟然。

深夜裡,刀劍相接發出脆響,丁零當啷。

突然有大手一掀簾布,一個人接著一個人跨步上了馬車。

最後,匆匆忙忙地,又有一個人奔上來。

他們的動作接連,三個男人的重量踏上來,足以讓車廂都吱嘎搖晃了幾下。

馬車有聖廷所屬的血獵標識,因此姍姍來遲的鐵靴遠去,竟然沒有一人察覺到上前來查探。

車廂本就狹小,現在滿滿當當塞進來三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把全披著織毯的水鵲,更是一整團地擠到角落隻有一點點的位置去了。

最後一個上車,金發碧眼的雜戲演員疑惑發問:“什麼味道?血獵在馬車裡熏香了?”

綿綿密密的香氣,說不上來的甜稠,叫人想起灌木叢裡的莓果、新釀好的楓糖漿還有野外的百合球莖之類的。

如夢似幻。

不應當出現在被聖廷通緝追捕的逃亡者途中。

魔笛手沒有理會雜戲演員的話。

他是中途分開了負責吹笛斷後的,薄唇將近抿成鋒銳的直線,詢問空手而歸的魔術師和雜戲演員:“聖器呢?”

魔術師隨意地攤手,接著掌心側向雜戲演員,慢條斯理地解釋:“他暴露了行蹤,我們還沒來得及進入內室。”

魔笛手的視線冰冷刺骨,和刀子一樣紮向雜戲演員。

雜戲演員:“拜托,我是演雜戲的,我又不是專業小偷?!”

魔術師的話語意蘊深長道:“可不要吵起來,叫小客人看見熱鬨了。”

三道視線看向車廂角落的一整團織毯。

羊毛的毯子,頂上支起兩個小角形狀,叫人想忽視也難。

水鵲小心翼翼地,扒拉蒙頭蓋臉的織毯下來,小聲小氣地說:“你、你們最好快點下去,這是我的馬車,不然……”

“不然我就要不客氣了。”

第115章 騙氪養崽遊戲裡的崽(32)

是一隻小夢魔。

白金發冒出兩個幼小的黑犄角。

手撐著毛毯支在脖子下,嚴嚴實實的,幾乎蓋住了整個人。

表情不安地盯著他們,如臨大敵。

“哈?”雜戲演員質疑水鵲的話,“你是血獵的俘虜吧?你確定,這是你的馬車?”

水鵲正準備理直氣壯地應下,這時車簾掀開,去而複返的血獵,深綠色眼睛將車廂內的情況收入眼底,視線最終鎖定在水鵲身上,確認小夢魔並沒有因為剛才的混亂動靜而逃跑。

馬車夫回來了。

“暫時占有……那也是我的馬車。”

水鵲梗著脖子說完,不尷不尬地抿住唇。

血獵對他的話沒有發表什麼意見,或者說是無暇發表意見,確認水鵲還在馬車上,他橫眉掃向其他人,“我還沒有答應和你們的合作。”

魔術師笑眯眯地往後靠著椅背,“那你要叫聖廷騎士到這邊來嗎?畢竟捉住聖廷的通緝犯,對你和你的家族來說可是大功一件。”

血獵沒有立即回答,他沉默地立在漆黑的夜色中,現在的時間已經將近破曉了,天邊微亮,背光的條件下讓水鵲看不清他的神情。

氣氛僵持下來。

魔笛手忽然出聲:“很擠嗎?”

是對著水鵲問的。

他一上車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一排車廂長椅的角落藏著一團。

但沒有多在意。

看清小夢魔的真容後,卻心生親切感。

好像在哪裡見過。

他們之間應當有更親近的聯係。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他往外側邊緣坐,空出更多的位子後,小夢魔反而還更加縮緊了。

血獵風言冷語地譏諷:“他膽子小得像鳥兒一樣,你嚇唬他會飛走。”

水鵲聽出來這個人在嘲笑他,於是瞪了血獵一眼。

血獵反倒極其新鮮一樣,眉峰半挑回視他。

魔術師打斷了他們的氣氛。

他對血獵說:“你一直不清楚的事情,我了解細節,還有證據。先送我們回駐紮地,對於合作的事情,或許你會改變主意的。”

“太陽要出來了。”

魔術師斜眼睨向外麵的天空,魚肚白,微光,城市也從漆黑中蘇醒,街道上的雞鳴人聲吵嚷起來。

他看向原地不動的血獵,“你要等聖廷騎士再一遍回來檢查,再動身嗎?”

血獵麵無表情,到前方駕駛馬車前,莫名其妙地折回來問水鵲:“你應該不怕光吧?”

他隻知道夢魔多在夜間行動。

他馬車的車簾布並不怎麼遮光。

水鵲不想理他,嘟噥:“反正怕了我會自己飛走。”

血獵冷然扯了扯嘴角,他轉向跨步,坐好後鞭撻馬匹。

馬嘶聲噅噅,在破曉時分揚塵而去。

………

“真的不擠嗎?”

魔笛手第三次問。

水鵲不安地抓緊織毯,悶聲悶氣:“不擠。”

不擠是假的。

車廂沒多大,其他幾個人骨架大,個高腿長,水鵲原本的位置沒剩多少了。

魔笛手淡聲提建議:“如果覺得擠,可以坐到我的腿上。我不介意。”

水鵲撇了他一眼。

奇奇怪怪的。

誰要坐到他腿上?

一扯韁繩,馬車急停。

車廂與前麵連接的窗子,出現一雙深綠鷹目。

“我介意。”血獵皺緊眉,語氣嫌惡,“彆在我的馬車上亂搞,臟死了。”

血獵冷言冷語,“馬戲團到了,你乾脆把這個夢魔帶回你們帳篷裡,省得我浪費時間應付他。”

他好像把水鵲當成了一個避不開的大麻煩。

魔術師緩緩出聲:“你說話可不太像古德家族教育出來的子弟,真是刺耳傷人心。”

他道破血獵前後矛盾的言行,“不想應付他,你可以在剛才把他交給聖廷,反正夢魔也在你領命的狩獵範圍,難道不是嗎?”

血獵頓了一下,沒有回答魔術師的反問。

“下車。”他說,“讓我看看你說的證據,值不值得我考慮合作。”

流浪馬戲團的駐紮地,就在城外的郊野。

彩色麻布帳篷,布麵打著補丁,四五個學徒趴在露天的圓桌上,喝得酩酊大醉,睡成死一般沉寂。

無論怎麼看,都完全是破落、沒有人氣的馬戲團,足夠掩人耳目。

血獵最後看著馬車裡的水鵲,“你不下來?”

水鵲動作慢吞吞的,把疊好的織毯遞還給他,“謝謝。”

血獵眉峰拱起。

織毯是他平時行旅時偶爾休憩用的,隻有洗乾淨的皂角味。

被水鵲蓋了大半夜,上麵全是對方身上那股甜稠的香氣。

他原本想說“直接丟了”。

話到嘴邊,盯著那疊得不算整齊的織毯,血獵接過來什麼也沒說,放回儲存的木頭箱子裡去,落下鎖頭。

再回頭看,水鵲已經自己從馬車上蹦了下來。

血獵以為他會叫自己抱他下來。

畢竟這個夢魔看起來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

草地鬆鬆軟軟的,隻偶爾有一丁點兒紮腳。

水鵲身上穿著血獵的粗絨布大衣,下麵還是沒遮住的燈籠褲,還有雪色一片的雙腿。

陽光從枝葉的縫隙透過來了,照得肌膚白膩得晃目。

看起來像是幽會男人到深夜,在清晨穿著男人外套歸來的,不三不四的小夢魔。

血獵摒棄自己無端的聯想。

魔笛手這才看清水鵲的衣著,他解了外套,圍在水鵲的腰下,徹底蓋住了雙腿。

他做完這件事,又問水鵲,“我有乾淨的衣服,你要到我帳篷裡換嗎?”

水鵲小心地後退一步,“不、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