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無限副本的盲眼寡夫(6)(1 / 2)

他昨晚就應該和元嶼一樣, 請假不去參加例會的。

關一舟懊悔。

小鎮青年會一般半月開一次例會,其實也就是一些尚未成家立業的青年人聚在一起,晚上在海灘邊簡陋的小木屋中, 談論小島的公共生活以及青年會的近期工作彙報和安排, 比如祭典籌備、探望島上的孤寡老人、村委會委托的修繕房屋……

青年會最初是新製中學校長建設起來的社團性質的組織, 目的是讓小島16歲以上的青年學生能夠逐漸開始接軌公共生活, 培養責任感。

成員有男有女, 不過鑒於小島淳樸的一些男女之防觀念,男生和女生分開在不同的房間裡各自開會,之後由一男一女的會長統一進度、對接工作。

規模不算大, 會長輪流當,這個月剛剛好輪到關一舟和沈小妹沈雪。

木屋隔音不好, 他們能夠聽到沈雪的大嗓門, 有點亢奮,又有點少女的含羞帶怯似的, 她在說她白天遇到了元洲哥的男朋友……

比起女生那邊的熱鬨。

男生這邊屋子全然寂靜了,臉色紛紛生硬起來。

男朋友?

小沈姐怎麼能把那種不正當的關係如此自然地說出口?

關一舟把小小的一本會議記錄捏皺了。

“喂, 一舟哥和你們幾個,今天不是還在班裡說見到元洲哥的……那個誰了嗎?”一個男生毛毛躁躁地用手肘戳戳身邊人。

“怎麼樣?長得好看嗎?”有人還沒見過,探頭探腦地好奇。

他們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一群男的聚在一起打探彆人的男朋友好不好看有多奇怪。

關一舟的發小信誓旦旦地點頭, 海邊風吹雨淋而黝黑的皮膚襯托下,他的眼神格外清亮,“好看!唉,老實說他都不是那種好不好看的問題……就是皮膚特彆白、嘴巴很小但是紅紅的還有走過去的時候好香……”

“你會不會形容,你是在寫小學作文嗎?難怪你的國文分數這麼爛。”

“感覺你說的是以前話本裡的妖精。”

“那你們又要問我?我說的都是事實,不信你問阿春!”

“阿春呢?”

才發現少了一個人, 眾人環顧。

有人大聲叫嚷:“好哇,原來你小子躲在這裡!看什麼小人書呢?”

眾人圍到角落蹲著的阿春身邊。

阿春藏藏掖掖的雜誌刊物被迫展開在大庭廣眾中。

花花綠綠的封皮,前兩頁都是些男女的擁吻圖,往後翻還有男的和男的,情態過於急色醜陋,簡直不堪入目。

“噫——!好惡心,阿春躲在這裡看這種東西,你不會是那個吧?”

叫做阿春的小島青年臉紅脖子粗地反駁,“我就是好奇,元洲哥怎麼和男的談戀愛,就讓我哥在城裡帶了本參考資料回來!我才不喜歡男的!一想到和男的親嘴就要吐了!”

有人附和:“對啊對啊,男的有什麼好親的?”

“真想不明白。”

沒多久,阿春又小聲說:“這雜誌上的都不好看,沒意思。不過……元洲哥的男朋友倒是長得天仙似的,嘴巴紅紅的……”

有人忽然出聲問:“那他和元洲哥談戀愛,他們會不會親嘴啊?”

“……”

一群男生沒個談戀愛的經驗,臉皮還薄,莫名升起了可疑的紅暈。

隻有三兩個沒見過人長啥樣的青年摸不著頭腦,不明白話題風向怎麼轉得這麼快。

關一舟黑著臉,站起來“刷”地一下抽走了中心那本雜誌,“開會!淨討論些什麼烏七八糟的!”

“你剛剛問我什麼?”細聲細氣的聲音,說不了太高音量,怕被雨聲遮蓋過去,說話的人還往他身邊傾斜靠近了許多。

雨水淹沒瀝青路的氣味中,驟然闖進來一股甜津津的香氣。

有一點沒說錯。

水鵲確實……香香的。

微抬起臉,對著他耳朵方向說話時,嘴唇開開合合,下唇飽滿,薄薄的上唇中央墜了一顆本不明顯的小巧唇珠,比周圍要紅一些,像是擦了口脂。

也許、大概……會很好親。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關一舟立刻轉開視線,為了掩飾情緒,拔高音量:“我說,你真的沒用香水嗎?”

“嗯……?沒有啊。”水鵲狐疑,抬臂聞了聞自己。

香水一般都挺熏人的,他身上是有什麼奇怪的味道嗎?

身後傳來熱情的招呼聲:“啊,是水鵲哥哥和一舟吧?快進來快進來!待會兒雨斜著飄就要淋濕了!”

是沈雪。

關一舟一想到昨晚就是她在隔壁開會的時候突然提起水鵲,他們這邊話題全偏了,關一舟就頭疼。

“走吧。”水鵲感覺旁邊的人呆呆的不動彈,扯了扯他的短袖,“人家好熱情招呼,進去避雨吧。”

腦袋上還兜著他的校服外套。

是關一舟高一的時候買的,因為那段時間長個子長得太快,他特地訂校服的時候填大了碼數。

掛在水鵲身上和大浴巾一樣。

“哦。”關一舟回應。

撩開泛黃的塑料門簾,裡麵的溫度比外麵要暖和一些。

沈小妹又上二樓端了兩杯熱茶下來。

“祭典快到了,今天又是周六,你不是應該去神社和沈嘉橫他們練舞獅嗎?”沈小妹不解,“怎麼跑鎮子這邊來了?”

沈嘉橫是關一舟的發小,也是沈雪的堂弟。

問關一舟的,和他沒什麼關係,水鵲慢慢地給杯子裡的茶吹氣,小心翼翼地啜飲。

小貓舌,生怕燙到了,這麼金貴。

漁民都是風裡來雨裡去的,趕著出海時米飯是不是夾生都嘗不出來,熱茶隻要不是剛燒開,都是眼睛不帶眨地滾過舌頭從喉嚨悶下去。

關一舟連帶杯底的茶渣子一飲而儘,不過以他的喝法什麼茶葉都嘗不出來,“元嶼請假了,他沒時間練習,最近都不來了。”

“我們暫時還沒找到同學頂替他的位置,所以今天練了一半覺得不順,就先暫停不練了。”

“噢噢,這樣子。”沈雪點頭,表示理解,“他最近是在你表叔的船上幫忙吧?”

小島的親戚關係橫七豎八的,隨便拉兩個出來仔細算算總能有點七大姑八大姨的關係。

關一舟瞥了眼水鵲,顧忌到他還在場,沒多說什麼:“嗯。”

元洲死了,船卻順著風暴潮水回到了千煙島附近的近海。

雖然船找到了,但按照忌諱,出了事的船肯定不能再出海。

本來島上家庭作業用的小船都是鎮子漁業合作社的共有財產,租到每戶人家,按人頭規定好每個月上交多少多少斤魚獲作租金的。

小船現在都給合作社叫工廠拖走回收了。

元嶼的年紀不大,又是學生,還沒到達到一個人出海的能力,合作社不會同意他申請家庭作業船的。

但家裡總要有人做事,現在隻能在親戚的船上幫忙,按日結工資。

脫掉了打魚作業服,摘掉橡膠手套和橡膠筒靴。

男生手上提著一串用草繩牽起來的幾條巴浪魚,深一腳淺一腳的拖鞋印子落在海灘上。

他還記得淩晨去參拜前答應水鵲要做的乾煸海鴨。

家裡沒養雞鴨。

但是鎮上的農貿市場裡有。

上午趁圩,到傍晚,現在大多數攤子都收攤了。

“李伯,就這隻。”元嶼指著已經殺好剝光毛的鴨子,“要一半。”

“好好。”攤主利索地把海鴨甩在木砧板上,那砧板比成年人拳頭還厚,布滿刀痕,重重兩三刀砍成兩半,“要給你砍成一塊塊的不?”

元嶼:“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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