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了諸多因素,沈兮最終在山清水秀處建了多棟大彆墅,且每隻崽崽都有自己的一處領地。
第四寮百廢待興,怪物崽又太自覺太勤勞,每天陀螺一樣轉來轉去,忙成了三隻小蜜蜂。連自己的小地盤也沒顧得上打理,活成了在校生一樣,平日都住在寮長旁休息室的上下鋪。
興許是這種近距離的接觸,三隻小家夥很快熟絡起來。
萬念俱滅的圓臉兒火鳳也不再渾渾噩噩得過且過,每一天都樂嗬嗬的,過的充實而滿足。
可能一朝品嘗到人間美味,圓臉兒毫不意外地迷上了美食文化,從星網上下載幾百G的美食書籍,閒暇時候拿出來瞧一瞧,隔著屏幕幻想一下口感。
他已經有了更具體的生活目標,他要做美食!
沈兮坐在茶幾旁飲茶,手裡是一卷書。暖黃的日光灑在肩頭,鍍上了一層金環。案前是幾摞紙質的文件,詹灝端正坐在對麵快速批閱,完善著奧塔星開采計劃。
於詹灝而言,哥哥在的地方就是家了。
在家辦公挺好的。
“噠。”桌上落下一杯暖茶,茶杯通體碧綠,以極品靈石雕琢而成,氤氳的霧氣從杯口蜿蜒向上,縈繞出一點仙境之感,茶水剔透沉香呈淡紫流紋,是可遇不可求的萬年紫竹茶。
這也是哥哥最愛的茶品之一。
嗅聞嫋嫋茶香,詹灝七經八脈都仿若重新打通,舒服的毛孔張開:“哥哥。”
茶是好茶,泡茶的手法獨到,他的心也暖融融的,但有一點……
再好的茶也有苦味兒。
幼年期的小蛇喝了太多苦澀藥汁,總覺得自己苦苦的,所以,他對苦的接受度在崽崽中最高也最低。身體上最能承受,心理上就很委屈。
沈兮托著腮,笑眯眯地指了指紫竹茶:“小蛇喝一點,不苦的。”
不喝不喝不喝!
心裡叨叨著不要,手卻顫巍巍地端起來,眼中閃過孺慕般的笑意:“嗯。謝謝哥哥。”
入口是股草木的苦味兒,下一秒口腔中一絲甘甜蕩開,甜味兒不濃卻餘香漫漫,在唇齒間盤亙不散,像是一汪清泉絲絲縷縷地擴散全身,在四肢百骸流淌,最終彙聚成河衝入心海。
哥哥給泡的茶,苦中含糖,回味無窮。
不太難喝。
一直關注著小蛇的神態,見他皺巴巴的眉頭鬆開,沈兮忍俊不禁地搓毛:“喜歡嗎?”
“唔。”詹灝垂眸,支支吾吾。實在說不出喜歡,但不算討厭。
“喜歡就好,下次泡給你。”
“!”
沈兮近兩日走遍第四寮,很可惜並未接觸到餘下幾隻特殊公民,這幾隻有的沉睡,有的蝸居,還有抵觸情緒激烈,態度強橫的。他大抵觀察了一圈兒,確認情況都不算太糟糕,便放緩了步調。
他留下了靈果靈蔬和做好的星獸肉,等崽崽慢慢接受他的氣息。
說起來幾隻麵對他時的反應已經極好了,沈兮自帶一股舒緩情緒的香味兒,清淡繚繞。這若擱在其他寮長身上,就會如四個糟獸人的認知一般,也許早就被怪物嚇瘋弄殘了。
他們也就真得逞了,悄無聲息地鳩占鵲巢。
詹灝攤開一本資料,幽邃純粹的蛇眸映著哥哥小小的倒影:“哥哥,你看。”
他遞給沈兮的是第四寮的一期計劃書,第四寮地形複雜,海洋山脈與沙漠等糟糕的地形占據了五分之三,餘下的又有一半氣候惡劣是荒地,最後隻有五分之一的地氣溫宜人,無需改造。
詹灝:“此處土地肥沃,適合種植,哥哥有什麼計劃了嗎?”
沈兮點頭,“小蛇工作時很可愛。”
詹灝:“?”
迎上哥哥欣慰又溫暖的目光,詹小蛇心裡有點美,垂下顫抖的眼簾,耳尖悄咪咪飄上一點紅羅。
“唔。”詹灝端起茶杯吸溜一口,壓了壓險些沒憋住的高興。
特助推了推眼鏡,他細品,兩人的對話根本不對路,堪稱驢唇不對馬嘴,平日有人敢胡說八道,耽擱時間,早被會長一個眼刀凍成冰坨子了。而現在,會長快憋得要瘋了。
不愧是你,哥哥!
如何改造一顆荒星並不難,沈兮輕拍詹灝的手背,笑道:“小蛇彆擔心,我心裡有數。”
哥哥不需要我QAQ。詹灝抿了抿唇,悶悶地“嗯”了一聲。
生活不易,蛇蛇歎氣.jpg
彆看小蛇緊繃繃一張俊臉表情缺失,實則所有情緒都刻在眼裡,剛剛小蛇還高興瘋了,眸光閃閃發光,現在烏雲罩頂,難過的快死了。沈兮支著額頭,指肚摁了摁眉心忍俊不禁。
我家小蛇是個活寶,真是太可愛了叭。
“兮哥。”
一頭情緒不高的大龍寶寶打開門,邁著長腿三兩步擠在沈兮身側坐下,龍頭埋進兮哥臂彎,信任而依賴地攬著人用力嗅了一口,腦袋蹭蹭蹭蹭,“兮哥。”
沈兮:“?”
沈堔之蹭亂了一頭黑毛,鼻尖貼著哥哥的臉頰,聲音低啞:“兮哥我還是辭職吧。”
“我留下來給兮哥端茶倒水,洗衣做飯,還可以負責帶孩子。”星際的公務處理與否全看心情,但沈堔之依舊懶得管,破事兒一堆,耽擱與兮哥相親相愛,真的很想辭職啊。
沈兮:“??”
自家小龍這是受委屈了?
“有哥哥在,”他捧住元帥的俊臉,蹙眉道,“發生了什麼?”
“對,發生了!”沈堔之粗略提起星際蟲族禍事,著重強調兩位元帥倚老賣老欺負老實人。
老,老實人?追上來的副官一個哆嗦差點扭了腰,伸腿也不是,縮腳也不是。
——元帥老實人,世界就沒老實人了。
他也是萬萬沒想到一向誰不服乾誰的頭鐵元帥忽然就跑回家跟哥哥告了個狀,而且經過藝術加工,還是個黑狀。副官摸了摸軍徽,默默安慰自己:沒啥沒啥,習慣就好。
沈兮嘴角的笑意淡了,“不開心不做也可以。”
哥哥養。
沈堔之心裡美啊,遞給詹灝一個嘚瑟飄了的眼神,掩住眼底激烈的情緒,擁著人低笑:“兮哥對我真好,最喜歡兮哥了!”
這話真誠而走心,是沈小龍最真實也是藏匿了萬年之久的小心思。
但都說給了聾子。
沈兮樂了,搓搓搓搓,既欣慰又感慨地點頭:“兮哥也喜歡小龍,小龍乖乖的。”
小龍不想乖,小龍想以下犯上了。
“嗯。”沈堔之握住兮哥手,珍惜地貼在臉上,眸光繾綣而沉重,他低眸笑歎,“我最聽兮哥的話呢,兮哥不離開我,我是最乖的。”
但倘若再失去兮哥,他沒辦法承受,他已被推到懸崖邊,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呢。
這些年若非契約的感知雖弱卻未斷,他已經瘋了。
嫉妒的詹灝一怔,福至心靈忽然意識到什麼,倏地眯起眼審視沈堔之,漆黑的蛇瞳深不可測。
這隻臭龍他……
是不是對哥哥抱持的感情和他不一樣?
小蛇的情緒有一瞬間外露,沈兮敏銳地察覺,疑惑地回頭:“小蛇?”
失笑地搖搖頭,沈兮一碗水端平呼嚕蛇毛毛。
滴滴滴。
“哥哥我去接一通通訊。”詹灝勉強壓下心底的驚濤駭浪,深吸氣起身,警告地瞪視沈堔之。
他需要冷靜一下。
嗤。沈堔之嫌棄地挑眉,殷紅的唇咧開露出一口白牙,親了下兮哥的發旋,既是宣示也是挑釁。光禿禿的蠢蛇才發現麼,他的感情早在幾萬年的朝夕相處間蛻變了,但直到哥哥出事他才意識到而已。
察覺撕心裂肺到壓垮靈魂的痛苦伊始,他就沒再掩藏過了。
可當時崽子們都很難過,隻當他情緒最外放。
嗬。
詹灝深呼吸,惡狠狠地瞪著沈堔之,在弄死他讓哥哥傷心和弄得半死讓哥哥傷心中無從選擇。
恨恨地跨出大門,詹灝閉眼冷靜了幾秒,接通通訊。
“蟲族?”
特助和副官對視一眼,自認悄無聲息地離開,室內當即隻剩下沈兮與覬覦沈兮的龍崽子。
想獲得更多的寵愛,龍崽子搖身一變,變成了細細小小的一條小龍。
他飄到沈兮的麵前,張開小小的嘴兒:“嗷。”
就,可愛!
沈兮心肝一顫,捧起來擼了兩把乖乖巧巧的小黑龍,翻出牛角梳,將炸起的鬃毛一下下捋順。他的眸底潤滿了笑意,牛角梳一扭,濃密的鬃毛兵分兩路鋪開,小黑龍被人工中分了。
翹起絨呼呼的尾巴尖尖,小龍任搓任揉:“嗚。”
沈兮樂了。
在小小的龍犄角上戳了兩下,直戳的小龍舒服不已,小龍眯眼仰頭,差點翻肚皮。小爪爪抓住兮哥的手轉移,脖子上有塊與眾不同的鱗片,月牙形的鱗片整體鎏金,染著奇特的光暈。
這一枚是小龍的逆鱗。
小爪爪撓了撓金色的逆鱗,眼巴巴地望著沈兮,就渴望鱗片被摸摸。
沈兮一怔,忍不住驚奇:“你讓我摸逆鱗?”
逆鱗柔軟而敏銳,小龍小時候不怎麼喜歡讓人碰逆鱗,高興了會給他摸一下,大了反倒是會撒嬌了。沈兮想起這些,心下愈發感歎,他可真是錯過太多了。
小龍,小龍當然願意!
小時候不懂。
現在一想到兮哥的指頭在他逆鱗上摩挲,沈堔之便一陣雀躍,像是將最寶貝的東西分享給最寶貝的人,都是被他珍視的存在。擱在一塊,怎麼看怎麼和諧,怎麼順眼。
沈兮不清楚沈堔之內心的勾勾繞繞,對這一小塊亮閃閃的鱗片頗有興趣,指尖來回挼挼挼。
有點舒服。眯眼享受的沈堔之小jiojio都蜷縮起來。
喜歡。
小龍實在太可愛,沈兮萌的不行,“啵”地一下在小犄角上落下個吻。
小龍一僵。向來心思深沉的元帥閣下被親了小犄角,僵成了一塊炫黑小石頭,心跳一百八了。
兮哥兮哥兮哥兮哥兮哥!
好喜歡好喜歡!
最愛撩一下的沈堔之眨著濕漉漉的黑豆眼,哧溜竄上沈兮的肩膀,龍嘴貼了貼臉頰。
小龍通體包裹著密密匝匝的鱗片看不出來,實際他已經紅了。
小龍:“嗷!最喜歡兮哥咯!”
沈兮:“嗯。”
滴滴滴。
刺耳的鳴笛聲打破了一室的溫馨,沈堔之發燙的臉頓時黑了下來,泛著點點星光的眼轉瞬冷冽似冰,他嫌惡地瞥了眼軍部緊急召喚令,怒火壓了半天。
沈兮疑惑:“怎麼了?”
“特殊情況。”沈堔之不想理軍務,但他也不想讓兮哥認為他不負責任,壓抑著小火苗變了身,元帥閣下隨意掛著外套,“有什麼事兒?”
“細細奧本星發現蟲族的蹤跡,蟲子這次太反常了,它們在向主星進軍。”
那邊是個狗耳老男人,他的臉色很難看:“沈元帥,彆管我們之前的過節,這是整個星際的事情,請以大局為重,我保證這次我們一起幫你申請半年假期,好嗎?”
沈堔之是為假期折腰的人嗎?
他不是。
他隻是想明白了,黃條有錢,破狐狸有毛,其他崽子各有特長,他得有權有勢才能庇佑兮哥。成為兮哥的不可或缺,在兮哥心中占據最重要的地位。
有兩種方式可以繼續我行我素,一是離開軍部,不必聽老狗叨逼叨,二是征服它,讓它成為他手裡的利刃予取予求。他不是委屈自己的性格,所以準備將放養的軍部拿回來了。
那些崽子們應該不介意的呢。
老·崽子·狗還不知這次請回的不是神助炮灰,而是一座大山。
——乾不過磕不贏也熬不死的那種。
掛了通訊,沈堔之心底不虞,佯裝可憐巴巴:“兮哥,我可能得上戰場保家衛國了。”
“我跟你去。”沈兮擺手,他很擔心小龍。
沈堔之不知說什麼。
就感動。
這樣誠摯的關心與保護怎麼讓他不動容,沈堔之勾了勾兮哥的小手指,撩起眼皮眨了眨,蕩開一抹肆意又甜蜜的笑容:“兮哥我真高興,不過,我還是一個人快去快回吧。”
他其實是有一秒糾結的,想將兮哥變成小小的走哪兒帶哪兒,他覺得身邊才最安全。但新型r蟲有些詭異,就算僅有百萬分之一危險的可能,沈堔之也不願意兮哥冒的。
最重要的一點讓他無法忽視,他莫名有種預感,貪婪的新型蟲皇不是好東西。
他的寶貝得藏起來。
沈兮擰眉。
“兮哥,第四寮現在正是開啟階段不能缺了寮長,這麼多年我應付過來很輕鬆,”沈堔之張揚地挑起了眉梢,笑的自信滿滿,“一堆枯骨蟲子不足為懼,兮哥相信我!”
他的眸幽邃又絢爛,沈兮沉默許久,摸了摸沈堔之的腦袋。
“好,等你回來。”
沈兮摩挲下巴陷入沉思,要給自家崽崽準備些什麼妥當,龍果帶著,朱果帶著,防禦神器、攻擊神器、神識守鐘、飛梭……
扒拉來扒拉去,沈兮堆滿了一個戒子,他又掏出了雙戒嚴肅地道:“戴上它,不需要介質我們也可以對話,你遇見危險我會感覺到,可以立刻傳到你身邊。”
沈堔之張了張嘴,呼吸一促,眼中迸射濃鬱的喜色。
他急忙接過戒指,心臟撲通撲通亂跳,兮哥對他真好,兮哥送他戒指,兮哥知道戒指的寓意嗎?
不管不管不管,兮哥知不知道都沒關係,既然送給他了,就是他的。
兮哥送了定情信物,他收下了!
兮哥是他的了!
自我腦補了甜蜜的愛戀,沈堔之心情愉悅地擁抱兮哥,在他發旋上親了親:“謝謝兮哥!”
他會好好保存的。至於兮哥口中戒子傳送一次就失靈什麼的,不能夠的!
他不用!
沈堔之舍不得,離開前單獨與詹灝去了趟宇宙,交談了什麼沒人清楚,但架照理是掐了一頓。
***
綿延不絕的黃沙戈壁灘,三個狼狽的獸人席地而坐,鷹族獸人噸噸噸灌了一瓶水,“嘶哈!”
另外兩個也覺得喉頭乾澀,滿嘴沙子,獐二望了眼一望無際的沙丘,再瞄一眼高掛天穹**辣的大火球,一陣陣窒息:“這啥時候是個頭。”
“乾了多少?”
“誰知道。”鷹三憤憤地道。
“我覺得我們差不多乾完了。”獐二呲牙咧嘴。
鷹三呼扇翅膀,硬生生從滾燙的日頭下擠出一點風。然並卵,他絲毫沒覺得涼快,反而熱的翅膀都要冒煙了。
獐二呈大字型攤開,“繼續,彆停!”
小風快來!
鷹三:“…………”
弄死你哦。
驢四翻了個白眼鹹魚癱:“你說啥乾完,我計算過了,百分之一都沒有。”
“我說有就有。”獐二咧嘴冷笑,“我一直在觀察周圍,那新寮長壓根瞧不上我們,不屑於監視,他鞭長莫及,又哪裡知道我們弄沒弄完。”
鷹三同仇敵愾地“哢吧哢吧”掰手指:“可不,也不知道沙漠澆水有什麼意義。”
“就為了折磨我們,艸!越想越氣。”
“也不知道熊安咋樣了,落在那人手裡估計得脫層皮吧。”
“熊安乾的那些缺德事兒也是活該,他是主犯我們好好賣慘,順著點傻逼寮長,就先假意跟著姓沈的乾,他說啥不中聽的咱們都當屁聽著,等以後站穩腳跟,我們慢慢計較。”
他們是獸人,還怕成不了事兒,哪怕熬也能將生命短暫的人類熬死幾個來回了。
三人想的挺好,想起遙遙無期的任務,將自己往邋遢裡折騰。
一天後,三人全都一副要死不活的德行了,他們彼此看了看,辣眼睛地扭頭,“我他媽已經不認識自己了,這也太慘了,要是被我媽看到我這幅慘兮兮的樣子,她還不得哭死。”